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 打橫抱起
「未檀是欣蘭的姑父!」葉無依眸子除了不可置信之外,還寫滿了憤怒之色,就連聲音,都尖銳了幾分。
葉天麟清癯而又蒼白的容顏帶著憤怒,聲音微沉,「父親,大哥,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做?」
葉絕看了葉無依一眼,「如果你能生下白家的繼承人,我們也無需這樣做。」聲音雖然滄桑卻沒有任何虧欠愧疚之感。
葉無依盯著葉絕看了許久,然後才將目光轉向葉天碩,「你是欣蘭的父親,這件事情你怎麼看?」聲音冷漠如冰,沒有絲毫感情。
葉天碩似乎是有些意外葉無依會詢問他的意見,揚了揚眉,「既然是葉家生她養她,為葉家做點犧牲也是應該的。」再者,如果對方是白未檀,對欣蘭來說也不會太委屈。
「那我無話可說,我先送二哥回去,等一下回去的時候你們直接讓欣蘭過來就好了!」說這句話的時候,葉無依聲音很清淡,也莫名詭異和玩味。
未檀的性子,她不是不清楚,若是不是他心中的人,葉家便是送再多的女兒也只會是白搭,雖然她是欣蘭的姑姑,但是葉天碩是欣蘭的父親,他都這樣說了,她能有什麼辦法。
沒有再理會他們,而是直接扶著葉天麟離開。
回了房間,葉天麟緊皺的眉宇依舊沒有鬆開,看了一眼正在泡茶的紫衣女子,眸色深沉了幾分,「無依,你不該答應的。」
將手中的茶遞給葉天麟,葉無依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窗外,「他們握著我的把柄,更何況,葉家從一開始就打錯了算盤,這一招對未檀而言,根本不起作用。」即使欣蘭在白府,也只是去姑姑家小住幾日。
「那你和白未檀……」葉天麟欲言又止。雖然外界傳聞右相夫婦成婚多年依舊琴瑟和鳴,相敬如賓,可是他根本就不相信。
白未檀從來就沒有愛過無依,甚至於有時候他都會懷疑當年白未檀是否真的喜歡疏影!
聞言,葉無依眸子黯淡了幾分,如削蔥纖細的之間觸著面前的茶杯,落寞地笑了笑,「我們挺好的。」除了未檀不愛她,其餘的,都挺好的。
身份,地位,錢財,沒有一樣是她沒有的。
可是,為什麼還是覺得不滿足呢?!
葉天麟也沉默了片刻,「咳咳……」強忍住掩唇低咳了幾聲。
葉無依的思緒被扯回,微嗔地看了一眼葉天麟,「你身體不好,這麼寒冷的天氣最好就不要出去了,留在房中好好休養。」
「嗯。」葉天麟應了一聲。
「二哥,二嫂已經離開了這麼多年,你身邊也是需要一個人照顧的。」許久之後,葉無依半是勸慰半是嘆氣的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當年二哥和二嫂感情極好,只是,成婚不到一年,二嫂就因病去世了,自此,身體本就不好的二哥身體就更差了。
葉天麟眸子微微一滯,隨即苦澀地笑了笑,「這麼多年,都已經習慣了,我這身子,再娶也只是連累了別人。」頓了一下,便再次開口,「而且,如果我死了以後身邊還帶著其他女人,暖兒會生氣的。」最後那一聲暖兒,話語十分繾綣懷念,唇齒之間都帶著溫柔。
蘇暖兒是葉天麟的妻子,已經去世了十一年。
葉無依沒有說話,只是臉色微微白了幾分。其實,這樣的二哥,和未檀是何等相似。未檀雖然答應了葉疏影將她帶回府中,可是,這麼多年卻從未碰過她,心中盛放著的人,也只是葉疏影而已。
她葉無依這一世,活地就像是一個笑話。
家人不喜,未檀不愛,一輩子活在別人的光影之下,現在,連身份都是頂替了旁人。外人只知道葉家小姐葉疏影,從來不知道葉無依,世人只知道白家夫人葉疏影,也從來不知道真正的葉疏影九年前就已經死了!
