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 章 太過執著
風清持也沉默了一下,深邃的鳳眸望向遠處黛綠色的群山,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聲音低緩地開口,「我不怪你,你也不用自責,當年離開本來就是我的任性而為。」而且,那般下定決心最後都沒能離開,可見,她和他之間,終究是緣分不夠!
她的紅衣少年,她的妖魅頭牌,終究都將付之於過往!
看著風清持的表情,尹洛溪一時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兩人就這樣久久地沉默著。
「對了,不說那些事情了,你以後打算如何?」許久之後,尹洛溪才眉梢一挑,目光依舊張狂不羈,還有幾分恣意瀟洒。
「我開了一家醫館,只想等一切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守著我的醫館過日子。」她從來沒有什麼遠大的追求抱負,只想平平靜靜地過完一生而已。
上一世,太過轟轟烈烈了,只希望這一生能夠平淡些!
尹洛溪自然明白對方口中的塵埃落定是什麼意思,皺了皺眉,「其實你既然已經抽身離開,又何必再淌這一趟渾水。」
「當年皇兄將月痕和江山託付給我,我自然不能辜負了他,再者,父皇當年為了這江山,嘔心瀝血那麼多年,我總得替他守著。」風清持語氣淡淡,狹長的眼眸帶著幾分懷念之色。
「可是你為了他們都已經死過一次了,還不夠么?」尹洛溪目光定定地看著風清持,繼續開口,「為了他們,放棄了自由瀟洒,放棄了名聲名譽,放棄了最愛的人,甚至放棄了自己的生命,你還想要如何?」
「可是,那是阿痕!」對上尹洛溪的目光,風清持幽幽地吐出一句話。那是從小就黏著她,七歲之後更是由她親自教導長大的阿痕,是她的親侄子,她怎麼能放任對方不管?!
尹洛溪默然,將頭偏向一邊,沒有說話。
良久,才深吸一口氣皺眉看著風清持惡狠狠地開口,「你這認死理的性子什麼時候才能改掉!當年紫堯肯定是在算計你,不然怎麼會將紫月痕和江山這麼個亂攤子交給你呢!」
風清持只是坐在地上淺笑地看著對方,不語。
「你還不起來?要在地上坐到什麼時候?」雙手環胸斜睨著即使坐在地上也依舊風輕雲淡處處透著優雅矜貴的風清持,沒好氣地開口。
風清持抬頭望著對方,慢條斯理地吐出四個字,「我腿麻了!」
尹洛溪:「……」翻著白眼瞪著風清持。
不過還是從椅子上起身走過去伸了一隻手給她,居高臨下目光冷傲地看著對方。翎墨居然瞞了她這麼久,她氣還沒消呢!
風清持勾唇低低一笑,拉著尹洛溪的手從地上起身站了起來。
看著對方笑起來絕艷傾城的容顏,尹洛溪忽然又咬牙切齒地不滿嘆氣,「你說這麼好的事情怎麼就被你給碰上了呢!居然還是一副這麼好看的容貌,還這麼年輕!」
現在她都已經老了,好憂傷。
風清持挑眉睨著對方,「那不然下次我跟你換換?順便讓你嘗試一下被斬首是什麼滋味兒?」最後三個字,說地甚是銷魂!
尹洛溪惡寒地瑟肩,看著風清持的目光帶著說不出的嫌棄,「我才不要,我還是希望自己的頭和身體能連在一起。」
「哎,對了,話說斬首到底是什麼感覺?」尹洛溪按捺不住自己內心的好奇,望著風清持問。世間這麼多人,估計也就只有翎墨能回答她這個問題。
風清持極為緩慢地轉過頭看著尹洛溪,深邃如墨的眼中帶著幾分滲人的笑意,用森冷幽寒的聲音拖長語調回答,「你想知道么?」
被風清持的話語驚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尹洛溪轉頭瞪了對方一眼,兩眼嫌棄,不過還是目光認真地問出了口,「疼么?」
風清持搖了搖頭,「不疼。」反正,就算疼也就只是那麼一下,接下來她完全沒有了直覺,在那個時候,應該就已經是死了吧!
