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韶華依舊(2)
許曉萌微微叩首:「還好!」
楊志遠問:「他呢?」
對楊志遠,她是懂的,儘管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但許曉萌會意,她說:「普普通通,老實本分,對我很好。」
楊志遠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許曉萌用不著楊志遠問,自顧自地說了:「他是我高中同學,又是街坊鄰居,你我那次見面后沒兩年,母親就去了,是他張羅著料理母親的後事,彼此知根知底,後來就把自己嫁了。」
許曉萌還告訴楊志遠,自己有個小孩,女孩,八歲了。
楊志遠說:「我想她肯定和你一樣美麗漂亮。」
許曉萌笑了笑,說:「他知道你,他說如果有可能,想和你見見。」
楊志遠點頭,說好。
簡簡單單的對話,卻道出了生活的幾多無奈和真實,雖然走不到一起,但生活仍需繼續,生老病死,結婚生子,這就是生活。對此,蘇鋒李長江他們都是唏噓不已,楊志遠安茗許曉萌三人之間的情感糾葛,老同學們都看在眼裡,楊志遠和誰走到一起,對於另一個人來說都是一次情殤,可能怎麼辦呢,像蘇鋒先前所言的那樣『都收了』,有些人也許會這麼做,但對於像楊志遠這種有責任有態度的人來說,根本就不可能做到這一點。有時候,生活就是這麼的無奈,沒法十全十美。
連一貫洒脫的蘇鋒,看著眼前的許曉萌和楊志遠,心裡也是一陣酸楚。他一笑,說:「都別傻站著了,入席,上酒。」
李長江笑問:「同學們,喝什麼?」
謝智梁建議:「啤的。」
張憫說:「行!還記得畢業前夜的熙春園嗎,咱喝的就是啤的,燕京!」
沈協笑:「那這次,還和那天一樣,咱們一醉方休。」
同學們都點頭,說:「為了我們曾經的青蔥和韶華,一醉方休。」
啤酒拿了上來,大家舉杯:為我們的相逢,乾杯;為我們的友誼,乾杯;為我們的曾經,乾杯;為我們的現在,乾杯;為我們的下一代,乾杯;為生活為愛為無奈,乾杯!
除了許曉萌,大家平時都沒少喝酒,但只有今天這樣的酒才會喝得純粹,只有今天這樣的酒才會喝得酣暢淋漓,無拘無束。這一喝,大家都有些醉了,許曉萌屬於『你隨意』那種,此時一看蘇鋒他們喝得都有些過,再喝,就真會醉了。
許曉萌推了推楊志遠:「志遠,不喝了好不好?」
楊志遠的酒量遠超蘇鋒他們,一聽許曉萌此言,他點點頭,對蘇鋒他們說:「哥幾個,差不多了,不喝了,再喝就真趴下了。」
蘇鋒笑,說:「曉萌說不喝了,咱就不喝了,真喝醉了,還不得讓曉萌為哥幾個忙上忙下,行了,這酒喝到這個份上也夠了,咱停戰。」
李長江伸出一個指頭,問蘇鋒:「這是幾?」
蘇鋒笑,說:「李長江,什麼意思?」
李長江笑,說:「我是怕你醉了,沒人買單。」
大家哈哈笑,蘇鋒笑,說:「用不著買,醉了也沒關係,簽單,月結。」
李長江笑,問張憫:「蘇鋒這樣做是不是假公濟私?該當何罪?」
蘇鋒笑,說李長江這小子,從小就是得了蘇鋒的便宜還賣乖,沒治!我為他仗義執言,頭破血流,他在一旁幸災樂禍,真是交友不慎。蘇鋒對李長江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行為嗤之以鼻,說咱雖然是外資公司,但還是得講規矩,該自己買單的肯定自己買單,咱拿年薪,有錢,直接從工資里扣就是,蘇鋒同志大筆一揮,簽單,一來嫌麻煩,二來還是喜歡這個派。
蘇鋒派頭十足地在賬單上籤完字,然後問許曉萌:「飯後怎麼安排?唱歌跳舞泡吧打牌,曉萌,今天你說了算。」
