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挫骨活埋
行雲止水。
風清持在椅子上坐了一夜,清透中帶著深邃的眸子一直靜靜地看著遠處,精緻白皙的容色帶了些許深沉,眉梢深處,有著化不開的無奈。
從半開的軒窗外面吹進了冰冷的晨風,讓風清持稍稍清醒了幾分,抿了抿有些蒼白乾澀的唇,輕嘆了一口氣。
「叩叩叩!」輕緩的敲門聲緩緩傳來,「小姐,是我,湖藍。」然後便是湖藍的聲音。
「進來吧!」風清持清清淡淡地開口。
伸手輕揉了幾下太陽穴,風清持的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
門被推開,湖藍從外面走了進來,看著風清持蒼白疲憊的臉色,眉梢緊緊皺起,擔憂地問,「小姐,你怎麼了?」
風清持搖搖頭,無奈地笑了笑,「無事。」
湖藍明顯不相信,莯流和蒼梧說的話她都聽見了,昨天晚上青冥居居主亦澈來這裡找過小姐,看了一眼整齊的床榻,「小姐,你難道一夜沒睡?」
風清持沒有說話,只是起身洗漱。
看著洗漱好走出來的風清持,湖藍將手中的錦帕遞了上去,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著風清持。
「你怎麼了?有什麼話就直說。」將手上的水漬擦拭乾凈,風清持將錦帕放在一旁,瞧了湖藍一眼,漫不經心地開口。
湖藍走到風清持的面前,認真地看著她,猶豫了一下,才緩緩開口,「小姐,你覺得莯流怎麼樣?」
風清持微微一頓,「嗯?」似乎是有些意外湖藍會突然問這個問題,挑了挑眉梢,「怎麼突然問這個?」雖然同住在一個屋檐下,莯流與湖藍之間的交涉也並不深。
「小姐,你就回答我嘛!」小丫頭看著風清持,清秀的小臉帶了些撒嬌。
風清持凝眉細思了一下,才緩緩道:「莯流這個人倒是不錯,為人細心,考慮事情周到,能力也不錯。」除去莯流喜歡自己這一點,其實莯流真的沒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
「小姐,那你知不知道莯流有了喜歡的人?」湖藍有些隱晦地試探。不知道小姐是否知道莯流喜歡她。
風清持微微皺眉,「湖藍,你有什麼事就直說,不需要這樣試探,我能回答的會盡量回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喜歡去猜身邊人的心思想法。
湖藍搬了一張凳子,在風清持的面前坐下,一臉嚴肅地看著對方,「小姐,我要告訴你一個很嚴肅的事情。」
難得看到湖藍認真的模樣,風清持似乎是換上了認真的表情,「嗯,你說。」
「莯流喜歡的人,就是小姐你。」小丫頭一副鄭重其事的表情,讓風清持微微失笑。
「小姐,你笑什麼?我很嚴肅認真的。」湖藍虎著臉看著風清持,有些不滿地開口。她都這麼認真了,小姐居然還在笑話她。
「然後呢?」斂去了笑容,問。
「小姐,你不驚訝?」湖藍似乎沒有想到風清持依舊是如此漫不經心的表情,訝然地開口。
對湖藍的一驚一乍有些無奈,風清持端起早已經涼透的茶輕啜了一口,冰涼而又苦澀的滋味在舌尖幽幽瀰漫,「不久前莯流挑明了這件事情。」
「小姐,那你打算拿莯流怎麼辦?」湖藍睜大了一雙杏眸,靜靜地盯著風清持。
「嗯?」風清持似乎是不理解湖藍話語中的意思。
湖藍拖著身下的凳子又靠近了幾分,「小姐,莯流喜歡你,你肯定不喜歡他,你打算怎麼對他?」最好能將莯流調走,不要讓他留在行雲止水。其實她並不討厭莯流,相反,她還挺喜歡莯流的,雖然人比較冷漠,可是對她還是很不錯的,但是莯流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喜歡小姐之後便不安本分。
而且,誰讓她希望自家小姐和言丞相在一起呢,自然要幫言丞相剷除「異己」。
「沒什麼打算。」風清持直言道。
「啊?」湖藍一驚,悶悶地看著風清持,「小姐,你就不能不讓莯流留在你的身邊么?」
「我有過這個打算,但是莯流不願。」對此,風清持自己也無奈,只是,莯流說行雲止水就像是他的家,而且還說了不再干涉她的事情,她也不好讓他離開。
而且,莯流很優秀,不管是醫館還是繪亦閣的事情他都遊刃有餘,她一時也找不到人接替莯流的位置。
湖藍撇撇嘴,心中暗道:莯流還真是考慮周全,自己早已經將這些事情都考慮好了!
