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別怪未檀

  說完之後,紫羽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繼續絮絮叨叨地開口,「其實,當時知道她還活著的時候我還真是驚訝,若這件事情不是洛溪親口告訴我,我是決計不會相信的。」頓了一下,似乎是沒有任何語調地笑了笑,「你說,我如果將你的頭顱送給我那個妹妹,她會如何?」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一道凌厲的聲音,「你們給我讓開!」嗓音低沉,帶著絲毫不加掩飾的憤怒之意。


  「尹……尹小姐,王爺說了,不準任何人前去打擾!」有士兵阻止的聲音。


  但是,他們又哪裡是尹洛溪的對手,不過一瞬間的功夫,守在苑中的幾位士兵都被尹洛溪打地躺在了地上,最後,紫羽的暗影陸寧擋在了尹洛溪的面前。


  「尹小姐!」陸寧看著尹洛溪,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自家王爺對這位的心思,他這個影衛自然是一清二楚的,若是放在以往,尹小姐來找王爺他肯定不會阻攔,只是現在,尹小姐絕對是為了舒王爺的事情來找王爺算賬。


  「讓開。」尹洛溪也認識陸寧,面色冷厲了幾分,聲音微寒,面色更寒。


  陸寧依舊擋在房門前,「尹小姐,王爺有事,今日不見客,尹小姐若是有事不妨明日再來。」


  尹洛溪眯了眯眼睛,手中的長鞭一揚,「啪」地一聲,甩在了陸寧的身上,沒有任何手下留情,陸寧的衣服瞬間被裂出了一道口子,血淋淋的傷口露在空氣中。


  「我再說一遍,讓開!」尹洛溪的聲音更寒了,除了憤怒幽冷之外,沒有任何情緒,也沒有任何溫度。今日,她一定要見到紫羽。


  滄州城一役,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看著紫舒以那般慘烈的方法死在慕容軒的手中!


  他怎麼可以,那是他的親弟弟啊!

  背上傳來火辣辣的感覺,陸寧微微攏了攏眉,看了一眼尹洛溪手中的長鞭,心中暗道:這是他第三次在尹小姐手下吃鞭子了吧,還真是一次比一次狠辣!

  不過還是站在原地,沒有移動半分。


  尹洛溪再次揮動手中的輕軟長鞭,在空中發出「啪啪」兩聲聲響。


  下一刻,房門「吱」地一聲,被人打開。


  紫羽一身墨色衣衫,面容剛毅俊朗,神色微沉地看著尹洛溪。


  「我還以為你今日不打算出來了呢!」尹洛溪眯起眼睛,細長的眸子裡面,一片滔天的憤怒之意,話語說完,手中的長鞭已經入一條靈活的長蛇一般直接襲向紫羽。


  陸寧正準備上前替紫羽擋著,耳邊忽然傳來了深沉威嚴的命令聲,「陸寧,你讓開!」


  陸寧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走到了一邊。


  下一刻,那一記鞭子直接落在了紫羽的臉上。


  瞬間出現了一道血痕,血肉翻飛,皮開肉綻。


  可見尹洛溪下手之狠。


  紫羽不避不閃地站在那裡,讓尹洛溪眼中極快地閃過一抹異色,不過在響起紫舒慘死時的樣子,尹洛溪臉色瞬間又冷了下來,一連甩了幾鞭。


  陸寧在一旁看著,緊皺著眉頭,似乎是想上前阻止。


  「你退下,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任何人進來!」紫羽對著陸寧冷聲吩咐。


  「是。」看了一眼尹洛溪,又看了一眼紫羽,陸寧終究還是退了下去。


  尹洛溪動作停了下來之後,紫羽的身上已經是幾道鞭痕,血跡累累,就連臉色,都有幾分蒼白,一雙深沉的眸子卻是沒有一絲偏差地落在了她的身上,笑著開口,「可還解氣?」


  尹洛溪面色再次一冷,眼眸憤恨地瞪著紫羽,寒聲質問,「紫舒是你的弟弟,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他?」紫舒戍守邊境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想過,最後會被這種慘烈的方式結束生命!

  明明……明明不久前她見著紫舒的時候對方還是嬉皮笑臉地同她聊天說話,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她竟然就再也見不到那個瀟洒恣意的男子!

