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蒼茫兩地心憂憂
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這首晚唐詩人杜牧的《寄揚州韓綽判官》,正是他離開江南以後的佳作。這首詩,風調悠揚,意境優美,千百年來一直為世人所傳誦不衰。多少年來,揚州之盛,唐世豔稱,時有“揚一益(成都)二”之稱,其經濟文化之繁榮昌盛竟數天下第一!當時此處的大都會是山清水秀,綽約多姿,富麗豪華,氣象萬千,十裏長街,美女如雲,車水馬龍,花枝招展,舞榭歌台,風雲密集。為此,曆代文人墨客已為它留下不知多少膾炙人口的美麗詩篇以及淒涼哀惋的詞裏行句!二十四橋,時至今日已有兩種說法:一說揚州城裏原有二十四橋;另一說法是:即指吳家磚橋,因古時曾有二十四位美女吹簫於橋上而得名。
第二清晨,正是五月丁卯日,即十六日清晨,天剛朦朦發亮,“揚州八虎”和“蜀東六雄”一十四人一直來到“揚州二十四橋”之上。這正是一座由磚砌而成的吳家橋,下麵流水潺潺,片片扁舟輕輕劃過。恰巧,一對身著流光異彩的情侶與他們擦肩而過。但是,他們卻不知道,這對情侶乃是來自東海扶桑的佐藤浩川和青秋典子。據說後來這位東海扶桑女子,也就是這位日本女子青秋典子化名中國名字為丁沛芝,不僅是位美若仙狐的女伶歌妓,而且還是位含而不露的高級間諜,同時也是位深藏不露的殺手,乃是殺死“小李飛鏢”李小龍的凶手之一!但這已是多年之後的事,漫長的歲月尚在後頭。在如今的良辰美景之下,誰還會想到這些呢?此時此刻,英雄的俠客走在這座富有美麗傳說和詩情畫意的磚橋之上,景致逸人,佳人如夢,豈能不令經遊此處的遊子們詩意盎然?
此時,橋上的行人尚寥寥無幾。然而,這騎馬慢行的一十四人卻聽到一陣淒涼幽長的簫聲。這簫聲,必是暗含著無限的淒冷和哀怨。
眾人不由縱目尋望,隻見橋頭端坐著一位淚流滿麵的白衣女子,她正凝思著雙眸吹動一杆長簫!對於眼前的行人,她好象絲毫沒有注意到。其實,這在她心裏,已是可有可無的事;她的心思正處於一種雜亂而又單調的境界裏,又有什麽會喚醒她的注意?
這時,楊金虎對耶金風說道:“這是位很可憐的女子!父母雙亡,遭人強行納妾!可她現在已半瘋半傻。真是紅顏命薄、令人痛心!”
“噢!……”耶金風凝望著高馬之下的吹簫淚女,默默點了點頭!恰在此時,一陣東風吹來,吹散了這吹簫淚女的秀發,一直掩蓋住她那白嫩的麵孔!然而,她的雙手依舊在撥弄著簫孔,簫聲已變得暗淡淒啞,發出悲涼蕭索的哀鳴。
這時,耶金風無奈搖了搖頭,說道:“楊老兄!請在此留步!我們前往荊州,來日再見!”
“也好!”楊金虎默然說道,“此去荊州,路途遙遠!還望六位英雄多加保重!後會有期!”
於是,耶金風等六人在“二十四橋”頭,向“揚州八虎”拱手道別,便在這一條幽長淒涼的簫聲中縱馬西去。這恰是——
紅塵無累人有淚,大道無盡心淒涼。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流。
然而,誰也沒有料到,“蜀東六雄”與“揚州八虎”在此一別竟是永世長訣(絕)。後來的“揚州八虎”之死已使黑色死亡名單上的人上升至17(旋風十七騎)+7(江南七行怪)+3(中原三俠,武江洪,宮明一遊,莊雄)+18(降龍十八羅漢)+13(少林十三棍僧)+8(揚州八虎)=66名!
