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萬事已成空,天空我亦空。
時光飛快,三天之後,也就是七月十一日。眾多應試舉子盼望已久的日子終於到。在京城太學府的門之前,那張觸目驚心的龍虎榜早已吸引滿城的文人舉子前來圍觀。然而,其中有些少年公子是滿麵春風地離開了;但是,更多的人卻是在那裏垂頭喪氣、久久不願離去。“怎麽沒有我的名字?我怎麽會沒有考中?這怎麽可能呢?!”他們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那龍虎榜上的事實。為什麽那榜上尋找不到他們自己的大名?為什麽別人都一個個地歡喜而去,他們卻還呆在這裏無動於衷?即使從頭至尾,望穿雙眼,也無從望見一絲希望?為什麽他們對自己充滿這麽大的信心與希望,如今卻已落空?所說的“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確實令人最是痛心疾首呐!此時此刻,他們滿腹的愁怨又向誰訴說呢?
再說在這人群之中的三公子耶無害和“張草在世”,他們二人此時的心情可以說是同命相連。三天之前,在大雁塔的題名之處,那大言不慚的陳劍南所言之辭,於今日果真已成現實!他們二人清楚地看到,那皇榜之上的一甲頭名狀元便是陳劍南。再往下尋視而去:一甲第二名榜眼陳正風,一甲第三名探花楊顯貴。再超過二甲、三甲各位進士,及至榜尾,“望盡天涯歸來路”卻依然不見耶無害和張旭的名字。他們二人都不禁愕然。這難道說真的是陳劍南從中作祟?他真的能一手遮天?雖說他是大丞相之子,難道他就可以為所欲為,就可以肆無忌憚行使竄改他人命運的特權和本領?如若真的如此,這天理何在?國法何在?這其中所隱含的天大冤情又何時何地可得以重見光明?……
許久,他們二人終於從這茫然與失望之中解脫出來。但是,令人不無吃驚的是,他們倆其中一個的確是從這失望與打擊之中清醒過來,另一個卻再也記不清眼前所發生的事件。
“哈!哈!哈!……”張旭終於在人群之中發出一陣駭人竦聽的狂笑。接著,隻見他狠狠地扯開自己頭上的發挽,披頭散發地撥開人群向外衝將而去……
“張公子!張公子!……”耶無害頓時被“張草在世”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變態行為弄得茫然一驚。他隻感覺張旭的笑聲極其異常,就象烏鴉“嘎!嘎!”怪叫!分明是瘋顛之至的怪笑!他禁不住撥開眾人,去追那狂笑著東顛西走的“張草在世”。
“哈!哈!哈!……我去寫字!我去寫字!……哈!哈!哈!……”隻見那張旭還在邊竄邊傻笑著。
就在這時,這連通相府和京城太學府的“沙堤”之上猛然傳來一陣“旦!旦!旦!咚!咚!咚!”的鑼鼓聲。隨後,便聽見前方有人高聲吆喝道:“新科狀元陳公子奉旨誇官!請各位鄉親父老回避嘍——”
“咣!咣!咣!”隨著這鑼聲由遠及近的傳來,隻見一列人群馬隊由西向東正耀武揚威地闊步而來。在那人群之首,便是一位頭戴烏紗帽、披紅掛彩的少年公子正騎著一匹高頭大白馬胸高氣傲地漫步飄來……活像大唐朝的唐僧玄奘之父誇官時的精神模樣。
再說此時的三公子耶無害,他看得異常清晰,那匹白馬之上的新科狀元正是令他深惡痛絕的陳劍南!耶無害看在眼裏,又想想三天前他們在大雁塔題詩一事,他心中的愁怨不禁豁然開朗。他心裏知道,這已是明擺著事,那新科頭甲狀元本應是他定奪可得;如今正如陳劍南在大雁塔留詩所說的一樣,而且這也必是陳劍南和其父陳田中狼狽為奸,從中暗做手腳所致!所以皇榜之上根本沒有他和張旭的名字,連板也沒沾上,以致陳劍南取而代之榮登新科狀元。事到如今,耶無害隻覺得問心無愧,他隻想——今年罷了!來年必有東山再起之日,大不了今年不再返回家園。如若來年再次受挫,他寧願不一舉奪魁誓不歸鄉!
三公子耶無害想至此處,他已不再把那白馬之上的新科狀元放在眼裏。他所望之處,隻見“張草在世”已瘋瘋顛顛地闖到那列人群馬隊之前。
“哈!哈!哈!我來給狀元寫字!哈!哈!哈!……”這時的“張草在世”已蹌蹌踉踉地撞在新科狀元的白馬之前。
“呔——什麽人?膽敢在本狀元馬前胡鬧!來人哪!給我把這個瘋子綁起來!”
