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洛溪請求

  風清持亦是抬眸看了言絡一眼,清透的鳳目裡面,沾染了些許說不出來的清幽光芒,寂寂沉沉的,最後將目光移開,直接落在了尹子希的身上,「子希,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談及正事,尹子希的容色認真了不少,看著風清持緩緩開口,「西海關之所以這麼多年難以被攻克,除了自身地勢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它與玉林城,欽州三城呈鼎足之勢,三座城池,相生相存,相互相成,這麼多年三座城池一直都是相安無事。」


  看了一眼風清持,繼續開口,「可是現在,敵軍的意圖分明就是分別對三個城池同時出手,讓我們無法同時顧全所有,破了這鼎足之勢。」不得不說,這個計謀是十分高超。


  玉林城和欽州已經陷入苦戰,為了不讓西海關出兵相助,接下來,應該就是西海關了!

  風清持抿了抿唇,垂眸片刻才緩緩開口,「這應該是白未檀的用兵計謀。」與他一貫的行事作風極為相似,不管是解決什麼問題,直接跳過其他直指根本,沒有任何對於的拐彎抹角。


  言絡點了點頭,語調微沉,「這確實像是白未檀的手筆,接下來就應該是西海關了!」


  尹子希扺掌,「既然這樣,那言絡你就更不能離開西海關。」西海關的關主木蒼剛剛被言絡拉下來,西海關尚且處於整頓之期,若是言絡兀自離開,西海關指不定就成了一盤散沙。


  言絡沒有說話,只是微不可見地抿了抿唇。


  抬眸看了一眼言絡,「我曾經好歹在苗疆待了那麼久,這次的玉林城,就我陪著清持一起吧!」說完之後,看向了風清持,「清持,你覺得如何?」


  風清持點頭,「我沒意見。」


  言絡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那欽州呢?」尹子希問。他和清持會來到西海關對言絡來說都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所以,言絡身邊應該還是有可以用的人。


  「時翊也在西海關。」言絡淡淡地開口。說完之後,看了一眼時七,絕美的流目中極快地劃過一抹複雜,真算起來,時翊也是時七的哥哥。


  時七依舊是面無表情,似乎沒有聽到言絡的話,也似乎是言絡的話對他沒有任何作用,只是僅露在外面的眸子,未曾從風清持的身上移開半分。


  「那就好!」尹子希語氣已經是淡如流冰,清華如水。


  「清持,我們半個時辰之後,在前院回合!」說完之後,尹子希便已經轉身離開。


  風清持點頭,看了一眼言絡和時七,「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耳邊同時傳來兩道話語。


  「等一下!」


  「師姐!」


  前一句是言絡說的,后一句是時七所說。


  風清持停下腳步,看著兩人,「何事?」


  言絡看了一眼時七,收回目光對著風清持淡淡一笑,「萬事小心!」


  風清持點頭算是應承。心中卻升騰起一種說不出來的古怪奧妙,她和言絡現在的這種關係,還真是讓人有些費解!


  不算是和好,卻也不是尋常的冷漠疏離,她能感覺到言絡的關心,只是,這種關心,在她看來,就像是蒙上了一層輕紗,她能感覺到,卻並不真實真切。


  總覺得,與之前相比,差了一些什麼!

  時七靜靜地看著她,動了動唇,似乎是想說些什麼,最終削薄的唇一抿,「我知道,你不會同意我與你一起去,所以,你自己當心!」


  這句話一出,風清持臉色有些稍稍的不自然,也有那麼幾分不是滋味兒,她不喜歡這種自己無法回應的感情,對於時七,她一直將對方當做弟弟,在知道時七是言絡的親弟弟之後,她承認,那個時候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其中有言絡的因素,只是現在發生了那種事情,時七又挑明了自己的心思,現在他說這句話,倒還真是讓自己有些說不出來的複雜。


  尤其是,這句話還是當著言絡的面說的。


  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嗯,你自己也注意身體!」即使雙腿已經痊癒,時七到底還是尋常人不一樣,日常的生活需要特別注意。


  「謝謝!」精緻如玉的容顏依舊沒有多少感情,眸子和話語也都是淺淺淡淡,整個人看上去都是寡涼無雙。


  此時,西海關另一處。


  營帳之中。


  月時九一身簡單的青色衣裙,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在不遠處,是正襟危坐處理奏章的白未檀。


  白衣勝雪,雋雅出塵,依舊是清清淡淡的表情,專心致志地處理這些事情。


  大概是坐地太久了,月時九百無聊賴地把玩了手中摺扇片刻,雙手撐著下巴目不轉睛地盯著白未檀,「兄長,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聽到月時九的聲音,白未檀從那些奏章中緩緩抬頭,看了對方一眼,「為什麼這麼問?」