「胡說,我看見你哭了,肯定很疼。」尹洛溪眼神微惱,眸色認真。她不喜歡翎墨什麼事情都自己扛著,甚至藏著掖著不讓任何人知道。
「那是因為我捨不得你們。」再說,她怎麼不知道自己哭了!
「可是我覺得肯定很疼。」認真地看著風清持,沉沉幽幽地說道。
然後圍著風清持轉了兩圈,目光一直在她白皙的脖頸之處流連。
「你在幹什麼?」
走到風清持的面前,看著對方狐疑的表情,尹洛溪卻是一本正經地回答,「我看看你的頭是否牢固!」
風清持滿臉黑線地看著對方,半晌無語。
「要不,我揍你一拳試試?」
風清持:「……」這個朋友她不要了!
抬頭看了一眼對方眼中的躍躍欲試,蠢蠢欲動,風清持直接眯著眼睛危險地看著對方,「尹洛溪,你想揍我就直說,別找借口。」
尹洛溪很是欠扁地笑了笑,「對,我就是想揍你!」說話的時候就已經動起手來。
風清持眼底沒有絲毫意外的表情,一個乾淨利落的旋身,避開了尹洛溪的攻擊,兩人就這樣直接在院中動起手來。
一來一往之間,玄衣動,藍影行,似有流風極速,推動流雲快行。
衣袖生風,獵獵徐行,兩人在空曠的院中來回閃避,身形快得難以捕捉。
不知過了多久,風清持避開尹洛溪的招式,堪堪後退幾步才穩住自己的身形。
尹洛溪也收手停了下來,眉梢輕輕挑起,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對方,「哈哈,現在你打不過我了吧!」翎墨現在的武功大不如從前。
「打贏了我你似乎很驕傲?」淡淡的聲音傳入尹洛溪的耳畔,風清持目光深沉地看著對方。
「那當……」尹洛溪的話語還沒有說話,就接收到了風清持帶著幾分嘲弄的目光,正欲反駁的時候風清持幽幽的聲音已經傳來,不疾不徐如林間晚風,「這具身體太弱,我當時花了近三個月的時間才調養好,重新學武也不過大半年的時間。」
在尹洛溪驚訝的目光中,風清持依舊是語氣清淡地開口,「剛才和你打一場,我也並沒有落太多下風!」然後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尹洛溪,「洛溪,這些年你太懈怠了!」
在風清持深沉而又淡然的目光中,尹洛溪終究是沒有說話。這些年,她基本上就沒有動過手,更別說勤練武藝了!
終於,這個時候,依舊是一臉惺忪睡意的如霜才從裡面走了出來,看見有外人在,瞬間恢復了素日的表情,對著風清持點了點頭,「風五小姐!」
風清持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沒有說話。對於和如霜解釋自己身份的事情,還是讓洛溪去吧!
「如霜,這裡沒你什麼事了,你可以繼續去睡覺。」看了一眼如霜,尹洛溪直接丟出一句,然後又將目光轉向了風清持。
如霜:「……」她不好容易早起了一次,小姐是怕她睡眠不夠么?!
