第135章 解決問題的方法
這還是周寂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的武者。
以往他在酒樓和街市上也見到過打架鬥毆,或是兩批人在街頭血拚的,鏢局、幫派、高門大戶的護院,打起來的理由各種各樣,但實力嘛.……
封於修一個人,就能打他們十個。
眼下終於看到一個身懷輕功和內力的武者,周寂見獵心喜,若非蘇檀兒還在身旁需要照顧,恐怕他早就飛身跟上,詢問此間武林情況了。
馬車穿過街道往蘇府方向回去時,簾外的夜市依舊熱鬧。
小嬋逛了一晚上也已經有些乏了,這會兒正靠在車廂一角,有一下沒一下的打盹,蘇檀兒心中好笑,便讓她靠到自己腿上休息,隻是眼神不時瞟向周寂,一直在猶豫要不要說出口。
周寂掃了眼還在街上到處找人的官兵,將窗簾放下,率先開口道,“待會兒回府以後你先休息,我有事需出門一趟。”
“相公待會兒是要去尋那名黑衣人嗎?”
見周寂主動開口,蘇檀兒這才把湧到嘴邊的話說出口道,“此人驚動的是武都京衛和江寧衙役,想來已經惹下了大麻煩,相公真的要去?”
周寂笑道:“無妨,我隻是找她問點事情,很快就回來了。”
蘇檀兒知道周寂是個‘高手’,但並不清楚他到底有‘多高’。
留意到蘇檀兒眼中擔心的神色,周寂恍然道,“你放心,我到時易容化妝,不會牽連到蘇家的。”
“你以為我在擔心這個?”蘇檀兒白了周寂一眼,不滿道。
她確實有些擔憂蘇家,但比起牽連到蘇家,她內心的第一反應其實是在擔心周寂的安危,她和周寂之間雖然沒有感情基礎,但自從成親以來,周寂對她的遷就和善意她都看在了眼裏,
朝夕相處,相視而眠。
要說沒有動心,那也是假的。
正是因為動心,所以才感到不滿。
周寂話一出口就感覺到不對,連忙解釋了一通,蘇檀兒倒也習慣了他是不是抽風的性格,沒與他計較,隻是在臨走之際再三叮囑,要他注意安全,切莫出事。
……
茫茫人海中找一個刺客,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
很顯然,剛剛逃竄的女刺客並未放棄刺殺計劃。
當周寂獨自一人重新回到街市時,一團煙火在不遠處升騰起來,街上的武烈軍人和衙役也逐漸多了起來。
雖不知剛剛回府的時候究竟錯過了什麽,但周寂明顯感覺街道變得比之前混亂了許多。
這邊混亂的響動,已經影響了小半個城池。
以他的閱曆自然看得出,那名女刺客應該在城裏多次出手,想要攪亂局麵,然後借機二次刺殺。
隻可惜二次刺殺仍舊失利,
趕來的武烈軍人、官府壓抑聚攏成勢,女刺客大概是想要朝人潮這邊奔逃的,卻被圍堵包抄,無奈的她隻能往另一邊相對安靜的方向跑去。
論起逃跑的手段,周寂排第二,哪怕楚留香也不敢論第一。
畢竟術業有專攻,讓楚香帥輕功卓越是為了耍帥,哪經曆過到處逃竄保命的窘迫?
因為女刺客受了重傷的消息早就在追捕的官兵裏傳遍,所以周寂閑逛在局勢邊緣,渾不在意軍士官兵的攔問。
做好變裝處理,周寂此刻儼然是一個醉酒的世家公子,在幾個街區之間轉圈,看著遠處傳來的混亂,心中計算著可能存在的逃跑路線,沿著長街繞向城市的西方,到得一個僻靜的街巷間等待。
鑼聲急促地從遠處傳過來,隨後是打鬥的響動,女子推動著混亂,往這邊過來了。
周寂好整以暇的看著朝他跑來的女刺客,一襲黑色束身短炮,黑紗遮麵,在狂風中輕擺搖曳,深色係的唇色讓人印象極深,此時的她儼然已經到了力竭的邊緣。
腳步蹣跚隻憑一口內氣吊著,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在周寂看向陸紅提的時候,陸紅提也注意到了站在巷口的這個年輕公子,容貌普通好似轉頭就會忘記他長相,唯有那雙眼睛清明如鏡,深邃如淵,雖然已經近乎昏迷邊緣,但她仍感覺到對方身上帶給自己的某種壓迫感,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眼眸中閃過一絲決然之色,陸紅提聽到身後逐漸逼近的喊殺聲,微微弓身,強撐著最後一口內氣躍步而出,一柄短刃脫手而出,猶如離弦之箭正朝周寂麵門飛去,同時另一柄短刃反手握住,然而沒等她近到周寂身前,就看到對方兩隻手指拈住飛刺麵門的短刃,而另一隻手隻是簡單一提。她整個人就懸空而起。
毫無掙紮之力的被抗在了肩頭,然後朝另一條小巷飛馳而去。
‘是友非敵?’