楊志遠笑,說:「唱歌跳舞泡吧,不還是以喝酒為主,我看免了。」
蘇鋒橫了楊志遠一眼,說:「你插什麼嘴,曉萌說了才算。」
大家都表示認可,許曉萌說幹什麼就幹什麼,反正今天是周六,大家盡興而歸,即便是打通宵撲克,不回家也沒關係,反正除了蘇鋒,在座諸人家裡那位都對老公放心。蘇鋒直搖頭,說在你們的眼裡,蘇鋒同學一無是處,可我這就不明白,你們正人君子,蘇鋒同學一無是處,咱們之間的關係怎麼還會這麼鐵。李長江笑,說我以前不明白了,現在明白了,之所以與蘇鋒同學比鐵還硬,關鍵還是知道蘇鋒同學會拿美金,願意簽單,可以時不時地蹭蘇鋒同學的吃喝。蘇鋒說拉倒吧,你會沒有吃喝?李長江說主要是吃蘇鋒同學的,沒有心理負擔。
同學們對此認同,蘇鋒直搖頭,說我總算明白了,原來我蘇鋒同學在大家的眼裡,也就是一買單的。同學們點頭,說此言甚是,所以蘇鋒同學得擺正自己的位置,別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拿年薪的老總就牛哄哄的。蘇鋒笑,說自己早就擺正位置了,蘇鋒同學早就說了,蘇鋒同學再怎麼牛,在同學們面前也只能什麼都不是,你們都是大爺,咱惹不起。同學們都點頭,說知道惹不起,還不躲,有這認識,蘇鋒同學還是值得一交。
大家調侃完畢,望向許曉萌,何去何從?等許曉萌拿主意。
許曉萌笑,說:「真聽我的?」
大家異口同聲:「當然!今天你最大,誰敢不從!」
許曉萌看著楊志遠,微微笑:「既然如此,那就去看電影,然後再回酒店打撲克如何?」
同學們都點頭,說好,許曉萌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從了,就這麼辦!
蘇鋒感嘆,說:「自從離開學校,就沒有看過電影了,今天能和同學們一起,再結伴看一場電影,也算是一樁幸事。」
同學們對此都有同感。李長江笑,說:「我記得以前,一有好的電影,曉萌就張羅咱們去電影院看。我和蘇鋒一樣,一走出校園,就不知道上電影院看電影是何滋味了。看來曉萌還像以前一樣,沒少上電影院。」
車是沒法開了,同學們在等計程車。北京的夜,燈火輝煌。許曉萌看著遠處的燈火,淡淡地笑:「我也好久沒上電影院看電影了,我最後看過的電影是那部《人鬼情未了》。」
楊志遠的心微微一顫,路燈下的許曉萌,披著一件素色的風衣,起風了,風揚起許曉萌的發,有些亂,許曉萌看向楊志遠的目光深邃而迷離,楊志遠的心在許曉萌迷離的目光中,輕柔地舒捲。楊志遠知道,那個雨夜的那場電影,已經成為了許曉萌心中最深的隱痛,她不看電影,是因為她把隱痛藏在了心裡,不願去觸及。想起那一夜,楊志遠的心裡何種不是一陣疼痛,可是他和許曉萌一樣,除了疼痛,他能怎麼樣,他還能怎麼樣?
李長江自然不知道這其中的曲直,他笑,說:「不會吧,曉萌,記憶中的你,是那麼地喜歡看電影。」
許曉萌說:「其實,你喜歡做某一件事情,不是因為你自己,而是因為你在意的那個人,一件事,如果身邊沒有了你在意的那個人,就不再喜歡,不再愛了。看電影也是如此,因為沒有了身邊的那個人,看與不看,都沒有了意義,沒有了與那個人在一起的喜悅和甜美,欣喜和快樂,電影也就不再喜歡、不再看了。」
同學們現在都有了感覺,知道許曉萌這話的意味,大家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計程車緩緩靠攏。
緩緩地停了下來。
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