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護短
不怪陳嬌嬌護短，實在是顧昀琛太可憐了。
如果不是顧昀琛親口說的，她真的很難認出他就是小時候在周鎮遇到的男孩。
哪怕她知道顧昀琛小時候過得不好，卻沒有想到他會被沈氏買去鬥獸場。
那時候他才多大……麵對龐然的猛獸和圍在高牆之上麻木嗜血的人們，他心裏該多害怕。
她昨天她想了一晚上，想把世間所有的好都彌補給他。
他沒有吃過糖葫蘆，那她買給他。
他沒有戴過手捂，那她就織給他。
他沒有被人保護過，那她就保護他。
別人有的，他一樣都要有。
陳嬌嬌直視著蔡國公：
“國公，這裏是淩驍府，不是蔡國公府，斷沒有站在別人家裏罵人的道理。”
蔡國公眯了眯眼：
“你可知他做了什麽歹毒之事？老夫今日沒有直接拔刀，已然是給了你們麵子。”
“若國公爺當真認定我家侯爺做了惡事，隻管去報官。若是人人都如您這般私設公堂，那要大理寺、刑部何用？”
“荒唐！”
蔡國公怒火中燒。
這位侯夫人平日裏總是一副笑模樣，哪知道竟然這麽牙尖嘴利。
此事是馮孝有錯在前，他當然不會報到官府。
若他站在顧昀琛的立場，必然也恨不得把意圖欺辱妻女之人抽筋拔骨。
可是，君子在世，一諾千金。
四年前，馮孝救過他一命。
而如今，馮孝又幫他找到了外孫。
做人不能無信。
經此一事，國公府和淩驍侯府從今後起勢必水火不容。
看著陳嬌嬌把顧昀琛當成小白花的樣子，蔡國公氣不打一處來，冷冷一笑：
“侯夫人，老夫知你為人，可惜你識人不清，把魚目當真珠，把蛇蠍當雪蓮，老夫言盡於此，你自己分辨吧！”
“國公留步！”陳嬌嬌追上去
許久沒有說話的顧昀琛心中一緊。
她是要問他做了什麽歹毒之事嗎？
他怕她一旦知道自己不是她想象中樣子，會離他而去，會和旁人一樣指責他狠毒陰險。
蔡國公也如是想。
他捋了捋胡須，頗為得意地看了眼顧昀琛。
蛇打七寸。
你淩驍侯不是愛演戲嗎，那他今日就拆了你的台!
不料，陳嬌嬌卻挺直腰板：
“國公爺此言差矣，真正識人不清的您才對！您把馮孝當做救命恩人，好生對待，可知道真正救了您性命的孩子過著怎麽樣的生活嗎？”
蔡國公一愣，“你什麽意思？”
陳嬌嬌繼續：
“明誠十三年，巷口有一處一人家失火，國公您酒後暈倒，救您的人正是那失火人家的孩子。他救了你之後，得知自家家中失火，便讓馮孝留下。”
“一場大火，他失了雙親，自然不會留心他救人的功勞被人冒認。而馮孝時時擔心，生怕這孩子走到光明之處與您相見，因此一直想要把他踢回淤泥中，永遠發爛發臭，永遠過螻蟻般的生活。”
“國公爺，人人都道您知恩圖報，甚至還有‘君子一諾當如蔡公’的美譽。可惜您卻認錯了人，謝錯了人，更是幫錯了人。”
陳嬌嬌的聲音清澈，如同海浪敲擊在礁石之上，聲聲振入人心。
“……那個人是誰。”
蔡國公開口，聲音沙啞，如同油盡燈枯時發出的燭芯聲。
他也曾懷疑過。
當時他記得喂自己水的是一隻瘦得皮包骨的小手，手指上還有一層薄繭。
而馮孝雖正逢馮家敗落，但自幼被嬌養長大，手指不沾陽春水，一雙手比女子的都要滑嫩。
不過他並沒有繼續追究，隻當自己記錯了。
如今再被提起，曾經的疑惑再度湧上……
難道馮孝當真不是救他的人嗎？
陳嬌嬌歎氣，“剛巧，您也知道他，就是您曾讓我敬而遠之的馬東陽。”
“怎麽會是他！”
蔡國公眉心一鎖，“那場火不就是他放的——”
陳嬌嬌知道蔡國公已經對馬東陽有一些成見，就把事情原委講了出來：
“……國公爺若是不信，大可親自去查，有時間也可以去城北的客棧看看那孩子，我發現他的時候他在破廟中吹風受雨，肋骨被打斷了三根，醫館的郎中說若是晚來治一天，他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蔡國公麵色凝重。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陳嬌嬌也不再留人：
“國公，到午膳的時候，侯爺他身上還有傷，需按時吃飯。喜梅，送客。”
這番逐客令相當不客氣，但是蔡國公已經沒有心力追究。
他失魂落魄的離開，和來時那洶洶氣勢大相徑庭。
蔡國公離開後，顧昀琛告訴了她馮孝之事。
陳嬌聽後嬌唏噓不已。
不過惡人自有惡人磨，她倒沒覺得馮孝無辜。
反倒是顧昀琛先被馮孝攀汙，後被蔡國公質問，才真是無辜。
在她印象中，顧昀琛不善言辭，哪怕外界對他惡評如潮，他也從不辯解一二。
小時候的他必然是被人欺負了也不知道說，總是把委屈爛在肚子裏的小孩。
陳嬌嬌心疼：
“侯爺，今後若是遇到不高興的人和事，一定要告訴妾身，妾身決不會讓別人欺負了你！”
顧昀琛眼睫一動，“我知道了。”
“侯爺，馮孝的事搞定了！”
秦虎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他剛走進來，就感受到一股冬日般的肅殺寒氣，疑惑抬頭，就看到了顧昀琛射來的淩厲視線。
秦虎一哆嗦，忙改口道：
“……啟稟侯爺，屬下按照您的吩咐給馮公子送去了人參和鹿茸等手信，馮家人都感謝侯爺，說您……好人有好報！”
聽聞，陳嬌嬌麵露無奈，越發握緊顧昀琛的手：
“侯爺當真是心善，馮孝攀誣你，你卻還想著他的病。”
顧昀琛垂著眼眸，淡淡道：
“冤冤相報何時了，蔡國公畢竟是長輩，他誤會了我，我也不能拿他怎麽樣，況且馮孝還是個孩子，這次給馮家一個麵子算了。”
顧昀琛本就生得眉眼漂亮，隻因平日周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寒氣，讓人心生畏懼，從而忽視了他的容貌。
細看，就會發現他的五官無一處不精致。
眼睛狹長，是漂亮的桃花眼，看人時自帶三分深情，鼻骨纖細而筆挺，凸顯了清冷之感。他長得最好的是嘴唇，不塗口脂也潤紅柔軟，唇瓣微微一抿，就透著幾分無辜。
陳嬌嬌心更柔軟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