沒有人知道,她葉無依的存在。
似是看明了葉無依的想法,葉天麟輕輕嘆了一口氣,「無依,其實當年你不該去白府的。」白未檀那樣的人,若是自己在意的人,便是真的放在了心骨之中,若是不在意的,根本不會多看一眼。
白皙的容顏微微一僵,隨即眸色定然地開口,「二哥,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後悔。」至少,現在站在未檀身邊的人,是她。
葉天麟再次沉默了片刻,猶豫許久之後,才將自己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無依,你和白未檀在一起這麼多年,你真的覺得他以前愛的人是疏影么?」這個問題,他憋在心中很多年了。
當年白未檀對疏影很是照顧不假,可是,他總覺著白未檀看疏影的目光……沒有半分愛意。
葉無依神色微微一頓,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其實你也發現了吧?」葉天麟淡聲反問。無依其實很聰明,這件事情,估計很早就看出來了,只是自己不願意相信而已。
眸子清淺地看著外面,眼瞼微垂,看不清眸中的神色,似乎是籠罩了一層濃霧一般,許久,才訥訥地開口,「不是尹洛溪。」
即使未檀真正愛的人不是葉疏影,也絕對不是尹洛溪。
「我知道。」葉天麟緩緩道,雖然以前他和尹洛溪等人交情不深,不過,總歸是在帝京一起長大,很多事情也是有些耳聞。眸子沉了幾分,「或許,我們都忘了一個人。」
「誰?」葉無依眸子一挑,聲音微冷。
「紫翎墨。」停頓了一下才又繼續開口,「真算起來,紫翎墨和白未檀才是最早相識的,他們之間的感情一直也是極好。」
「怎麼可能?」葉無依不相信,「當年未檀是親眼看著紫翎墨被處決的,而且,如果未檀喜歡的人是紫翎墨的話,當年那一紙婚約兩人便可以成婚,何來後面那麼多事情?」
葉天麟沉吟了片刻,「所以,才讓人覺得奇怪啊!十年前的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也隱藏了太多了秘密!」畢竟,紫翎墨的屍體到現在都沒有找到,其實他甚至懷疑是不是白未檀偷偷藏了起來,不然他還真想不出誰能從那位算無遺策的右相手中悄無聲息地將人帶走,且十年都沒有任何蹤跡可尋。
然後眸子靜靜地看著葉無依,「你覺得十年前最詭異的一件事是什麼?」
「紫翎墨的屍體沒有任何下落。」紫皇和言絡還有未檀,他們這些人查了這麼多年依舊沒有半點下落,可見背後之人的能耐。
「如果我說我懷疑那人是白未檀呢?」葉天麟的聲音依舊很清淡,無波無瀾。
葉無依一頓,還不待她說話,對方再次淡聲開口,「你覺得,放眼世間,當時那種情況,有誰能在白未檀手中奪人?」
「可……可是……」葉無依想說些什麼,卻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
「即使不是白未檀做的,這件事情也一定和他脫不開干係。」
「姑姑,姑姑!」看著坐在木榻之上出神的葉無依,葉欣蘭伸手在她面前晃了幾下。
葉無依回過神來,面色恢復了清淡柔和,淡淡地看了一眼葉欣蘭,「怎麼了?」
「姑姑,你怎麼了?」葉欣蘭凝著眉頭看著對方,神色擔憂。姑姑上了馬車就一直在出神。
葉無依勉強地笑了笑,「昨天沒有休息好,有些累!」
葉欣蘭雖然不是很相信,不過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而是坐到葉無依的身邊,一臉好奇地看著對方,「姑姑,爺爺和父親為什麼突然同意讓我去白府居住?」
葉無依微微抿唇,眼中卻劃過一抹嘲弄,不過也並沒有打算告訴葉欣蘭實情,而是緩緩開口,「琦溪整日喊著要欣蘭姐姐,所以父親便同意了!」父親兩個字,在她念來有些微微的自嘲。
葉欣蘭齜牙笑了笑,「我也挺想念琦溪,好久沒見她了。」
天際,彎月被淡薄的烏雲遮蔽,清涼的光暈都染了一層橘色,卻將漫天星子襯得更加明亮了,依稀可見,一輛馬車在街道之上徐徐地行著。
翌日,清晨。
行雲止水。
風清持聽著蒼梧彙報的消息,清淡精緻的眉眼依舊,抿了一口茶,沒有說話,清透而又深邃的眸子看著遠處的天水一線,似是陷入了沉思。
碧傾雲竟然在打探時家的消息?!還真是讓她有些意外。
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蒼梧,聲音微沉,「繼續盯著述月。」
「是。」蒼梧在彙報正事的時候一般都很是認真,完全沒有素日的嬉皮笑臉。
蒼梧微微抬首,便看見了從外面緩步走來的身影。
那人著了一身雪青色的錦袍,容顏如畫,玉顏精緻,帶著幾分慵懶與清魅,削薄的唇角微微揚起,噬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蒼梧神色瞬間就狹促了幾分,看了一眼風清持,略帶戲謔地開口,「閣主,言丞相來了!」
風清持轉頭看了一眼言絡,對上他瀲灧清絕的笑顏,有些微微恍神。
一抬頭,就看見蒼梧正眸色輕佻戲謔的看著自己,白皙的容顏不由微微一紅,有些不自在。
這下,換成蒼梧瞠目結舌了,他他他……他居然看見了閣主臉紅?!心中不禁頓悟,原來,閣主也是會臉紅的哦!
