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不要過來呀!
,影視諸天之旅
江寧距離武都相隔數千里,便是以周寂的腳程一來一回也得七八日,更何況還要尋找機會殺人,不留絲毫人為痕迹,這樣耽擱下來差不多得十天半月才能返回江寧。
在得知陸紅提與密偵司有關,身後又站著秦嗣源后,周寂便打消了請她照看蘇家的念頭,而是在離開之前,給蘇檀兒留了點東西防身,自己則帶了些細軟以及一隻雨傘,假借省親的名義,悄然離開了江寧。
然而,就在他離開的第二天,北方傳來的一條消息引爆了整個江寧城。
「靖國大破梁國守軍,梁國都城失守,為靖國所吞已成定局……」
秀水河畔的一處長廊中,秦嗣源拿起的黑子還未落下,就見面前這個身形微胖臉上時不時掛著笑意的中年人猛然起身。
往日臉上的常見的笑容蕩然無存。
康賢一把抹亂桌上已見頹勢的白棋,來回踱步道,「歲奉之事朝中還未有定論,如今北方局勢又逢大變,秦老怎麼還能坐的住?」
秦嗣源捋了捋鬍鬚,有條不紊的將散亂的棋子拾起,然後復盤擺好,思忖片刻,落下黑子道:「萬事有始有終,陪我下完這局吧。」
康賢看著被秦嗣源復盤的棋局,不禁有些傻眼,悻悻的回到位上,拿起棋子比劃了好幾處位置,最後只得棄子投降道,「秦老棋藝精湛,這一局我輸了。」
話音剛落,康賢突然意識到秦嗣源的話,猛然抬頭道,「秦老要走了?」
「不錯意外的話,李相應該快到江寧了。」秦嗣源神色平靜,但康賢能從他眼睛里看出一團蟄伏了十餘年的火焰,再度燃起。「梁靖之爭已經動搖兩國國體,我輩謀划十餘載苦等今日,北伐關乎國運,無論如何,這一戰必須要打!」
「只是賀元常那邊……」康賢眉頭微皺,忍不住道,「此人城府極深,又在朝中經營多年,就連陛下也事事問詢意見,秦老復朝可有把握?」
秦嗣源想到前兩天陸紅提朝他彙報的某位疑似『大宗師』,打算去武都行刺賀元常的消息,目光微微凝重,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沒有正面回答康賢的擔心。 ……
同一時間,原本因城內流言四起而焦頭爛額的宋憲此時卻是長長的舒了口氣。
先前滿城都在流傳對他不利的言論,甚至還有文人學子聲稱要聯名上書,向朝廷狀告他。
如今隨著梁國國都淪陷的消息傳入江寧,幾乎引爆了輿論,一時間街頭巷尾,酒樓茶肆都在談論此事,反倒把他解脫了出來。
在宋憲看來,亦或者在江寧所有布商看來,梁國既已淪陷,靖國定會加征歲奉,屆時歲布徵收比以往只多不少,甚至還會翻上一倍。
眼看歲布之事已成定局。
一時間,蠶絲價格水漲船高,待蘇檀兒反應過來的時候,城裡的蠶絲都已經被烏家盡數吃下,就連她責令席君煜預定的江北蠶絲也都烏家截胡,以溢價五倍不止的天價買入。
短短兩天時間,偌大一個江寧城,十餘家布行,竟落得無絲可用的窘境。
而『押對寶』的烏家此刻卻是歌舞昇平,烏承厚臉上也終於掃去一直以來的陰霾,送走宋都尉后,眉宇間的鬱結終於舒緩些許,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老爺~!老爺~!!少爺他醒過來了。」
轉身看到從後院跑來的一名僕從,烏承厚剛剛揚起的嘴角再次垮了下來,提起衣擺快步朝烏啟豪的廂房走去,沒等他走到門口,就聽到房間里傳來噼啪~的打砸聲,烏承厚心裡一緊,連忙推開房門,一眼就看到一個枯槁憔悴的身影正躺在床榻上,不斷砸著床邊的碗碟。
由於房間四周的窗戶都被黑布遮掩,所以顯得陰森恐怖,此時的烏啟豪身上披著一件長衫,先前還有些合體修身的衣服如今就像是被一根竹竿撐起,看起來空空落落,從袖口果露出來的手臂上布滿了各種膿瘡,夾雜著屋裡的藥味、香囊、散發著各種怪味。
