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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十里錦初識亦澈

  言絡稍微頓了一下,幽深無垠的夜色中,遠處的燈火不是很明亮,照在言絡精緻無暇的容顏之上,鍍上了一層清麗的淡黃色光暈,愈加襯得言絡面容清冷矜貴,還有一分說不出來的淡漠。


  抬眸看了風清持一眼,聲音淡到了極致,「是不是你自己心裡清楚?」


  風清持仰頭目光泛涼地看著言絡,此刻那雙眸子裡面,說不出來是複雜還是失望更多,冷著聲音質問,「我心裡清楚什麼?」聲音不是那種單純的冷,而是冷中帶著寒涼,卻聽不出來是情緒複雜還是完全情緒。


  「都無所謂了!」言絡的聲音輕如雲煙,除了光滑的下顎始終緊繃著,再沒有任何錶情。


  「我本來以為就算不在一起,憑著以前的情意也是可以做朋友的,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吧,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說這句話的時候,言絡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乾澀沙啞,就連眼睛,都是澀澀的。


  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不要再見面了!


  風清持身體微微晃了一下,下一瞬依舊站地筆直,筆挺如竹,眼中泛起了一抹嘲弄而又諷刺的冷笑,唇角劃出了一抹冰冷的弧度,許久,才緩緩擲出了一個字,「……好。」聲音驕僦中帶著絕然,不留餘地。


  她也有自己的驕傲,言絡將話說到了這種地步,她做不到繼續死纏爛打。


  察覺到言絡瞬間變得冰冷僵硬的身體,窩在他懷中的暮絮鸞伸手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衣袖,聲如蚊吶地低聲開口,「言絡,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側目看著風清持的時候,眼中劃過一抹異色,同時,也還有一分歉疚。


  她不是很了解風清持,不清楚風清持為什麼會晚來,但是現在,有些事情已成發生,有些傷害已經造成。


  她不奢求可以和言絡在一起,自己這幅殘破的身子,也已經配不上他,但是,至少,她希望這幾天,言絡可以陪著她。


  「好。」言絡沒有任何猶豫,低低地回答。


  然後再沒有看風清持一眼,直接轉身離開。


  「言絡,無論你信或不信,我沒有,我風清持還不至於做了什麼事情不敢承認,更不至於為了一個男人做出這樣的事情!」看著言絡的背影,風清持不帶一絲感情地開口。


  言絡的身影一頓,未作任何停留。


  衣衫袍角在夜空中劃出一個半圓形的弧度,卻,極為凜冽。


  直到走出風清持的視線,言絡也未曾回頭一眼。


  風清持一直站在原地,如同一尊雕塑,影影綽綽不明亮的燈暈下,身影孤寂涼薄,似染了一層寒霜。


  見言絡的背影漸漸消失,狠狠盯著那個方向的蒼梧再也按捺不住了,「閣主,你剛才為什麼不解釋?」明明他們在趕來的途中遇到了伏擊,明明閣主也是身受重傷九死一生,明明她連傷都沒有處理就快馬加鞭來了天風山,明明之後只為了救出暮絮鸞一個人,不顧重傷再次設計大戰了一場,憑什麼言絡來了這裡不僅只為了帶走暮絮鸞,更是這樣誤會閣主。


  風清持涼涼一笑,眸子裡面清寂薄涼而又嘲弄諷刺,「解釋什麼?從一開始,他就認定了這件事情,解釋也沒有任何意義。」


  頓了一下,繼續開口,「而且,有些事情是需要解釋,有些事情沒必要解釋,有些人需要解釋,有些人不解釋也可以。」以前她覺得自己和言絡的距離很近,近到她可以全身心交付於他,彼此親密無間,可是現在,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她向言絡走近一步,言絡便會後退一百步。


  「閣主……」蒼梧還想說些什麼,風清持對著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這次,該冷靜的人或許不止是言絡一個人了!」風清持聲音淡淡地開口。她自己,這些事情也需要好好想想清楚。


  蒼梧的目光有些複雜,看著風清持許久都說不出一句話。明明以前是那麼相愛的兩個人,為什麼現在會走到這個地步?!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


  為什麼會是這樣?!

  而且,言丞相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遠處,有一簇火把綽綽,朝著山頂而來。


  蒼梧眸子微微一亮,「閣主,肯定是言丞相回來了!」到底,曾經在帝京的那些相處,包括言絡為風清持所做的那些事情,都給了蒼梧非常深刻的印象,再者,閣主喜歡的人是言絡,他希望閣主和言絡之間的誤會可以解開。


  風清持抬眸看了一眼遠處緩緩靠近的火把,眼眸微垂,低低地開口,「不是言絡。」


  言絡怎麼可能折返回來?!

