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清持知情

  時七微微一頓,冰藍色的眸子浮現了一抹詫異之色,涼涼地看著言絡,沒有任何情緒地問,「你要做什麼?」


  言絡看了一眼屏風的位置,沒有說話。


  意思,自然是很明顯的。


  「你要給她用藥!?」時七的語氣更冷了,一雙眸子如淬了冰雪一般。


  言絡沒有說話,只是一直靜默著。


  言絡沒有說話,時七自然也是不會說話,兩個人就都這樣沉默著,僵持不下。


  許久,言絡才輕聲開口,「我想……讓她忘了我!」


  時七沉默了半晌,微微抿了抿唇,神色涼薄且清傲,「我雖然希望她放下你,但是,無論如何,我不會選擇這種方式!」


  如果他想,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可以抹去師姐對言絡的記憶。


  頓了一下,時七再次抬眸看著言絡,語氣幽然地開口,「言絡,縱然你是她所愛之人,我也不會同意你抹去她的記憶,一個人的記憶,除了她自己,誰都不能做主!」所以,他可以算計她,可以製造她和言絡之間的嫌隙,甚至可以對自己出手,卻從來不會幹涉她的意願。


  言絡神色一滯,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蒼白還是無奈。如果不是無可奈何,他也不會想到這一步!

  將自己從清持的生命中徹底抹去,沒有誰比他更絕望!

  時七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言絡,又看了一眼繪著山水墨畫的精緻屏風,冰藍色的眸子墨藍色的光芒幽幽流轉,越來越深,越來越濃。


  緊抿著薄唇沉默了許久之後,時七才緩緩轉身,垂下眼眸看著窗外的景色,只留給言絡一個精緻無暇的側臉。


  眸子裡面的光芒輾轉流轉,明滅不定,就像是暗夜中的一抹幽藍色的孤月,神秘而又幽深。


  「……那天晚上,什麼都沒有發生!」時七的聲音,幽幽涼涼,一出口,就像是碎了一地的寒玉。


  言絡微微一頓,臉上極快地閃過一抹驚訝。他自然知道時七所指的那天晚上是那天,是清持喝醉酒的那一次。


  「早在那之前,我就已經恢復心智了。」時七的聲音幽幽涼涼,平靜到沒有任何情緒地敘說。


  言絡的眼眸中再次閃過一抹訝異,一直看著時七月白色的背影,沒有說話。時七竟然裝傻?!


  「不是裝傻,我只是對自己用藥而已。子時到丑時會恢復如常。」大概是知道了言絡心中所想,時七難得地解釋道。


  爾後眸子微微眯起看著天際漸漸飄散的流雲,「那天晚上,我其實是想直接要了她的,可是,她哪怕喝醉了,喊的一直都是你的名字!」他也是驕傲的,在那種時候,面對自己喜歡的人,如何願意成為她所愛之人的替身!


  但是,要他直接放棄他又不甘心,所以,才會有了之後的一切。


  「你……為什麼告訴我?!」言絡之間輕輕勾動了幾下,聲音很輕很輕。這件事情,他和清持都不知道,只要時七不說,將永遠是一個秘密。


  「她……」時七看了一眼那扇水墨屏風,似乎可以透過屏風看向裡面的人一般,聲音也放輕了幾分,幽幽的,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她會想知道這個真相,我也不想再瞞著她了!」況且,他本來就沒有想過要一直瞞著她。


  本來只是希望用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套住師姐,可是,她到底和尋常女子不一樣,對她來說,即使是已經發生了關係,也不可能藉此來捆綁一生。


  言絡眸子有些感嘆,卻並沒有多少波動,垂在身側的手微微一緊,眸中情緒掩在長而卷翹的濃密睫毛之下。


  「言絡,我雖然願意將所有的一切告訴你,但這並不意味著我願意成全你們,也不代表我會放棄她,我只是不希望她難過而已!」時七看著言絡,目光寡涼認真,聲音輕如流雲地開口。


  「你很愛她?!」言絡的聲音,比時七的聲音還要輕上幾分。


  時七沒有說話,他對師姐的感情不需要向言絡說明。


  言絡也不在乎對方是否會回答,偏頭看著那一扇屏風,聲音極輕極緩,「我和她,已經沒有可能了!」


  這次換了時七一愣,微凝著眉梢看著言絡。


  「時七,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言絡輕飄飄地開口,語氣卻是極為深沉,如一汪深不見底的幽潭,掀不起半點波瀾。