人在旅途中,心事多重重!現在行在六雄之首的“飛天神龍”耶金風又處在山重水複的心事之中:“殺手到底又去了何方?這所謂的殺客究竟是幾人?他們究竟有多大本事?……洞庭七銅女來沒來過揚州?那錦衣衛是不是也去了荊州?……咳!這都是多麽難以想象(像)難以尋得結果的事!現在我領著五位兄弟開往荊州,一來去會見一下我那久別不見的姐夫仇天亭,趁機也好與他商議當今之事,以求合作,共同對敵;二者看望一下久久在思念故鄉的姐姐!我就這麽一位好姐姐,父母也是對她倍加思念!可惜她遠嫁荊州,一去難返!……還有,八天前在家園我和三弟分手時說過,他在家園隻能留住十多日,然後還要回到、離荊州僅幾十裏地的江陽鎮!說不定,我還能趕上與三弟在荊州相見,到時我可要問問他到底去沒去過那‘遺春酒樓’?聽‘霸王花’所說,他曾親自給他看過他身上的‘萬寶玉’,而且每晚都把他弄得一絲不掛!這難道會是真的?……說起我那三弟,那真是人見人愛,誰見誰誇!父母和我們哥倆對他照顧的也是無微不至!姐姐更是疼愛三弟!因為三弟不僅人長得漂亮超眾,而且還有非凡的文學才華,精通天文地理,熟讀兵書戰策,喜作詩詞歌賦,擅長琴棋書畫,是一個名符其實的文人才子。就是不象我這個武夫擁有一身功夫真是可惜了!他不會是武夫,不會是商人,更不會是浪子!更何況他現在學業未成,還隻能說是一個書呆子、一個書生、一個處子、一個學子!是個百無一用的書生!是個不名一文的書生!是個不能掙一分、一文的窮書生!據聽說他在閑暇之時還寫一些詩詞歌賦以及文章、小說之類的東西,那能頂個屁用?能掙一文、一分錢麽?別說去養活別人,自給自養都達不到,就是單單養活自己恐怕也早已餓死了!哪裏像我那開的‘飛龍客棧’可以日進萬貫、足以養活整個耶家上下老少?什麽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什麽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簡直是癡人做夢!甚至是如放屁一般!應該說是錢中自有黃金屋,錢中自有顏如玉;萬般皆上品,唯有讀書差!讀書人、寫書人、說書人是窮酸的秀才、無用的書生、最臭的老九!沒有錢,你能養活自己麽?你能有房子麽?你能討到老婆麽?沒有錢,哪個女人會喜你?哪個女人會讓你娶?哪個女人又會讓你嫖?歸根到底,錢就是男女之間性 欲的紐帶和必須品,否則缺少催化劑和動力。可我那頂多也就是一個文質彬彬儒將風度的三弟,如今還是個窮酸書生,一無錢財,二無財產,三無產業,他怎麽會到揚州妓院裏鬼混?可是那‘霸王花’說的話有根有據,又哪裏象假話?……咳!若真是如此,豈不給我們耶家丟人現眼?豈不給我這當二哥的丟臉?這以後讓我又如何在五位結義兄弟麵前抬頭?……此去荊州見到三弟,我一定要問個明白!一定要問個明白!我實在咽不下這口窩囊氣!”
想至此處,“飛天神龍”耶金風“啪啪”照白龍馬的後腚給了兩巴掌,頓時,他飛馬當先加快腳步……
“蜀東六雄”依舊在奔著下一個目的地——荊州進發!
