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輕塵離開

  聽著尹子希的話,玉輕塵白皙而又精緻的容顏微微一頓,眼眸之間除了驚訝之外還寫著幾分說不出的意味深長。


  在尹子希的話語中,他捕捉到了兩個消息,現在的苗疆聖女並非當年與尹子希訂下婚約的那一位,而且,尹子希口中的小九才是真正的苗疆聖女。


  抬頭看著尹子希,清冷的嗓音再次溢出削薄的唇瓣,「那風雲宴那晚出現的女子是誰?」畢竟,那位女子手中所持的是可以迷人心智的蝴蝶骨哨。


  聞言,尹子希清冽淡然的眼眸微微一凜,帶了幾分說不出的危險,最後冷哼一聲,「不過是當年小九身邊的侍女而已,若不是當初苗疆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豈能被錦雪用來控制掌權!」


  再者,當年若不是因為她,他和小九又怎麼會走到那個地步!

  回到苗疆,他放過誰都不會放過她!

  五年,整整五年,小九忘了他這麼久的時間,每次回到無回谷看著熟悉的音容笑貌,他都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想將那些事情全部告訴她的衝動。


  他可以忍受一切,唯獨無法忍受小九將他忘記了,將他們以前的一切全部抹殺。


  玉輕塵抬眸看著尹子希,眼中劃過一抹思索,「那真正的苗疆聖女呢?你知不知道她的下落?」看尹子希這個樣子,絕對是喜歡那個聖女,所以,他肯定知曉對方的下落。


  尹子希輕輕一笑,笑聲裡面有著說不出的自嘲與落寞之色,「她已經不記得一切了!」連記憶都是被人篡改了,那些刻骨銘心的前塵往事,對於現在的小九而言,都只是別人的經歷與記憶。


  雖然他與尹子希的來往並不算很多,可是關於對方的一些傳聞也還是知道的,更何況自己也經常會聽姑姑說起,乍然看見這種表情的尹子希,玉輕塵清冷的神色之間添了幾分說不出來的意外之色,「也不記得你了?」聲音稍稍放輕了幾分,問。


  尹子希沒有說話,只是斂眸靜靜地看著遠處的天水一線,貫來清朗的眸子裡面一片霧靄迷離,沉沉浮浮。


  「那錦雪呢?關於錦雪你知道多少?」嗓音如同冬日暖陽之下初化的冰雪,清清涼涼的,很是好聽。


  以前,他並非沒有派遣過人進去苗疆,但是不知為何,苗疆異常排斥中原人,所以即使是進了苗疆,也基本上都打探不到什麼重要的消息。


  不過,若是尹子希就不一樣了,當年他在苗疆待了快一年的時間,而且,既然能和苗疆聖女訂婚,自然也是對裡面一些事情極為了解的。


  尹子希神色認真地看著玉輕塵,抿了抿唇,眸色再次深了幾分,緩緩開口,「對不起,關於苗疆的事情,我不能告訴你。」至少,現在還不是時機。


  玉輕塵也沒有繼續再問,只是目光淡然地看著對方,「無妨,我應該知道的,他們既然放你離開苗疆,你自然是答應了對方不會對外透露那些事情。」頓了一下,半是嘆息地道了一句,「看來,這天下的格局估計是真的要變了!」


  以前苗疆偏安一隅,天下基本上就是三足鼎立之勢,可是現在,不僅是述月挑起戰爭,便是苗疆都有明顯摻和進來的意圖,只怕,這次不會是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聽著玉輕塵的話,尹子希倒是第一次帶了幾分打量的目光在他身上來迴流轉,隨即有些意味不明地開口,「看來輕塵對這些事情倒是挺了解的。」一直都知道自己這個表妹聰明,可是,沒有想到對這些權謀之事也有一定的了解和看法。


  玉輕塵眸色依舊清冷淡然地看著尹子希,沒有說話。


  兩人之間一片沉默之後,尹子希才忽然出聲添了一句,「錦雪志不在天下。」


  玉輕塵一頓,難得地微微揚起眉梢,「莫非是為了紫翎墨?」他的消息從來很準確,自然知道當年錦雪在焱鳳城的一些事情,只是隨著紫翎墨被斬首示眾之後,錦雪便也銷聲匿跡了。


  甚至於當時將攝政王府之中的錦雪同苗疆祭司錦雪聯想到一起的人都極少,畢竟,兩人之間身份相差極為懸殊,誰會想到,當初那個甘願在攝政王府當一個男寵的人會是苗疆可隻手遮天的大祭司!


