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七百二十度瑪麗蘇旋轉
烏雲籠月,寒風如刀。
楊翼親眼見到周寂走進巷子,後腳緊緊跟上,昏暗的夜色下隻見對方突然止步,好似有所察覺般轉身看向自己。
那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眸好似能在黑夜裏放出光芒,瞬時間楊翼背後寒毛盡立。
以烏啟豪那邊的說法,目標隻是從燕北逃難而來的普通公子哥,可潛意識裏泛出的某種不安仍讓他下意識的頓住腳步,有些驚疑不定的看向對方。
“誰派你們來的?”
聽到這句‘你們’,楊翼就已經知道躲在暗處的大郎此刻也已暴露。
於是強壓下心中的不安,狠聲道,“行有行規,有機會的話到下麵問問閻王爺吧!”
“動手!”
楊翼話音剛落,周寂背後就突然竄出一個十七八歲的低矮青年,黝黑粗壯的手臂掄起一把柴刀二話不說就朝周寂肩頭劈去。
以周寂的實力對付這些門外漢根本無需認真,仿佛提前預判了一般在柴刀劈下之前就後退一步,撞入大郎懷中,隨手擒住他的手腕,向前甩了出去。
楊翼早在大喊‘動手’的時候,也已經揮刀朝周寂衝來。
然而原本預想的偷襲夾擊在絕對的武力麵前根本隻是笑話。
剛衝出四五步就被倒飛而來的大郎撞翻在地,一時間眼冒金星,門牙也被磕斷半顆。
“再問你一次,是誰派你們來的?”
周寂也不怕兩人逃跑,就這麽悠悠然的踱步走來,一腳踩在大郎的手背上,痛的他當即鬆開了差點就要重新握住的柴刀。
轉頭看向楊翼,平靜道:“是烏家嗎?”
楊翼瞳孔猛然一縮,就這麽一閃即逝的慌亂被周寂盡收眼底。
如此看來,卻是烏家無異了。
但烏家為什麽要殺他?
做賊心虛的周寂第一反應仍是烏家祖金被盜之事,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單看城內近日動靜,烏家好像仍未察覺先祖藏金被盜。
更何況,即便烏家發現,並且懷疑到他頭上,也應該先想辦法追回藏金,而非派人截殺。
周寂回想到前幾天烏啟豪離開時的陰鷙表情,頓時明白過來。
此人陰狠歹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是該找機會處理下了。
身旁突然傳來些許動靜,周寂轉身看去,隻見楊翼摳出一團土渣朝他迎麵撒來,夾在在泥土中的,是一柄泛著烏光的短刀。
周寂身影猶如鬼魅般消失原地,楊翼隻覺眼前一花,一刀刺空還未來及收手,就感覺喉結一痛,整個人跪倒在地,瘋狂的抓撓著自己的脖頸,臉色由紅變紫,瞳孔也逐漸發散開來。
又殺一人。
周寂心中毫無感覺。
闖蕩江湖多年的他一眼就看出了這兩人皆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這種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鮮血的歹人,周寂已然泛不出絲毫憐憫。
再一指點死旁邊的大郎,周寂將兩人屍體拖到縣衙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能做出‘懸屍公堂’的挑釁舉動。
……
江寧府好歹也算是一個近二十萬人口的大城,每日各地商旅往來不斷,死掉幾個混混流民也是稀鬆平常的事情。
除了屍體被丟到府衙門口有點過於囂張之外,此事並未在城中掀起太大波瀾。
亦或者,現在城裏所有人的關注點都不在此,而在周寂和蘇檀兒即將到來的大婚上。
烏家家主烏承厚原本也沒有在意此事,可當他聽仆從告密,說是楊翼父子之死和自家兒子烏啟豪有關後,連最心愛的茶盞都摔了好幾隻。
當然,這些都和周寂沒有太大關係。
他這幾天真正領略到了古代婚禮的繁瑣儀式,試吉服,學禮儀,還有亂七八糟的規矩,搞得他頭都大了。
最主要的原因還在於,他此番是入贅,而非迎娶。
鑒於上次提親時長達二十車的彩禮,蘇家倒也沒有太過折辱於他,縮減了些許環節,倒也不至於讓他像個新娘子一樣,坐著大紅轎子到蘇家成親。
不知不覺中,婚期轉眼即至。
周寂‘自燕北逃難’而來,在江寧城並無親友,於是在成親前特意邀請了秀水河畔的近鄰前來蘇府吃酒。
迎親的車隊連綿數裏,所過之處圍滿了前來看熱鬧的百姓。
其中絕大多數都在好奇新郎的命到底硬不硬,會不會真應了傳言所說,蘇女克夫。
周寂也不知道自己的命到底硬不硬,但他知道以他現在的壽元,真在這個世界耗下去,熬到共和成立也不在話下。
所以,他完全不在乎這些旁觀者議論,他甚至還希望能把事情鬧得再大些,這樣也好盡快幫蘇檀兒消弭事端。
周寂騎在高頭大馬,胸配紅花,從城南遊街城東,一路鞭炮齊鳴,鑼鼓喧天。
臨到蘇府,周寂翻身下馬,有別於武朝常年羸弱的颯爽英姿令眾人眼前一亮,拍手叫好。
躲在人群後方的烏啟豪看著這一幕,牙後跟都要咬碎了。
這架勢哪裏是來入贅的?
