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眉梢微微一挑,帶了幾分優魅之色,似笑非笑地看著玉輕遙,「你若是喊我姑姑我也不介意!」


  玉輕遙:「……」


  小小地糾結了半晌之後,低低地開口,「那我還是喊你清持吧,這樣紫皇陛下也比我矮了一個輩分。」最後半句話,聲音平添了一分玩笑的得意。


  風清持有些無奈地看著玉輕遙,她倒是沒有想到從來都是溫柔嫻靜會有現在這種幾分俏皮可愛的表情。


  「下一步是不是讓阿痕喚你姑姑?」風清持笑著反問。


  玉輕遙微嗔地看了風清持一眼,眉目生花氤氳著柔情和幾分憧憬,「不要,我還想嫁給紫皇。」明明和紫皇相識不久,可是,她就是很喜歡他,是那種想留在他身邊一輩子的感覺。


  風清持帶了幾分揶揄淺笑地看著玉輕遙,不過卻並沒有說話。輕遙性子雖然溫柔,但是骨子裡也是驕傲的,她是真心喜歡阿痕,所想要的就不會是那個皇后的位置,而是阿痕的心,她自己雖然覺得兩人很相配,可是,這種感情的事情還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外人無法插手!

  「你的傷已經都好了吧?」玉輕遙淺淺一笑,問。


  風清持點了點頭,「都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言丞相對你很好吧?!當時你掉了下去他到了懸崖邊也是毫不猶豫地跟著跳了下去!」溫柔的眉眼染了些許感慨,有些羨慕地開口。愛這個字說起來極為簡單,可是,為了對方可以不需思考就付出自己的性命,終究是鳳毛麟角。


  如果,紫皇對她有言丞相對清持的十分之一她就滿足了。


  風清持清透的眼眸也染了暖意,淺淺笑了笑,「如果不是他,我現在可能也就不能站在這裡了。」言絡下來兩人一起都差不多被逼到絕境,若是她自己一個人,肯定沒有辦法活下來。


  「都是因為紫月然和風凌依!」玉輕遙的眸色微不可見地冷了一些。


  似是想了什麼,玉輕遙目光忽然複雜了幾分,看著風清持半晌才有些艱難地開口,「清持,紫月然在算計你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你是她的姑姑,甚至於就是沖著這一點她才那麼有信心你會去救她。」說完之後,看了一眼風清持有些深沉的表情,溫柔的眼中有些無奈。


  對焱鳳的事情她雖然不算很了解,但也是知道紫皇和紫月然他們基本是風清持帶大的,可是,清持對紫月然有情,紫月然卻未必對她有義,甚至於她都不明白紫月然和清持哪裡有那麼大的仇恨,不僅非要置清持於死地,而且還想出讓那些乞丐毀去清持清白的這種齷齪方法。


  在渝初她不是沒有碰到過驕縱狠毒的世家女子,像紫月然和風凌依這樣的人,她還真是第一次見。


  風清持輕嘆了一口氣,「是我將紫月然想的太好了!」頓了一下,用略帶幾分回憶的口吻開口,「其實,紫月然以前不是這樣的,因為身體不好,她很少接觸陌生人,性子膽小怯弱,很聽話,從來不惹禍,總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宮殿中,不吵不鬧。」


  她只是沒有想到,不過九年的時間,紫月然的改變會這麼大,更沒有想過會這樣算計她。


  果然,九年時間,沒有改變的就只有她一個人。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處置她們?」玉輕遙問。紫月然和風凌依都在皇宮,紫皇應該有將她們交給清持來處置的意思。