隻聽新科狀元陳劍南一聲令下,一群衙役便蜂湧而上,七手八腳地便將“張草在世”捆個五花大綁。
“哈!哈!哈!……哈!哈!哈!……”隻見此時的“張草在世”依舊狂笑著在地上打起滾來。
“給我用棍打!打他個皮開肉綻!看他還敢不敢在這裏裝瘋賣傻!”陳劍南喊聲一過,頓見幾個衙役便提來軍棍,“劈哩啪啦”地朝“張草在世”的身上捶打不停。
再說此時的三公子耶無害已奔上前來,他見“張草在世”正在地上翻身挨打,他再也忍不住胸中怒火,便一躍飛落在“張草在世”的身邊,但見他身形一轉,誰也沒看清是怎麽一回事,卻見幾名舞棍衙役“哎喲喲”地向後滾倒在地。
“嗯!?……”再說此時白馬之上的新科狀元陳劍南見此情形,他禁不住眨了眨眼睛,他還以為自己看走了眼,沒想到這縱身前來的白衣公子正是他眼中之釘的人物耶無害。“奇怪?這一介書生的小子,怎麽今日他一來,我的手下就倒了一大片?……嗯!也許是我的手下隻顧亂打,一腳沒站穩,被這突然而來的小子占了便宜!”
“好啊!”陳劍南想到這,心下一狠,喝道,“來人哪!將這兩個鬧事者拿回官府責問!”
陳劍南說完,頓見一群手持刀槍棍棒的衙役又湧上前來。
就在這時,猛見從大街上的酒樓之上飛落下一位紫衣劍俠。隻見他仗劍衝著白馬之上的陳劍南喝道:“陳劍南!不要以為你是新科狀元,就敢在京城胡作非為、仗勢欺人。告訴你,我和你在三天前的比試還未分勝負,今天我就當著眾人之麵與你再決高低!”
且說此時的三公子耶無害聞聽此言,定睛一看,果然見來者正是“萬花公主”身邊的“鐵手護花使”皇甫梨奇。他的心中不禁為之一喜。心想:“皇甫梨奇雖為大內武士,卻滿懷正義之感。此兩次他‘路見不平,拔劍相助’,來日必定相報!但願他此次能再為我倆教訓教訓這個高傲自大的新科狀元陳劍南。”
“哈!哈!哈!”白馬之上的陳劍南禁不住昂天大笑,“護花使!你不好好在‘萬花公主’身邊陪駕,又跑到這來幹什麽?趕快回去,免得將你拿到官府問罪!”
“呸!”隻見皇甫梨奇氣憤地喝道,“少羅嗦!陳劍南!告訴你,你這新科狀元之位本不是你的,你父子狼狽為奸的事我全都一清二楚!今天我就替天行道,教訓教訓你這個冒牌狀元!”
“好啊!”陳劍南聞言大怒,咬牙切齒地喝道,“皇甫梨奇!你竟敢當眾侮辱本狀元,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說罷,陳劍南“撲”地一聲從腰間拽出大扇,然後他又從白馬之上縱身躍起,一個“白鶴晾翅”直撲仗劍而立的皇甫梨奇。
再說此時三公子耶無害見此情形,他急忙將地上的“張草在世”扶向一旁,幫他解開了滿身的繩索。再等他轉首相望之時,隻見“鐵手護花使”皇甫梨奇已與新科狀元陳劍南殺得塵煙四起、陰雲密布……
“往手——”隻聽人群之後猛然一聲高喊,頓見人群四散,一位騎馬提槍大將飛奔而來。頃刻之間,他便將戰得難分難解的皇甫梨奇和陳劍南一分為二。隻見他勒馬橫槍擋在兩人之間,喝道:“丞相命我前來製止兩位相鬥。請你們罷戰言和,免得傷了皇家和氣!”
“慕容將軍!”隻見陳劍南怒氣未消,說道:“你替我拿下這三人,他們竟敢在此搔擾我誇官隊伍!”
“算了!”隻聽身後有人打斷陳劍南的話。
再說此時的陳劍南正欲發火,他轉首一望,隻見他父親陳田中已從轎裏走將出來。
陳劍南見狀,不慌不忙地走上前來說道:“孩兒參見父親!”
“嗯!”陳田中點了點頭,說道,“今天是你誇官晉爵的日子,不可魯莽生事!”