陸紅提被周寂這一套滾瓜爛熟的操作嚇了一跳,趴在周寂後背上,看著四周飛速略過的房屋樹木,原本就快要昏迷的她這次真的昏了過去。
城西一處較為偏僻的宅院。
周寂看了眼周圍的情況,隨後直接從圍牆躍下,將肩頭的女刺客丟到了外間的床榻上。
這裏是他偽造身份在幾個月前買下的,本想是留作狡兔三窟的後手,如今倒是提前派上了用場。
從房間的一處牆角抽出幾塊青磚,把裏麵藏著的一隻急救包掏出來,丟到了女刺客的身旁,“醒了就自己處理一下傷口吧,畢竟男女不便,我在門口等你。”
說完看女刺客仍是一副昏迷的模樣,撇了撇嘴,徑直走出房間,說道:“人的呼吸頻率可以控製,但心跳脈搏卻無法說謊……不對,好像可以做到.……隻是你不行。”
隨著修為逐漸提升,周寂也發現原本武林外傳世界裏的一些常識已經開始被逐漸打破,當然,這隻是針對他而言。
眼前的這個女刺客僅僅隻是觸碰到了內力修為的門檻,單就內力修為來說,甚至比八年前的自己還略有不如。
陸紅提聽到周寂的話,自知裝不過,於是便扶著傷口從床榻上坐起身來,並沒有理會身邊的‘奇怪包裹’,而是強撐著拾起枕邊的短刃,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把刀放下吧,你不是我的對手,沒受傷的時候也不是。”
在蘇家憋了半年多的周寂終於過了把人前顯聖癮,蘇檀兒小嬋聶雲竹元錦兒甚至於耿護院都隻是些普通人,在他們麵前顯聖隻會收獲掌聲.……並不能獲得成就感。
如今在真正的武者麵前狠狠裝了一把,雖然有些二,但爽是真的爽。
陸紅提透過窗戶看向站在院中的周寂,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先前表現出來的輕功再加上現在的相隔十餘米的感知,都讓她有些拿不準對方的身份。
但有一點可以確認的是,如果對方真心殺她,也就不會從武烈軍和衙役的追捕下,把她救到了這裏。
再次看向床上的包裹,奇怪的材質像是玉石般通透,但又柔軟如布,上麵還用紅漆刷了一個‘十’字,陸紅提拿起來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周寂解釋道,“按著上麵的卡扣,沿白色長條劃開,裏麵有細針有絲線,可以縫合傷口促進痊愈,在縫合之前,先用裏麵的那一隻瓷瓶裏的酒精清洗傷口。”
周寂早在藏下急救包的時候就會定期前來更換酒精,倒也不怕它揮發失效,緊接著將白藥和紗布之類的東西告訴對方後,便耐心在院中等待她自行處理傷口。
陸紅提翻看著急救包裏的這些小玩意兒,一時不知該不該相信周寂。
行走江湖多年的她深知江湖險惡,遲疑許久,還是沒敢貿然使用這些奇怪藥物,而是用自己隨身攜帶的傷藥簡單的處理了下傷口,沉聲道,“你是道家弟子?”
陸紅提的聲音很輕,周寂在外麵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周寂思索了一下,他如今修行雷法,手心的四方陣圖又明顯和誅仙劍陣有關,說自己是道家倒也不為過,“勉強算是玄門弟子吧。”
陸紅提心下了然,也就隻有玄門中人才會有這些稀奇古怪的丹藥。
“你與宋憲有仇?”陸紅提又問道。
“宋憲是誰?”周寂疑惑道,“是你要刺殺的人嗎?”