  月時九從椅子上起身,湊到了白未檀的身邊,「因為你今天一直心不在焉啊!」雖然兄長看上去與往常一樣,但是她還是察覺到了,從今早到現在,兄長都有些心神不寧。


  白未檀淡淡地笑了笑,臉上的表情沒有多少改變,對著月時九開口,「小九,陵泓去了玉林城,我讓人送你過去吧!」


  「我想留在兄長身邊。」月時九道。


  白未檀微微皺起眉頭,看了月時九半晌,「若是你不願就算了,但是這兩天你不要亂跑。」今天是初七,明天,後天便是初九,他未必有時間照料小九。


  月時九頗為乖巧地點點頭,「兄長,你還沒有用午膳吧,我去幫你拿些吃的!」


  說完,便掀開營帳走了出去。


  看著掛在天際的日頭,月時九伸手擋了一下那些灼眼的光照射在眼睛上,陽光之下,她的臉色有幾分蒼白,輕嘆了一口氣,然後勾唇淺淺一笑,「兄長,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陪著你!」


  兄長是她最重要的人,可以為他做任何事情。


  沒多久,一道嬌小的身影進了營帳。


  「公子!」白離看著那道似雪的身影,神色恭敬。


  白未檀放下了手中的奏章,眸光落在了白離的身上,「事情辦得如何了?」


  白離點了點頭,稚嫩青澀的臉上浮現了點點笑意與驕傲,「公子,都已經辦好了!」


  然後那雙看著白未檀的眼睛帶了幾分不解與疑惑,「公子,為什麼要這麼做?」


  白未檀卻並沒有解釋的意思,本就淡然的神色再次涼淡了一些,語氣幽幽地開口,「以後,你們就會知道了!」


  白離努了努嘴,沒有說話。


  白未檀從墨色的梨花木椅上緩緩起身,整潔有序地垂了一地的衣擺也隨著站起來的動作服帖地流瀉,看了一眼遠處山水交接景色,琉璃若煙的鳳目中的琉璃色深沉了幾分,濃郁到接近墨色,眸子深處有一道戾氣極快地閃過,不消片刻,便也恢復如常。


  聲音低沉到聽不出一絲情緒,「馬上就又是初九了啊!」幽幽然,帶了一分無奈而又澀然的嘆息。


  白離唇紅齒白的小臉頓時一滯,極為複雜。


  「公子!」她低低地喚了一聲,語氣低到似乎有一分泣音。


  白未檀沒有說話,細長的眸子更加空濛了。


  初九,這個日子,對他來說,就像是噩夢一般,永遠無法擺脫。


  「公子,無殤就真的沒有任何解除的辦法么?」白離的聲音,隱約有幾分不甘心。這麼多年,她和陵泓都是看著公子是怎麼過來的,如果……如果不是公子執意要等翎墨殿下回來,他未必能撐得了這麼久!

  十多年的無殤,發作起來的痛楚一次強過一次,最重要的是,每個月初九,公子都需要處子初經人事的精血,或許那毒發的痛楚對公子來說不算什麼,但是,每月需要與處子交/合才能活下來這件事情,絕對是最大的煎熬!


  白未檀白皙的容色蒼然了一分,莫名有些說不出來的悲戚,卻聽見他平靜到近乎可怕的聲音緩緩彌散在空中,「如果有辦法,事情何至於發生到這個地步!」


  白離只覺得心中微微一窒,望著那道白色的身影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是啊,但凡有一丁點兒機會,公子又怎麼會任由事情這樣發展!


  沉默了許久之後,白離看了白未檀一眼,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又繼續開口,「公子,尹小姐也來了西海關,現在就在外面!」


  聞言,白未檀皺了皺眉頭,琉璃一般的眸眼之中,窺不見半點意外之色,半晌,才低低地嘆了一口氣,「讓她進來吧!」


  「是。」白離退了下去,很快,一身玄色衣袍的尹洛溪就走了進來。


  容顏鋒利深沉之間帶了幾分憔悴,整個人身上的氣息較之以往都頹然了不少。


  看見營帳之中的白未檀,尹洛溪的眼底閃過一縷光芒,最終還是轉為了說不出來的複雜神色。


  「你來了!」對於尹洛溪的出現,白未檀似乎並沒有任何意外,語氣甚至還是以前那般的熟稔。


  簡簡單單,卻極為熟悉的三個字,讓尹洛溪的眼眶微微一紅,差點落下淚來,望著白未檀,眸子已經深了幾分,語氣帶上了低低的喟嘆與無奈,「未檀,你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白未檀淡淡一笑,沒有說話。十年前就已經在謀劃了,走到這一步,早晚的事情。