“父親!可他侮辱你我!……”陳劍南好象話還沒說完,卻被陳田中擺手製止道,“唉!誰讓你這個新科狀元是我兒子呢?這也難免會遭人猜忌。雖然如此,可你也不能因為這些閑言碎語大動幹戈。你還是趕快上馬走你的人、走你的路!這裏的事由我來處理。”
“是!孩兒遵命!”陳劍南說完,便轉身上馬,繼續帶領衙役列隊前進……
再說此時的“鐵手護花使”皇甫梨奇和三公子耶無害眼望陳劍南再次飛揚跋扈而去,心中的怒火依然絲毫未消。但他們看到陳田中帶領著家兵家將隨後行去,也隻好眼巴巴地站在路邊望著他們張鑼齊鼓地漸漸東去。
“哈!哈!哈!……”隻聽“張草在世”又開始狂呼傻笑起來。
見此情形,隻見皇甫梨奇上前衝著“張草在世”的身上連點三穴,張旭便一聲不吭地癱軟在皇甫梨奇和耶無害的身邊。於是,皇甫梨奇一邊雙手扶著張旭,一邊向耶無害說道:“耶公子!我幫你將他送往客店,他睡上一個時辰,就會醒來。”
“多謝皇甫公子!”於是,耶無害道謝一聲,便和皇甫梨奇攙扶著昏睡的“張草在世”向“西方客棧”行去。
等到安頓好“張草在世”,“鐵手護花使”皇甫梨奇便辭別回宮,客房內隻剩下三公子耶無害和昏睡著的張旭。
此時此景,三公子耶無害安靜地俯案而坐。他來回思索著這京城大試前前後後所發生的事件,他仿佛至今才終於從夢中醒來。他所夢寐以求的新科狀元,也是他的父母兄弟姐妹及恩師所對他的殷切希望,如今已的的確確地化為泡影。而且落得異常悲慘,可以說是一敗塗地似如走向黃泉,而那些榮登龍虎榜者卻是威赫誇官晉爵、地位飛升。看看那洋洋得意的新科狀元陳劍南,再看看他自己連個進榜的資格也沒有,他的內心又怎能不羨慕別人而自我慚愧?然而,這又能怪誰?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要讓他落空而去。但是,他如今這個樣子又怎麽好歸鄉去見家鄉親人?……耶無害想著想著,不覺他已回到從前的內心打算——大不了不再歸鄉,直至明年或者後年的京城大試一舉及第為止!
想至此處,三公子耶無害的心情仿佛已寬鬆許多。他回頭凝望一下床上的“張草在世”,隻見他依舊在沉睡。他不禁搖了搖頭,心裏歎道:“這定人命運而又催殘人心的京試,差點將張公子氣瘋,不知他醒來又當如何?……唉!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雁塔碑處同題字,後事如何未可知?……”
耶無害想到這,他不禁離座來到窗前,縱眼向著窗外尋視著街坊裏的人流!突然,他猛地發覺對麵街旁有位丫環陪伴的美若天仙的女子正在舉目遙望著他自己。
頓時,耶無害好象突然想起一件事——記得他曾與石小梅相約而定,待到京城大試之後,她必到江陽鎮北邊的竹林下等他歸來。如今不是他看到一位體態酷似石小梅的女子,他也就差點將此事全給遺忘。如若他的不歸去,這豈不會讓她苦思白等一場?更是背負了她的一片真情。沒考上就是沒考上!怕什麽?男子漢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日子還要過,路還要走!看來,他理應回江陽鎮一次;同時還要去找恩師曹呂莊,至多暫且不回巴蜀老家東道鎮就是。
於是,耶無害便決心已定——十萬火急!速回江陽鎮!一來是去見該見的人;二來他還要去看看如今的荊州已怎樣,他的姐夫仇天亭是否已平息了荊州之亂?……
就在這時,隻聽幾聲鑼響打斷耶無害的思絮。他馬上意識到,這一定是新科狀元陳劍南返回歸來。他的怒氣又不禁立即提到嗓子眼。他不由在窗前挪動了一下腳步,想再次看看那陳劍南的得意雄樣。
這時,隻聽對麵的丫環歡喜地衝著身前的女子叫道:“小姐!你看!你哥新科狀元來了。”
“噢?……”耶無害聞聽此話,眼睛不由一閃,心裏道,“看來這位美若天仙的小姐是陳劍南之妹!看她那天真無邪的樣子,怎麽會有個滿腹壞水的兄長陳劍南呢?……但是想來,他和她畢竟都是陳田中之兒女,陳田中必定是個麵厚心黑的老狐狸。‘有其父必有其子’,所以他生出一個心術不正的兒子陳劍南,想必他女兒也不會是個好東西。說不準,她還是個貌美心狠的小狐狸精!……哼!管她是什麽東西!反正她要比石小梅差如天壤之別!”
“咣!咣!咣!”隻聽鑼聲已劃過耶無害所站的窗前,那位新科狀元也正由此趾高氣揚地誇官而過。那情形真好似——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哼!陳劍南!你毀了我的‘萬寶玉’,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償還!”耶無害望著漸漸西去的陳劍南心中暗暗下了決心。
“小姐!”隻聽那對麵的丫環又風趣地說道,“你不瞅你那新科狀元的哥哥,你在看什麽呀?”
“噢?!……我知道了!”那丫環隨即順著小姐的眼神一望,又打趣地說道,“小姐是看到心上人了吧?”