「你先去養精蓄銳,等一下我告訴你一個驚天秘密。」尹洛溪狹促而又帶著幾分深意地看著如霜,催促道。
看著對方誇張的表情,如霜嘴角稍稍抽搐了兩下,望了一眼風清持,終究還是轉身離開。算了,她還是繼續去睡覺。
此時,焱鳳城。
長長的儀仗隊在焱鳳主街之上緩緩而行,街道兩旁站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
「我還以為名揚天下的少年帝王紫皇會派出誰來接待我們,居然是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景行月伸手挑開馬車車簾,看著前方一身藏藍色錦服的尹子辰,語氣之中帶了幾分不以為意。
倒是安靜坐在一側的景行止,順著景行月挑開的帘子望去,目光稍稍深沉了幾分,然後看了一眼景行月,不咸不淡地開口,「話這麼多就回你自己的馬車!」
景行月仰著下巴神色高傲地看著對方,「我就不,現在我才是皇女殿下,你要聽我的。」
景行止只是甩給了對方一個白眼,緩緩闔上了眼眸,沒有說話。
「哎,我聽說末染公主紫月然長得很好看,她可是天下第一美人,要不要給你娶回去做王妃,你就不要整天惦念著那個玉輕塵了!」景行月湊近了幾分,眼神和語氣都頗為曖昧地開口。
景行止倏然之間睜開眼眸,「聽說述月的人昨天就已經到了焱鳳,想必碧傾雲也已經到了。」
景行月:「……」瞬間臉色一滯,瞪了景行止一眼沒有說話。
景行止內心:終於安靜了,果然還是碧傾雲這三個字最有效果。
不知道是想到什麼,景行止眼眸深邃了幾分,看了一眼坐在身側的景行月,目光又是微微一沉,帶了幾分說不出來的複雜。
沉默了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行月,如果你真的喜歡碧傾雲,我可以幫你!」
聽到這句話,神色黯然的景行月眸子微微一亮,不過也只是一瞬間便消失不見,搖了搖頭,「不用了,相較於碧傾雲,我覺得坐在那個位置會更好。」
見狀,景行止也不能再說些什麼,這是行月自己的選擇,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干涉。
約莫在半個時辰之後,景行止等人才到了渝初皇宮。
「多謝尹大人!」下了馬車之後,景行止微微勾唇,聲音依舊如往常一般,帶著說不出來的狂狷飛揚。這個時候,尹子辰所代表的身份是末染朝中官員,稱呼自然也就不是尹二公子。
景行月在景行止之後才從馬車上下來,用手不輕不重地白皙無暇的下巴,眸光淡淡地敲著尹子辰,然後似笑非笑地曖昧開口,「果然尹二公子也是一個妙人,本皇女最喜歡欣賞男子,尹二公子有時間可以經常來行宮走走!」
尹子辰難得地挑了挑眉梢,想他風流不羈的尹家二公子竟然被一個女子調戲了?!
對上景行月的目光,尹子辰也淡淡地笑了笑,「皇女相邀,莫敢不從,子辰何其有幸!」風花雪月場上的話,對於尹子辰而言可謂是信手拈來。
「哈哈……」景行月爽朗開懷大笑,看著尹子辰的目光更加優魅。
景行止只是在一側面無表情地看著兩人,「慢聊!」然後便直接離開。
看了一眼景行止離去的背影,景行月一聲冷哼,「整天一顆心就懸在玉輕塵的身上,也不看看人家是怎樣待你的!」
尹子辰則是笑了笑,桃花眼輕輕一眨,「那皇女殿下,我們還要繼續聊么?」
「本皇女舟車勞頓,實在是睏乏地很,不如就下次吧!」說完之後還對著尹子辰揮了揮手,然後頭也不回地進了行宮。
倒是尹子辰,看著想起離去的二人,盈澤如水的桃花眼眸閃過一抹若有所思。
白府。
「夫人,夫人,右相回來了!」一道輕快的聲音從院子外面緩緩響起。
葉無依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衫,正坐在苑中的椅子上看著花草出神發獃,聽見這話,猛然間站了起來,「右相回來了?」話語之中有著幾分無法言語的迫切。
自從那晚之後,不知是未檀有意為之還是如何,這麼多天,她一直都沒有見過對方,似乎他待在府中的時間都很少。
小丫鬟點了點頭,「是前苑傳來的消息。」說完之後,小丫鬟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夫人,你和右相……是不是吵架了?」
在府中這麼多年,她就從來沒有見過右相和夫人吵架,甚至連紅臉的時候都沒有。
可是這一次,府中上下的人幾乎都能看出來夫人和右相之間的不對勁。
葉無依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只是心中苦澀而又無奈地一笑,吵架?算是么?他們之間這樣的關係,能用吵架來形容么?!
