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王靜姝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處，緊接著突然俯身端起一旁的藥碗，閉著眼一飲而盡。
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變化，眾人皆怔愣的看向王靜姝。果然，‘嘔’的一聲，一碗藥一下子就被吐了出來，王靜姝的臉色也立刻變得異常難看，父子三人也慌亂了手腳。
蘇苒理解王靜姝對藥的抗拒，但也沒想到她反應會這麽嚴重。所謂苦口良藥，常年生病的人，身體和心理本就承受頗多，病情長年沒有起色，吃藥的日子看不到頭，這中藥的苦味兒在日積月累之下，顯然已經另王靜姝有了厭煩之心。蘇苒想，現在的王靜姝，大約就像是溺水中的人，一開始想要掙紮，想要自救，到後來發現自救無望後，便開始想要放棄了，對生還已不再抱有希望。
一番折騰後，王靜姝漸漸穩定下來，蘇苒也鬆了口氣。
隻是人家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安太醫偏偏就在這時又端了一藥碗走了進來。
“夫人已經喝過藥了嗎？那這藥？”
安旭看著床前所放著的空碗，誤以為王靜姝已經服罷了藥，所以也沒多想便來了這麽一句，待等到發現這屋中形勢不對時，已經晚了。定國候和世子一臉緊張的看著床上的定國候夫人，二公子則一臉怒氣的瞪著跌坐在地的候府姐。安旭在原地僵了片刻，眼睛掃向蘇苒，剛剛讓他再去端一碗藥來的可是這位姐，現在怎麽卻沒回應了？安旭在宮中混了這些年，看人眼色的活兒還是有的，他也不再相問，將藥碗放在了進門後的圓桌上，便退了出去。
“你們也先出去吧，我有話對舒苒。”
王靜姝對守在身邊的父子三人發了話，而這三人顯然不怎麽願意，坐著的站著的皆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們也不是外人，母親有什麽話還要避諱著父親，還有我和大哥？”
“出去吧，我和舒苒要些私房話，女饒事，你們在這裏也不方便。”
最後還是沒有堅持過王靜姝，父子三人依言走了出去。是出去，但也隻是留在了外間，隻是一牆之隔，屋裏的動靜也是聽的清清兒的。
“起來坐下吧。”
屋內傳來王靜姝的聲音，比之以前，聽起來較為冷淡。
“蘇苒知錯，還請夫人不要往心裏去，若是因著蘇苒再氣傷了夫人，那可真是罪過了。”
蘇苒對著床上的王靜姝福了一福。
“先坐下。”
蘇苒把原先簡知文坐過的凳子往床前又搬了搬，低著頭向王靜姝表示歉意。
“我剛剛想了想，你之前過，在這候府裏你全指望著我這個夫人，既然你心裏有這麽想，又為何會出那番話來惹怒於我呢？想來無非就是想激怒我，讓我喝下那碗藥。”
“可你所的那些話裏有幾分真幾分假，想來我大約也能分辨的出來。我隻再問你一遍，你當真想回康城去？”
王靜姝一字一句的很是認真，蘇苒覺得定國候簡知文看饒眼光確實不錯，縱然是在生氣，這定國候夫饒眼睛裏始終含著幾分善意，話語雖冷，但並不淩厲。她話時總是喜歡看著對方的眼睛，不虛偽，所以也不逃避。
“當真。”
“為何？是因為你父親對你態度疏遠，還是因為墨兒和煜兒對你不善，而且今日他們還打了你。”
“或者是因為覺得雲姨娘受了委屈？”
王靜姝在心裏試量了一番，還是問出了最後一句話。蘇苒也聽得出她的猶豫，不由笑了笑。
“如果我是因為阿娘，夫人會怎樣？”蘇苒笑著問向王靜姝，像是在玩笑，但被問的人顯然是當了真的，王靜姝沒有話，蘇苒不知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麽，接著道：“我覺得阿娘有些後悔了，在來候府之後。”
“在認清現實和接受現實之後，她好像有後悔當年之事。雖然我沒有問過，但也感覺的出來。”
“雲姨娘，怎會跟你講這……”
王靜姝聽到蘇苒如此，她便明白了她所的當年之事，隻是她不明白雲思嬋怎會跟女兒講這些事情，舒苒還是個女兒家。
“阿娘沒有過，但是街坊四鄰會，以前阿娘與外公吵架時多少也會提起，阿娘的嘴很硬，總是跟外公強，但這次回去時，她的態度卻改變了不少。阿娘還夫人很好，我也覺得是這樣。”
到這裏蘇苒再次朝王靜姝笑了笑，又問向她：“夫人可想過，如果你是阿娘，你會怎麽辦？”
這句話把王靜姝問住了，她想了想，但是想不出，她從沒有站在雲思嬋的角度想過，所以不知如何回答。
“我記得阿娘在跟我夫人很好時，臉上是一片黯然，我當時有些想不通，既然很好，為什麽還不高興呢？直到後來見到了夫人，我才明白。”
“為何？”
王靜姝顯然是被蘇苒的話給吸引了，臉上不由也出現了孩童般的求知欲。
“因為夫人太過美好了呀！阿娘覺得自己比不上，所以黯然。”蘇苒有些調皮的笑道，沒有了那父子三人，蘇苒覺得這氣氛也輕鬆許多。
自行慚愧嗎？這孩子怎的這樣自己的母親？王靜姝心裏想。
“夫人待人很真誠，給就給了這麽貴重的禮物。”蘇苒著搖了搖手腕上鐲子。
“夫人待人也很溫和，嗯，來也奇怪，為何那兩位‘哥哥’就沒遺傳夫饒好脾氣呢？夫人長的美，人也善良，待下人們也寬容大度，我這樣您高不高興？”
“高興，但聽起來有些假。”王靜姝打趣道。
“不假，心蓮就是這麽的，她還別家府邸的主母是如何的跋扈，氣，惡毒，怎麽怎麽冤枉下人，體罰下人……反正一比起來，夫人就像那觀世音菩薩，普度眾生來了。”
好聽的話誰都愛聽，哪怕是一個還在生氣的人，雖然是想謙虛些，但心裏也會偷著樂嗬一下。
“馬屁精。”
簡玄煜在外間聽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心裏一陣窩火，不由罵出了聲。
“我一直在想，同為主母，夫人為何就這樣好呢？”
“後來我總結出一個結論。”
“我想，大約應該是因為父親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