“你胡說些什麽呀!”那位陳小姐又好氣又好笑,說道,“鬼丫頭!看我不打死你!”
話說間,那位丫頭就勢一躲,又衝陳小姐一笑說道:“小姐!你別鬧!你瞧!他不也正望著你嗎?”
陳小姐聞聽,信以為真,扭首望去,並未瞧見剛才窗前的那位英俊少年公子。她馬上明白,準又是上了那鬼丫頭的當。待她再次轉過頭來,果然見那鬼丫頭已遠逃而去。於是,陳小姐便索性向她追逐而去。……
再說此時的三公子耶無害快步來到桌案邊,他見“張草在世”依然沉睡不醒,心中不免有些著急。想來想去,他終於在桌案上給“張草在世”留下片言隻語,便匆匆回了右丞相府。由於耶無害決心快速返回,任憑王丞相再三挽留,但他還是騎著他的小毛驢飛奔直向南方……
應該說這是一個孤獨、寂寞、難熬的歸途,更何況三公子耶無害還是懷著一種沮喪的心情顛波在這崎嶇不平的山道之上。他本來希望是自己一舉奪魁,然後他再千裏迢迢去江陽鎮向他的心上之人報喜;但是,事與願違,別說是心上之人石小梅,就是恩師及父母兄弟姐妹對自己滿懷的信心和最大的希望也至此一落而空。所以耶無害早已沒有歸鄉探親之心,他至多返回江陽鎮去見見石小梅和恩師,然後他將再次跟隨恩師曹呂莊遊學四方,以備明年重赴京城大試。對他本人來說,此次京試落榜已是他一生中最大莫過的打擊。
然而,致使三公子耶無害萬萬沒想到的是,在他此次返回荊州江陽鎮的終點之處,卻隱匿著一連串猶如晴空霹靂、力貫金鼎的災難和打擊。它們所激發出來的精神毒素和刺激足可致人於瘋狂與非命,又有誰能夠真正地了解和體味到,三公子耶無害是怎樣承受和經受這一個個、一串串的災難和打擊?這也許隻有他本人最了解、最清楚,世上除他之外,絕無會有第二人能承受得住那一連串的災難和打擊,更不會有耶無害他那所度過這些災難和打擊之後“空靈”的情緒反應!因為在他這種“空靈”之前,他的腦海裏,曾經是“翻江倒海、電閃雷鳴”,就是這種劇烈的“感情反應”過後,耶無害的腦膜裏仿佛經過一場徹底而又“絕情”的洗涮,一切都又是那麽的清新、寧靜、自然……
話至此處,暫且不說三公子耶無害獨騎返程,但說今日那左丞相府陳田中的殿堂之內,隻見一位金甲披掛的將官直衝著陳田中怒氣道:“哼!早知如此,我怎會派楊能前去平息叛軍?還不如讓我朱衛登親自南下!”
“噯!朱元帥!”隻見陳田中滿臉堆笑,說道,“別發這麽大的脾氣嘛!有話請坐下慢慢聊!”
“坐個屁!”朱衛登看到陳田中那滿不在乎的樣子大怒,說道,“不要以為你是當朝宰相,就可以為所欲為!你暗中命令楊能,非但不鏟除林可多,反而勾結叛軍抗擊忠臣良將劉鐵軍。就為此事,我一定要在皇上麵前告你一狀!”
“嘿!嘿!嘿!”陳田中“肉笑皮不笑”地說道,“朱元帥!你別忘了,派遣楊能將軍,這道命令可是你發的。如果你將實情告知皇上,豈不也是罪及將死?我看你還是回去冷靜地想想吧!”
再說此時的大元帥朱衛登聞聽此言,不由啞口一愣,相視之下,朱衛登不由拂袖而去。
於此同時,陳田中終於得意地大笑起來。
“爹爹!你在笑什麽呀?”隻見那位從街上跑回府的陳小姐聞聲走了進來。
“哦!是我的寶貝女兒回來了!”陳田中又不由開心地說道,“今天是你哥哥榮登新科狀元的日子,爹爹當然高興。”
“哼!原來爹爹是在為哥哥的事高興!”陳小姐卻有些生氣,撅著小嘴說道:“可女兒的事你從來不管,你啥時也能為女兒高興高興呢?”
“怎麽?南兒!”陳田中不由一捋胡須,說道,“莫非你有什麽事能讓爹爹我高興高興?……噢!大概你是挑到如意郎君了?你快說說看,是哪家公子,爹爹為你作主!”
“瞧你!爹爹!哪有的事?”陳小姐卻有些不好意思地扭頭跑掉。
“哈!哈!哈!小淘氣鬼,你還能逃過爹爹的眼睛?”隻見陳田中笑嗬嗬地衝著跑開的女兒自語道。
就在這時,隻見新科狀元陳劍南跨進大堂。等到陳田中回過頭來,陳劍南便上前一步說道:“父親!孩兒有一事要與父親相商!”