看著葉無依不說話,小丫鬟越發肯定心中的猜測,緩緩開口,「夫人,其實右相已經很好了,你看文武百官中誰不是三妻四妾,也就只有右相身邊只有您一位夫人。」
聽著小丫鬟有幾分老成的話,葉無依微微皺起眉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連帶著聲音,都稍稍凜冽了幾分,面上貫來的溫柔清和瞬間消失不見。
小丫鬟微微蹙眉,「夫人難道不知道么?」
「知道什麼?」葉無依的目光微沉。
「右相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個小嬰兒。」小丫鬟如實回答,然後看了一眼對方震驚的神色,繼續不解地開口,「難道夫人不知道?」她剛才在跑來的路上還以為夫人是因為這件事情而生氣。
「什麼小嬰兒?」
「這個艾艾也不知,只是聽他們說右相親手抱了一個小孩子回府。」艾艾如實道。
葉無依的臉色已經蒼白了幾分,緊咬著下唇,目光深沉而又複雜地看著遠方,沒有說話。
原來,他寧願從外面帶一個沒有任何關係的孩子回白府養著,寧願別人將這個孩子看做他在外面的私生子,也不願意碰她。
沉默半晌之後,臉色終於恢復如常,對著艾艾道:「我知道了,我馬上就過去!」
「是。」見狀,小丫鬟退了下去。
待小丫鬟離開之後,葉無依垂在身下的手緊緊絞著淡紫色的衣衫,眼中一片深沉如墨,甚至還有幾分說不出的悲哀。
前廳,白未檀正坐在上座的椅子上,白衣勝雪,纖塵不染。
陵泓一身墨衣,面色冷淡地站在他的身邊,手中還抱著一個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嬰兒。
此時在前廳的一些下人,目光都是不約而同地落在了陵泓手中的小孩子身上,沒有說話,內心卻都在猜測小孩子的身份。
一身淺紫色衣衫面容依舊溫柔婉約的葉無依緩步走了進來,手中還牽著步履緩慢的白琦溪,為了配合白琦溪的步子,葉無依走的很慢。
「未檀,你回來了!」對著白未檀淡淡一笑,似乎那晚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白未檀點點頭,只是將目光轉到了白琦溪的身上,琉璃若煙的眸中清冷之色褪去了不少,「琦溪,過來!」
白琦溪對著白未檀一笑,緩緩地走了過去。
將白琦溪抱坐在腿上,這個時候,葉無依的聲音緩緩傳來,「未檀,這個孩子是?」
白未檀目光清淡地抬頭,裡面看不出任何情緒,削薄的唇微啟,「琦溪一個人太孤單了,這個孩子以後就留在白府同她做個伴吧,名字便喚作白玉恆!」
雖然早已經猜到是這個結果,可是從白未檀口中說出來,葉無依臉色還是稍稍一白,笑地有些勉強地開口,「未檀,這樣不好吧,我們畢竟不知道這個小孩子的身份。」
「無妨!我既然帶了回來,他自然就是我白未檀的兒子。」清清淡淡的一句話,卻帶著不容任何人置喙的氣勢。
葉無依抿了抿唇,沒有說話。未檀的一句話,已經改變了這個孩子的身份,不管他以前如何,從今以後,他就是白府唯一的公子!
白未檀眸光清淡地在廳中的下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為首的管事身上,「白叔,這件事情你吩咐下去,從此,玉恆便是白府的公子,還有,我不想聽到其他的閑言碎語。」
「是。」
「你們都下去吧!」收回目光,淡淡地吩咐。
「是。」站在前廳的下人,除了陵泓,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白未檀看了一眼葉無依,繼續語氣清淡疏離地問,「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將玉恆放在你身邊養著,他是個孤兒,只要你好好待他,以後他自然奉你為母,與自己的孩子並無差別,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放在奶媽身邊也是一樣!」
葉無依抿唇,許久之後,才帶著幾分質問地開口,「為什麼剛才不說他其實是一個孤兒,而要讓所有人都認為他是你在外面的孩子?」
白未檀神色不變,依舊是疏冷如皎皎孤月,清寒無雙,琉璃如煙的眸子渺然無波,淡淡地看著葉無依,反問,「既然他最終都會留在白府,是什麼身份重要麼?」
「那我呢?你將我置於何地?還有琦溪?你又將她放在那裡?」葉無依咬著下唇不甘心地問。本來以為自己有一個借口可以接近未檀,可是這個孩子的出現,讓她瞬間看清了一切。
那就是未檀寧願從別處帶回一個孤兒稚子,也從來沒有想過和她生一個孩子,哪怕生孩子的目的只是為了白琦溪!