「怎麼了?莯流得罪你了?」風清持眉梢微挑,問。
湖藍搖了搖頭,「沒有,就是突然知道了莯流喜歡小姐很驚訝。」看在共事的份上,這次先給莯流一次機會,如果再有下次,她一定要將莯流都做過一些什麼事情告訴小姐。
「小姐,要不你去找言丞相吧?」湖藍眨了眨眼睛,帶著幾分俏皮地開口。
風清持微微一愣,然後用手撐著額頭,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了湖藍的身上,卻並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
湖藍被她看得微微不自在,別開了臉。雖然不清楚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知道言丞相昨天晚上過來了,而且,估計還誤會了小姐。
「湖藍,你有事情瞞著我。」風清持眸子清淡,卻是篤定地開口。
湖藍看看房頂,看看窗外,看看地,許久,才終於受不了風清持的目光,一臉無奈地看著她,「好了好了,我說就是了。」
「昨天晚上言丞相來找你,在你院子外面站了一下然後就離開了。」湖藍沒有說是莯流故意設計的,只是將事情說了一半。莯流,我現在可是在幫你隱瞞這件事情,如果你下次再犯,我就真的不管你了!
風清持微微一愣,眼中極快地劃過一抹什麼。能讓言絡都不和她打招呼就直接離開的,他應該是看見了亦澈在房間裡面吧!
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只是目光深沉地看著窗外,沒有說話。
「小姐,你要去找言丞相么?」湖藍小聲地問。
「不去。」風清持擲出兩個字,甚至不難聽到裡面帶了一些氣悶的成分。那個時候言絡既然在外面,自然也聽到了她和亦澈說的話,但是肯定沒有聽完就離開了。
每次都是聽一半就離開,還不信任她,她心中都還憋著悶氣呢!
湖藍微微一愣,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幾圈,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雖然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據說言丞相離開的時候很失落,會不會是他誤會了一些什麼?而且,言丞相那麼喜歡小姐,我們這些當下人的都看在眼裡,小姐你可不要錯過了言丞相!」
風清持只是靜靜地看著湖藍,沒有說話。
「小姐,你看,你和言丞相認識了這麼久,不管是什麼事情從來都是言丞相在主動,雖然你是女子,但是偶爾主動一次也沒什麼……」湖藍繼續絮絮叨叨。
風清持有些無奈地皺皺眉,她並不是說不能主動,讓她在意的事情是言絡不相信她。若是兩個人在一起,在她看來,信任是最基本的,沒有信任的感情,一切都是鏡中花水中月,不真實。
頓了很久,風清持便又想到言絡對這段感情其實一直不是很自信,患得患失,昨天看到的人又是他最為忌憚的言絡,再次揉了揉太陽穴,「我去換身衣衫。」心中卻在想著,言絡是不是太缺乏安全感了?!
湖藍一聽,眼睛瞬間亮了幾分,「好,小姐。」等一下她一定要為小姐梳一個漂亮的髮髻。
此時,行雲止水外面。
言絡站在門口那棵大樹下面,看著近在咫尺的府宅,抿了抿唇,絕美的眸子一片複雜和沉重。
素來慵懶不羈的玉顏帶了幾分說不出來的猶豫與糾結,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進去找風清持。
「言公子?」一道清朗的聲音,似乎是帶著幾分不確定。
一道藏藍色的身影從行雲止水裡面走了出來。
蒼梧看著站在門前的言絡,瀅瀅的桃花眼中寫滿了意外。經過昨晚的事情,他以為言絡就算是想通也需要一段時間,沒想到這麼快就來找閣主了。能與天下第一公子白未檀並列的少年丞相果然不一般,閣主眼光不錯。
在為風清持感到高興的時候,心中也替莯流多了幾分遺憾和無奈,莯流糊塗啊,他便是故意設計離間又如何?言絡沒有對閣主避而不見,他日這件事情若是被挑明,反而是累了他自己!