“你不知道宋憲?”陸紅提驚訝道。
周寂眯起眼睛,突然想起聶雲竹那邊的情報,皺眉道,“是前些天從武都而來的宋都尉嗎?”
陸紅提沉默不語。
周寂推門而入,陸紅提沒有使用他說的酒精針線和白藥,甚至還把他的床單撕碎,扯成布條包紮了身上的傷口。
對生人有這種警惕,絕非一般江湖遊俠。
周寂聯想到陸紅提刺殺宋憲的舉動,目光一凝,道:“你是李綱的人?”
陸紅提猛然抬頭,眼眸中閃過一絲震驚的神色。
她雖然和李綱有點關聯,但嚴格來說,其實是秦嗣源的手下。
周寂瞧得出陸紅提眼中的驚訝,心知即便沒說中,也應該八九不離十了。
“你既然和朝廷有關,那定然知道朝中都有什麽人支持繳納歲布嘍?”周寂對陸紅提是誰的人其實並不感興趣,但她要是李綱那邊的人,應該會知道一些更為確切的情報。
陸紅提沉默片刻,開口道:“朝中支持歲布的人以太師賀元常為首,刑部尚書梁平中以及禮部戶部吏部多名官員為其爪牙,這些事情在朝中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
周寂微微頷首,找來紙張向陸紅提再次確認了這些人的身份,一直謄錄了十餘人,方才罷休。
陸紅提遲疑道:“如今賀太師在朝中一家獨大,便是陛下也不敢輕易動他,你就算找人上書彈劾,對他來說也是無關痛癢。”
“我是一個江湖人,江湖人的事情自然要以江湖的規矩解決,彈劾?那是朝廷的規矩,在江湖上行不通。”周寂聞言笑道。“當一個問題無法解決的時候,那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這樣問題就不複存在了。”
“這位……恩公,莫要做傻事!”陸紅提當即反應過來,急道:“賀元常深居簡出,在武都勢力極大,即便恩公輕功卓越,也難敵強弩之威啊!”
如果僅僅是武林外傳時期的周寂,雖然可以出入皇宮盜禦酒禦菜,但決計無法在刺殺當朝太師後,能夠安然離開。
可如果是離開慶餘年世界的他,有了輻射真氣這種大殺器,殺人於無形當中,在科技未能達到檢測核輻射的時代,即便殺掉賀元常也能翩然離京,返回江寧。
更何況,現在的他雷法修行進展神速,又有伏魔禦雷劍加持,足以平推整個世界,區區強弩又有何懼?
周寂笑道:“這間宅院是我用化名買下的,左右都頗為清淨,鮮少人來。你可以安心住下養傷,衣櫃裏應該還有一些常備的衣衫,你想走的話隨時也能離開。”
陸紅提沒來及多說,就看到他告辭離去,連忙起身追到門口,詢問道:“在下陸紅提,還未請教恩公大名?”
周寂楞了一下,展顏一笑,抱拳道:“在下範閑,閑人的閑。”
“範閑?”陸紅提一聽就知道這也是個化名,還想再問時,院中空空如也,便是連周寂何時離開的,她都毫無察覺。
……
走的匆忙其實並非周寂故意裝比,而是他突然想起一事。
在離開時,他主動說過‘速去速回’,‘耽誤不了太久’,可從找人到療傷再到說話,眼看已經到了四更天,再不回去的話,那就真是徹夜未歸了……
回到蘇家,周寂遠遠就看到蘇檀兒的房間還亮著一盞燈,周寂不由心中一暖。
當他推開門時,才發現蘇檀兒已經趴在書桌上沉沉睡去,想來等了他半夜所以有些撐不住了。
這還是周寂第一次見到她睡著的樣子。
沒有平時的聰慧冷靜,反倒給人一種莫名的哀苦和悵然,眉頭微微顰起,神色也有些傷心,不時有滴清淚滑落,看起來像是做了場噩夢。
周寂輕歎一聲,將蘇檀兒眼角的淚痕抹去,輕輕的把她抱到床榻上,才留意到她微微開合的朱唇像是在說什麽話。
“周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