  「未檀,明明可以不這樣的!」尹洛溪看著白未檀,目光悲傷。


  白未檀只是沉默著,沒有說話。


  「未檀,紫舒已經死了!」盯著白未檀許久,尹洛溪語氣極為低沉地開口。


  紫舒已經死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已經消失在這次的戰爭中了。


  白未檀身體有片刻的僵硬,眸子陰鬱沉冷中沾染了一層濃厚的悲哀之色。


  「未檀,只要是戰爭,就會有人犧牲,這一次是紫舒,那麼下一次呢?子希?言絡?翎墨還是你自己?」尹洛溪目光灼灼地看著白未檀,低低地質問。


  「不會。」白未檀語氣極為肯定。


  「就真的不能停手么?」尹洛溪的聲音,已經帶了一分哀求。在外人眼中極為強勢的尹洛溪,在白未檀的面前,從來沒有過一刻高姿態的時候。


  愛情兩個字,是真的可以……令人卑微如塵埃!


  「洛溪,你還是回去吧!」白未檀出聲淡淡地勸道。


  洛溪和小九到底還是不一樣,洛溪是末染國人,而且還是出自鐘鳴鼎食的尹家,自小就在焱鳳長大,而小九雖然在末染待了幾年,但是她畢竟是苗疆人,在家國前面,這個時候的洛溪,會很為難。


  尹洛溪抬頭神色倔強地看著白未檀,「我不回去!」


  她不想回去,不管前路如何,她都想留在白未檀的身邊,這個她愛了這麼多年男子!


  白未檀再次皺眉,然後目光深深地看著對方,「你應該知道,子染也在西海關!」洛溪留在這裡,除了會背上通敵叛國的罪名,還極有可能與子染對上。


  聞言,尹洛溪有些凄楚地笑了笑,「未檀,我已經將自己和翎墨之間的情誼揮霍殆盡了!」大概,從她愛上了一直心悅翎墨的未檀那一刻起,她和翎墨之間,就註定了會是這樣的結果。


  對她來說,只要是和未檀相關的事情,沒有什麼是不能犧牲的,包括友情,包括親情,包括……尊嚴!

  可是,即使是這樣,她用盡了自己所擁有的,依舊換不來未檀的愛。


  她承認,她是嫉妒翎墨的。


  看著面前一身玄衣容色凄然的尹洛溪,白未檀還是怔忡了一下,許久,才低低地嘆了一口氣,「洛溪,你何必如此!」對於洛溪的感情,他這一生都無法給出任何回應。


  就如同……子染對他,哪怕臨世兩次,所愛之人都不是他。


  尹洛溪身子微微一顫,執拗而又倔強地看著白未檀,「那你自己又是何必呢!」


  白未檀沒有說話,沉默了片刻之後,淡聲道:「洛溪,我們不一樣!」


  洛溪放棄他,會有更好的人生,他若是放棄子染,他……根本不可能放下子染,那是他生命中的獨一無二,也是不可或缺,是他的心之所向,大概……只有死亡,才能給他以成全。


  看著白未檀許久,尹洛溪本來是想問哪裡不一樣,當觸及對方的眼睛時,到了唇邊的話語都咽了下去。


  「洛溪,你先下去吧,白離會給你安排住的地方!」白未檀淡淡道。


  似是想起什麼,白未檀又添了一句,「紫舒的事情,謝謝你!」


  尹洛溪自然知道對方指的是她去滄州城放了一把火,讓紫舒乾乾淨淨離開這件事情,別開臉,「紫舒也是我的朋友!」


  「這件事情,都是我的錯!」白未檀吸了一口氣,語氣沉沉。


  垂在身下的手卻是緊了緊,眸子裡面有一閃而過的狠厲之色。總有一天,他要慕容軒以骨以身以血,為紫舒作祭。


  至於他自己,會有親自向紫舒賠禮道歉的那一天,到時候希望,紫舒可以不計前嫌!


  尹洛溪抿了抿唇,沒有再說話。


  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想起什麼,尹洛溪才走了兩步便停頓下來,目光定定地看著白未檀,「未檀……」在看著白未檀的時候,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白未檀問。


  沉默猶豫了許久之後,尹洛溪一咬牙,聲音低如蚊吶,「未檀,今天便是初七,初九的那天……能不能不要找其他人?!」


  這句話問出之後,尹洛溪緊握成拳的手心有些微微沁出汗來,低垂著頭,甚至都不敢去看白未檀的表情。


  只有她自己知道,這是她……最後一次的機會!


  ------題外話------


  已經到家了,么么噠,明天開始正常更新!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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