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要債
陳家二房迎娶平妻之事一律從簡,婚宴當天就連親戚都沒有通知,隻讓一個兩人抬的小花轎繞著陳家走了一圈,就草草了事。
正廳內,陳老夫人坐在主位,邊上坐著形容枯槁的陳王氏,她自正月十五後就大病一場,如今是撐著病體來喝平妻和妾室茶的。
紅彤彤的婚宴現場,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喜色,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不知道的還以為辦的是冥婚。
這時,管家走進來報:
“老夫人,大姑奶奶派了人來送禮,說要來給二爺賀喜。”
陳老夫人麵色陰鬱:
“禮送到了趕走就是,難不成還要留人吃席?”
“二姑奶奶身邊的喜梅姑娘說是有要事相商,堅持要進來。”
“喜梅個小蹄子竟也敢在我們陳家耍橫?”
“……她說恭祝二爺新婚之餘,順便來要債的。”管家麵色為難,“還說如果老夫人您不認,她就搬走咱們門口的抱鼓石。”
“反了!”
陳老夫人氣得眉毛都立起來,“我倒要看看,陳嬌嬌派人來要什麽債!”
沒一會兒,喜梅笑盈盈走進來。
“喜梅見過老夫人,奴婢奉夫人之命來恭賀二爺娶納之喜,順便清一下柳夫人和蘇姨娘這些日子在老宅吃穿用度的銀錢,共是一千二百七十兩。”
此言一出,無人不驚。
就算是陳家上下七十多口人,不算貴重的置辦,一年吃穿用度的花銷也不過是一千二百兩。
柳氏母女怎麽會十四天內就花了這麽多錢?
陳王氏恨恨起身,指著喜梅道:
“你們陳宅難道是金子堆砌的不成,我看分明是獅子大開口。”
喜梅彎彎眼睛,奉上了一個清單:
“柳夫人吃不慣長安菜,於是我們夫人特請了江南名廚,所用皆是鹿茸鮑魚等一等食材,這些柳夫人都是知道的。”
“此外,蘇姨娘有鮮花沐浴的習慣,每日都親自采摘花廳中的花瓣。那些花都是從南方運來的珍品,一株花就好幾兩銀子,如今被揪得光禿禿的,還需重新購置。”
“這些倒是小錢,最麻煩的還是主院的那個羅漢床,是前朝古董,二爺和蘇姨娘睡過之後就塌了。”
“……”
陳老夫人心都在滴血:
“柳氏,你們當真用了這些?”
“我……”柳萱蘭眼瞳地震,她本以為陳信文家大業大,不會計較這些,卻不想竟一筆一筆地都記了下來!
如今白紙黑字記著,她根本反駁不得。
一千二百兩,無疑是給這個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陳信武哪裏能拿得出來這麽多錢,就提出從妻子的嫁妝中拿點出來。
陳王氏氣得眼睛一翻,昏了過去。
最後還是陳老夫人咬咬牙,湊齊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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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除了陳家娶妻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外,就數香滿樓被議論得最多了。
所有人無不好奇,戲王爭霸賽當天押給喬家班一錠金子的人是誰。
這香滿樓雖然被查封了,但是這賭約仍是生效的。
這簡直是賺翻了。
除此之外,自從喬班主一曲封神後,許多人都爭著搶著看他的表演,可惜他表示不再登台,並把戲服還了回去。
霍夫人聽聞深覺可惜,勸道:
“喬班主,你真的不考慮考慮嗎?你唱得好,縱然是天賦使然,可是也少不了台下之功,想必你也是真心熱愛戲曲的。”
喬班主搖搖頭,“我曾答應了師父不登台獻藝,上元節那日已是不得已而為之。不過還得多謝霍夫人的幫助,不然如今散了的就是喬家班了。”
霍夫人見他心意已決,也不好再勸:
“是我應該謝謝喬班主才是,雲中仙盛極一時,卻忽然亡故,是你讓我等重見雲中仙風采,了卻心中一願。這戲服放我這裏也隻幽閉在深院之中,不如交予有緣人的手中,想必雲中仙在天之靈若知道,也必然欣慰。”
此外,霍夫人還命人拿出了戲文小注。
“這也是雲中仙的,喬班主都收下吧。”
喬班主忙推辭,“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哥哥,你就拿著吧!”
霍櫻放學歸來,粉團子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夫子說過‘物盡其用’,不然就是‘暴殄天物’。”
喬班主啞然失笑,接過禮物後感激再三,這才離開了相府。
霍夫人把女兒抱在了腿上,欣慰道:
“我們櫻櫻長大了,不過你那日是怎麽想到上台去查票的?”
霍櫻撓了撓頭:
“是張君澤說的,他說那票箱有問題,讓櫻櫻去看看。”
霍夫人眉頭一皺。
她眼前閃過了那個少年老成的少年,“也是他讓你去撞粉黛的?”
霍櫻葡萄似的眼睛眨啊眨,想起粉黛就是那個罵她胖的壞女人,小臉皺成了一團:
“沒錯,張君澤說她腰間藏著偷來的東西,櫻櫻就去啦!”
說完,小姑娘眼睛亮亮的,“母親,櫻櫻是不是很棒!”
“你啊,小心以後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霍夫人無奈一笑,輕輕地點了點女兒的額頭。
霍櫻是他們夫妻二人老來得女得來的寶貝,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她和相爺也想過,隻要將來能遇到一個真心對櫻櫻好的少年郎,無論他是貴胄還是布衣,他們都不會顧慮其他。
可……這個張君澤小小年紀就觀察入微,可見長大後必是多智近妖的人物。
而霍櫻在娘胎裏有些不足,說好聽是單純,說不好聽就是缺根筋,若是將來嫁給張君澤這種人,怕是死都不知道怎麽死了。
霍夫人倒覺得昭陽長公主家的淵哥兒心如赤子,和櫻櫻倒是相配,就是年歲上小了兩年。
她眼睛一亮,決定今後常常和長公主府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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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早朝之上。
有諫官把陳信武娶母納女之事上奏陛下,甚至還直言“自打大曜開國以來,就沒有這麽荒唐的事情”。
陳信武忙跪下解釋,可被謝玄打斷。
謝玄心中煩躁。
如今正是內憂外患之際,這些中庸之流非但不能為君分憂,反而做出這種不倫之事,心中怒火更甚,當朝宣布把陳信武從四品侍郎貶為六品署正。
可謂一點情麵也沒留。
陳信武腦袋嗡的一響,好懸沒癱在地上。
——今日的朝會,怕是他人生中最後一個入幕金鸞殿的朝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