想到這裡,葉無依心中忽然有些怨恨和不甘。葉疏影,你都已經死了這麼多年,為什麼還要霸佔著未檀,從小你就佔盡了所有的好事,為什麼現在你死了未檀還要記著你?!
白未檀目光微涼,清雅出塵的容顏依舊看不出任何情緒,「難道多了一個玉恆你就不是白府的夫人?至於琦溪,她自然會理解的。」
「可是未檀,你有沒有想過,外面那些人會怎麼想我?」葉無依帶了幾分自嘲地冷笑。
「那不過是其他人的看法,何需那般在意!」白未檀的目光似乎是看著葉無依,又似乎是落在別處,目光清幽淡然,還帶著幾分說不出來的複雜。
當年,子染便是成了人人喊打的對象,她也沒有說過什麼。
當葉無依正欲開口的時候,白未檀清淡如水的聲音再次傳來,「還有,下次別再教琦溪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說完之後,已經牽著琦溪緩步離開,陵泓也則是抱著白玉恆跟在他的身後。
剩下臉色驟然發白的葉無依,久久地站在原地,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收緊,緊握成拳。
「陵泓,將你母親接到府中來吧,讓她來照顧玉恆!」看了一眼被裹在襁褓中玉雪可愛的孩子,白未檀淡淡地開口。
「是。」
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衣袖被輕輕地扯動了一下,白未檀低頭看著自己的女兒,「怎麼了?」
「爹爹,琦溪……琦溪以後是不是……有弟弟了?」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白未檀。
白未檀笑了笑,從陵泓手中接過白玉恆,對著白琦溪認真地開口,「對,琦溪以後就是姐姐了,要好好照顧弟弟。」
白琦溪看著面前白嫩嫩的小孩子,伸手試探地戳了戳對方的臉,輕喚了一聲,「弟弟?」
白未檀勾唇微微一笑,「琦溪,玉恆現在還小,他聽不懂你說的話,也不會說話。」
「就像琦溪這樣么?」白琦溪仰著小臉,清澈見底的眼眸寫著一派純真。
白未檀臉色微微僵了一下,甚至連血色都褪了幾分,伸手摸了摸對方的小小的髮髻,緩緩開口,「琦溪以後會好的,而且玉恆以後也可以說話。」
「嗯!」聽聞玉恆沒事,小姑娘齜牙笑了笑,眼睛頓時眯成一條直線。
「右相,外面來了一位老人家,說他是你故人的師傅,點名要找你。」一位下人急匆匆地過來稟告。
故人的師傅?白未檀如墨畫一般精緻的眉眼微不可見地蹙起,似是想到什麼,眼中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然後將白玉恆和白琦溪都交給了陵泓,自己則是快步離去。
待白未檀走到府苑門前的時候,果然看見了一身灰色衣服,面容滄桑,鬍子花白的玄醫老人歸不救。
看見白未檀,歸不救有些感慨地笑了笑,「上次一別,都快十年未見了!」
白未檀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其實他和歸不救並不是很熟,唯一見過的一次也就是當年子染為了救月然的時候,他陪在子染身邊見過對方。
那個時候,子染的表情他永遠不會忘記!