“什麽事?很重要嗎?”陳田中不由止住笑容問道。
“不錯!這事對我來說至關重要,而且我必須盡快去辦此事。事成之後,我便會快馬返回。”
“噢?!……到底什麽事?”
“我現在就要去荊州江陽鎮,請父親準許孩兒前往!”
“嗯!……”陳田中思索了一下,說道,“你新中狀元,現在又要遠去荊州,怕是不妥吧!萬一……”
“父親請放心!我辦完事即刻返回,不用十五日,我便會來見你!”
“嗯!那好!你去吧!我會暗中派人保護你的。”
“多謝父親!孩兒告辭!”說完,陳劍南便迅速地向門外走去。
再說此時的那位陳小姐跑回府中找到自己的貼身丫環,便又帶她前往“西方客棧”,希望能再次見到那位窗前的英俊少年公子。但是,她哪裏知道,如今已是“去時此地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然而,她們到了那裏,卻見是空窗一麵,再也尋不見那位心目之中的少年公子。於是,她倆索性推門走進了這間客棧。但是,裏麵是靜悄悄的一片,好象是空無一人的屋子。
“小姐!你看!他在床上睡著。”
“噓——小聲點!”陳小姐不由眯起細眼仔細瞧了瞧,然後她又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他!他是位白衣公子!……”
“噯!小姐!你看這——”
於是,陳小姐聞聲走到桌邊,隻見上麵壓著一張紙條,上麵寫道:
張兄!等你醒來,我已去江陽。望君多保重,後會有期!
耶無害 七月十一日
“唉!他已走了!”陳小姐不由喃喃自語道,“他叫耶無害,我一定要找到他!哪怕是見上一麵。”
就在這時,隻見“張草在世”慢慢翻身下了床。他朦朦朧朧地望見有兩位女子站在桌案邊。於是,他又揉了揉迷迷茫茫的雙眼,向前問道:“請問兩位姑娘是……為何來到我的客房?”
“噢!……我和小姐路過此地,有些口渴,就進來想討點水喝!”
“好!有啊!我馬上給你們取來。”張旭說著便轉身去取茶水。
這時,隻見那丫環上前一步說道:“公子!還是我來吧!你請看那桌上的留言!”
“張草在世”聞聽此言,便急忙轉身來到桌邊,順手拿起了那張紙條。等他看完之後,不由歎了口氣,說道:“唉!看來,還是耶公子說的對!……雁塔碑處同題字,後事如何未可知?”
“這位公子!”隻聽陳小姐開口問道,“你說的這位耶公子,他是不是你的同鄉?”
“哦!不!不!”張旭不由連連搖手說道,“我是江南吉安人,他是蜀川人。我和他隻不過是萍水相逢,但已很快結成知己好友!更是患難之交!雖然此次京城大試我們倆雙雙落榜,但我還覺得耶公子是位天下難得的人才!”
“小姐!公子!請用茶!”隻見那丫環已端來熱氣騰騰的茶水放在桌案上。
“喔!謝謝!你們快請坐!”張旭邊說邊坐了下來。
於是,陳小姐應聲坐下,丫環站在一旁。
這時,隻聽“張草在世”向她們倆問道:“不知兩位小姐來這之前見沒見到耶公子,他為何走的這麽急,隻給我留下這片言隻語?”
“沒有!”隻見丫環已搶口說道:“我們來這就望見這張紙條,沒見到他。”
“可我在一個時辰以前還見他站在窗前呢。”陳小姐失口說道。
“噢!……是這樣。”張旭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看來他還沒有走遠,現在至多剛出京城。……”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正如“張草在世”所言,此時的三公子耶無害正騎著小毛驢行走在京城東南角的曲江池畔。
於此同時,隻見一騎紅塵飛奔出京,直向南方疾馳而去。認識此人的一看便知,這位飛奔而去的紅衣公子正是新科狀元陳劍南!至於此人要去何方,怕是誰也無法猜測透。在這誇官進爵的喜慶之日,他為何匆匆離京?