分明就是來娶親的!
烏啟豪眼中湧現出一抹陰狠的寒光,冷聲道:“雖不知你是如何躲過了楊翼的截殺,但今日大婚,我定會叫你身敗名裂!”
“姑爺下馬福報至,驟傳喜訊聲聲吉~”
蘇府前,耿護院提著一籃蜜餞和吉錢在劈啪的爆竹聲中朗聲唱道。
旁邊不遠處的蘇仲堪朝台階上方的蘇文興擠了擠眼,又歪了歪嘴,示意他趕快行動。
蘇文興露出壞笑,貓著腰溜進門房,從裏麵抽出一隻銅盆,撒上碳火,想要端出來堵住周寂進門的路。
鑒於周寂頗具‘誠意’的彩禮,蘇瑜和其他幾位族老已經答應縮減部分環節,可任誰也沒想到二房竟還想著暗中使壞,事先準備了另一隻火盆,想要小小的刁難一下他。
蘇文興端著火盆一邊走一邊打斷了耿護院的唱詞,陰陽怪氣道:“熊熊焰火賀新喜,穿……”話音未落,蘇文興突然感覺膝下一軟,身子前傾,火盆也隨之脫手,整個人眼看就要趴倒在滿地的碳火中。
“啊~!”
事發突然,就連蘇仲堪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隻見一個身影率先躍出,三步並兩步的將火盆踢出人群,然後一隻手攬住蘇文興的腰,另一隻手抓住他胡亂揮動的手臂,在漫天飄散的鞭炮紅紙中,空中七百二十度轉身落下,低眸看向懷裏已經嚇傻的吉吉國王,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沒事吧?”周寂話音剛落就感覺有些不對……
這劇本拿錯了吧?
蘇文興此時的腦袋還是懵的,怔怔的點了點頭,細聲道:“呀~我.……我沒事。”
“沒事就好。”周寂鬆開手,在眾人的叫好聲中,一拂衣袖,昂首闊步,朝大門走去。
耿護院有些傻眼的棒讀道:“親友聞訊攔門時,不見良妻苦相思。”
走上台階,沒等周寂邁入大門,就又被四個小孩兒圍了上來。
幾人頗為激動的同時說道:
“姑爺好厲害!”
“剛剛那個是武功嗎?”
“姑爺會飛嗎?”
“贅婿賢,撒滿天星。”
呃.……話音一落,前三個集體噤聲,然後猛然轉頭看向第四個。
第四個小孩眨了眨眼,下意識的伸出手指含在嘴裏,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
不得不說,人前顯聖的爽感真的會讓人上廕。
周寂啞然失笑,伸手從袖中取出一片金葉,像是揪橡皮泥一樣,將其揪成四份,然後搓成金珠給他們每人發了一顆。
看著俊朗帥氣,又英姿颯爽,又出手大方的背影。
蘇文興一時有些呆住了。
蘇仲堪瞧見蘇文興這一副‘意亂情迷’的模樣,血壓直接拉滿。
嘴角抽搐,伸出手掌啐了一聲,然後PIA嘰一掌差點掀翻蘇文興的腦瓜蓋,然後拂袖冷哼,一臉討好的小跑跟上周寂,為他開道引路。
……
輕紗薄如紅霧,從屏風後麵映出一個身姿曼妙,腰肢比例近乎完美的剪影。
蘇檀兒輕輕的披上金絲紋繡的外襯,對著梳妝台上的銅鏡檢查身上裝束,
“小姐~周.……姑爺已經進府了,正朝賓客那邊去呢?”小嬋一路小跑闖入蘇檀兒閨房,急聲道,“這些賓客中可不乏一些貴客,這會兒二老爺正跟著姑爺,說不定想怎麽使壞呢!”