  風清持眸色微涼,「做錯了事情,就要有付出代價的覺悟!」一句話,很輕很涼。即使紫月然是她的侄女,這件事情也不可能就此揭過。


  「你呢?這次的事情也害你差點沒了性命,你想怎樣處置她們?」看著玉輕遙,風清持問。


  玉輕遙沉默了片刻,望著風清持,緩緩開口,「清持,我和你一起去吧!」


  「可是你的身體?」風清持看著面色蒼白的玉輕遙。


  玉輕遙淺笑著搖了搖頭,「並無大礙,只是偶感風寒而已。」


  風清持看著玉輕遙的臉色,確認只是有些蒼白之外點了點頭,「那好吧!」


  沒多久,玉輕遙便披著一件白色披風與風清持一起離開了房間。


  路上,玉輕遙才緩緩開口,「清持,現在的你是攝政王紫翎墨,那當初的風清持呢?」


  「死了!」風清持淡淡地擲出兩個字,「在風府,她的日子並不好過,母親早逝,父親不管,她在風府連一個下人都不如。」


  玉輕遙卻是身體顫了顫,本就蒼白的臉色又白了一分,聲音低沉自責地開口,「都是我,如果不是我,她便是渝初身份尊貴的玉家小姐,不會落了個這樣的下場!」是她佔據了本該屬於風清持的一切,讓她在風府受了那麼多年的苦。


  風清持輕嘆了一口氣,「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也不要自責,這件事情當年你也是不知情。」


  玉輕遙抿了抿唇,依舊沒有說話。


  大概是得了紫月痕的命令,風清持和玉輕遙在宮中沒有任何人阻攔,而且還都頗為恭敬地行禮。


  青蕪宮。


  風清持和玉輕遙在外面等了沒多久,海公公就走了出來,讓兩人進去。


  看著雕樑畫棟,金碧輝煌的宮殿,風清持清透如水的鳳目劃過一抹久違的光芒,以前,她就是在這裡教阿痕處理那些朝政上的事情,這裡也是除了她的寢宮待過最久的地方。


  世事變幻,如今再次來到這裡,心中難免有些複雜。


  看見風清持的身影,紫月痕直接從華貴精緻的座位上起身,「姑姑,你們來了!」


  在場的人都知道風清持的身份,對此也並不意外。


  玉輕遙對著他們虛行了一禮。


  「嗯!」風清持點了點頭,然後看了一眼言絡笑了笑,當目光移到藍鈺的身上,忽然就變得有些奧妙。不怨坊間有他和阿痕之間的傳聞,他們二人真的就是差不多形影不離,君臣關係未免太好!

  察覺到了風清持頗為奇異的目光,藍鈺冷漠的容顏有些微微不自在,冷冷地問,「你一直看著我幹什麼?」


  「你不看著我怎麼知道我看著你?」風清持漫不經心地反問。


  藍鈺:「……」


  「姑姑,月然被我囚禁在厭靈宮主殿。」紫月痕溫潤的眉眼深邃了幾分。


  風清持頓了一下,厭靈宮主殿是供奉紫氏先祖靈位的地方,阿痕竟然將紫月然囚禁在了那個地方。


  望著風清持的那雙溫潤眼眸帶著濃濃的歉疚之意,聲音極為低沉地開口,「對不起,是我沒有教導好她。」


  風清持伸手輕拍了拍紫月痕的肩,「這件事情和你無關,你不必將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


  言絡靠著一個雕梁木柱,只是目光清和地看著風清持,唇角洋溢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沒有說話。


  厭靈宮。


  厭靈宮主殿尋常人是不能進去的,所以他們來到厭靈宮只是去了偏殿。


  「阿痕,我想和月然單獨聊聊!」風清持看著餘下幾人一眼,緩緩開口。


  「嗯。」紫月痕並不意外,應了一聲。


  「我和你一起去。」言絡看著風清持,然後又添了一句,「我站在大殿外面,不進去。」


  風清持看了一眼言絡,然後又看著紫月痕,見他點了點頭便也沒有反對,算是同意。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紫月痕收回目光,落在了穿著白色披風一直默不作聲的玉輕遙的身上,溫聲問,「身子可好些了?」


  玉輕遙點了點頭,「多謝紫皇關心,已經好多了。」


  「上次的事情多虧了你派人前來報信。」紫月痕繼續道。


  「清持是我在焱鳳唯一的朋友,她的事情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玉輕遙的聲音依舊溫和有利。


  紫月痕微微愣了一下,玉輕遙是姑姑的朋友,那他在玉輕遙面前豈不是生生被折了一個輩分?!這個認知,讓一貫淡然的紫皇陛下心中有些稍微不爽了。


  看著紫月痕的表情,玉輕遙隱約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一時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紫月痕目光清淡地瞟了對方一眼,沒有說話。