  時七一頓,白皙精緻的容顏愣了愣,神色莫名幽深,「什麼意思?」


  「我已經活不了多久了!」言絡的聲音輕且沉。


  時七狠狠地愣住,一雙好看的眼眸泛起了一抹細碎的漣漪,怔怔地看著言絡,半晌沒有任何言語。


  言絡無奈而又平靜地笑了笑,「所以,清持以後……就交給你了!」


  「我……給你把脈!」時七抿了抿唇,道。


  言絡搖了搖頭,「沒用的。」他不是病了,而是離魂的反噬。


  時七轉身看著言絡沉默許久,緩緩上前,清寒如玉的指搭在了言絡的手腕上,半晌之後,眉梢微凝,沒有說話。言絡的脈象,除了虛弱了一些,沒有任何異常之處。


  「發生了什麼事情?!」時七輕輕地問。


  「大概,壽終正寢了!」言絡輕笑,帶了一絲開玩笑的意思。


  時七精緻的輪廓又冷了一分,似乎連呼吸都是冷的。


  看著這樣的時七,言絡輕嘆了一口氣,「禁術反噬而已。」


  「什麼禁術?」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時七的目光已經移到了那一扇屏風,眸子幽深如墨。


  十年前,攝政王紫翎墨被斬首示眾,十年後,已經死去的攝政王借著別人的身體重生!

  言絡沒有想到時七對這件事情這麼敏感,愣了一下,微不可見地頷首。


  沒有再去看風清持,對著時七輕輕地開口,「時七,清持以後……就拜託你了!好好待她。」說完這句話,言絡反而覺得內心很輕鬆,就像是一瞬間所有的聚集在一起的烏雲都散開了,除了對床上那人的一抹捲簾,似乎再也沒有任何其他的感情。


  時七頓在原地,沒有說話,眸色清寒地看著言絡。


  待他的身影離開之後,時七才緩緩開口,「師姐,你早醒了吧?!」


  屏風裡面的風清持,面色蒼白,伸出雙手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白凈無暇的臉上,兩道淚痕極為明顯。


  時七緩緩走了進去,看著靠坐在床上的女子,冰藍色的眸子漸漸變成了湛藍,一片幽深純澈的藍色。


  「你……不打算留住他么?」時七閉了閉眼眸,然後緩緩睜開,眼眸已經恢復了冰藍色,純凈無暇,語氣清涼。


  其實,師姐一直都是清醒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剛才才會對著言絡解釋那天晚上的事情,他騙了師姐這麼久,沒有辦法當面承認。


  他害怕……看到對方漸漸變得漠然沒有溫度的眼睛。


  風清持抿著唇沉默了許久,「我要去西海關。」


  時七微愣,墨黑與冰藍色的眸子浮現了一抹不解,「去找言絡?」


  風清持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時七垂眸靜靜地看著她。


  「我要去找未檀。」風清持的聲音,低沉而又平靜。


  她不傻,所有的事情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她現在自然知道言絡所介意的不是她和時七之間的事情,再加上當初就是未檀去找了言絡之後言絡才開始疏遠自己。


  所以,禁術所需要付出的代價,言絡最開始一定是不知道的,極有可能就是那次未檀去言府找他將一切事情都告訴了言絡。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這句話,時七說出來的時候聲音極低,微不可聞。


  師姐已經知道那件事情暑假他一直在欺騙她,會不會不再允許他留在她的身邊了?!


  所以,現在他並沒有多少底氣,並且連語氣都有些小心翼翼。


  風清持這時才抬眼看著時七,白皙的臉上淚痕猶在,一雙眸子已然深沉了幾分,幽幽的墨色在眼眸中流轉。


  未待風清持說話,時七輕如流雲的話再次傳來,「師姐,……對不起。」


  風清持頓了一下,依舊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她自然知道時七所指的是那件事情,眸子微不可見地涼了下去,「你什麼時候恢復正常的?」