“小嬋!”蘇檀兒微微皺眉,輕聲訓斥了一句,二房之事她可以說,她母親可以說,唯獨小嬋不能議論。
她和小嬋情同姐妹,但畢竟不是真的姐妹。
在成為蘇家家主以前,倘若二房為此事責難小嬋,她不僅幫不了小嬋,還會反受牽連。
不過小嬋的話也並無道理。
這些天,她這個二叔處處與她為難,一心打壓自己,想要順勢爭奪掌印。
如果在周寂接見賓客的時候故意引他出醜,到時得罪貴客又該如何是好?
此時的她,對於周寂還談不上喜歡討厭。
但既然已經決定成親,那周寂在情理和法理上都已經是她的丈夫。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蘇檀兒想到這裏,眉宇間也泛起一絲擔憂,拉起小嬋就朝外麵跑去。
“哎~小姐,你可是新娘子,此時還拋頭露麵,萬一二房又說閑話。”小嬋急聲道。
蘇檀兒哪還管的了那麽多。
借著來往的丫鬟做掩護,貓著腰小心靠向院子裏的周寂和蘇仲堪。
還沒等她走近,就聽到蘇仲堪一臉笑意的扶住周寂的手腕,帶著他向前迎接道,“賢婿啊,快來見過許縣令。”
周寂欠身抱拳,進退有度,與之寒暄了幾句後,蘇仲堪又帶著他見過了另外幾位貴客,那一副熱情的模樣,看的蘇檀兒目瞪口呆。
“這還是我那個調嘴弄舌,見風使舵,鑽頭覓縫,笑裏藏刀的二叔嗎?”
察覺到了身後傳來的熟悉視線,周寂輕而易舉就找到了貓在圍欄旁邊蘇檀兒,兩人對視一眼,周寂眉宇含笑,雖未開口,但蘇檀兒像是聽到了他在調笑說;‘你是在關心我嗎?’
不由瓊鼻微皺,朝周寂做了個鬼臉,然後小心翼翼的拎起裙擺,貓著腰溜回了自己閨房。
當周寂走進正堂時,唱詞的司儀朗聲道:“有請新姑爺。”
周寂聽的眉頭一挑,這話說的,‘新姑爺……難不成還有舊姑爺?’
蘇瑜作為蘇家家主,又是檀兒祖父,理所應當的坐在正堂主位。
而大房和二房分座兩旁,和宗祠位置無異。
最令眾人驚訝的是許久未曾露過麵的蘇伯庸竟也出席了這場婚宴,全程麵沉如水,以審視的目光觀察著周寂一舉一動。
這也是周寂第一次見到蘇檀兒的父親。
即便對方生來就是一副不怒自威的表情,但周寂還是不得不感慨。
果然還是丈母娘更漂亮些.……
He~tui!你不正常。
周寂暗自啐了自己一口。
突然間好似心有所感,周寂驀然轉身,側廳門外一腳邁出,飾佩的叮咚輕響中,蘇檀兒以團扇掩麵,輕搖漫步款款走來。
一時間,周寂竟有些失神。
矯情也好,做作也罷。
但看到眼前這個和範若若長相一樣,卻又身穿嫁衣的姑娘時,周寂心中揪痛許久的記憶竟然釋然了許多。
“一拜天地日月星。”
“二拜高堂養育恩。”
正當兩人夫妻對拜之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叫停的聲音。
周寂眼睛微微眯起,似有寒意湧動。
他聽得出,這句‘慢著’出自烏啟豪之口。
果不其然。
在眾人的議論紛紛中,烏啟豪從人群中擠出,朝蘇瑜抱拳行禮,躬身道:“啟豪見過蘇老爺。”
“原來是烏公子,”蘇瑜不動聲色道:“今天是檀兒大婚,既然來了,坐下一起觀禮吧。”
“啟豪這次前來,是為了檀兒的終身大事。”烏啟豪轉身看向周寂,冷聲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檀兒嫁給你這個卑鄙小人!”
“夠了!”蘇檀兒決絕道,“烏公子!你前次在蘇氏布行辱我名聲,今日又來蘇家辱我相公,簡直欺人太甚!”
經過前些天的流言傷害,蘇檀兒態度愈發強硬,“今日,你若是想喝杯喜酒也就罷了,可要是想來蘇家挑事,那就勞煩耿護院送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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