  「抱歉,是輕遙失態了!」雖然是這樣說,不過玉輕遙眼底和話語中還是帶了幾分微不可察的笑意。


  紫月痕沒有再理會她,直接將目光移到了別處。


  藍鈺則是莫名其妙地看了兩人一眼,稚嫩青澀的容顏依舊冷漠,沒有說話。


  主殿。


  看見兩道身影過來,暗中守著厭靈宮主殿的暗衛出現在兩人面前。


  風清持沒有說話,只是直接取出剛才紫月痕交給她的玉牌,那些暗衛看了一眼,再次如出現一般悄無聲息地隱去了身形。


  行至大殿門口,言絡沒有再進去,伸手將風清持額前的碎發別到腦後,眉眼溫柔地開口,「我在這裡等你!」


  「嗯。」風清持淡笑。


  推開大殿的門,風清持緩緩走了進去。


  大殿很寬闊空蕩,兩盞長明燈幽幽地燃著,將風清持的身影拉的很長。


  聽見聲音,抱膝坐在角落的紫月然緩緩抬頭,看見來人的時候目光瞬間惡毒狠厲了幾分,「竟然是你!」


  風清持看了一眼狼狽的紫月然,沒有說話,只是在蒲團上跪了下來,對著那些靈牌磕了三個響頭,帶了幾分嘆息地開口,「真沒想到,竟然還能再活著看見你們!」


  「你少在這裡假惺惺了,當年如果不是因為你的母妃,皇爺爺和我的父皇又怎麼會死?」看著風清持,紫月然惡毒地開口。她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也都是因為面前這個人!


  風清持對她的話置若罔聞,依舊是看著那些靈牌,輕笑了笑。以前每次被父皇罰著來這裡面壁的時候,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一把火燒了這裡,後來成為攝政王,名聲不好的她不敢來這裡,事隔多年,再次來到這裡,心境和以前已經截然不同。


  如今再最後落在了看上去最新的三個牌位上,目光幽深了幾分。


  收回目光,緩緩起身走到紫月然的面前,目光看上去很是柔和,削薄的唇微微一啟,聲音輕柔地問,「月然,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真實身份的?」


  紫月然微微一愣,隨即眼神凌厲地眯起,看了一眼風清持,冷聲道:「你以為你是誰?我皇兄是帝王,我是末染唯一的公主,我憑什麼回答你的問題?你以為你還是以前的攝政王么?你不過是風府卑賤的庶女而已。」


  聞言,風清持勾唇淺淺地笑了笑,並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在她的面前緩緩蹲了下來,看著她的左手,將聲音幽幽地拖長了幾分,「疼么?」


  「你想幹什麼?」紫月然眸子頓了一下,大概是想起了面前之人以前的手段,身子微微一縮,有幾分害怕。


  「幹什麼?」風清持意味不明地低低開口,「那天你不是自斷手指引我前去么?怎麼,當時在算計我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自己會付出什麼代價么?」


  說完之後,直接出手,骨頭被生生折斷的清脆聲音在空蕩的大殿中想起,伴隨著紫月然一聲慘烈的尖叫。


  紫月然疼地額頭冒汗,臉色蒼白地看著風清持,一雙眼眸裡面還有幾分不可置信,風清持竟然面不改色地折斷了自己的手指,而且,還是一連四根手指,沒有任何猶豫地出手就是斷了她四根手指。


  紫月然的臉色有些扭曲,因為疼痛而有些慘敗的面容之上,一雙陰狠的眼眸看上去更加可怖滲人,額間冷汗直冒,「你……你……竟然折斷我的手……手指?」聲音都疼到微微發顫。


  十指連心,之前只是自己切斷了一根手指她都疼到無法忍受,現在一下子被硬生生折斷了其餘四根,紫月然直接疼到在地上打斷,一身粉色的衣衫不消片刻就是灰撲撲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看著地上的女子,風清持笑了笑,唇角牽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深邃的眼底全無笑意,反而是有些森冷的微涼,繼續用溫柔的聲音問,「疼么?」