  想這句話的時候,風清持的心中浮現了一抹說不出來的悲哀和自嘲。她太了解言絡了,這個時候,無論是誰都有可能,哪怕說對方是從焱鳳而來的阿痕,她都不會覺得是言絡。


  蒼梧微頓,盯著遠處越來越近的那些人,神色之間也不無防備。


  風清持面無表情,一雙眸子清澗到了極點,在確定來人不是敵軍之後,風清持心中鬆了一口氣,眼前一黑,身子都微微踉蹌了幾步,幸好蒼梧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才不至於讓她摔在地上。


  下一瞬,一道修長清瘦的身影飛快地掠了過來,衣袍帶起一陣微風,空中漂浮著淡淡的葯香。


  看見時七,蒼梧頓了一下,不過也沒有說話,在時七扶過來的時候默默地鬆開了手。這位時七公子是名震天下的神醫,把閣主交給他會更好。


  「時七公子,閣主受傷了!」一旁的蒼梧低低地添了一句。


  時七扶著風清持,只是低頭看著她,沒有說話。


  「時七。」風清持聲音,有些低沉。雖然看不清時七的表情,但是她能感覺到,時七生氣了。


  陸灝等人也趕了上來,手中拿著的火把瞬間照亮了這裡的一切。


  時七也看清了風清持的情況,寡涼如玉的面容瞬間就像是覆上了一層寒冰,冷如霜雪。


  風清持的外袍給了暮絮鸞,此刻的她,身上僅穿著單薄的裡衣和中衣,但是,中衣被被身上的鮮血染紅,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入眼之處,只有一片醒目刺眼的紅。


  而她的臉色,一片蒼白,沒有任何血色。


  時七看著面前連站都有些站不穩的風清持,寡涼的面容難看了幾分。


  就在風清持想說話的時候,時七讓她伏在自己的肩上,從衣袖中取出了一個精緻的碧色小瓷瓶,從裡面倒出了一粒小藥丸,動作強硬卻不失溫柔地塞進了風清持的嘴裡。


  風清持力氣上不及時七,被迫咽下,心中卻有些無奈。時七肯定還在生氣!

  「時七,我……」


  「你別說話,我不想聽!」時七聲音冷漠,直接打斷了風清持的話。


  風清持難得聽到時七這般孩子氣的話,微微愣了一下。


  蒼梧唇角也是微微抽搐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位性子涼淡的時七公子這個樣子,十足的孩子氣。


  就在風清持愣神的時候,時七直接將她打橫抱起,手下動作卻是極為溫柔,生怕碰觸到了她身上的傷口,然後不言一語地朝著山下而去。


  陸灝看了一眼時七,又看了一眼蒼梧,低聲問,「蒼梧,發生了什麼事情?」


  蒼梧搖了搖頭,「沒事。」暮絮鸞發生的這些事情,畢竟事關名節,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有些失神的莯流,蒼梧低低地開口,「走吧!」


  將山上的事情善後,蒼梧等人便也下了山。


  天風山地境偏僻,可以說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


  下山之後,時七看了一眼懷中臉色蒼白的風清持,微微皺起了眉頭。


  「回去!」風清持看了一眼時七,聲音有些輕弱。他們經歷了兩場戰爭,身心疲憊,本來夜裡趕路不好,但是,現在他們若是待外面並不安全,若是再遇到敵軍他們沒有任何戰鬥的能力,所幸,這裡離玉林城並不是很遠,所以,便還是會玉林城吧。


  時七看了一眼風清持,微微頷首。剛才下山的時候,他粗略地看了一眼她身上的傷,有幾處傷極重,若只是在這個荒郊野外,他不敢輕易為她治療。


  「你……疼么?」馬車上,時七為她將那些傷勢簡單地處理了一些,看著她緊皺著眉,額際浮現了細密的汗珠,低低地問。


  寡涼的聲音裡面,有著無法掩飾的心疼。


  看著時七從來都是薄涼的神色浮現了關切和擔憂,就連他的眉尖,都蹙了一分,風清持臉色蒼白地笑了笑,卻是眉頭皺成了一團,「疼啊,時七,我好疼啊!」


  這句話,未曾作假。


  當時受傷的時候不覺得,連夜趕路的時候不覺得,上山再次與趙禧對上的時候不覺得,可是現在,感覺渾身上下都泛著幽幽的疼,讓她身體都有些顫抖。


  聞言,時七蒼白的臉色一頓,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抹慌張。


  「師姐,師姐!」時七擔憂地喚了兩聲。


  風清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臉色依舊蒼白,伸手將時七緊皺的眉間撫平,帶了笑意低低地開口,「你別擔心,我同你開玩笑呢!」


  時七沒有說話,只是抿了抿唇,低頭看著風清持,眼中一片明明滅滅的離光。額間的手,很涼,沒有任何溫度,卻莫名讓他有些心悸。


  「時七,我先睡一覺,到了你再喊我!」風清持緩緩闔上眼眸,聲音已經低了下去。


  時七皺眉,將手搭在她的脈搏上片刻,眉梢緊緊皺起,「師姐,師姐,你先別睡,我們說說話!」她的脈搏較之剛才又微弱了一些,他不敢讓她睡著。


  風清持迷迷糊糊地睜開了一條縫,「時七?」


  時七將剛才那個小瓷瓶中的藥丸一股腦地都喂進了風清持的嘴裡,又給她餵了一些水。


  然後,兩個人開始絮絮叨叨地說這話。


  另一處,黑暗中,言絡抱著暮絮鸞,動作僵硬,神色木然地一步一步走著。


  直到走過了等在那裡的馬車之時,他懷中的暮絮鸞才緩緩開口,聲音很低很輕,還有一分害怕,「言絡!」言絡現在,很不在狀態。


  言絡順著聲音低頭看著暮絮鸞,「怎麼了?」


  暮絮鸞伸手扯著他的衣袖,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只是低低的聲音還有一分隱約的害怕與哭腔,「言絡,我是不是讓你為難了?」