日月如棱,光陰似箭。耶無害僅用了六天半的時間,便已遙遙望見江陽鎮北端的一片青萃竹林。對他來說,那可是一片芳草地,裏麵充滿著迷人的色彩。如今正是一個伴有鳥語花香的“晴朗”清晨。五十天之前,也就是五月二十七日,現在回想起來還是那麽的曆曆在目:他和石小梅在這“晴朗”的竹林下情語話別。那時的“晴朗”,已經在醞育著一個“不晴朗”的“夜色”禍端。但是,這一對情侶茫然無覺。
現在已是七月既望三天,即七月十八日。耶無害重回故地,陣陣心意暢然。這好象才是他所向往的“天空草地”,這裏充滿著陽光和一片生機,沒有戰爭的亂塵銷煙,沒有險惡人心的傾軋和欺騙,沒有世俗金錢名利的引誘,沒有陰雲和迷霧的彌漫,它隻給予人一種回歸自然的感覺,讓耶無害一顆曾布滿愁雲的心靈在此頓然開朗通明。
然而,此時此景的耶無害卻遠遠沒有想到,他所向往的這片“天空草地”竟是那麽的狹窄而又短暫,外麵的世界依然是一如既往。外麵的世界很精彩,外麵的世界很無奈。當你覺得外麵的世界很無奈,我還在這裏耐心的等著你。每當夕陽西沉的時候,我總是在這裏盼望你。天空中雖然飄著雨,我依然等待你的歸期。“晴朗”之下的“陰暗”終於在今日發生。
漸漸地,耶無害距離那片樹林、小溪愈來愈近,他那雙充滿詩情畫意的眼睛也更是青萃明亮。
忽然,耶無害的雙睛閃動,他望見一位紅衣女子正在竹林下徘徊,那身姿倩影頓時使他心潮澎湃。
“小梅!是她……”耶無害禁不住失口叫出聲來,他再次讓身下的小毛驢加快腳步。
就在這時,竹林之下的紅衣女子已望見飛奔而來的白衣公子,她也忍不住向他疾奔而去……
“小梅!真的是你!”隻見耶無害已翻身而下,向前一把抱住投懷而來的石小梅。
“無害!是我!你終於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這等你回來。”
“小梅!謝謝你。我也一直在牽掛著你。”耶無害依舊摟著石小梅的雙肩,凝望著她那雙晶瑩光亮的眼眸說道:“可我對不起你,我太令你失望。我……”
“你不用說了!”石小梅猛地撲在耶無害的懷中,泣不成聲,說道:“我全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耶無害驚異道。
於是,石小梅揚起淚流滿麵的臉頰,喃喃地說道:“新科狀元陳劍南已向我父親送了聘禮,要與我成親,我父親已答應了此事。”
“什麽?……陳劍南已到你家?”耶無害終於瞪大了眼睛,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在京城耀武揚威的新科狀元怎會在這短短的幾日內已趕到江陽?更何況他還早已趕在自己前頭?他究竟想幹什麽?為何對自己步步緊逼、一害再欺呢?他已經得到狀元之位,而且還害得他和“張草在世”落於龍虎榜之外;今日卻又變本加厲(利),要橫刀奪己所愛?更何況陳劍南還毀壞掉他的傳家之寶“萬寶玉”。這筆冤情孽債,總有一日,他要與之徹底清算。
“他是在昨日到的我家。我得知他來的目的,便偷偷跑了出來。”
“陳劍南!我與你勢不兩立!”耶無害終於怒火迸發,說道,“小梅!那你打算怎麽辦?”
“事到如今,我已無家可回!”石小梅吟著淚水說道:“你馬上帶我離開這。”
“哈哈哈!你走不了了,還是乖乖的跟我走吧。”
這突如其來的笑聲和語調,頓時使他倆猛然一驚。等他倆舉目觀望之時,隻見陳劍南已飛身將石小梅攜持而過。
說時遲,那時快,一張巨大黑網直壓耶無害的頭頂。耶無害見狀,縱身欲逃,但是為時已晚,那張巨網又已將他牢牢罩住。於此同時,他被連人帶網一齊懸吊在半空之中。
“哈哈哈!”隻見陳劍南攜著已昏迷不醒的石小梅,得意洋洋地衝著半空之中的耶無害說道:“耶無害!上吊的滋味不錯吧?你已是第二次栽在我手裏,是二次上吊。不過呢,兩日之後,我就與石小梅成親,你還是可以來喝我的喜酒。”
“呸!我見到你就惡心。”耶無害在網裏怒不可遏,叫道:“你快把石小梅給我放了!不然,你休想離開這裏!”
“哈哈哈!我看是誰休想離開這裏!我馬上就走。哈哈哈……”陳劍南大笑,挾持著石小梅離開青色竹林,蹤跡不見。就等著去準備三天之後一場別開生麵的搶親盛宴。
“啊——”隻見漸漸縮小的黑網之內,耶無害一聲長嘯,頓時將這隻黑網掙得七零八落。於此同時,他飛身躍上小毛驢,直奔江陽鎮。
“開門!開門!……”三公子耶無害已在奮力敲打著石金發的府門。
過了好大一會,那扇朱紅大門終於“吱呀呀”地開出一條裂縫。隻見門縫裏露出一位五十來歲的肥胖員外,衝耶無害喝道:“耶無害!你還來這幹什麽?告訴你,我女婿是當今新科狀元陳劍南,乃是當朝丞相陳田中之子。你憑什麽做我的女婿?根本不配!快滾!”