  尹子希看著他半晌,終究是緩緩點了點頭。


  「那當初紫翎墨的身體是不是在他的手中?」玉輕塵語氣已經是近乎篤定。


  「苗疆冰心泉可護人屍體不腐爛。」說出這一句話之後,尹子希直接一個利落的翻身,從窗外躍了出去,伸手抱起趴在窗柩之上的白色小兔子,唇角帶了一個微不可見的笑意,「走,陛下,帶你找你娘親去!」


  然後再沒有理會站在房間裡面的玉輕塵,直接離開。


  玉輕塵心中輕嘆了一口氣,目光在房間裡面流轉了一圈,當看見整齊地擺放在書架之上的清一色書籍時,玉輕塵下意識地走了過去,伸手自兩排齊整的書籍中隨手取下一本,伸手泛開,當看見第一頁的時候,玉輕塵眸眼之中就染了說不出的古怪之色。


  是從未有過的古怪。


  書頁之上,栩栩如生地繪著兩個交頸而卧的男女,衣衫半褪,風情萬種。


  他倒是沒有想到,尹子希居然有收集這種春宮圖的愛好。


  帶著幾分意外和好奇地翻了幾本,才發現,似乎,這些成冊的書籍,都是出自一人的手筆,而且,與當初景行止放在自己書案之上的那一冊畫風有些相似。


  離開尹府之後,玉輕塵和玉輕遙便直接去了行雲止水。


  馬車之上。


  玉輕遙一直盯著玉輕塵,卻又沒有開口說話。


  玉輕塵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抬眸看了一眼坐在身側的玉輕遙,削薄的唇微啟,清冷不帶情緒的聲音已經溢出,「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都用那種奇怪的表情慾言又止地看了他一路了。


  玉輕遙淡淡一笑,眉目靜好,「姐姐,你剛才找子希表哥聊什麼事情啊?」


  「一些朝政上的事情。」頓了一下,才收回目光,清淡地開口,「尹子辰和尹子希都是紫月痕身邊的重臣,你有什麼事情若是出宮不方便,直接找他們就是。」


  聞言,玉輕遙有些意外,「子希表哥也和紫皇陛下有關係?」子辰表哥在朝中為官為政這件事情她自然是知曉的,只是,子希表哥不是常年遊歷在外么?


  「尹子希在暗中從事。」紫月痕有一個消息極為靈通的組織,琤宇,若是他沒有猜錯的吧,尹子希極有可能就是琤宇的統領,只是,是什麼能讓尹子希那麼個性子高傲淡泊的人為紫月痕所用,估計其中又是另有一番隱情。


  不過,不得不說紫月痕看人極為精準,眼光毒辣程度比之當年的紫翎墨有過之而無不及,尹子希比起言絡他們,亦是不差分毫。


  玉輕遙有些驚愕,溫柔的眸眼閃過一抹思索之色,沒有說話。


  很快,馬車便在行雲止水之前停了下來。


  看見玉輕塵和玉輕遙兩人,風清持倒也並不意外,只是神色清淡地對著他們頷首一笑,然後看了一眼正在小火爐上冒著熱氣的茶壺,「外面天冷,過來坐吧!」


  玉輕塵和玉輕遙進了房間,看了一眼正在閒情逸緻煮茶的風清持,令一旁的棋局之上布滿了兩色棋子,雖然對弈的人已經離開,但是棋局邊上的兩杯熱茶然有熱氣冒出,看來那人並沒有離開多長時間。


  玉輕遙溫柔的容顏帶了幾分調侃,緩緩道:「還是清持會享受,煮茶對弈,果然是會享受生活!」末了一句話,還帶著幾分說不出來的感慨之意。


  隨即莞爾一笑,話語雖然依舊溫柔卻帶了十足戲謔,「只是,不知道我和姐姐錯過的人是不是言丞相?」


  風清持淡淡一笑,「恭喜你,猜對了!」只是適才君銘有事來找言絡,然後言絡才離開了。


  取出放在一旁精緻的紫砂茶杯,替兩人各沏了一杯茶,然後將目光移到了玉輕塵的身上,「你是不是要離開了?」風雲宴以那樣的結局收場,慕容軒和碧傾雲已經離開,輕塵他們自然也是應該回去了。