日月如棱,光陰似箭,不知不覺,轉眼已是四天飛過,正是五月二十日。他們胯下的鐵蹄已經過儀征、六合,跨過滁河、全椒,繞過巢湖、肥西,橫穿舒城、霍山,翻過大別山,再過麻城、奔漢口,穿侏儒、東荊河,繞洪湖、過江陵,直奔荊州古城。
話說這日清晨,巴蜀山川東部東道鎮的耶家大院,大總管康忠漢獨自一人徘徊在前院的小徑上,回想著這幾天來所發生的事:“真怪?我那天去追三公子竟會摔得如此嚴重,如今雖說麵傷已養好,可門牙還是少了一半!然而,就憑我康忠漢的功底,我那‘騰空三翻躍’抱住三公子應該是絕對沒問題,怎麽那天偏偏還有一毫之差沒能拽住三公子?而且還把我摔得那麽慘痛,很快便不省人事!真是丟了大老臉!我這還算是‘中原七俠’之一的‘飛老虎’?簡直是丟臉丟丟到家了!這要是讓武林人士知道,不笑掉大牙才怪!這倒底是怎麽一回事?難道說三公子腳下有功夫?……不!不可能!三公子雖然是一個文弱書生,可他跑自然是會的!除了他的詩詞書畫,他還會什麽?當然不會什麽功夫!這是耶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後來聽說,三公子被一個頭戴箬帽、身披鶴氅、手扶佩劍的人送了回來,還說當晚這個人和一個蒙麵人在後院的房頂上對打,而且很快又不見!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隻可惜我當時未能在場,不然,我一定會弄清這兩人的行蹤!咳!二公子才出走幾天!家裏就發生這麽多不順心之事!現在,三公子已被耶老太爺幽禁在後院,不準他再肆意外出!他也肯定不知道,我和大公子等人已悄悄埋藏他最想見到的小童兒!那天,就是為了這個小童兒,三公子才憤然不顧一切跑向那現在已成為魔鬼之地的惡虎林!好險!好險!三公子半道被人擄去,才免去一場大災!這也算是我康總管的福氣!不然,這形容俊俏的三公子若也被嚇得和小呂子一樣神情錯亂,甚至會和小呂子一樣慘死而去!那我可怎麽向耶老太爺和田老太太交待?怎麽向二公子交待?怎麽向遠在荊州的大小姐交待?大小姐是最疼愛她這玉人一般的三弟!她雖然遠嫁仇天亭,可她從來沒忘記自己的故鄉,沒忘記自己還有個四處奔波遊學的三弟!她還曾經囑托過我,要我一定照顧好她的三弟!然而,現在我真感到羞愧,我已經失職,沒有照顧好三公子!如若三公子真的變成小呂子那樣,那麽我這個大總管也不願活了,我寧願去自殺!……”
“康總管!康總管!”
急促的腳步聲和喊聲打斷康忠漢的沉思。
“何事如此驚慌?”康忠漢對迎麵跑來的一個家丁說道。
“不是驚慌!康總管!我是高興!二公子來信了!”那家丁說著,便把一封信遞給康總管。
康忠漢接過信件,細看一遍信封上的落款,不禁朗聲大笑道:“你這個鬥字不識的家夥!這是寫給二公子的信!不是二公子來的信!”
“啊?是嗎?”那家丁摸著腦袋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去幹活吧!”康總管吩咐道。
“是!”那家丁故作一本正經,應了一聲,調頭就要往回跑。
“哎!你回來!”康總管又趕忙叫住他,問道,“這信是何人所送?”
“回總管大人的話!這是我打掃房間時撿到的!好象是昨晚有人扔進來的!”
“噢!……”康總管沉思一下,說道,“好!你去吧!”
於是,那家丁應聲而去。康總管手托著這封寫給耶金風的信件,又在小徑之上徘徊思索道:“這又是誰來的信?為何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來?二公子一去就要兩三個月,這信就能這樣擱下去?咳!是不是送給大公子拆看?……這樣不太好!二公子的事大公子向來很少管,而且大公子和二公子的關係也不是那麽調和!大公子專愛營利謀生,偏心維持個人家庭,他一向看不慣二公子那慷慨淋漓、行俠仗義的舉動,況且耶家的大事已全全由二公子主管,大公子更是腹懷不滿!雖然大公子表麵上不曾說出,可憑著我康總管的眼力還是能覺察出來!我若把這信送交與他,豈不是自討沒趣?何必呢?我若是把這信交給耶老太爺……不!他已人老年邁,更不願管這些瑣事!若是交給三公子……咳!不用著。他更擔當不了大事!想來想去,如今我康總管在耶家也算得是一主,而且憑著這‘蜀東六雄’的名義,在江湖武林中也堪稱一傑,早就有人送我‘飛天虎’的綽號,名列中原七俠!不過這七俠卻不象‘天山七劍’、‘江南七行怪’那樣是一個整體,我這被列入的中原七俠卻各自分散一地,就像一盤散沙一樣,簡直是互不相幹!甚至有的俠客後來卻變壞,真是時過境遷、人心可變!雖然如此,但向我這隻‘飛天虎’慕名前來比武的,這八天來已不下三個,全被我婉言謝絕。有的甚至要找‘飛天神龍’來比試!這些不知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還要找我家二公子比武,也不看看他們的德性,就憑這一點,他們也全在二公子之下!再比起武來,他們更是不堪一擊,必是二公子的手下敗將!到如今來說,我康忠漢已跟隨耶家三十八年之久!也隻有我最了解二公子。他從小,就是我看著他長大的!他的一舉一動、一神一態,我都明了在心!有許多事,他都曾和我商量,也曾向我討教。現在,二公子不在,我也有全全責任接管他的一切事務!千萬不能因小失大,誤了大事!……”
想到這,這康總管停下腳步,慢慢拆開信封,取開信紙一看,隻見上麵清晰地寫道——
耶金風閣下: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話你一定很明白!如今,時候已到!三十年前,令尊大人曾在武當山紫霄宮中殺死“西莊王”的父親古行太,“西莊王”一直懷恨在心!隻因你耶家人多勢眾(重),更何況有你這武功蓋世的“飛天神龍”看家護院,他才苦苦修練多年,同時招兵買馬、收慕人士,以圖傾滅你耶家莊園,大報殺父之仇!