像是感覺到有人開門,烏啟豪神色猙獰轉頭看去,待看到烏承厚的身影后,有些發散的眼神才逐漸回籠,那一雙深凹進去的眼珠已經呈現出灰敗的跡象,直盯的人毛骨悚然。「爹,你怎麼來了?」
這幾個月來,烏啟豪時而昏迷時而清醒,烏承厚到處尋訪名醫,都未能查明根由,就連是中毒還是生病都不清楚。
隨著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他的身子也越來越虛弱,原本計劃報復周寂和蘇檀兒的事情也因此一再耽擱,直到上次醒來時,已經渾身上下疼得無法動彈了,如今卻沒有露出什麼痛苦的表情。
烏承厚心中泛起一絲不妙的預感,連忙上前道,「啟豪,你沒事吧?現在.……感覺怎麼樣?」
「沒事?怎麼沒事?」烏啟豪從本就稀疏到了極致的頭上薅下一把頭髮,揚在烏承厚面前,然後后掀開袖子,把手臂上的膿瘡露了出來,猙獰道,「這樣算沒事?還是說這樣算沒事?」
兩句話說完,烏啟豪眼前一黑再次倒在床榻上,喘著粗氣道,「爹,你要替我報仇,一定要替我報仇!這都是周寂和蘇檀兒的錯,要不是他們,我又怎會落到這步田地,我要他們死!我要他們死!!」
烏承厚起初也懷疑過蘇家,可不管是各地請來的名醫還是他暗中派人的調查,都表明自從那天蘇家婚宴之後,周寂和蘇檀兒都不曾和烏啟豪有過接觸,而烏啟豪本人也沒有碰到過什麼奇怪的事情。
唯一的一次異樣,還只是婚宴受辱離開,不小心流了點鼻血。
單憑這點東西,根本不足以說明烏啟豪是被蘇家所害。
可看著進氣兒沒有出氣兒多的烏啟豪已到彌留之際,心中悲痛萬分的烏承厚哪還顧得上什麼所謂的『證據』。
不管到底是中毒還是生病,烏啟豪都是從被蘇檀兒當眾拒親以後才開始這樣的。
即便沒有證明這之間的關係,但心中苦悶無處發泄的烏承厚依然把怨恨遷怒在了蘇檀兒身上。
離開烏啟豪房間,烏承厚聯想到近日在到處尋購蠶絲的蘇家布行,眼眸閃過一抹陰冷的神色。
「來人,暗中把蘇氏布行的席掌柜請來,就說老夫有要事相談。」 ……
另一邊。
蘇家二房和伍德城的關係越發融洽,不僅將蘇檀兒的大房排擠出歲布的供應名單,更是在明裡暗裡各種打壓,試圖依仗這位伍都尉奪取蘇家掌印。
蘇檀兒還記得周寂臨走前再三強調過,今年會取消歲布,讓她不要去爭。
如今蘇仲堪和伍德城沆瀣一氣,她就算想爭也沒有辦法啊.……
更關鍵的是,現在已經不是爭取歲布供給的問題,而是江南江北的蠶絲都被烏家包下,以至於整個江寧城一絲難求。
作為布行,生絲就是命脈,沒有了生絲,何止是歲布,就連她店裡的日常經營都將成為一個大問題。
這日,席君煜再次尋來,沉聲道,「東家,咱們熟悉的那幾家蠶絲商都把訂單給了烏家,這已經是城中最後的幾家蠶絲商了……」
「我蘇家布行和他們簽下了契約,他們就不怕違約嗎?」蘇檀兒秀眉微顰,不滿道。
席君煜苦笑道,「我再三打探才得知,烏家提出以三倍價格採買,並且願意幫他們支付違約金。」
「還真是財大氣粗啊!」蘇檀兒嘲諷一句,卻又倍感無奈。
烏家一直都是江寧最大的布商,論起底蘊,確實不是她們蘇家可以比擬。
「如今布行庫存蠶絲已經告罄,又無從採購新的生絲,這可如何是好?」蘇檀兒在房中來回踱步,依稀想起曾和周寂聊天時,他曾介紹過的某種特殊布料。
無需養蠶,也非粗麻,而是一種以油料拉絲而成的材質。
先前蘇檀兒只當是笑話,一聽了之,可如今回想起來,忍不住有些後悔,心想等周寂回來之後,定要向他討來資料仔細研究研究。
留意到蘇檀兒有些出神,席君煜隱去眼中的陰鷙,沉聲道,「我聯繫到一位舊友,他素來路子多,說在東市有一處私人貨源,雖然對方要價頗高,但也是江寧買到蠶絲的最後法子了。」
蘇檀兒面露喜色,忙道,「價格高先不打緊,別讓我們無米下鍋就行。」