看著蒼梧,言絡微微頷首,沒有說話。
「言公子可是來找閣主?」見言絡不說話,蒼梧直接將話挑開。
言絡猶豫了一下,清淡的聲音緩緩溢出唇瓣,「清持她……是否還在行雲止水?」在蒼梧看不到的流目之中,極快地閃過複雜和不確定的光芒。他害怕……聽到的答案是她不在,他害怕她直接跟著亦澈離開了。
以前都以為亦澈成婚,他確信清持不會插足別人的婚姻,可是現在才知道,亦澈口中的妻子竟然是她,她和亦澈曾經的感情他都看在眼裡,所以知道亦澈心中身邊從來都沒有其他女人的時候,他是真的沒有一點把握了!
蒼梧點了點頭,「閣主在房間休息,現在也應該起床了。」然後看了一眼言絡,「言公子若是想見閣主直接進來便是。」
言絡也不是矯情的人,直接邁步走了進去。不管結局如何,他都應該面對不是。
莯流手中拿著一摞賬本,看著那道天青色的身影微微一愣,整個人都僵在原地,妖媚的眉眼帶了幾分複雜和一絲不可見的冷芒,削薄的菱唇緊抿著。
「莯流。」言絡從他背後走了過來,伸手輕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開口,「一切都順其自然吧!」
看著莯流白皙精緻容顏之上晦暗不明的神色,蒼梧規勸道:「而且,你既然喜歡閣主,你也應該是希望看到她幸福的,閣主和言絡在一起,很開心。」
蒼梧說完之後沒有任何停留,直接轉身離開。很多事情他們外人再怎麼說都沒有,要莯流自己想清楚。轉頭看了一眼那道略顯削瘦的身影,心中輕嘆了一口氣,但願他能早日想通吧!
看了一眼自東方緩緩升起不算灼烈的日頭,蒼梧伸了個懶腰,「聽說芷煙最近被那個藍公子纏上了,要不還是去看看熱鬧吧!」閣主的熱鬧他不敢去湊,芷煙那傢伙總可以了吧!
順便表達一下同僚之間的友愛!
「湖藍,你是能梳出花兒來么?」看著硬是拉著自己坐下,然後就一直蹂躪自己頭髮的湖藍,風清持黑著半張臉問。她都眯了一會兒居然還沒有梳好,不就是將頭髮束起么?需要這麼久嗎?
「小姐,馬上就好了。」湖藍取了一個玉簪,將風清持最後一綹墨發束起。
弄完之後拿了一塊鏡子放在風清持的面前,得意洋洋地問。
風清持看著鏡子裡面的人,臉色瞬間全黑了,就差沒將鏡子給砸了,二話不說直接將頭上七八根各色玉簪給拔了下來,目光微涼地看著湖藍,就連語氣都是涼涼,「下次你自己梳剛才那個髮型,然後去街上給我晃悠幾圈。」
用一根藏藍色髮帶將披散的墨發束起,不顧身後湖藍哀怨的目光,直接走了出去。
「小姐,我……唔!」湖藍一直低著頭,沒有注意到風清持忽然停下了腳步,直直地撞了上去。
湖藍剛想說話,忽然察覺到氣氛似乎變得不一樣,從風清持的身側探出了一個小腦袋,湖藍瞬間睜大了眼睛,滿臉帶笑地看著站在房間門口的言絡。
「小姐,那你們先聊,我下去了哈!」在經過言絡身旁的時候,還對他眨了眨眼睛,看著兩人笑地有幾分曖昧。
言絡靜靜地看著風清持,沒有說話。
風清持一時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只是靜靜地看著面前的人。
一陣沉默之後,風清持終於開口,「你先進來吧!」
將房門關上之後,風清持本來想給言絡倒茶,忽然想起今天早上這裡還沒有換茶,便也只是在言絡對面坐下。
「昨晚……」風清持本來打算將事情說清楚,她不喜歡這種誤會,只是沒有想到言絡故意岔開話題,並且打斷了她,「我有了你以前身體的下落。」
聽到這個消息,風清持先是一愣,眼中極快地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聲音都不由自主地寒了幾分,「在誰手上?」
言絡絕美的眼眸帶了幾分複雜,定定地看著面前的藍衣女子,「在……錦雪手上。」若是她的前身在錦雪手上,那麼日後十有八九他們還會見到她的前身,並且,被保存地很好。
風清持眉皺地很緊,眉眼之間良多複雜,「錦雪?怎麼會……是他?」她甚至想過是自己以前得罪過的人,或者是朝中一些與她有恩怨的大臣暗中動手,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錦雪。
言絡將那一封書信交給風清持,風清持接過看了一眼,眉梢緊緊皺起,「錦雪到底想幹什麼?」
言絡沒有說話,絕美的眸眼複雜了幾分,「也許,錦雪也知道你回來了。」頓了一下便又繼續開口,「苗疆擅蠱,各種荒誕的事情發生在那裡都不稀奇,而且,你的前身在他手中,他肯定是有自己打算的。」
風清持眉梢再次攏緊幾分,風雲宴的事情都還沒有結束,這件事情又被牽扯了出來。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言絡看著風清持,淡問。
稍稍沉吟了一下,「反正都在他手中那麼多年了,也不在乎這麼一天兩天,等風雲宴結束之後再說吧!」或許,她親自去一趟苗疆見一見錦雪。有那個能耐在未檀手中將屍體偷偷帶走,還讓人這麼多年查不到半點蹤跡,看來她以前還真是小看了那個男人!