  紫月然身子往牆角縮了縮,看著自己左手軟噠噠的手指,眸子裡面似乎是淬了一層毒火,「風清持,你這樣對我,我皇兄不會放過你的!不會放過你的。」


  「阿痕現在就在偏殿,需要我喊他進來么?」似笑非笑地看著紫月然,眼眸深處一片幽深,緩緩開口。


  「不會的,不會的,皇兄那麼寵我疼我,絕對不會這樣對我的,你一定是在騙我!」聽到風清持的話,紫月然連手上傳來的痛楚都感覺不到,只是狠狠地盯著風清持,字字否認。從小到大,皇兄連責罵她一聲都捨不得,怎麼會真的將她交給面前這個人!


  隨即豁然站起身來,惡狠狠地看著風清持,「都怪你,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怎麼會落在今天這個地步?你都已經死了十年,為什麼還要回來?」


  說到這裡,紫月然又自顧自地笑了,「我怎麼忘記了,你現在根本就不是紫翎墨,你只是佔據了別人身體的怪物,你這個連自己身體都沒有的怪物,你為什麼還活在世間,你為什麼不去死?!」說到最後,紫月然已經完全癲狂了,臉上的表情陰狠中還帶著一些滲人。


  看著面前的人,風清持沉默了許久,心中升騰起了一種可悲可笑的情緒,然後也就真的勾唇笑了起來,一雙眸子,嘲弄而又諷刺。這就是自己當年費盡心力,甚至不惜用自己性命救回來的人!現在這種情況,還真是諷刺得緊!


  「你笑什麼?」紫月然眸子裡面的神色不改,依舊是狠毒地看著風清持。


  風清持沒有說話。她一生所做的最錯的一件事情,就是當初救了紫月然。若非如此,即使紫月然那個時候早夭了,在她的心中,依舊是那個乖巧聽話的小女童,而不是面前這個瘋狂狠毒的女子。


  看著風清持臉上嘲諷的神色,紫月然眼中的怒意與憤恨齊齊湧現,惡毒地吼道:「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落在現在這個地步,是你毀了我的一切,是你毀了我的一切!」話語說到最後,紫月然臉上的表情猙獰而又扭曲。


  右手拔下自己頭上的發簪,猛撲著朝著風清持而去,「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憤恨陰狠地道。


  紫月然雖然有武功底子,不過到底是千嬌百寵的公主,會的不過是些花拳繡腿,在曾經閃過戰場的風清持眼裡,她此刻的動作,就像是跳梁的小丑一般,尚未撲到風清持的面前,就被她輕飄飄地制住了。


  一隻手握住紫月然的右手,「放心,我不會殺你的!」溫柔的話音剛落,只聽見一連「咔擦」幾聲,骨頭接連被折斷,然後一把推開紫月然,清透的目光裡面一片深沉。


  紫月然臉色又是一白,癱在地上身子疼到抽搐了幾下,這種痛楚,與方才左手完全不一樣,要痛上千百倍,「你……做了什……什麼?」這絕對不只是將手摺斷這麼簡單,這種痛,讓她只想暈厥過去,可是,因為疼痛太過清晰,連暈過去都沒有辦法,只能硬生生地受著。


  「也沒做什麼,不過是在折斷你右手的時候順便震碎了你的手骨而已!」風清持勾唇淺淺一笑,甚至極為難得地帶起了一個微不可察的小酒窩,襯得那一張本就精緻的容顏更加妖魅絕倫了,只是那雙眸子裡面,除了玩味,沒有任何笑意。


  「你……」又是一陣痛楚傳來,紫月然的話都說不出來。


  「當初設計我去雪擎山皇陵,你不是不惜自斷手指么?」風清持語氣幽幽地開口。她都沒有想到,當初那個性子膽小的女童,為了算計自己不惜做到這一步!

  紫月然蜷縮著身子,目光落在了那些靈牌之上,啞著嗓子開口,「你不能這樣對我,當年你答應過父皇會好好照顧我的,你答應他會照顧好我的。」說到這裡,紫月然似乎是抓住了浮木一般,繼續開口,「而且,如果不是你的母妃,皇爺爺和父皇也不會死,我也不會成為沒爹沒娘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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