現在,“西莊王”又聯合“北神腿”劉振天,企圖在五月二十四日辰時先吞占金三角,也就是西山莊、萬年寨、東道鎮三地搭界之處的沃野之地平陽崗;然後他們再以此為營,繼續向東吞占!他們更大更陰險的計劃,就是要血洗耶家莊,稱霸“東道主”!
此乃忠言相告,信否信由你!
最後提醒你,望多加留心,早作準備,謹防不測!
五月二十日辰
“又是一封匿名信!”康忠漢失聲叫道。
“康總管!你在看什麽?”隻見大公子耶東升迎麵走了過來。
“大公子來的正好!請看這寫給二公子的信!”康忠漢說著,便將信遞給大公子。
耶東升接過信,驚異觀瞧。直至最後,耶東升聲色俱變道:“事關重大,你我難以應付!我看你還是盡快攜信趕往荊州,去請我姐夫仇天亭!說不定,路途上還能遇見我家二弟!你再把這信交與他,那自然是最好!”
“讓我去荊州?”康忠漢有些吃驚,說道,“萬一我去,家中更是無人,那‘西莊王’如果趁虛而入,又當如何?”
“你放心去!家中還有我!”耶東升一邊把信交給康總管,一邊語氣堅定地說道,“量他在三五日之內,休想進我家園!”
“大公子!我這一去少說也得行程三天,來回也得六七日!我怎能放心得下?”康忠漢焦急道。
“休要羅(囉)嗦!現在家事我說了算!你立即備馬前往荊州!”耶東升說完,便轉身走向後院。
此時,康忠漢看著大公子遠去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的這封信,心裏是一陣彷徨!突然,他心中一亮,迅速裝好信件,向後院飛奔。
且說那大公子耶東升正急匆匆地順著一條小道一直來到後院老太爺的房間門前,正巧,三公子耶無害迎麵走下了台階。
耶東升見狀,急忙問道:“三弟!爹爹在不在屋內?”
“噢!大哥!父親正在榻上閉目休息!”三公子輕聲說道。
“好!三弟!你回書房!”耶東升說完,徑直進入老太爺的房間。
耶東升過了兩道門,又來到下垂著黑色珠簾的房門前,輕聲說道:“孩兒有要事求見爹爹!”
“進來吧!”裏麵傳出了耶老太爺的聲音。
於是,耶東升撩簾步入老太爺的臥室。在那兒,老太爺果然閉目斜靠在榻上,他正扭頭“忽嘍嘍”地吸著水煙袋!
“何事如此驚慌啊?”耶老太爺慢慢睜開眼睛問道。
“爹爹!請恕孩兒直言!”
“講嘛!”
耶東升聽了,一鼓氣問道:“三十年前,你曾和人結下過冤仇?”
這一問不要緊,耶老太爺頓時猛地從榻上站將而起,瞪著雙睛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可從來沒向你們說過!”
耶東升見狀,連忙解釋道:“我也是剛剛得知!是一封匿名信告知!”
“那信呢?”
“在康總管手裏!”
“讓他送來!”
“爹爹!恐怕已來不及了!我已命他疾速把信送往荊州!”
“你為何要這樣?”
“爹爹!情況緊急!事不宜遲!必須在二十四日之前要把我姐夫請來!否則我們家園難保!”
“難道這也是信上所講的嗎?”
