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相思鳥
“草民隻是隨便一問，小姐不必放在心上。如今小姐已然恢複，脈象平穩，身體康健，草民會如實稟報大人，如此，草民就先退下了。”
蘇苒看著一把年紀還倒退如風的方大夫，心裏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可是確診了？”左冷宸埋頭一堆公文中，奮筆疾書。
“有九層吧。”方成伶癱坐在椅子上，平日裏不離身的醫箱就甩在腳邊。
九層？就是還是不能保證，左冷宸用筆杆撓了撓頭皮，想要緩解一下頭疼之症。
“看她脈象相符，可不知為什麽言辭閃爍，如果不是諱疾忌醫，那就是故意隱瞞，我總覺得那位夫人自己似知道些什麽。”方成伶回想起診脈時蘇苒的一言一行，越發覺得古怪。
“與封奕你是如何交待的？”左冷宸問道。
“還能怎麽交待，我跟他說夫人之前昏迷乃受驚所致，如今身體已無大礙。”
左冷宸點點頭，道“此病罕見，世人也多有詬病，得此病者時日越久，性情越不易控製，唯有自控一法。聽聞那位……便是如此，終究沒有等到太魂丹煉成便……，著實可惜。”
說到這裏，左冷宸那張老臉一副惋惜之色，卻並無悲痛，想來他口中所提之人與他也並無太深的瓜葛。
“近來我看你偶露疲累之色，想來也是操勞過度，你先回穀歇息一段時間，若是嫌路途遠，就留在堡內也可，剩下的事情我會安排。”
左冷宸說完並未得到對方回應，抬頭看去，卻發現那方成伶已然攤在椅子上睡著了。
“還不趕緊把他背回去？”
左冷宸說完這句話，沒過一會兒，原本隻有這兩人的屋子裏憑空又多出了一人，走到方成伶身邊一腳將箱子踢開，扛起人就往外走去。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兩個娘生的。”看著二人離去的身影，左冷宸小聲嘟囔。
兩日後，
隊伍整裝準備出發，蘇苒的馬車已被煥然一新。
用手拍了拍馬車沿，蘇苒對著站在遠處的封奕靦腆一笑。除了車軸用的紅柚木，蘇苒見那車身像是一體的楠木，窗圍雕有祥雲花鳥，繁複精美，巧奪天工。車蓋四周的紅色流蘇隨風搖曳，鎏金的邊框在陽光的照耀下異常耀眼。
“當日為你準備了輛破馬車也不見你惱怒，今日稍稍下了點功夫就讓你如此心花怒放，記吃不記打。”
“這馬車確實很漂亮。”蘇苒依舊一臉欣喜的模樣。
簡玄煜不忍看她一臉癡相，隻好轉過臉去對著沱汜堡外那一片花海。
三月裏，桃花開，原來這沱汜堡的春景不在堡內，而在於這圍著堡外正怒放的一片桃花林。
許是在這一長隊的馬車和人群的映襯下，晨光中的這片桃花林開的格外喧鬧，層層密密，宛如朝霞。一陣春風吹過，清香襲來，自然的芬芳讓簡玄煜頓時神清氣爽，全然忘記了自己妹妹剛剛那不爭氣的惱人模樣。
“上京城外也有一片桃林，比這還要美上許多，母親身體漸好，如果我們不曾出來，此時興許我們一家人也會去那片桃林去玩吧。”
蘇苒看著簡玄煜一臉的向往之色，又聽到他剛剛說的“一家人”，心裏不免有些觸動，可能連他自己都未曾覺得，自走出那候府大門開始，他越來越像一位兄長。
刺史大人左冷宸和西城主雙雙微笑著向封奕拱手。
“大人與夫人能在南汜城逗留這些時日，乃下官及城民之福分，二位良辰吉日我等雖不能親自前去討杯喜酒喝，但這心意不能不表。大人位高權重，這金銀玉器在大人眼中想必也是一堆俗物，前幾日我等用心為夫人尋得一雙靈物，還望大人笑納，謹以此物，祝大人與夫人比翼雙飛，共結連理。”左冷宸說罷，微笑抬手示意封奕轉身向後看。
此時正好有鳥鳴傳來，那鳥兒叫聲脆亮婉轉，多變悅耳，引的眾人紛紛轉頭向那聲源處看去。
不遠處，有兩棵桃樹的枝條伸展延出交織在一起，一對兒約莫手掌大小的鳥兒正停靠在枝頭上，它們不時扇動著雙翅，壓的爪下枝條抖動，粉色花瓣紛紛落下。
就在那兩棵桃樹中間，那挨挨擠擠的桃花下，那女子一身淺黃衣衫，正笑魘如花的抬頭向上看。
她一手接著那紛紛落下的粉色花瓣，一手拿著細細的枝條逗弄著鳥兒。那鳥兒似乎也並不怕人，隻扇動著翅膀，不時發出“啼，啼，啼”“古兒，古兒，古兒”的叫聲。
“此鳥名為“相思鳥”，羽色鮮豔亮麗，叫聲婉轉動聽，宜觀賞，宜飼養。關鍵是此鳥每每皆是成對出現，寓意夫妻情深忠貞不渝。”
“往年，下官也曾遇見過此等鳥類，不過像眼前這對兒羽色如此漂亮，叫聲如此婉轉的的確少見。”左冷宸自賣自誇，生怕丞相大人看不到這鳥兒的美。
正要繼續誇下去，這時，隻聽身邊有一聲音幽幽道：“即便如此，卻也不及夫人的美貌於萬一，夫人的容顏，若說是傾國傾城也不為過啊！”
西城主望著蘇苒的方向神情恍惚，神思像是遊離在外。上次二人見麵時蘇苒是男裝，那時他隻覺得此女容貌出眾，卻並未有今日驚豔之色。
“城主的眼光在下實在不敢恭維，竟拿隻鳥與夫人相做比較。”傅黎軒語氣裏有些責難，又有點失笑。
“我說的是真心話，許是我南汜城太小，我又懶得出門，不想這世間竟有如此絕色佳人。”西城主似還在感歎，竟未聽出傅黎軒在一旁的冷嘲熱諷。
“咳咳。”
左冷宸故作咳嗽了一聲，從身後偷偷扯了下他的衣袖，他方反應過來。
西城主自知有些失態，趕緊轉身對著封奕拱手道：“丞相大人莫怪，在下隻是有些豔羨，大人能得此佳人委實好福氣……”
許是太過緊張，年輕的城主大人又說錯了話，接下來手僵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白皙俊俏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兩朵奇怪的紅暈。在丞相大人以及眾人的注視下，那兩朵紅暈像是不受控製一般迅速擴散開來，直到染紅了西城主的耳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