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仙女
陳嬌嬌思來想去，覺得自己也不能閑著，幹脆去了小廚房，準備做一些好吃的犒勞一下大家。
如今天氣回暖，廚房的窗戶也隨之打開。
幹淨明亮的廚房從大街上就可以看得一目了然。
陳嬌嬌腰係月白色圍裙，越發顯得纖腰盈盈，她握著寬刀，把土豆切成薄片之後，斜刀切絲。
在“噠噠噠”的切菜聲中，細如線繩的明黃色土豆絲均勻鋪在菜板上。
她又改切青椒絲，青椒微辣，即便刀麵沾水，但飛濺出來的汁水漂浮在空中，仍會讓人覺得雙目刺痛。
而陳嬌嬌並沒有任何不適，她微低著頭，嫻靜的側臉鍍上一層明媚陽光，耳垂綴著的天青玉流蘇蕩來蕩去，瘙著她領口之上露出來的一截子白嫩脖頸處，好像是頑皮的小孩企圖打擾忙碌中的大人。
陳嬌嬌神情認真而專注，並沒有在意這些幹擾。
世人都說君子遠庖廚。
就連高門夫人貴女也視親自下廚為下人做的事情。
宮中的宮妃倒是常常以送羹湯為由，去陛下麵前邀寵
可那些也不是她們做的，隻是沾了沾手送到了陛下麵前。甚至，她們就連廚房的門也是不去的，生怕熏臭衣服和頭發。
當初父親在朝為官，就多次因為下廚為家人做菜，被同僚嘲笑。
不過他並不在意。
陳嬌嬌也認為隻要是興趣所致，便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有人愛焚香烹茶、賞落花初雪，也有人喜煎炒烹炸、品人間百味。
若人人都向往著陽春白雪，而無人洗手作羹湯，那豈不是要餓死遠庖廚的君子了？
菜香味順著窗戶飄了出去，很快就引來了一群人，尤其是外麵舉著橫幅的人。
他們頂著烈日舉了一上午竹竿，餓得是前胸貼後背，如今聞到了飯香，一個個下意識舔了舔嘴唇，肚子咕嚕直叫。
“這是什麽香味，怎麽這麽霸道？”
“好像是涼拌土豆絲，我家婆娘用熱油澆在辣子、茴香、花椒和麻椒等香料上麵，就是這個味兒——不對，這個要更香更辣更濃鬱。”
“不就是土豆嗎，能有多好吃，大抵就是聞著香罷了，說不定那土豆早就不新鮮了。”
“是啊！”一個眯眯眼的小眼睛男人調門極高道，“報紙上可都畫著他家後廚呢！蔬菜長毛，大米生黴，肉上還有老鼠蟑螂到處爬，反正我是吃一次拉一次肚子！”
“……”
被他這麽一說，眾人才抑製住饞意。
可沒一會兒，霸道的香味再度傳了出來。
如果土豆絲的香味隻是單純的香，那麽這次的菜肴香味就像是帶著鉤子，勾得人胃裏直叫囂，恨不得撲上去大快朵頤。
就連舉旗子的人這次都受不住了，悄聲議論起來：
“好像是肉香，餓死我了。”
“他娘的，這可真香啊，比我家過年時燉的那隻老母雞還香！”
有的人好奇尋著味道找去。
隻見在品茗軒後窗窗外已經圍了四五個人，正抻著脖子看著什麽。
眾人透過條木撐起起來的軒窗，就可以看到品茗軒後廚的全貌。
鍋碗瓢盆幹淨如新，就連鍋底都鋥明瓦亮，沒有一點熏黑的油垢凝固的斑駁。
新鮮整齊的食材羅列在一個高三尺的架子上，飯鏟等物都一應俱全的掛在了牆上，用的都是精鋼材質，在陽光下還反射著幹淨明亮的光。
台板之上，光擺出來的菜板就有三個，分別用來切鮮果、熟食和生食，確保食物生熟隔離，不串味道。
如此幹淨整潔，別說是蟑螂老鼠了，就連一直蒼蠅都沒有。
比井然有序的廚房，更讓人賞心悅目地是站在灶台前的人。
陳嬌嬌身穿一水綠色羅裙，看似纖細的手臂卻可以單手顛起大鍋，動作間行雲流水，好似她翻炒的不是菜，而是早春的新茶。
那生出的炊煙也似朦朧的晨霧，透著一股九天玄女誤入凡塵的意境。
陳嬌嬌做菜的時候格外認真，耳邊響著噝噝啦啦的火嘯油吟，並沒有發現外麵的動靜。
豬蹄已經到了收汁的時候，她打開蓋子，用長柄木勺舀著濃油赤醬的湯汁淋在紅彤彤、滑嫩嫩的豬蹄上。
這豬蹄看著簡單，做起來十分複雜。
先冷水下鍋，撇清浮沫後撈出擦幹，之後在放在果木上熏烤，待果木的香味逼散豬蹄的腥臭後，再用蜂蜜塗抹在肉皮表麵上放烤爐裏繼續烤，等烤得裏麵的油都冒出來，便剁成小塊，最後起鍋炒糖色，以紅燒的方式烹製豬蹄。
沒一會兒工夫，湯汁收好，盛出裝盤。
瓷白大碗中，豬蹄表麵油澤光亮，肉和筋頭燉得軟爛，似乎已經從骨頭上拆了下來般，冒著熱騰騰的熱氣。
大家都饞瘋了。
哪怕過年的時候剛吃了一頓好的，可是看到這軟爛的豬蹄口水仍是止不住地湧上來。
就算吃不到肉，那濃縮的紅燒湯汁澆在米飯上，也真真是快樂似神仙。
陳嬌嬌做好菜，準備關窗離開，這才發現外麵圍著一群眼睛冒著綠光的人。
這幸好是正午，若是半晚看到如此情景，隻怕能嚇出病來。
眯眯眼的男人咽著口水，訕笑道：
“侯夫人，您廚藝可真好……不知道這盤豬蹄怎麽賣，我是品茗軒的常客，竟然不知道還有這道菜，不知這道菜可還有？”
說著，探頭探腦地看向了廚房。
陳嬌嬌眼睛一眯。
她認得他。
這人就是剛才在門口舉著橫幅的，還口口聲說每次吃了他們家的菜都會鬧肚子。
陳嬌嬌眼眸一轉。
此時正好有夥計進來。
陳嬌嬌計上心來，問夥計道：“方才正門那幾個鬧事的你可記下來了？”
夥計機靈，“東家，小的沒什麽大本事，就是對見過的人過目不忘。”
“很好。”
陳嬌嬌頗為欣賞地點點頭，又看了眼窗外的眯眯眼，淡淡道：
“今後品茗軒一律不接待鬧事之人，看到他們盡管轟走就是。”
眯眯眼臉麵色不悅，臉也沉了下來：
“侯夫人，你真當你做的菜是寶貝嗎？老子去哪吃不是吃，吃你家是給你麵子！告訴你，光腳的不怕穿鞋，別人怕你們這些權貴豪紳，我可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