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隔著屏風閑談
“二夫人別顧著他人了。”
宸王的聲音把冷樂顏拉回了神,“你若是再不找身衣服換上,回頭生了病,某人可得心疼死了。”
陸澈瞪了他一眼,無聲的警告他閉嘴。
宸王嘖嘖兩聲,給了他一個“有心上人就不管兄弟”的眼神。
陸澈看都懶得看,抬手打發他。
他搖搖頭,笑著同冷樂顏行禮,“我就不在此處打擾二位了,先行告退。”
說著,他又看向陸澈,“等會兒獨一來了,告訴她去明月宮尋我。”
陸澈道:“知道了。”
眼裏卻是滿滿的你快滾。
宸王憋著笑,走遠了。
一時間,方才還人擠人的湖邊,就剩下冷樂顏和陸澈並排站著。
陸澈繃著身子,有些無措。
冷樂顏倒是顯得坦蕩,“妾身對宮中多有不熟,勞煩侯爺帶路,尋得一個丫鬟,也好討身衣裳。”
她雖然備了一身衣服,但是也不曾想自己一晚上能弄髒兩身衣服,如今是實在沒衣服可換了,必須找人借。
“獨一去幫夫人取了。”陸澈道。
冷樂顏不解,“獨一是誰?”
陸澈道:“宸王殿下的貼身侍衛。”
說著,他補充道:“是名女子。”
話落,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落在了冷樂顏身後,若非她武功不錯,根本察覺不了。
她即刻警惕回身,隻見眼前是一個穿著黑色的侍衛服,頭梳高馬尾的女子。
看上去大約不過十來歲,個頭不高,長相清秀,麵色淡淡,倒並非是冷淡,而是一種不理世事的淡泊。
“衣服。”獨一捧著一身女子衣物,繞開冷樂顏,遞給陸澈。
陸澈接過,道了聲謝,又同獨一說明了宸王的去向。
獨一聽罷,當即飛身離去,從頭到尾,都沒跟陸澈行禮,而陸澈似乎也對她的此舉習以為常。
冷樂顏站立一側,沉了沉眼。
陸澈拿著衣物,道:“我陪夫人去把衣裳換了吧?”
冷樂顏回神,裹緊披風,跟著陸澈走到了可以更衣的房間。
外頭守門的丫鬟幫著開了門,待二人進去以後,便把門關上了。
冷樂顏一時頓在了屋內,同陸澈麵麵相覷。
陸澈看出她心中所想,便笑道:“外頭有丫鬟,夫人若是把我趕出去,明日安陽城內怕是要廣為流傳你我夫妻二人感情生變了傳聞了。”
冷樂顏難以自製,頓時愁眉苦臉。
陸澈眼裏滿是溫柔的笑著,“屋內有屏風,夫人若是不嫌棄,可站在屏風後頭更衣,我在此處背對夫人站著便是。”
說罷,他還真就原地背對屏風而立了。
冷樂顏頓了頓,捧著衣服,走到屏風後頭,又冒出頭,“你不可回頭。”
陸澈道:“定不回頭。”
冷樂顏到底還是信不過,自個兒掰扯著這塊四麵屏風,折成對角,靠著牆,同牆麵形成四方遮掩後,這才放心的在裏頭更衣。
陸澈聽著身後的動靜,眼中和嘴角的笑意更深。
他往後退了兩步,離冷樂顏自封的角落更近些,“今晚的事情,夫人有什麽想問的嗎?”
冷樂顏動作一滯,心裏有好奇,卻又不知問陸澈靠不靠譜。
陸澈察覺她的停頓,道:“索性夫人換衣服,也需要些時辰,有什麽想知道的,你我便閑聊一會兒,不必當真,隻是打發時間罷了。”
冷樂顏一想,也是,真真假假,總不什麽都不聽的好。
況且經過今日一事,她對任康生了厭惡,對太子也生了猜疑,倒不如索性以陸澈的看法做一個基底,回頭也好去探探太子的虛實。
想通這一點,冷樂顏便開口道:“侯爺可知,太子為何對太子妃與側妃二人的態度天差地別?”
陸澈道:“或許是因為二人對於太子的用途不同。”
冷樂顏皺眉,“侯爺何出此言?”
陸澈道:“夫人可知,太子妃是皇後娘娘的侄女?”
冷樂顏點頭,“妾身知道。”
方才在湖邊,太子妃和她身邊兩個丫鬟就已經把這層關係道破了。
陸澈又道:“那夫人可還知,側妃娘娘是丞相的女兒?”
“什麽?!”冷樂顏差點驚叫。
這她還真不知道!
可讓她最驚訝的,並非是這層關係,而是她今夜既和何忱打了交道,又同何青苗有了往來,對比二人給她的感覺,若是陸澈不提,她壓根不敢相信他們居然是父女!
陸澈提起何忱,聲音冷了些許,“丞相在即位丞相之前,是太子太傅,從太子五歲時,開始教他,故而側妃娘娘也因丞相的關係,從小便結識了太子。”
“她自幼仰慕太子,這是京城皆知的事情,長大後,她苦苦追求太子,終於如願嫁入東宮,成了側妃。”陸澈道:“至於太子妃,她自幼同太子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二人之間乃是兩情相悅,喜結連理。”
陸澈說到這裏,便戛然而止了。
但是冷樂顏也懂了。
一個是不喜歡,既然她想嫁,那我娶了也無妨,一個是從小心悅,必定要娶,這當中太子會偏向誰,也就顯而易見了。
可想起太子為了維護陳素素,公然讓何青苗來頂罪,冷樂顏心中便總覺得不暢快。
“所以側妃娘娘也並非第一次遭遇今日這樣的事情了?”冷樂顏道。
陸澈道:“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冷樂顏歎了口氣,“她為何不離開太子?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在折辱與冷落中耗費餘生,值得嗎?”
此話一出,屏風那頭隻有沉默。
一會兒,又一會兒。
就在冷樂顏都覺得陸澈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突然說道:“就算受盡了苦楚,隻要能看著那人在自己身旁,便值得。”
冷樂顏一頓,從陸澈的話裏,她聽到了翻湧成濤的情感,有深情難忘,有傷感悲涼。
這些情感,都是沉重的。
冷樂顏從未經曆過這樣的感情,縱然覺得難過,卻終究無法徹底感同身受。
是以,她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隻是看著?都不求那人回看自己一眼嗎?”
陸澈在屏風那頭,聲音有些低啞,仿佛是穿過厚重的歲月,才得以說出這句話,“不求,隻要自己能看到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