“噢!不!爹爹!信上沒指引讓我們去請我姐夫!隻因二弟不在,我隻有出此下策,請高人前來相助!”
“嗯!你做的沒錯!讓他來一趟也好!不過,那信上都說了些什麽?”
“信上說西莊王密謀血洗我們耶家莊園!”
“西莊王?這人是誰?”耶老太爺吃驚而又惱怒地問道。
“我想肯定是西山莊的古西天!”耶東升氣惱地說道。
“是他!?”耶老太爺不由反思著:“三十年前我奉僖宗之令追殺奸官古行太到武當山,在紫霄宮中我尋找到他們妻子三人。當時我殺掉古行太,於心不忍便放過懷揣吃奶嬰兒的柳蘭芝,還給了她三百兩銀子,讓她們母子倆隱姓埋名、遠走高飛。直到現在,她們一去杳無音信!難道這古西天就是古行太之子?我本以為他們隻是同姓而已!況且我根本未曾聽說其母之事!”
“肯定是!不是有人說這古西天從小就是父母雙亡嗎?說不定他就是你放過的古行太之子。”
“嗯!我也聽人這樣說過!可此事至今已有三十多年,我從未認為他就是古行太之子。是不是信中有詐?”
“我想不會!”耶東升琢磨著說道,“這信是寫給我二弟的!信內全是諄諄忠告,決無戲言!而且我二弟名震武林,誰敢謊報這等大事?”
耶老太爺聽後,想了想說道:“既是信中無詐,那就是古西天內心有詐。這麽多年,他紋絲未露,沒想到今日終於要浮出水麵!”
“爹爹高見!”耶東升一伸大姆指道,“人說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也就是這個道理!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古西天現在是怎麽想的?”
“嗯!”耶老太爺點了點頭說道,“真不可思議!這古西天竟會把自己隱藏得如此嚴密!而且他連姓也沒更改,實在令我意想不到!這難道是他母親柳蘭芝沒有按我對她的交待去隱姓埋名?他若真是古行太之子,我還要登門去會會他呢!”
“不行!爹爹!”耶東升連忙擺手說道,“本來咱們這東西兩莊就是多年的冤家對頭。你若去,那豈不是身入虎穴自投羅網?”
“哈!哈!哈!”耶老太爺不由笑了笑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想問個清楚,不是就罷了!若是,他還得稱我為救命恩人呢!”
“爹!不管怎樣,你都不能去!現在太危險!那信上說西莊王又聯合萬年寨的劉振天,要在二十四日吞占金三角平陽崗!”
“啊!”耶老太爺不由大怒,抖著胡須喝道,“他們想吞占我們耶家的風水寶地,簡直是癩哈蟆想吃天鵝肉——望(妄)想!有我在,他們就休想得逞!”
“是啊!爹!您常給我們四兄弟談及此地,要我們誓死保衛這片耶家祖墳之地!現在有人想來搔亂,我們豈能容他!”
“可是現在我已老了!你三弟、四弟年紀還小!你二弟又不在,康總管也去了荊州!缺少人手,實在難以應對那古西天!”
“爹爹請放心!我雖然不是武人,可咱們家中還有百名家丁,再憑爹爹您和曹縣令的交情,派郭都頭帶人前來相助,我想,咱們家園可保!”
“這倒也是!不過,我還要立即派人去平陽崗!”
“好!這事就交給我,我先派三十名家兵去守平陽崗!”
“不!”耶老太爺搖手說道,“先不要打草驚蛇!我先帶幾人去祭墳!趁機觀察一下他們有何行動!”
“爹!平陽崗距此有八、九裏地,而且山道崎嶇,就讓我帶人去!”
“噯!”耶老太爺不以為然,說道,“你以為我連爬山的力氣也沒了?實話告訴你吧!我人老誌不老,色老氣不衰。我和你二弟也一直在策化如何除掉這西山莊的隱患!”
“啊?真有此事?”耶東升吃驚地說道,“你們可從來沒告訴過我!”
“現在不是已告訴你了!不過,你應明白,天機不可泄露!”耶老太爺聲色威嚴地說道。
“是!孩兒銘記在心!”
“嗯!現在你可以回去做事。我整束一下,馬上帶人行動!”
“是!孩兒即刻去點人馬!”耶東升說完,轉身便要離去!