  紫羽眯了眯眼眸,同樣冷聲開口,「那又何如?當初風雲宴之時他們可曾有對我手下留情?!」


  「紫皇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要你的姓名!」尹洛溪握著手中的長鞭,道。紫皇和翎墨,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了紫羽。


  「我知道,他們想要囚禁我!」紫羽冷硬俊朗的容顏依舊,沒有任何錶情,隨即又頗為嘲弄地開口,「只是,對我來說,將我永生囚禁在王府,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他有雄心,有野心,有一展宏圖的抱負,對他來說,可以身死戰場,可以解甲歸田,卻絕對不能以那種狼狽的姿勢被人一生囚禁。


  「所以這就是你要殺紫舒的理由與?」尹洛溪聲音又寒涼了幾分。


  紫羽微微偏頭看著掛在屋檐檐角的一排明亮的燈籠,冷道:「我沒有殺他。」


  「是,你沒有動手,你只是冷眼旁觀而已!」尹洛溪冷聲諷刺。紫羽是沒有直接動手,他只是站在一旁看著慕容軒動手,僅此而已!


  紫羽沉默了,沒有說話。


  「我以為即使你和紫舒是處於對立的位置,即使慕容軒一心想要紫舒的性命,我從來覺得你應該是不至於如此的!」定定地望著面前的墨衣男子,尹洛溪的神情有些冰涼,也有些複雜。


  以前先皇尚在的時候,紫羽雖然和他們之間關係不算很親近,可是,到底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在裡面,紫舒還是他的弟弟,他要如何心狠才能看著紫舒死在自己的眼前!


  「呵呵……」紫羽一聲自嘲地冷笑,「洛溪,你還真是高看我了,我貫來都是心狠手辣,無心無情的人!」


  隨即又不輕不重地添了一句,「當年若不是沒有能力,若是我登上帝位,無論是紫月痕還是紫翎墨,他們我一個都不會留著!」


  「你……」大概沒有料到紫羽會這麼說,尹洛溪的臉色微微一白。


  下一刻,紫羽幽幽然的目光已經落在了尹洛溪的身上,眼尾稍稍挑起,靜靜地看著她,用極具嘲弄的聲音溫柔地開口,「洛溪,其實你又何必這麼說我呢,你覺得你自己又比我好到哪裡去了,別忘了,你是末染子民,可是你現在也是站在與它相對的立場,你這也是叛國。」


  在清亮的燈暈之下,不難看出,尹洛溪的臉色又蒼白了一分。


  「洛溪,其實我們才是一路人,我們合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一樣的……心狠手辣!」說完之後,伸出舌尖將自己唇邊傷痕處的血跡舔掉,似笑非笑地看著那道玄色衣袍的女子。


  尹洛溪後退兩步,身子有些微微晃了一下,冷聲道:「不,我才不是和你一路人!」


  「不是么?」紫羽輕笑,沒有顧忌自己身上傷口地緩緩走近她,「洛溪,其實你很嫉妒紫翎墨吧,不然怎麼會將這些事情慢慢地挑選在何時的時機告訴她?」


  「我沒有。」看著已經走到了自己面前的男子,尹洛溪冷冷道。她沒有故意挑選時機。


  「沒有?」紫羽挑眉,「那你為什麼將她已經回來的消息告訴我和母妃,你不就是希望借我的手剷除她么?」


  「我說了我沒有。」尹洛溪的聲音有些寒,有些冷,一雙眸子,定定地看著紫羽,語氣堅定。


  「你喜歡了白未檀這麼多年,可是他的心中卻從來只有紫翎墨一個人,甚至連她死了白未檀心心念念的都只是她。你敢說自己不嫉恨她?」紫羽話中的質問語氣愈來愈濃,壓得尹洛溪幾乎喘不過氣來。


  深沉鋒利的眸子明明滅滅沉沉浮浮許久,尹洛溪才冷淡地看著紫羽,「是,我是嫉妒翎墨,可是那又如何?她明明不愛未檀還奪去了他一生的愛,我等了這麼多年卻什麼都等不到,我為什麼不能恨她?」


