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刁難
一道驚雷閃過。
??陳芸芸慘白著一張臉，眼睛仍往房間內窺著。
??她似乎想要證明裏麵的女人不是陳嬌嬌。
??可事實並不如她所願。
??縱然床幔青紗遮擋了大半視線，看得並不真切，可男人溫柔得似能滴出水的聲線一遍又一遍喚著，“嬌嬌。”
??一陣大風卷起，窗扉“啪”的扣上。
??陳芸芸雙腳如同釘在地上，挪動不得，久久不能平靜
??她明白了香滿樓戲王爭霸那天，當黃明月說起“兩炷香”時，陳嬌嬌的表情為什麽那麽奇怪了。
??她不是羨慕，而是暗地裏嘲笑她們……
??傾盆大雨滂沱落下，陳芸芸無力地靠在牆上。
??她自詡在夫婿方麵遠勝陳嬌嬌一頭，常常暗自得意。
??而方才所見，如同當頭一棒，打得她頭暈眼花，胸悶氣短。
??她和陳嬌嬌爭了十來年，自己機關算盡，可是到頭來陳嬌嬌過得卻仍然比她好。
??她不甘心。
??她怎麽甘心！
??憑什麽陳嬌嬌明明是罪臣後代，日子卻過得蒸蒸日上，而自己父親接連被貶、貴妃表姐也慘死宮中，所有能幫到她的人都走向了下坡路。
??陳芸芸眼睛一眯，腦海中響起了紅菱的話。
??——少夫人，若我是你，不會對付陳嬌嬌。你說哪日要是你不小心發現了淩驍侯謀反罪證，並大義滅親揭發此事，幫陛下解決了心腹大患。屆時別說是陳嬌嬌，就算是陳家長房滿門都難逃株連。
??紅菱說的對！
??陳嬌嬌之所以這麽得意，是因為她嫁得好，隻要她拽下淩驍侯，陳嬌嬌就再難翻身了！
??可是……淩驍侯是何等的人，哪是她一個婦道人家能輕易抓住把柄的。
??.
??陳芸芸一夜未睡。
??第二天一早，侍女來報世子在紅菱房中呆了一夜，直到一早上朝才走，陳芸芸氣得把手中的白瓷杯砸在了地上。
??陳芸芸曾無意見過紅菱向顧琅玉撒嬌的狐媚樣子，那下作之態，是她作為堂堂官宦之女萬萬做不出來的。
??陳芸芸銀牙一咬，“去叫紅菱過來伺候用膳。”
??紅菱來了，整個人比上次見麵更消瘦幾分，臉上未施粉黛，反而襯得有幾分楚楚可憐，和上次居高臨下教訓她時判若兩人。
??陳芸芸冷笑，故意差遣她布菜。
??紅菱握著筷子的手不停的抖著，神情也格外奇怪，尤其是夾水晶丸子和羊肉絲時，幾乎把整張臉都背到了相反的方向。
??陳芸芸眼皮一掀：
??“裝出這副可憐模樣給誰看？妾侍給主母布菜天經地義，你要記住你的身份，妾侍就是妾侍，上不了台麵，隻配討主子歡心。”
??“你是屬烏龜的嗎，夾菜這麽慢是要餓死我嗎？”
??“這燕窩怎麽燙，你讓我怎麽吃？”
??“讓你夾個丸子都能掉地上，你是存心給我添堵嗎？”
??在陳芸芸一聲又一聲的叫罵中，紅菱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陳芸芸料定了顧琅玉上朝不在府中，盡興地磋磨著紅菱，眼角眉梢滿是舒爽，她又揚了揚下巴，“把那雞蛋羹端到我麵前。”
??瓷碗邊緣燙人，紅菱想用帕子墊著，被陳芸芸製止道，“紅菱，之前你做丫鬟時候，怎麽沒有怎麽嬌貴？怎麽，我現在差遣不得你了？”
??紅菱垂著頭，十根細指端起滾燙的瓷碗，忍著劇痛端到了陳芸芸麵前，作勢要就要放下。
??“我讓你放下了嗎？繼續端著。”
??“……是。”
??一邊的紅英看在眼中。
??她和紅菱都是陳芸芸的舊仆，如今她伺候紅菱並沒有任何嫉妒之心，反而感謝紅菱能救她脫離苦海。
??紅英站了出來，央求道：
??“還請少夫人高抬貴手，我們姨娘她——”
??紅英還沒說完，紅菱腳下一晃，滾燙的蛋羹悉數潑灑在陳芸芸的臉上，沒等陳芸芸發怒，隻聽瓷碗應聲而落，紅菱也倒在了碎片中，身上被鋒利的瓷片劃傷，流出的血沾在了淺色羅裙上，看起來格外駭人。
??紅英驚叫一聲，“姨娘你怎麽了，快傳府醫——”
??陳芸芸顧不得臉上火辣辣的疼痛，發現紅菱倒下之時，手下意識護在肚子上，加上剛才她聞不得羊肉的味道，無不表明一件事。
??——紅菱有孕了！
??陳芸芸眼神陡然鋒利起來。
??好啊！怪不得紅菱這個小賤人今日這麽聽話，原來是背著她偷偷有了孩子。
??“來人，給我按住紅英，堵住她的嘴，再去永安巷把楊婆子叫來。”
??陳芸芸吩咐道。
??她務必要在世子回來前，打掉這個孩子，並且想辦法讓紅菱不能再有身孕！
??兩炷香的功夫，楊婆子匆匆趕來。
??陳芸芸走近，“那藥你帶來了？”
??楊婆子諂媚一笑，露出兩顆黑黢黢的門牙，“帶了帶了，這一顆吃下去，就算懷的是鐵塊子，也能給他流了！”
??陳芸芸滿意點頭。
??而這時，紅英不知怎麽衝開了腳上的束縛，邁開腿就往外跑。
??“抓住她，給我抓住她！”
??就在舒雲閣亂作一團的時候，門口響起一道清越的聲音。
??“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陳芸芸抬眸，就看到了陳嬌嬌俏生生地立在月亮門口。
??那粉潤透亮的芙蓉麵上未施粉黛，卻依然漂亮得緊，這讓她心中的怒火再度湧起，“陳嬌嬌，這是我院裏的事，用不著你管。”
??沒有外人在，她也懶得裝模作樣。
??往日喊一句“嬸嬸”，是想惡心她，提醒她和顧琅玉再無可能，讓她守著那殘廢侯爺了此一生。
??而看到了昨夜那幕，再如此稱呼，反倒讓陳芸芸如咽了死蒼蠅般惡心，似乎提醒著她不但家世、樣貌、才學不如陳嬌嬌，甚至連輩分都不如。
??陳嬌嬌眉色冷淡，“這若是出了人命，就不單單是你雲舒閣的事情了。”
??“陳嬌嬌，現在我掌管著侯府中饋，是當家主母，你算是什麽東西在我麵前指手畫腳。”
??“啪！”
??一記清脆的聲響響起。
??陳芸芸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洗梧：
??“你這賤婢，竟敢打我？”
??“是我讓的。”陳嬌嬌朗然，“這一巴掌教你尊卑有序，你忤逆尊長，我作為長輩管教晚輩，自然是理所應當，就算是你去外麵搬弄是非，也是你理虧。”
??陳嬌嬌偏頭，乜了眼楊婆子，“陳芸芸，府上明明有府醫，你為何不讓府醫查看，而舍近求遠請來一個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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