性子那般驕僦高傲的她,卻是疼地直接在地上打滾,而他,無能為力。
這個世間,能讓他覺得束手無策,無能為力的事情從來就不多,卻偏偏,每次都有她。
看著白未檀的表情,歸不救便知道了對方是想起了當年的事情,嘆了一口氣,卻是若有所思地勸諫,「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也無須一直耿耿於懷!」
白未檀只是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歸不救再次看了對方一眼,似乎是漫不經心的隨意提起,「上次我偶然遇到了普凈大師,我們無意中就聊起了你。」
普凈大師是世間得道高僧,更是被世人所稱頌,只是他四方雲遊,極少有人能知道他的行蹤下落。
白未檀依舊是淡淡地看著對方,目光如雲煙般浩渺。
見白未檀沒有說話,歸不救繼續開口,「當時普凈大師知道我要回京,讓我帶一句話給你:有花得雙生,有人亦佛魔,凡事切莫太過執著!」
白未檀微微眯起眼睛,低斂的眼眸之中閃過一道寒光。
在抬頭的瞬間,眼中的冷芒在瞬間消退,只餘下輕輕淺淺的淡漠寒涼,「多謝,未檀謹記!」
歸不救點點頭,倒也沒有說些什麼,而是直截了當地問,「對了,你知道翎墨那小丫頭住在那裡么?」言語之間,已經篤定了白未檀知道這件事情。
白未檀點了點頭,「正好我也有事要找子染,玄醫老人若是不嫌棄便一同前去吧!」
離開了渚溪閣之後,風清持只是坐在自己院子里那一棵大樹下看書。
「閣主,右相來了!」一身墨色衣衫,面容精緻而又沉寂的莯流從外面走了過來,對著樹下坐在陰影下的女子稟告。
看著面前的女子,不知為何,莯流忽然就想到了他被她從下夙帶回來的那天晚上,她讓自己將苜堯綁在大樹上,而她,而也是站在樹影下,那個時候,樹影和月光各在她身上灑了一般,詭異妖魅到了極點。
這樣想著,莯流有些微微地愣神。他在她的身邊,已經快一年了!
「哦!」風清持將手中的書卷反手鋪放在石桌之上,起身離去。
在經過莯流的時候,看了一眼依舊處於愣神狀態的莯流,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幾圈,「莯流?」淡淡地喚了一聲。
莯流瞬間回神,白皙如玉的容顏帶了一絲尷尬,「閣主!」
「你怎麼了?是醫館的事情太累了么?」最近莯流好像經常會心不在焉。
莯流搖了搖頭,他有些沉溺於對方的關懷之中,卻又害怕她發現自己的感情,所以並不敢抬頭看著她,而是低低地開口,「可能是最近沒有休息好,有些累了!」
風清持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等一下我給你開一些安神的葯,另外,湖藍反正已經在醫館幫忙,有些她力所能及的事情你直接交給她就好。」
「嗯,謝謝閣主的關心!」
「這有什麼好謝的!」風清持淺笑,然後再次看了莯流一眼,「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醫館就不用去了。」
「是。」
抬頭看著風清持離開的藏藍色背影,莯流的眼眸深了幾分,帶著難言的複雜情愫。
前苑。
白未檀和歸不救都坐在前廳喝茶。
「想不到那個小丫頭還是住在了城西!」輕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歸不救感嘆地開口。
白未檀如雲煙一般浩渺無垠的眸子沒有一絲波瀾,骨節勻稱的手輕輕端起白玉茶杯,放在唇邊輕輕吹了一下,看著已經完全舒展開來的茶葉在滾燙的茶水中浮動,被蒸騰起的熱氣氤氳了白玉容顏,看不清眼中的情緒。
「對了,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小丫頭身份的?」歸不救問。
白未檀只是抬眸清淡地看了對方一眼,沒有回答。
「除了你還有其他人知道小丫頭的身份么?」歸不救繼續問。
白未檀依舊面色清淡地品茶,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對方。
歸不救瞬間怒了,「尊老,你懂不懂什麼是尊老?」
風清持走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了這一幕,面容含笑,帶了幾分弔兒郎當的聲音緩緩傳來,「老頭,這麼多年,你這個倚老賣老的習慣還是一點沒變!」
聽見熟悉的話語和語氣,歸不救瞬間轉頭看著風清持,眼中閃過滿滿的驚艷之色,然後試探地開口,「小丫頭?」
風清持卻只是涼涼地看了他一眼,聲音有些危險,「小丫頭?」她永遠不會忘記,當初她在朝中立威,面容冷肅深沉地訓斥一干官員的時候,這個老頭騎著毛驢而來,遠遠地就喊了一聲小丫頭!