只是,既然錦雪既然有那個能耐,為何還會淪落到被別人送來攝政王府當男寵的地步?!
言絡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錦雪這個時候將這件事情說出來肯定是有所圖,他們需要好好核算一下,而且,確實不急在一時。
看著不說話的言絡,風清持忽然開口,「言絡,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看著一直望著自己的風清持,言絡沉默了片刻。怎麼沒有想問的,可是他害怕知道結果,如果她打算了亦澈離開,他根本沒有任何去阻止的立場。
緩緩低頭,勾唇無奈而又苦澀一笑,原來,剛才在外面想得那麼坦然,在現實面前,自己也是個紙糊的!
看著言絡的表情,風清持皺皺眉,不知道想到什麼忽然揚唇微微一笑。既然你不信任我,那就不能怪我給你一些懲罰了!
「言絡!」風清持的聲音深沉了幾分,「我……昨天晚上見到亦澈了!」
「嗯,我知道。」言絡輕輕地擲出三個字,聲音很淡很淡,幾乎聽不出任何情緒。
「亦澈沒有娶水惜音。」風清持依舊用那種低低地聲音開口。
言絡的身子微微一顫,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嗯。然後呢?」從嗓子眼裡面壓出的話語,帶著壓抑隱忍的顫音。
「我和他一起離開。」
言絡的頭埋得很低,墨發自雙肩瀉下,擋住了臉上的表情,雙手因為太用力青筋暴露,骨節微微泛白,許久,風清持才聽到一個字,「好。」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就像用盡了言絡渾身的力氣,晦暗不明的眼眸一片慘然,既然是白日里依舊映不進半分色彩,裡面一片頹然絕望之色。
失而復得,得而失之,上天果然在開他玩笑!
還不如,從一開始,便沒有得到過。
看著這樣的言絡,風清持有些心酸又有些氣惱,他竟然沒有任何挽留或者質問,就直接這樣讓她離開么?見不得言絡將自己的姿態放得那麼低,也暗自氣惱言絡完全不相信自己。
風清持嚯地一聲站了起來,「反正你也不在乎我,那我就直接離開好了!」這句話,帶著三分冷漠七分賭氣。
言絡一愣,瞬間抬頭看著風清持,艱難而又迫切地問道:「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要離開,我不要你了!」看著言絡剛亮起來的眼眸再次暗下去,風清持又添了一句,「反正你也不要我了!」說完這句話之後,風清持忽然就覺得自己有幾分無理取鬧,動了幾下眼睛便也沒有細想,反正就算是無理取鬧也是在言絡的面前。
動作比意識先行,言絡直接拉住了風清持的手腕,低低地開口,聲音依舊帶了幾分沙啞,「我什麼時候說過不要你了?」他怎麼可能會不要她,他只是擔心她要離開不要他而已!
「那剛才我說我要離開你都直接說好,連挽留和質問都沒有。」風清持望著言絡,道。
「我只是……」聲音再次低了幾分,看著自己拉著風清持的手,眸眼微黯,「這是你的選擇,如果那個人是亦澈的話,你以前那麼愛他,而且他等了你這麼多年,我……」言絡有些語無倫次地說著。
風清持微惱,「我的選擇是什麼?你什麼時候知道我的選擇了?如果你今天過來只是為了說你願意放手,那你現在就直接離開了好了!」
言絡再次愣在原地,話語中帶了幾分小心翼翼地開口,「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就是他所想的那樣?會不會他挽留的話她就會留下來?!