這時,耶老太爺又連忙連忙製止他,說道:“寶兒!此事全由我來!你可以前去稟報曹縣令!請他派人相助!”
“是!”
耶東升應聲便向外急走而去。
此時,耶東升來到門外,隻見三公子正拿著一本《詩經》從東邊順著走廊悠悠走來……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幹兮。河水清且漣漪,……彼君子兮,能不素飧兮?”
“三弟!你怎麽又逛到這兒了?這幾日沒把你悶壞吧?”耶東升有些關心地衝耶無害說道。
這時,三公子耶無害合上書本,微笑著說道:“大哥!這幾日你對我多操心了!不過我會消磨這些時日的。”
“哎!到這來!”耶東升說完,拉著耶無害邊走邊輕聲說道,“三弟!告訴你!今天父親要外出,我也要到且衙去辦點事,你今天可以自由了!不過,你千萬不要到村子東邊,更不要去惡虎林!那兒鬧鬼鬧得厲害!別再像上次那樣鬧得全家都為你擔心!”
“大哥放心!今天我哪兒都不去,不出家院。好好呆在家裏,總不會出事吧!”
“這才是我的好兄弟!”耶東升高興地說道,“不過,你若感覺心悶,可到外院去轉轉!隻要不走遠就行。”
耶無害聽了,頓了一下,轉而問道:“大哥!父親要外出做些什麽?可否告知我聽?”
耶東升聽後,便有意叉開話題,說道:“三弟!你安心讀書,家中瑣事莫管!我得盡快去縣衙!你且留步。”
“也好!”耶無害應聲停下腳步,一直目送著大哥耶東升消失在那片濃鬱的竹林之中!隨即,三公子耶無害開始挪步向自己的書房走去。他心裏知道,今日家園一定有事,他決不可外出,隻要安心在家即可應對一切。
等到耶無害來到自己二樓的書房裏,又推開西麵的木窗。恰在這時,高高在上的他,遠遠地看見了父親一身青衣便裝匆匆向南院而去!他不由搖頭歎了口氣,托著這本《詩經》慢慢回到窗前的桌邊,輕輕放下它!突然,他蘸起筆墨,提筆寫道:雙眼看破卷中卷,放眼一望家園事;園園方方似一圈,主人奔離不知倦!
三公子把這四句寫完,卻又憤然抓起這桌上的紙張,把它狠狠地擰成一團,用力甩在木地板之上!然後,他又重新鋪好了一層白紙,沉思了片刻,便落筆寫道:動時省察言與行,遊眼看穿卷中卷。靜時默感氣與情,跪膝臥穿堂中墊。匆匆園主乃我父,不問他人不知倦。寂寥星空誰人知,功夫深處自心顛!
直到這時,三公子方才滿意地望著這四行詩句。又沉吟片刻之後,他便在詩首添了四個字——寂寥家園!
最後,三公子放下了筆杆,倒背著雙手抬頭望著他才掛上去不久的《五牛圖》以及他親手所書的唐代詩聖杜甫的信條——語不驚人死不休!他不禁感到一陣欣慰!所謂“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他的確應該珍惜大好時光,去多多讀些聖人的詩篇,從中領悟出像金子一樣的閃光名句和美好如玉的詩詞,從中吸取知識和營養,用以提高自己的閱讀和寫作能力。正所謂“萬般皆上品,唯有讀書高!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古人的至理名言真讓人永世難忘!
然而,此時三公子的思絮已飄飄飛過,他又不由沉浸在了這幅唐代名人韓滉(公元723-787)所畫的《五牛圖》的線條裏!他忽然感到,那姿態各異、形神逼真、栩栩如生、微妙微肖的五牛,猶如醉人的詩篇;那彎彎曲曲、折折齉齉的線條,也猶如驚人的字眼在滌蕩著他的心田,使他聯想綿綿、思絮萬千!還有那片片的飛棱勾勒,更猶如飛舞的寒劍,其中蘊含著點、崩、刺、紮、截、挑的絕技!這飛飛閃閃的想象,三公子不覺是一陣陶醉!
這時,三公子又慢慢回到桌邊,隻見他右手的食指、中指和無名指壓在拇指上,然後輕輕向木桌麵上一彈,頓見那木桌上已留下三個小坑。其實,他心裏最清楚,他這微微的一個小舉動,正是在磨練“大力金剛指”,此乃少林絕學,一般人是沒有機會學到這一密傳功力!