“石鎮主!石鎮主!你聽我說,小梅已被陳劍南掠走。……”
“快滾!”未等耶無害說完,石鎮主已“咣”地一聲巨響,合上“雙獅含環”的赤色大門。
“啊!……”耶無害頓覺麵紅耳赤,羞愧難當。對石金發的這一舉動,讓他碰了一鼻子冷灰,簡直已刺透他那顆已經受傷的心。他隻好牽著小毛驢,失魂落魄地望東行去。
這也許是三公子耶無害一種本能的反應。在受到這接二連三的刺激之後,他迷迷揚揚、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不知過了多久,他竟來到昔日門庭若市、車水馬龍的仇王府。但是,如今的仇王府內外,已無昔日的光彩奪目與金碧輝煌,四處卻是冷冷清清,空寂一片。然而,昏昏沉沉的耶無害並沒有注意到這些。他隻是照舊推門走進仇王府。
猛然間,耶無害如覺當頭一棒。他隻見眼前一座若大的墓碑和墳墓擋住他前進的道路。他頓時瞪大雙睛,隻見墓碑之上書寫著一行森然入目的漆黑字跡——大將軍仇天亭之墓!
“啊!……仇將軍!姐夫!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回事啊——”耶無害狂喊之下,猛地撲到墓碑之前。他那憤怒的一拳已深深擊入地麵,他的腦海,刹時電閃雷鳴,似如火山爆發,又似如雷霆萬鈞致使山洪爆發,一泄千裏!
“姐夫!你不是南槍王嗎?你不是號稱天下第一麽?你是天下第一,可怎麽又會葬身於此?……”耶無害俯跪在地,痛心疾首。他的哭喊,已被西風吹得遙遙遠遠,可又有誰能夠聽得見?也許,仇將軍在天有靈,他能夠在黃泉之下聽到陽世的哭喊,看到世間的淒慘之狀。
慢慢地,三公子耶無害沙啞著嗓子,再也叫不出聲來。他隻覺得耳目轟鳴,淚水久已溢流滿麵。麵對著眼前的種種事實,他還能再說些什麽?他是神情呆滯地起身站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了仇王府,也不知道自己又要走向何方,更不知道他似乎已將它忘記的小毛驢卻緊緊跟隨在他的身後。
不知走了多久,他來到門前有棵大柳樹的院落,推門走了進去。雖然他懷著極度悲哀的心情和眼神,但他還朦朧記得這熟悉的院落。因為這正是他昔日在此誦讀四書五經的學堂。在他朦朧的記憶裏,他那儒學名師曹呂莊早該回到此地。於是,耶無害依舊邁著沉重而又傷痛的腳步,向院落之中的正堂走去。
正堂大門並沒有上鎖。他仿佛沒有注意到這些,好象它們全都是無關緊要、可有可無之物。他隻是推門而入——
“啊!……”耶無害再次舉目驚得瞠目結舌!他隻望見,隻望見在那屋梁之下,懸吊著一位青衣老者!正是他的恩師曹呂莊!
“師傅!師傅!曹師傅!”耶無害衝上前去,抱著曹呂莊的雙腿拚命地搖晃著。但是,曹呂莊懸梁“自盡”,久已無聲無息。
然而,就在耶無害悲痛欲絕之時,在這江陽鎮鎮主石金發的府堂之內,卻是燈紅酒綠、熱鬧非凡。那披紅掛彩的新科狀元陳劍南正與滿堂的貴賓高客推杯換盞,自是一般人間良辰美景,風韻無窮。所謂“人生四喜”——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這一代“金扇公子”陳劍南真可謂是一領風騷攬盡,“人逢喜事精神爽哪,我心裏亮堂堂!”“人逢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春風得意馬蹄疾,他日去看宮庭花呀!宮庭花啊!”又恰似一個“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席間,隻見陳劍南放下酒盞,向身邊的石金發說道:“嶽父大人,小婿有一事相求,不知當講不當講?”
“噯!但講無妨!但講無妨嘛!”石金發連聲笑著應道。
於是,陳劍南看了看四周的賓客,然後微笑道:“如今在座的各位親朋好友都已知道我與小梅的婚事。這場酒宴就算是我與小梅的第一婚宴。下一步我就決定帶著小梅到京城舉行更大的婚宴。不知嶽父大人意下如何?”