  玉輕塵微微頷首,「明日一早便離開。」


  「離開渝初這麼長的時間,也確實應該回去了!」風清持為自己將茶續上,眸色微沉了一分,意味不明地開口。


  先且不論玉家,光是渝初丞相這個身份,都不容玉輕塵離開這麼久,再者,苗疆異動,以前布置的棋局被滿盤攪亂,別說是渝初,便是末染,這幾天言絡較之以前都明顯忙了起來。


  「小風,如果到時候你有什麼事情,直接讓人給我傳消息就是。」玉輕塵看著風清持,眸色認真地囑咐道。其實他希望小風能夠安安靜靜地待在焱鳳帝京,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小風和紫月痕之前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羈絆,這次的戰事,小風指不定就也會參與進去。


  風清持點點頭,修長的指尖輕輕地摩挲著手中杯底有些凸起的脈絡,「嗯,我會的。」至少,這是輕塵的一番心意,她總歸是不好拒絕,而且,指不定以後就有要麻煩玉輕塵的地方。


  「那你呢?你是一起離開還是留在這裡?」忽然將目光移到玉輕遙的身上,緩緩問。


  玉輕遙眸子含笑地看著風清持,聲音溫柔地開口,「我留在這裡,明日待姐姐離開之後,紫皇陛下會派人接我進宮。」


  聽聞玉輕遙明日便進宮,風清持微微愕然了一下,「現在就進宮么?」畢竟兩人之間還是僅有一紙婚約,並未成婚,雖然以前並非沒有這種先例,只是,她倒是沒有想過玉輕遙會如此做。


  玉輕遙低頭看著杯中冒著氤氳熱氣的茶水,唇角劃出一個好看的弧度,瀅瀅的眸子裡面寫滿了柔情,如春日水波來回蕩漾,「嗯,不成婚進宮我和紫皇陛下之間的相處應該會更加自然一些,而且,到時候如果在相處一段時間之後,紫皇陛下還是無法愛上我,至少我還有退路。」


  其實,她也有自己的驕傲與固執,她絕對不會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男子。


  所以如果在了解彼此之後,紫皇陛下還是不愛她,那她就只有放手了。


  畢竟,天高地闊,世間優秀的男子並不是紫皇陛下一個,她也並不是非他不可,只是剛巧初見那一眼,她便對他鐘情了而已,終歸是不想在沒有任何嘗試的情況下便選擇放棄。


  聞言,風清持看著玉輕遙的眸色更加帶了幾分欣賞之意。玉輕遙無論是性子還是為人處世方面,在她看來,簡直是沒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如果阿痕連玉輕遙這樣完美的女子都不喜歡,那他這輩子一個人過吧!風清持如是想。


  在她看來,玉輕遙是世間最完美的女子了!


  三人又在一起聊了一會兒,最後玉輕塵和玉輕遙離開的時候,風清持雙手環胸姿容絕色中帶著幾分說不出來的慵懶優魅之色,清透的眼眸落在他們的身上,削薄的唇微微一啟,清清涼涼的嗓音已經在空中彌散開來,「輕塵,那你明日離開我就不去送你了,提前祝你一路順風!」


  玉輕塵神色清淡地看著對方,「嗯。」


  待兩人離開,風清持重新坐回了棋局之前,從布滿兩色棋子的棋局之上拈了一顆墨玉棋子放在手心肆意地把玩著,唇角忽然勾出一抹極為驚艷的弧度,本就狹長的眼眸此刻再次細長了幾分,裡面的神色一派幽深莫測,令人無法看出任何情緒。


  「看來,天下格局要變了呢!」從唇瓣溢出清清涼涼的一句話,眼眸中卻帶了幾分無法言說的荒蕪之色。


  指尖一扣,手中的棋子頓時就被拋至空中,然後落在了棋局正中央,快速地旋轉,甚至將其他的棋子在瞬間擾亂,不過頃刻間的功夫,棋局之上的兩色棋子已經混在一起。


  深邃的目光落在窗外,將目光收回來的時候,已經恢復了以往的淡然,表情有些懶懶地伸了個懶腰,「現在述月和渝初的人都要離開了,焱鳳估計又要安靜一段時間了!」


  這句話剛說完,似是想起了一些事情,風清持的眼眸瞬間帶了幾分說不出來的意味,深處骨節勻稱的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窗柩,「風凌依和風雲依似乎來了焱鳳,倒是想看看她們兩人想做些什麼?會不會讓帝京熱鬧一些!」