「言絡,你就是個笨蛋!」看著言絡,風清持狠狠地開口。
言絡絕美的眸子微微一亮,瞬間便囊括了天下所有絢麗的色彩,足以媲美漫天星子,滿天流螢,帶著幾分希冀地看著風清持,「你是不是……不會離開了?」
風清持抬頭目光認真地看著言絡,「言絡,我跟你說過我已經放下亦澈了!」雖然昨晚聽到亦澈的話很驚訝震撼,可是心中更多的是心酸和苦澀,還有對亦澈的心疼和愧疚,唯獨,沒有以前那種深刻的愛。
「若說我以前對亦澈是愛,那麼現在,是愧和疚!」風清持的聲音低沉了幾分,就連白皙絕色的容顏之上的表情都帶了些許深沉之色。
言絡握著風清持的手緊了緊,目光定定地看著她,啞著嗓子問,「那麼悔呢?可曾有過?可曾悔過當時沒有找他問清楚一切?」
風清持微微一頓,「有。」這些事情,她不想瞞著言絡。
言絡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手不曾鬆開,卻也沒有說話,沉默了許久之後,才抬眸認真地看著她,「清持,我給你餘地,不要顧忌我,你自己現在選擇,不管是我和亦澈,我都不會有任何怨言。」這是他,最後一次放手。
風清持只是目光幽幽地看著站在面前的青衣男子,看著對方眼瞼下的青影,一字一句地認真開口,「言絡,我的悔,是在以前,剛來焱鳳的時候,不是現在,此時此刻。而且,我既然接受你了,除非你背叛我,不然我是不會放手的。」
言絡徹底一震,靜靜地看著她,許久,才緩緩開口,「永遠不會。」絕美的眸子,流轉之間,皆是認真的神色。
遠處的湖藍看著兩人,賊賊地笑了笑,「那麼深情的對望,現在應該已經和好了吧!」繼而嘆了一口氣,「小姐,為了你我可是操碎了心!」然後拍了拍手,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許久之後,言絡的眸光才帶了幾分幽幽之色,危險地看著風清持,「那現在我們是不是應該算一算我們之間的賬了?」
風清持微微一愣,「什麼賬?」
「剛才你故意騙我。」說完之後,不給風清持說話的機會,言絡一把將她扣在懷中,低頭直接咬在了她的鎖骨之上。
言絡咬得並不輕,鬆開的時候精緻如玉雕的鎖骨帶了明顯的青紫牙印。
風清持瞪了他一眼,「言絡,你是屬狗的?」
伸手撫上鎖骨之上的牙印,言絡低頭看了風清持一眼,「誰讓你剛才同我開玩笑!」剛才,他是真的以為她就要離開了。
不過,幸好,只是她的玩笑!
「誰讓你每次聽話都只聽一半就離開,而且還不信任我,再有下次我就不解釋了!」風清持沒好氣地開口。
言絡枕在風清持的肩上,雙手在後面把玩著她的墨發,繞在小拇指上,一圈又一圈。
「言絡,如果我真的和亦澈離開了呢?」想起這件事情,風清持忽然開口問。
言絡看著兩人糾纏在一起的墨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聽見風清持的話語才緩緩抬頭,「如果是以前你還可以和他離開,但是現在,不可能,也沒機會了!」因為他再也不會放手了。
一直以來,即使她和自己在一起,他依舊患得患失,因為她重生之後亦澈始終不曾真正出現在她的世界里,那個最讓他介懷在意的亦澈,可是現在,即使知道真相清持也沒有選擇亦澈。
橫亘在他和清持之間的一切都已經消失,他再沒有任何放棄的理由!
還不等風清持說話,言絡的聲音再次傳來,「如果你敢和他離開,我就把你們都抓回來,挫骨揚灰之後一個埋在天之南,一個葬在地之北,讓你們永遠不能相見。」
風清持則是默默地看著言絡,「如果你敢背叛我,我就把你們一個埋在西山,一個葬在東海,活埋。」最後兩個字從殷紅的唇瓣極為緩慢地吐出。
趴在屋頂看了半天好戲的時翊心中一陣惡寒,瑟了瑟肩,心中暗道,這兩個人湊在一起不是沒有道理的,背叛的後果不是挫骨揚灰就是活埋!