看著官員驚恐惶然以及不可置信的表情,她覺得自己的威嚴瞬間碎了一地!
歸不救一縮肩,討好地笑道:「不是小丫頭,是翎墨!」心中卻是哀嘆一聲,別人家的徒弟都是孝順恭敬,他這兩個徒弟倒好,都將他這個師傅吃地死死的。
風清持冷哼一聲,沒有說話,而是直接在白未檀身邊的椅子上坐下,「老頭,你來找我是不是為了小七的事情?」
歸不救微愣了一下,表示他緩了半晌才知道風清持口中的小七是誰,瞬間跳腳,對著風清持不滿地開口,「什麼小七,是瀲月,瀲月,我好不容易取了這麼好聽的名字為什麼要叫小七?!」
風清持神色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待歸不救安靜下來之後才緩緩擲出幾個字,「可是我就是喜歡小七。」
歸不救:「……」這樣的徒弟他不要了!
似是想到什麼事情,歸不救突然轉眸看著風清持,語氣怪焉,「喚他小七?你什麼時候和他這麼熟了?」
風清持用手支著額頭,「活了兩世,我就這麼一個師弟,肯定要和他關係好一點!」
然而,對方似乎並沒有要和她這個師姐搞好關係的想法!想到那個如冰雪精雕細琢而成的男子,風清持有些鬱悶!
霸佔了她的屋子,霸佔了她的花魁,居然還敢冷言冷臉地對她!
歸不救不在意,更甚至與他樂見其成,只是在想到時七的時候滄桑的眼眸深邃了幾分,認真地開口,「你既然去過蒼穹山,那應該也知道了瀲月的雙腿吧?」
風清持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小七的雙腿,想要治癒還是要花費一番功夫,最重要的是,他自己都不想站起來。
「如果你幫我,你覺得治好的可能性有幾成?」歸不救沉沉地問,
風清持雙手環胸目光淡淡地看著歸不救,「老頭,如果這些年你的醫術沒有進步,那估計三成都沒有。」
被自己的徒弟鄙視了一番,歸不救心中有些鬱悶,可是又無力反駁,如果當年他就有把握可以知道瀲月的雙腿,那個時候直接將翎墨找來就可以,但是,他沒有把握。
「我這些年醫術進步很大的!」神色不滿地看了一眼風清持,同樣語氣不滿。
面前這個徒弟,對於醫術方面的造詣簡直讓他這個做師傅的羨慕嫉妒,不過學了七年,就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有些連他自己都覺得做不到的地方她能近乎完美地完成。
唯一讓他覺得惋惜的就是,對方沒有懸壺濟世的心,對於醫術,她是喜歡,但也只是喜歡。
風清持點點頭,「那現在如果我給你打下手的話你有幾成?」
淡淡的一句話,瞬間讓歸不救的神色蔫了不少,「九成。」還是有一成的風險,而且,風險的後果就是……世間再無神醫瀲月。
「那看來你這些年醫術確實進步不小啊!」風清持頗為感嘆地擲出一句話。
歸不救被氣得鬍子一翹,對著風清持冷哼一聲。
「對了,這件事情小七同意了么?」想起這件事情,風清持淡淡地開口。
歸不救點點頭,「同意了,不然的話我也不會來找你。」
看來上次說的話還有些用處!風清持挑了挑眼眸,如是想著。「那老頭,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
歸不救神色狹昵的笑了笑,「瀲月的腿越早治療越好,而且這段時間你肯定很忙不便回蒼穹山,不如就讓瀲月來這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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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能說,筆名時九就是沖著時七來的么?/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