桃花眼中的神色反而更加戲謔曖昧了,甚至帶著幾分說不出的調侃。
風清持自然是將蒼梧的表情看在眼裡,眸色漸漸轉涼,「看來最近你是太閑了!」
眼中的戲謔順價斂個乾淨,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閣主,我最近其實很忙了,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些事情要去處理,就不打擾你和言丞相了!」說完就快步離開,生怕晚了一秒鐘。
看著離去的身影,風清持眉梢一挑,將目光落到了已經走進的言絡身上,「你今天怎麼來了?」
言絡沒有說話,在風清持身邊直接坐下,將頭枕在她的肩上,聲音低沉地開口,「很想你。」
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聲音,如同釀了多年的醇厚美酒,聽來讓人有些微微酥麻。
在風清持看不見的絕美流目中,裡面閃過一抹深深的疲憊之色,就連精緻絕色的眉宇之間,都染了幾分萎靡與疲乏。
不過才一個晚上而已,感覺就像……是一生那麼長!
枕在風清持的肩上,整個人的氣息都放鬆下來,緩緩闔上了眸子。
風清持剛想說話,耳邊已經傳來清淺均勻的呼吸聲。
怎麼快就睡著了?!
風清持微愣,卻並沒有說話,也沒有亂動,而是任由言絡伏在自己的肩上。
晨曦正好,微暖的日色灑落在兩人的身上,一青一藍,一闔眸沉睡,一垂首看書,畫面看上去,和諧而又美好,整個院子裡面都蕩漾著暖暖的柔光,就連趴在不遠處的花兒,微酣的眸子緩緩睜開一條細縫,看了一眼兩人,然後又繼續睡覺。
一個時辰之後。
風清持將手中看到一半的書卷緩緩合攏,看了一眼言絡,眉梢微不可見地皺了起來。
言絡怎麼會睡地這般沉?!
外面的日色緩緩被烏雲遮住,寒風,似乎就在一瞬間起了。
初冬的風,還是有那麼一分冷冽刺骨的。
風清持原本想喚醒言絡,但是見對方睡得那般沉,便也不忍心將他吵醒,動作輕柔的將言絡打橫抱起,然後回了自己的房間。
剛走到院外的蒼梧看見這一幕,唇角微微抽動了幾下,瞠目半晌,臉上的表情有些難以言說,不知是驚訝還是其他,「噗哈哈……」隨即便是控制不住地大笑。
閣主還真是剽悍啊!
言丞相一個大男子漢,竟然直接被閣主打橫抱進了房間,等言丞相醒了他一定要將這件事情告訴他,相信他的表情很是精彩。
當房門被關上的時候,蒼梧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伸手摩挲著光滑的下顎,眼中閃過好奇之色。不知道閣主和言丞相以後是誰上誰下啊?還真是有些好奇呢!
房間裡面。
看著依舊沉睡著的言絡,風清持攏了攏眉,甚至有些不放心地替他把脈,發現脈象平穩,並無任何異常之色,在鬆了一口氣的瞬間也有幾分好奇,昨天晚上言絡究竟幹什麼去了?
坐在床邊用雙手撐著下巴,輕輕淺淺的眸光落在言絡的臉上,看著對方沉靜的容顏,不知為何,風清持自己的內心也安靜了許多。
言絡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穩,眉心攏起一些微薄的鬱結之色,見狀,風清持緩緩伸手,冰涼的指尖落在了他的眉心,將皺起的眉頭緩緩撫平。
「別走!」言絡緊皺著眉頭,無意識地低喃,手卻是精準無誤地握著風清持冰涼的指尖。
溫暖的感覺從指尖傳來,幽幽地流轉到四肢百骸,整個人都似乎回暖了一些,風清持微微一愣,低眸看著言絡,「別走!」言絡隱忍壓抑的話語再次傳來,聲音裡面帶著化不開的無奈和悲涼,似是從上古傳來的笛音,在時間的長河中被風吹散。
「好,我不走!」頓了片刻,風清持柔聲應道。
「別走!」
「別走!」言絡好看的眉宇緊皺,來來回回就是這兩個字。
「嗯,我不走。」此刻,風清持很是耐心地回答,聲音都是輕輕柔柔的。
「別離開……等你回來……回來!」依舊是低低地開口,精緻的眉宇反而越來越緊,握著風清持的手很是用力,就像是抓著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骨節都微微泛白。
風清持靜靜地看著他,清透的眼眸越來越深,就像是染了一層馥郁的墨色,濃到化不開。
是夢魘么?那他是夢見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