  畢竟,繁華富庶的帝京,就應該熱鬧一些。


  第二天,風清持一早醒來的時候,已經發現自己身邊多了一道身影。


  見風清持醒來,那人眸色溫柔寵溺地看著風清持淡淡勾唇一笑,「醒了!」


  風清持窩在被子裡面,只露出了一個小腦袋在外面,如綢緞般的墨發有些凌亂,看了一眼言絡,眉梢微揚,「你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言絡依舊是一身雪青色的長袍,手中拿著一冊書卷,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書卷之上,「我剛來不久。」他只是見著昨晚下了雪,想著清持喜歡下雪的場景便來看看她,「快些起床洗漱用早膳吧!」


  露在外面的小腦袋搖了搖,尚且有些惺忪的聲音緩緩傳出,「今天好冷,不起了。」而且,今天她也沒什麼事情要做。


  這些天自己都一直是很閑散的狀態。


  將手中的書卷放下,言絡絕美的眼眸帶了幾分笑意,莞爾地看著風清持,語氣優魅地緩緩開口,「昨夜下了一場大雪,你真的不打算起床么?」


  聞言,風清持殘存的那一丁點兒睡意也消失了,一隻手撐著身子半坐了起來,眸中帶著幾分驚喜,「真的,下雪了?」


  在焱鳳,是極少能看到下雪的。


  大概是因為風清持的動作有些大,衣衫順著肩頭滑至另一側,胸前露出一大片如玉的肌膚,精緻的鎖骨,月白色的肚兜上面的花紋都看得極為清晰。


  一大早就看見這樣的場景,言絡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微不自在,強迫自己將眸子移到手中的書卷之上,回答,「嗯,昨天入夜不久就開始下雪了,天色剛亮的時候雪才初初停止。」


  半晌之後,言絡才發現,這些書卷根本就無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甚至感覺書中出現的都是清持此時的畫面。


  精緻無暇的絕色容顏帶了幾分笑意,風清持望著言絡,話語裡面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下了一晚上的雪,那現在肯定已經積了很厚的雪了!」


  「嗯。」乾脆將手中的書卷放下,看了一眼風清持,「你快點洗漱吧,剛才我過來的時候去買了你喜歡吃的餛飩,再不起的話就要坨掉了。」


  聽到言絡的話,風清持的目光幾乎是在瞬間透過屏風落在了房間中央的桌子上面,眸中笑意帶暖地看著言絡,緩緩開口,「言絡,謝謝你!」


  言絡伸手輕揉了一下對方的腦袋,手下極好的感覺讓他眯了眯眼睛。怪不得以前清持那麼喜歡揉別人的腦袋,果然手感極好。


  「我在屏風外面等你,你快點洗漱吧!」言罷,便緩步走到了屏風外面,將窗戶微微開了一條小縫,看著窗外素白一片的雪景,有些微微失神。


  另一處。


  渝初行宮,宮門前。


  幾輛馬車停在奢華精緻的宮門前,前後更是有許多騎著馬的侍衛。


  景行月已經坐上了馬車,伸手掀開車簾,看著正在和玉輕遙話別的玉輕塵,皺了皺眉,冷聲開口,「景行止,玉輕塵,你們再不快點我們就直接離開了?」明明她才是渝初最尊貴的皇女殿下,憑什麼要她來等著他們?

  「行月。」景行止站在玉輕塵身邊,眸色帶著幾分警告地看了她一眼。雖然行月希望他和輕塵在一起,可是,該找的麻煩和碴子卻是一樣不少。


  玉輕塵著了一身雪色衣袍,面容精緻白皙,除了墨發,整個人幾乎就與著銀裝素裹的大地融合在一起,

  「輕遙,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玉輕塵聲音輕輕冷冷,就如同這漫天白雪一般。


  玉輕遙點了點頭,「嗯,姐姐,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替我向母親和父親問好,下次清持去渝初的話,我會和她一起回去的。」玉輕遙溫柔的眉眼有些微微發紅,神色低落,就連話語,都有幾分說不出來的深沉。


  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獨自離開過玉家,可是現在,姐姐離開之後,她就是一個人遠在千里之外的異鄉,而且還是為了自己心中一個未知的結果,其實,她心中還是有些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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