席君煜微微頷首,說道,「那我先帶您去一趟,今日就能清點貨品。」
自覺機會難得,蘇檀兒來不及細想就起身讓席君煜帶路,由於周寂隻身北上並未攜帶隨從,所以耿護院便暫時留在布行。
以席君煜的本意,最好是讓蘇檀兒和他單獨去見『蠶絲商』,可如今多了一個耿護院,這讓他感到有些棘手。
三人坐上馬車一路朝東市趕去,出了城門,馬車越走越偏,最後拐到一處略顯偏僻的寨子里,耿護院將蘇檀兒扶下馬車,看了眼四周,隱隱感覺到了不對。
這座小寨子不僅位置偏僻,四周也極為荒蕪,一間兩層庫房坐落在正前方,門窗緊閉,還有兩位僕從裝扮的人在門口守衛。
若是以往的蘇檀兒定然也能發現異樣,可如今的她心裡剩下『蠶絲、蠶絲』,只當是眼前的古怪只是『黑市』的格調,並未思考太多。
耿護院下意識的上前跟近兩步,三人走到門口,一位僕從欠身行禮,「席掌柜。」
席君煜笑道:「之前聯繫過,蘇家布行來看蠶絲的。」
「知道知道,老闆事先有交代過。」僕從一邊笑著,一邊為三人打開房門,蘇檀兒看著滿屋的蠶絲眼睛都亮了,下意識的腳步加快,卻在邁入大門的同時,感覺被什麼人推了一下,緊接著房門猛然關上,屋外也傳來了耿護院的驚呼聲。
「席君煜!你這個白眼狼!無恥小人!」
「小姐~!」
知道屋外傳來陣陣打鬥,蘇檀兒方才發覺中計。
現如今的江寧城,蠶絲都已被烏家掌控,哪裡還會有什麼『舊友』『黑市』『恰巧』。
樓梯口突然傳來一陣拐杖杵地的聲音,蘇檀兒轉頭看去,只見一個身形枯槁到猶如乾屍般的人影被兩名烏家的家丁攙扶著走了下來。
瘦弱到皮包骨頭的臉色憔悴到了極致,依稀能看出一個人的影子。
蘇檀兒驚訝道:「烏啟豪?」
整整半年沒見,她依稀聽說過烏家公子身染重疾,但從未想過當初囂張跋扈的烏啟豪會變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聽到耿護院時不時傳來的嘶吼,蘇檀兒將心底還未泛起的憐憫統統打碎,沉聲道,「烏公子,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烏啟豪咬牙切齒道,「我更知道是你們把我害成這個樣子!」
「沒關係,我知道周寂北上省親去了,我可以等他,等他回來再報復他。」烏啟豪臉上泛出病態的紅光,「但在那之前,我也要先在你身上收點利息!」
蘇檀兒看著摩拳擦掌朝她走來的僕從,心中一緊,下意識的從腰間翻出一隻銀灰色的金屬圓管,指向了對方的胸口。
由於這個世界對於火藥的運用還處於啟蒙階段,烏啟豪和他的這兩個手下都不清楚蘇檀兒手裡那的是何物。
朝蘇檀兒走來的這名僕從心中冷笑,甚至還想從蘇檀兒手中把圓筒奪來。
眼看一張大手就抓向自己,蘇檀兒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回想周寂告訴她的使用要領,撥開保險,使勁扣了下扳機。
砰~!
一時間巨大的轟鳴震得小樓微微一晃,夾雜著火藥的濃煙,一簇血花從那名僕從胸口四濺開來,蘇檀兒手臂猛然揚起,以她的體格,本應被沙漠之鷹的后坐力震得跌倒。
可在開槍的同時,體內突然湧出一股細微暖流,為她化開反震,不至於傷到自己。
蘇檀兒能感覺到,這股暖流雖然孱弱,但本質卻和周寂數次為她驅寒療養時流入體內的暖流一模一樣。
也許是這半年以來,無意識的跟隨周寂睡覺時的呼吸節奏,這些原本殘存在體內,本應自然消亡的九九還陽內力竟在每日的調息中,逐漸融入她自己體內,甚至為她擋去了沙漠之鷹的后坐力。
轉頭看去,烏啟豪此刻已經癱軟在地上,眼神滿是驚駭和惶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