  她承認,她嫉妒翎墨,甚至到了嫉恨的地步,但是,即使如此,她從來沒有想過對翎墨做些什麼。


  甚至於翎墨能夠重新回來,她是真的很開心,只是,翎墨回來所帶來的後果不是她能夠承受的。


  將那些事情告訴翎墨,她也沒有辦法,她只是不希望未檀出事而已。她以為翎墨知道這些事情之後至少可以勸住未檀,只是,她沒有想到,未檀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通敵叛國,無論是為了什麼原因,這個罪名,以後都會跟著未檀一輩子。


  紫羽輕輕笑了笑,映在那張蒼白的臉上,反而更顯出幾分詭譎之色,語氣幽幽地開口,「能,為什麼不能!」伸手撫上尹洛溪的臉龐,聲音放柔了幾分,「很快,就讓你看一場大戲!」


  尹洛溪的神色瞬間凌厲了幾分,看著紫羽,冷聲問,「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有關紫翎墨的身世。」紫羽勾唇,神色幽幽地淺笑,眼中帶著意味不明的光芒。


  尹洛溪臉色瞬間一滯,愣了片刻,才不可置信地看著紫羽,「翎墨的什麼身世?」難道翎墨的身世還有問題?!

  「你等著看好了!」紫羽扯了扯唇,眸子越來越深。母妃以前為什麼不喜歡紫翎墨,因為本來就不是自己的孩子啊!

  他倒是很想知道,自己那個死而復生的妹妹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會是怎樣的表情,定然是……十分精彩!

  「好了,紫舒就在房間裡面,你去送他一程吧!」紫羽看了一眼尹洛溪,又看了一眼房間,淡淡地開口。


  聞言,尹洛溪臉色微微一白,裡面有沉痛之色。


  他們這些人,到底為什麼會走到現在的地步?!


  兜兜轉轉,基本上都是他們這些從小一起長大的人互相算計,到底……有什麼意思呢?!

  他們之間,不管是誰,無論勝敗,到了最後,永遠都是輸了的!

  這一次,無論輸贏,埋葬的都是他們之間這麼多年的感情,而且是徹徹底底。


  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再去理會身側紫羽,直接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朝著房間而去。


  一進去,便看見了桌子上的木匣子。


  閉了閉眸,她已經知道這裡面是什麼了!


  沉默許久,尹洛溪才顫顫巍巍地伸手將木匣子打開。


  即使已經有了心裡準備,但是在看見只有一顆頭顱的紫舒時,尹洛溪的眸子還是狠狠一縮,臉上的血色褪了個一乾二淨。


  裡面,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面容。


  大概是紫羽已經清理了一遍,紫舒的臉上,沒有任何血跡,眼眸已經闔上,容顏依舊白皙俊朗,如果單看面容,就像是已經睡著了一般。


  只是,尹洛溪卻知道,對方已經不會再醒過來了!

  永遠都不會再睜開眼睛了,這個世間,以後再不會有紫舒這個人。


  心中湧上一股無法言說的悲傷與哀慟,伸手輕觸了一下那張沒有白皙的容顏,指尖一片冰涼,連帶著她的心,都涼了涼。


  緩緩撫上對方閉著的眼眸,尹洛溪沙啞著嗓子輕嘆,「你是不是不想見到我們!?」


  然後自問自答,「也是,定然是不想見我們的吧,那你就不想再看看翎墨么?你對她也一點都不留戀!」尹洛溪的聲音,很低沉,也很平靜,就像是與好友聊天一般,絲毫不覺得自己是對著一顆永遠不會說話的頭顱。


  「也是,翎墨應該不會過來的,你以前就對她說過,如果你死在了戰場上,讓她永遠別來見你!」


  「不就是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么?你至於么?甚至都不允許她來見一見你最後一面!」用一種極為輕鬆的語調開口,甚至還低低地笑了兩聲,只是,笑著笑著,就轉為了低低地哭泣。


  哭累了,尹洛溪就木木地坐在椅子上看著紫舒,不言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


  最後,不知道坐在這裡盯著紫舒的臉看了多久,尹洛溪才再次低低地開口,「紫舒,你……別怪未檀,這次的事情,我們誰都沒有料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對不起!」最後三個字一出,尹洛溪眼中的淚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


