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無語的憂傷(1)
305房間在三樓右側。楊廣唯到來以後,已按楊志遠的要求,把305房間周圍空餘的房間都包了下來。楊廣唯、楊雨菲和楊志遠見過面之後,就回到了房間,在招待所守著。安茗她們一上樓,楊廣唯他們就有所警醒,趕忙走出房間。楊雨菲看見安茗,大感意外,說,安茗姐,你怎麼會在林原,來了也不告訴我,真是。
安茗也沒想到會和楊雨菲在此種場合相見,很是高興,兩個人有說有笑,別提有多親熱。
李娟有所疑惑,看了安茗一眼。安茗忙說,大姐,這是志遠的侄女。
照安茗的意思,到榆江后先跟楊志遠聯繫,到時也好有個照應。可李娟覺得楊志遠現在是省長秘書,位置特殊,與各級政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尤其楊志遠是林原本地人,如果其與林原的書記交情匪淺,林原的市委書記真要找其向安茗說個情什麼的,自己礙於安茗的情面到時還真不知該如何處理。於是決定避而不見,下了飛機,四個人打了個車直奔林原。李娟既是大姐又是組長,安茗自然不好說什麼,只能聽從李娟的安排。只是心裡隱隱地感覺有些不妥,沒想到到林原的當晚就被看管了。
李娟釋然,一看楊雨菲他們人數眾多,心裡明白這是楊志遠派來保護她們的。心想楊志遠這人做事倒也細緻,她笑,說,安茗,既然是志遠的侄女,那還不得叫你嬸,怎麼叫姐,我看全亂套了。
大家嘻嘻一笑。正說著,楊志遠和吳彪他們三個上了樓。大家相互介紹,互相問好,這才進了其中的一個大套。大家一陣忙碌,幫安茗、李娟的行李搬到這個大套里,這才坐下來喝茶說話。
楊志遠問,大姐、安茗,你們明天怎麼安排,是繼續留在林原採訪呢,還是回北京。
安茗說,李娟大姐是組長,我們得聽她的安排。
李娟說,林原方面越是這樣,越說明林原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有問題需要深挖,所以我認為我們有必要留在林原繼續採訪,探明真相。
楊志遠說,我剛才上事發現場去看了一下,現場已經差不多清理乾淨了,要想找出事情的真相只怕不容易,需要時間。
李娟說,以我的採訪經驗,任何事情只要發生了,哪怕他做得乾淨,也會留下蛛絲馬跡。醫院、殯儀館肯定都會留下線索。我看我們明天就分成兩組,一組到事發現場再去轉轉,一組上醫院殯儀館去調查。
楊志遠說,如果是這樣,為安全計,為了避免有人使用非法手段,吳局,明天還得麻煩你帶小張和小李,和我們楊家坳的弟子,給李娟大姐這一組保駕護航,你的公安身份對李娟大姐的採訪有利。我和楊廣唯帶幾個人,和安茗到事發現場去轉轉。
李娟說,還是志遠考慮的周全,我看就這麼辦,只是得麻煩吳局長了。
吳彪說,小事一樁,用不著客氣。
此時,有楊家子弟把飯菜端了上來。楊志遠說,大家吃飯,都累一天了。
吳彪說,不吃飯也沒關係,我們搞公安的,什麼時候有過準確的飯點,習慣了。
楊志遠笑,說,吳局,飯還是要吃飽,要不然傳出去,說跟我楊志遠出來跑,連飯都吃不飽,豈不很沒面子。
大家呵呵一笑。安茗看了楊志遠一眼,也是充滿柔情地一笑。
楊志遠再一次給周至誠打電話是在第二天的下午,楊志遠站在坍塌現場的廢墟上給省長打了一個電話。付國良一聽是楊志遠的電話,二話不說,把電話直接遞給了周至誠省長。楊志遠向周至誠進言,說,省長,我覺得您有必要到林原來一趟。
周至誠說,事態有進展了。
楊志遠說,雖然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林原高架橋具體死傷多少人,但我可以充分肯定,林原在傷亡方面有瞞報。如果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必須由省委、省政府派工作組下到林原來。