“這!……”石金發不由想了想,歎道:“太好了!簡直妙極了。就照你的想法去辦好了。”
石金發說完,其他的貴賓酒客也紛紛誇讚新科狀元的主意簡直是貫徹南北、雙喜盈門,美不勝收。
“哈哈哈……”新科狀元在眾人的喝彩聲中,又舉杯痛飲起來。
“曹師傅!曹師傅!”就在新科狀元陳劍南花天酒地之時,悲痛欲絕的三公子耶無害還是俯跪在曹呂莊的屍體邊喃喃地哭訴著。
“師傅怎麽會尋死呢?不!這絕不可能!……”耶無害的腦海裏不時地閃爍著種種念頭,他覺得曹師傅的死太突然太離奇。他斷定,這一定是謀殺,是人謀害恩師所設置的自殺假象。因為他深信,一向樂觀大度的曹呂莊,好端端的決不會自尋短見。即使是荊州城陷、家鄉遭難,曹呂莊也不至於悲傷尋死。更何況,曹呂莊還要等待他一舉中狀的捷報。如今他才剛剛回來,卻再也見不到恩師的音容笑貌。發生這麽一個不同尋常的詭異之事,必定暗含著不尋常的隱情。
然而,耶無害此次從京城返回,一無榮登龍榜的消息,更無一舉奪魁的捷報;他帶來的隻是名落孫山的身子骨。而他如今所看到的,卻是數倍悲哀於他的事情——石小梅的被搶,石金發的惡語傷人,仇將軍的墓碑,曹呂莊之死。這足以讓他的心受到嚴重傷害!所謂的“無害”,殘酷的現實卻是恰恰相反!
這一連串令人撕心裂肺的事件,個個猶如晴天霹靂,讓人簡直難以承受這不同尋常的打擊。而對於此時此地的耶無害來說,這些能夠向內外散發毒素刺激致人瘋顛的事件,卻猶如一個災難輪回的險惡漩渦,直在他的腦海裏飛漩而轉,久久難以消失。
就在不知不覺之中,三公子耶無害反複回想著這一樁樁悲痛人心的事件,已從天亮坐到了天黑,從黑夜坐到了天明;又從天明坐到了天黑,從天黑坐到了天亮。
一晃三天已過,七月二十一日。耶無害已不知自己用了多長的時間,才將曹呂莊的屍體就地安葬在院落之中。
此時此景,他依然呆坐在曹呂莊的墳墓之前。連日來的過度憂傷與勞累,已使這位昔日英姿卓卓的少年公子變得蒼老憔悴。而且他的臉堂和身軀已削瘦得似如皮包骨柴,就為這接二連三的災禍,他已沒有什麽飲食之欲。
慢慢地,耶無害起身站立,他隻覺得腦內空空如野如川如黑洞,不知自己將去何方。但是,他的腦海裏卻回蕩起一種空靈沉寂而又憂傷的悲歎曲調——“萬事已成空,天空我已空。春去春會來,我去何時歸?……春去春會來,我去何時歸?……”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山前燈火欲黃昏,山頭來去雲。鷓鴣(zhègū)聲裏數家村,瀟湘逢故人。
揮羽扇,整綸巾,少年鞍馬塵。如今憔悴賦招魂,儒冠多誤身。”
三公子耶無害又終於獨自踏上征程。眼前的風風雨雨不時吹打著他的臉麵和幹瘦的身軀。但是,他艱難地頂著風冒著雨,踩著腳下的泥濘和雨水,依舊無所畏懼地向前挪動著腳步……
雨水已完全浸透他的衣襟,久已看不到他眼裏的淚水。也許,它已完全溶浸在雨水之中。他已經得知,令他可惡至極的陳劍南早已將石小梅帶往京城,準備在京城舉行更盛大的婚禮。他那憤怒的目光逐漸瞄向京城長安——他模模糊糊地記得,在京城大試之前,曹師傅曾向他說過,他在家中給他留下一張紙文,但他並沒有見過這張紙文。會是誰將它拿去了?……猛然,他想起曹呂莊生前所說的一句話,使他頓開茅塞;心中的疑團猶如陰雲而散,心境豁然開朗。
“隻怕這張紙文如果落在陳劍南手裏,那可就壞了我的大事。……隻怕這張紙文如果落在陳劍南手裏,那可就壞了我的大事。”耶無害反複回想著曹師傅曾向他說過的話,他終於想到——曹呂莊之死必與陳劍南有關。他知道陳劍南一向手段毒辣,就連他自己也曾被陳劍南用網吊起了兩次。幸虧他福大命大,陳劍南隻是想折磨折磨他,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裏而當即殺害。然而,陳劍南哪裏知道,他隻是信篤靜眉道長的忠告而在網中一忍再忍。如果不是誓為來日鏟除武林叛逆的豺狼虎穴而自我保護,他早已憤然出擊與陳劍南決一死戰。但是,如今為時尚早,他還決不能這樣冒然行動。看來,他還要等待靜眉道長的再次出現。
“師傅啊!師傅!你究竟在哪裏?……”耶無害仰麵自語著:“我究竟要去哪裏?我究竟要去哪裏?……春去春會來,我去何裏歸?……萬事已成空,天空我已空。……我去何時歸?……我去何時歸?”
風雨之中,耶無害挪動著沉重的腳步,泥濘的地麵,留下他長長的足跡……在他身後不遠,依然跟隨著那隻通曉人心的小毛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