  再多的歉意,再多的對不起,也換不回紫舒。


  等到五更天的時候,黎明初始。


  尹洛溪才緩緩起身,抖了抖已經坐麻了的雙腿,最後留戀地看了紫舒一眼,從衣袖中取出火摺子,直接就著桌布點燃了起來。


  後退幾步,看著梨花木桌開始燃燒。


  「紫舒,對不起,我能為你做的,只有不讓你繼續落在慕容軒的手中!」


  整張桌子已經燃燒成一個火團,那個黑色的木匣子,就在火團之中。


  最後看了一眼那個火團,尹洛溪嗓音低到微不可聞,「紫舒,一路走好!」


  說完,在火勢蔓延到這鞥個房間的時候,離開了房間。


  院落不遠處,紫羽依舊筆直地站在那裡。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做!」看著尹洛溪,紫羽淡道。


  尹洛溪看都沒看紫羽,直接從他的身邊走過。


  即將走出院子的時候,忽然停住了腳步,聲音冷漠如冰,「紫羽,你大可看看,最後這萬里江山,會落在誰的手中!」


  「走水了,走水了,快來救火啊!」


  「哪兒走水了?」


  「快去打水。」


  「快去稟告太子殿下!」


  ……


  一片嘈雜漸漸匯聚。


  黎明前夕,是一片絕徹的黑暗,此刻這個院子裡面,卻是綿延大火勢不可擋,火勢之大,根本無法撲滅。


  所幸,這個院子比較偏僻,周圍基本上都是水流湖泊,除了毀了這一間院子,倒也沒有其他的損失。


  慕容軒聞訊趕了過來,看著已經被大火焚燒殆盡的房子,慕容軒的臉色簡直陰沉地可以滴出墨來,極為難看。


  轉過頭看向站在不遠處樹下的紫羽,慕容軒咬牙切齒地開口,「你是故意的?」


  紫羽神色冷漠,「本王不明白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慕容軒正欲發作,一旁的碧傾雲已經拉住了他,聲音淡淡地開口,「太子,事情已經發生了,責怪誰都無濟於事!」況且,他覺得這樣未必不好,紫舒雖然和他們是不同立場,但是確實是一個好王爺好將軍,他們也不應該在人死後還這樣侮辱他。


  慕容軒眯著眼睛看了一眼紫羽,冷哼一聲,「羽王爺還真是命大,這麼大的火勢,你竟然沒有被燒死在裡面!」


  說完之後,直接甩袖離去。


  碧傾雲有些深意地看著一眼紫羽,目光在他的身上的傷痕流轉了一圈,道了聲告辭便也轉身離開。


  知道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紫羽才低喊了一聲,「陸寧!」


  下一刻,陸寧便從外面走了進來,看著紫羽一身的傷,陸寧本就皺起的眉頭緊了緊,尹小姐竟然對王爺下如此狠手,這些傷,沒有個十天半個月是根本沒有辦法痊癒的!


  「王爺!」走到紫羽面前,神色恭敬。


  「她可已經離開了?」紫羽的聲音很輕,也很沉,雖然沒有多少溫度,卻還是能夠聽出幾分情誼來。


  「尹小姐已經離開。」頓了一下,又添了一句,「看她離開的方向,大概是朝著西海關去了。」


  紫羽自嘲地笑了笑,聲音愈加淡漠了幾分,「她本來就是打算去西海關找白未檀,只是中途聽到了紫舒的事情折回到這裡而已,現在紫舒的事情已經了了,她自然不會留在這裡!」


  看著自家公子低落嘲弄的神色,一旁的陸寧緩緩開口,有些苦澀,「王爺,這麼多年了,你又是何苦呢?尹小姐根本就不喜歡你!」


  紫羽蒼白毅然的臉龐瞬間黯然了幾分,低低地開口,有些說不出來的澀然,「是啊,何苦呢?可是,就是忘不掉,放不下啊!」


  我珍之重之的,未檀棄如敝履!


  她求而不得的,翎墨漠不在乎!

  愛情,從來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寫滿了造化弄人!


  「扶我回去吧!」紫羽淡聲道。


  這一場戰爭,現在,才是真的開始!