周至誠說,好,我這就要求省委緊急召開一次常委會,建議省委正式成立調查組,對林原高架橋坍塌事件進行徹底的調查。
這種調查組由省紀委副書記帶隊就行了,根本用不著省長出面,楊志遠建議省長到林原來不是為了調查,而是為了悼念,因為明天就是林原高架橋坍塌事故遇難者的頭七,楊志遠覺得有必要由政府出面舉行一次悼念活動,祭奠死者,安慰生者。楊志遠此舉不是一時心血來潮,而是事出有因。
第二天一早,楊志遠就帶著安茗和一名男記者以及楊廣唯、楊雨菲幾人打的來到事故現場。現場依舊有民警值守,根本就不允許楊志遠他們靠近,即便是楊志遠拿出工作證,亮明身份,民警只是轉變了態度,但對於楊志遠進入現場的要求,還是不予通融。楊廣唯可不管你民警不民警,挽起衣袖就想動手,心說小叔也真是,跟幾個小民警講什麼客氣,就這麼些人,真要動起手來,直接將他們放倒就是。楊志遠一看楊廣唯的手癢難耐的樣子,眼一瞪,楊廣唯這才悻悻地站到安茗的身後。楊志遠也不想為難人家基層民警,上峰有令,他們豈敢不從。楊志遠不知道沈炳元的電話,一個電話打給了徐建雄的秘書,小黃一聽楊志遠在事發現場遇阻,趕忙說,楊秘,你先等等,我馬上安排。
楊志遠掛了電話,和安茗他們一起,沒有打傘,站在細細的秋雨下,靜靜等侯黃秘書的協調。
徐建雄此時正在去三招待所的路上,一聽楊志遠又到了事故現場,趕忙讓司機調轉車頭,朝事故現場而去。前座的黃秘書早就把電話打給了沈炳元,黃秘書對沈炳元自是沒什麼客氣,說沈局,徐書記讓你10分鐘之內趕到高架橋坍塌事故現場。也不管沈炳元在哪裡,說完就直接把電話掛了。
楊志遠等了沒一會,沈炳元和徐建雄就一先一後到了,黃秘書下了車,給徐建雄打開傘,徐建雄一看楊志遠並沒有打傘,搖搖頭,黃秘書趕忙把傘收了。
徐建雄和楊志遠握手,沈炳元站在一邊,一臉的笑。握完手,楊志遠和徐建雄朝廢墟走去,值守的民警一看連自己的局長在楊志遠這個年輕人面前都是唯唯諾諾,哪裡敢再行阻攔,打開一個缺口,讓楊志遠他們進去。安茗一使眼色,攝像記者打開攝像機,吱吱地拍了起來。沈炳元想攔卻又是不敢,畢竟徐建雄和楊志遠都在場,徐建雄都沒說什麼,他豈敢說話,只是心裡沮喪的要命,看來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自己的預計,也超出了胡市長的可控範圍,如果這道坎過不去,自己這次還真是麻煩了。看來做什麼事情都需要底線,不能因為和市長走得近,就對市長的要求無原則的執行。
楊志遠看了一下,事故現場已經按自己的要求,停了下來,保持昨天的原樣。在這125米的距離里,只剩幾個光禿禿的橋墩立在廢墟之中,這讓楊志遠感到一絲肅殺和陰冷,楊志遠不知道在這片廢墟的天空下,有不少冤屈的靈魂在遊走。對一個人來說,生命只有一次,是何其的珍貴,可就因為某些人的失職和失誤,平白無故地把人家鮮活的生命給葬送了,而且這些人還在這種時候為一己之私利,欺上瞞下,喪盡天良,真不知這些人的黨性何在,人性又何在。楊志遠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麼,以告慰這些冤屈的靈魂。
因為橋面坍塌,搶救工作必須要破碎橋面,經過5天的搶救和挖掘,坍塌的橋面已經被移到了路的兩邊,中間反而清出來一條通道,安茗和攝像記者順著這條通道朝兩邊不停地拍攝。攝像記者的鏡頭時遠時近,水泥廢墟、散落的鞋子,光禿禿的橋墩,鏡頭裡的現場頹廢而凄涼,讓人的心一陣陣抽搐。在一堆水泥的廢墟下,安茗發現了一團紅色的東西,安茗扒開上面的水泥塊,把那團紅色掏了出來,安茗慢慢地展開,是條鮮艷的紅領巾,紅領巾上有歪歪斜斜的三個字『於浩天』,字跡稚嫩,一看就是小孩子自己的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