  其實,剛才在天風山上的時候,雖然言絡說出的話很絕情,可是,她卻能清晰明顯地感覺到了言絡在說那些話語的時候,身體在止不住地顫抖。


  那個時候,她便知道,言絡心中的人,還是風清持。


  雖然不清楚言絡為什麼會這樣做,但是,她敢肯定,言絡絕對還是愛著風清持。


  言絡搖了搖頭,淡道:「和你無關。」他和清持之間的事情,與暮絮鸞沒有任何關係。


  空氣中隱約的血腥味幽幽傳入鼻翼,言絡皺了皺眉頭,看向暮絮鸞,「你受傷了?」


  暮絮鸞搖頭,低低地開口,「沒有。」


  言絡沒有再問,而是走向了馬車,馬車裡面鑲嵌著夜明珠,一片燈火通明。


  看見一身血衣的暮絮鸞,言絡的眉梢狠狠皺了起來。


  順著言絡的目光看去,暮絮鸞看見了自己身上的血衣,皺了皺眉,然後又凝眉細想了片刻,聲音較之剛才又低了幾分,「這是……風清持的衣服。」思索了半晌之後,暮絮鸞沒有隱瞞。


  言絡身體一僵,心「咯噔」一下,瞬間沉入谷底。


  清持她……受傷了?!

  衣服上有不少的刀劍劃過的口子,衣衫之上,似被鮮血浸染,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就連那些血液,都有些微微凝固。


  言絡心中倒吸一口涼氣,就連身體,都在微微顫抖,一雙絕美的流目,裡面的神色空濛碎裂,沒有任何色彩。


  她……豈不是受了很重的傷?!

  剛才在山上的時候,夜色太暗,遍地都是屍體,血腥味極為濃郁,所以,對於血腥味並沒有太在意。


  言絡沒有說話,反手就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啪」地一聲,在夜色中,顯得極為清亮。


  暮絮鸞徹底愣住了,素來鋒利的眼眸此刻寫滿了無助與惶恐,神色不安地看著言絡,「言絡,你……」


  「絮鸞,我派人送你回西海關!」看了一眼暮絮鸞,言絡垂下的眸子一片幽暗,面上除了自責與後悔沒有任何錶情,但是,話語中,還是有幾分對暮絮鸞的歉疚。


  暮絮鸞微微一愣,緊咬著下唇,「你要離開?」


  言絡抿著唇沒有說話。他不知道清持受了多重的傷,但是,無論深淺,他都要去看看,至少,確定清持安好,沒有危險。


  「就……不能留下么?」暮絮鸞聲音低低地問。她要求不高,只是希望今晚他能夠陪著自己而已。


  言絡看了暮絮鸞一眼,「對不起。」不親眼看到,他無法安心。


  「可是,你現在去,風清持未必願意見你。」暮絮鸞從來沒有在言絡面前哭過,這麼多年,就算是言絡當著那麼多人拒絕她,她也只是笑笑便揭過,可是現在,暮絮鸞聲音裡面已然帶了一抹哭腔。


  「我沒打算見她,我只是……看看而已!」在山上,或許其他的話都是違心的,但是,最後那句話,是認真的。


  他們以後,大概都不會再見面了!

  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他們會將你安全送回西海關。」說完之後,言絡對著玄影囑咐了一番,便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看著漸漸消失的身影,暮絮鸞再也忍不住,終於淚如雨下。


  早知如此,剛才在山上,她又何必多此一舉!

  冰冷的寒風如刀子一般狠狠地刮在臉上,言絡就像是沒有任何感覺一般,駿馬在官道上疾速而行。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她受傷了!而他,不僅不聞不問,不管不顧,剛才還說了那麼絕情的話!


  那麼多的血,他甚至都不敢想象清持是受了多重的傷?!

  如果……如果……


  言絡不敢往下想,握著韁繩的手滯了一下,整個人一個踉蹌,差點被飛揚的駿馬給甩下了馬身。


  ------題外話------


  阿九錯了,誠摯認錯,我本來打算這幾天好好碼字,讓他們今天和好,可是,很明顯,阿九高估了自己的速度!這幾天姑姑兩歲半的小兒子來了我家,誰都不要就粘著我,我還沒吃完晚飯就拽著我的衣袖要我帶他去房間的那種,晚上睡覺都和我一起,照顧他照看到身心疲憊。


  我和姑姑抱怨說了這件事情,姑姑直接說,正好,你先練習一下當媽的感覺,積累經驗!

  阿九:「……」


  阿九盡量努力更新,爭取給你們糖吃!且看日後言公子如何為這次的事情認錯,跪搓衣板榴槤鍵盤遙控器那都是輕的,不值一提!

  么么噠,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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