  此時,西海關。


  天色還是一片灰濛濛的。


  官道之上,兩道身影騎著駿馬踏雪而來。


  「這裡比焱鳳還要冷啊!」左邊駿馬之上的藏藍色身影,肩上有一個包袱,搓了搓手,然後哈了一口氣,才慢吞吞地開口。


  右邊駿馬之上的人著了一身火紅色的衣裙,面容精緻清冷,就像是凝結了一層浮冰一般,帶了幾分媚然的眼中,沒有任何情緒。


  「莯流,你怎麼又換回了女裝?」偏頭看著容顏妖媚的莯流,蒼梧的眼中寫滿了不解之色。


  自從換回男裝之後,莯流就從來沒有過如此裝扮。


  莯流面無表情地看了蒼梧一眼,「湖藍不在。」


  「湖藍不在和你穿女裝有什麼關係,你又不喜歡湖藍!」蒼梧道。


  「方便照顧閣主!」莯流的聲音清清冷冷的,就像是冰雪一般。


  「原來是這樣啊。」蒼梧頓悟,下一刻蒼梧又語重心長地看著莯流,「莯流,你是不是還是喜歡閣主?」這一路上,他不止問過莯流一次這個問題,但是,每一次莯流都是避而不談。


  莯流轉頭看著蒼梧,這一次,神色認真,沒有任何避諱地承認,「……是!」


  「那你……」滄州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莯流的性子吧,比較孤僻冷漠,也認死理,他一旦認定的事情或者認準的人,基本上是很難更改的。


  莯流白皙精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連聲音都幾乎淡到聽不出任何情緒,「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蒼梧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莯流的側臉,桃花眼中,染了一分說不出來的複雜之色。他總覺得,這次去述月見到的莯流,與以前在行雲止水的莯流有些不一樣,但是到底是哪裡不一樣,他又說不出來。


  沉默了片刻,蒼梧終究還是問出了口,「莯流,前些時候繪亦閣傳來消息,說你失蹤了,那段時間,你去了哪裡?」


  當時閣主猜測莯流是落在了碧傾雲的手中,擔心莯流會出事,所以派他前去述月,只是,他趕到述月的時候,莯流已經回來了。


  這段時間關於這件事情,他一直不知道應該怎麼問出口。


  「被碧傾雲抓住了。」對此,莯流沒有任何隱瞞。


  莯流直接回答,讓蒼梧有些意外,繼續問,「那你是怎麼出來的?」畢竟,碧傾雲不是好相與的人,想從他的手中逃出來,應該也是不簡單。


  莯流瞬間眼眸凌厲如清雪地看向蒼梧,聲音比剛才更冷了幾分,「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在懷疑我?」


  蒼梧神色訕訕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許尷尬,「你別想太多,我只是關心你而已!」


  莯流一聲冷哼,沒有說話。


  「對了,還有多久才到西海關啊,這天氣實在是太冷了!」蒼梧再次出聲,打破兩人之間那種沉悶的氛圍。


  莯流神色依舊是冷冷的,「還有半天。」


  看了一眼蒼梧,從馬上拿了一件墨色的披風直接丟到了蒼梧的身上。


  蒼梧接住披風將自己裹在裡面,瞬間覺得暖和多了,對著莯流勾唇笑了笑,一副哥倆好地開口,「莯流,謝謝你啊!」


  「我只是不想你凍死了給你收屍而已!」莯流看都不看蒼梧,眸子落在被雪覆蓋的山脈,妖媚而又清冽的眸子沉了幾分,也複雜了幾分。


  蒼梧:「……」


  唇角微微抽搐了幾下,不過到底現在沒有那麼冷了,蒼梧就更想說話了,看了一眼連綿不絕的山脈都被大雪沒了頂,有些擔心地開口,「閣主身子最是畏寒,西海關這麼冷,她竟然留在了這裡!」


  與西海關比起來,焱鳳根本算不得寒冷,只是,往日里便是焱鳳的冬天閣主都有些扛不住,每天基本上都是待在房間裡面不怎麼出門,現在西海關這麼冷的天氣,閣主要怎麼度過?!

  說著無意,聽著有心,莯流眸子幽幽地轉向了蒼梧,「你這是在提醒我閣主對言絡的情深義重么?」誰不知道,現在就是言絡在守著西海關。


  蒼梧頓時一噎,「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純粹地擔心閣主而已,沒想到莯流竟然這麼敏感。


  莯流再次偏過頭沒有說話,冰涼妖媚的眼中,眸色浮浮沉沉,如海上明滅的燈火,教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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