  時七抿了抿唇,眸子染了些許複雜,卻還還是如實道:「……那次發燒的時候,清醒了就已經恢復了心智。」


  「為什麼要那樣做?」風清持面無表情地看著時七,冷聲問。


  時七看了一眼風清持,緩緩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因為我喜歡你。」


  然後面容似染了白雪一般蒼白,緩緩開口,言語之間帶了無法掩飾的自嘲,「師姐,其實,這才是我,只要我想要,不管是什麼,不擇手段都要得到。」他就是這樣一個極端的性格。


  然後,語氣極其涼淡荒蕪地添了三個字,「包括你。」這一生,他所求的東西並不多,也……只有她一個而已。


  風清持眼眸複雜,她本來是很生氣的,可是轉念一想,到底她和言絡走到現在這個地步,與時七並無半點關係,那個時候的言絡,總會有理由疏遠她。


  再者,時七當時若是真的想如何,那個時候的自己根本沒有半點反抗能力,所以,對於時七這樣做,她心中還是有些慶幸的。


  「時七,雖然以前說過,但是我還是想鄭重地說一遍,現在,我放在心中的人是言絡,以後也只會是他。沒有其他任何空出來的位置。」風清持的聲音清淡低沉而又認真。


  在時七僵住的神情中,再次開口,「你也知道我就是以前的紫翎墨,我的實際年紀其實比你大很多,對我來說,你就像是我弟弟一樣,姐姐照顧弟弟,理所應當,完全沒有摻雜半點男女之情,如果之前我做了什麼讓你誤會的事情,我在這裡,向你道歉!」


  時七的臉色一白再白,眼中神色幽深如墨,語氣低沉而又不甘心地問,「真的……就沒有半點機會么?」


  「對不起!」風清持回答,「時七,你以後……定然會遇見比我好,而且與你靈魂相契合的女子!」風清持的話語很真摯。對於時七,這麼久以來,她一直將對方當做弟弟來疼愛,她是真心希望時七以後可以開心。


  大概與他的經歷有關,時七是一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別人給他一點溫暖,他就會掏心蹺地對一個人好。


  聽著風清持的話,時七容顏之上在一瞬間覆上了一層寒霜,聲音也是如寒冰涼薄,沒有任何溫度,「師姐!」他的聲音,稍微拔高了幾分,也帶著掩飾不住的怒意。


  「我喜歡你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即便是那就,也不能對我以後的生活做出規劃。」然後眸子沒有一絲偏差地看著風清持,一字一句地開口,「我不喜歡這種設定,尤其是由你說出來的。我只知道你是我放在心上的人,現在是,以後也是。」他的感情,沒有那麼輕賤,她可以不喜歡他,但是,他並不喜歡從她嘴裡聽到自居以後會喜歡其他人。


  人的一生這麼短,他不認為自己會愛上其他的女子!


  所以,師姐口中的假設,不存在。


  風清持一噎,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許久之後,才神色複雜地看著他,「時七,你何必如此!」


  「我自己的選擇,我心甘情願!」時七如是回答。


  風清持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緩緩躺下,「時七,我要休息了,你先出去吧!」


  時七替風清持將被角掖好,然後離開了房間。


  躺在床上,風清持有些疲憊犯困,可是,卻又不想睡。


  其實剛才在言絡尚未離開的時候,她不是沒有想過直接走出去,但是,走出去了又如何,她根本無法預知言絡那個時候會有什麼表情!?


  再者,她現在的身體狀況,這幾天也只能待在玉林城。


  至於言絡所說的禁術反噬……想到這裡,風清持的手緊了緊,臉色浮現了一抹深沉之色,緊抿著唇,清透的眼眸中,一片深沉如墨。


  她欠了言絡,太多!


  這輩子,都還不了。


  倘若……言絡真的活不了多久了,那她應該怎麼辦?!


  風清持的心,在一瞬間沉入了谷底,心中冰涼。


  隨即似是做了什麼決定一般,眸色在一瞬間堅定了許多,然後轉為平靜。


  最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此時,苗疆。


  千仞山,冰心泉。


  青樞和青瀲拿著食盒從山洞外面走了進去,兩個人的面容如出一轍,一樣的白皙精緻。


  只是,一位比較活潑,另一位則是更為冷漠。


  山洞裡面的一個密室中,夜明珠光暈清亮,照亮了密室中的一切。


  靠牆是一張簡單的雕花木床,床尾是一排書架,上面整齊地放著很多書卷,密室中間有一個梨花木桌,上面擺放著一套精緻的白玉瓷杯,還有幾碟精緻的糕點,這個密室,與一個房間無異。


  在最角落的一個碧玉軟榻上,側卧著一道修長的妖紅色身影,手中持著一本書卷,如瀑的墨發垂瀉了一身。


  面容精緻妖嬈,似寫盡了世間絕色,魅惑地幾乎令人移不開眼,在看著他的那一瞬間,眼底就只有這張驚惑世人的絕色容顏。


  聽見外面傳來聲響,漫不經心地將目光從書卷上移開,修長如玉的手輕輕一樣,手中的書卷徑直飛到了書架上,與周圍的書卷齊整地擺放在一起,沒有任何空隙。


  緩緩做起身子,妖紅色的衣袂在碧玉榻上拖沓出一片驚艷,妖魅絕色的唇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雙魅然的眼睛裡面,帶著一片陰冷的凜冽。


  白未檀囚禁他也已經夠久了!

  ------題外話------


  晚安!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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