「好。」言絡勾唇笑了笑。
應完這個字之後,才眸色忽然轉為幽冷凜然,不知何時出現在手中的杯蓋看似輕輕地擲了出去,卻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過房頂的瓦片。
「言絡,你謀殺……嘭!」氣急敗壞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是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時翊,你又胖了!」看著正從地上爬起來的時翊,言絡幽幽地擲出一句。
時翊腿下一個踉蹌,差點又跌到在地,目光狠狠地看著言絡。該死,這廝每次聽著他砸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判斷自己是瘦了還是胖了!偏生每次偷聽被言絡發現的時候還不能躲開,不然後果只會更慘!
當目光落在一旁看戲的風清持身上,時翊有些感慨,「想不到風五小姐原來還和青冥居居主有一腿!」其實他更感慨的是面前的人身體裡面裝的居然是以前攝政王紫翎墨的魂,他就說言絡那麼一個愛慘了紫翎墨的人怎麼會突然愛上風清持,害得他差點以為言絡移情別戀!
原來來來回回都是那麼一個人,不過這一次言絡總算是修得正果了,也不枉這些年的等待和付出!
時翊的話一出,一道凌厲的勁風直接襲向他的膝蓋,直接雙腿跪在了地上。
一抬頭,就對上言絡涼涼的目光,漫不經心地開口,「你以前不是一直仰慕攝政王么?如果便給她行個禮吧!」時翊不傻,不僅不傻,還聰明得很,根據剛才那一番話清持的身份他肯定已經猜出來了!
時翊看了一眼風清持,非常狗腿地開口,「攝政王殿下,時翊仰慕你許多年,終於得以一窺風姿,果然尤甚當年!」
風清持雖然有些意外時翊僅憑那些就能猜測她的身份,並且在如此短的時間就接受這件事情,但是當看見對方如此諂媚的模樣唇角微微抽搐了兩下,不急不緩地開口,「既然仰慕多年,那就多跪些時候吧!」畢竟她的好戲也不是能免費看的。
時翊臉色一僵,依舊是剛才的表情和語氣,還帶了幾分討好,「殿下,您不會同我一個晚輩計較吧?」
「晚輩見了長輩叩禮,應該的。」風清持笑地平易近人,聲音都帶了幾分清和,似乎真的是對著一個小輩。
時翊頓時心中一涼,看著站在房檐之下一襲淡藍色衣衫的風清持,然後又看了看她身側的言絡。時翊一陣欲哭無淚。果然和言絡是絕配,一對無良夫妻!
「應該的,應該的!」時翊只能賠笑,看來自己今天就不該來看這場戲,而且這個攝政王也是個笑面虎,絕對是個狠角色,怪不得當年能整出那麼多事,將末染江山護地好好的。
還同時教出了言絡這麼一個小變態!
風清持沒有再說話,而是帶了幾分打量地看著時翊沒有說話。從時翊和言絡相處來看,兩人關係肯定不錯,而且,這個時翊,看上去也不簡單,看上去嘻嘻哈哈,沒個正經,但絕對是個聰明人,處事圓滑。
見風清持看著自己,時翊諂媚地笑了笑,「翎墨殿下,雖然我知道您已經認識我了,但是我還是可以再介紹一下,我是時家公子時翊,不過呢,我雖然是時家人,但是你們對時家動手的時候不要顧忌我。」
風清持挑了挑眉頭,沒有說話。時家人還真是離心啊!
「禮足了就起來吧!」說完之後就直接轉身進了房間。
「好嘞!」跪了這麼一下就可以看這麼一出好戲,他覺得還是挺划算的。
剛爬起來的時候,時翊頓時覺得背脊一陣發涼,一抬頭便看見言絡似笑非笑的容顏,心下一寒,「言……言絡!」言絡這廝就會在背後陰人!
「長輩?」看著時翊,言絡削薄的唇角勾起意味深長的弧度。
時翊心顫了顫,「口誤口誤!」他和言絡是同輩,若是風清持是長輩的話豈不是和言絡差了一個輩分。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應該沒這麼早回帝京吧!」慢條斯理地開口。
「我馬上就回去。」時翊笑地比哭還難看。
「那今天的事情?」言絡依舊是語氣幽幽地開口。
時翊心再次顫了顫,其實才是重點吧!「今天我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末了,還做出一副我發誓的樣子。
「嗯!」言絡點了點頭,再沒有理會時翊也回了房間。
看著言絡離去的背影,時翊唇角猛然抽搐了兩下,哀怨而又鬱悶地離開。他就看了一齣戲,招誰惹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