隨後,三公子抬起右手,看看自己細膩白淨的手指,不禁啞然一笑!便鬆了一口氣,向門外走去。
到了走廊裏,三公子手扶著樟木欄杆,輕鬆地眺望著這家園內的小橋流水、綠蔭草地、花朵樹木和樓廊亭榭,他倍覺心曠神怡,倍覺自豪!對於這裏的一切,他依然還有一種陌生的新感覺!因為他心裏知道:自己在外遊學兩三年,家園裏又已改變許多!正堂之後又增添一片池沼,其中生滿茂密的蘆葦!在那片蘆葦之中,還高高地聳起一座紅色木亭,不時地落上去各色的鳥兒!在池塘邊的綠茵草地上,還挺立著三棵美麗的“鴿子樹”!那池塘邊的綠樹上,“知了”還在聲聲地叫著夏天!滿樹之上,那振翅欲飛的“鴿子樹”和落入其中的白色歡鴿,撲朔迷離,若隱若現,簡直難以分清它們誰是誰非。
此時,三公子不想再觀賞它們,因為它們已把他的眼睛迷得一陣眼花繚亂!於是,他便轉眼尋視著身下這座向南連接著那片竹林的木樓,不由地順著走廊向南緩緩而去。
原來,這條走廊的盡處又吸引了這位聯想翩翩、詩情滿懷的三公子耶無害!在那兒,是一片青竹與紅樓的交接,而且還有兩位小仆女模樣的小女孩在嬉戲!那不時傳來的“格格”笑聲,早已使他心醉神迷。耶無害忍不住邁動腳步,打算去看個究竟。
這時,三公子已微笑著來到了那兩個玩耍的小女孩身邊,卻見她倆正在擺布一隻白色長毛小狗,雙眼溜圓黑亮,整個臉形活像一隻海豚的圓臉,煞是惹人喜愛。耶無害不禁向小白狗扮了個鬼臉,頓時惹得小白狗“哇哇”狂叫兩聲。它心裏說你是誰呀?幹什麽扮鬼臉嚇唬我這樣的高級家庭寵物?我非得給你點顏色瞧瞧!讓你知道知道本寵物的厲害!“哇!哇!哇!”
“三公子!”兩個小女孩不禁調皮地喊了一聲。
“嗬!你們倆玩得真開心!願不願和我一起玩?”三公子反而也開玩笑說道。在這兩個歡快的小女孩麵前,他一點兒也不拘小禮,顯得和藹可鞠。
“我們不敢!你可是耶家的三公子!我們隻是丫頭罷了!”其中一個小女孩嘴巴一撇說道。
“我想和你玩!”另一個小女孩卻歡笑著說道,“可你經常不回家園!那天你剛來之日,我們差點兒認不出你來!而且當時你也沒和我倆說過一句話。”
“噢!不要著急!等我今年上京趕考回來!那我就可以和你們痛痛快快地說個夠、玩個夠!豈不美哉!”
“你騙人!”一個年紀稍大一點的女孩說道,“等你下次回來,你就把我們忘了!還美哉呢,那一定是忘哉了。”
“是啊!等到你中了狀元之後,就更不願和我們一起玩了。到那時,你悠哉悠哉地坐著狀元大轎車,那才是真正的美哉呢!”
“哈!哈!哈!”三公子忍不住笑道:“怎麽會呢?你們倆這是有意諷刺挖苦本少爺!我豈會是這種人?實不相瞞,我早知道你倆是我大嫂身邊的丫頭,一個叫三秋,一個叫臘梅,沒錯吧?我早已把你倆的名字記在心間,何來忘哉之說?”
“喲!三公子真行!這幾天竟已知道我們倆的名字了!怎麽樣?我這三秋好聽嗎?”那一個年紀稍大的女孩向三公子問道。
三公子聽到問聲,故意挑逗著三秋說道:“一點兒也不好聽!這隻是你的出生月份罷了!簡直難聽死了。”
“哎呀!你真壞!”三秋不由捶著三公子的肩膀嚷道,“就是好聽嘛!比你的名字還要好聽多了!”
“哼!就是嘛!你瞧四公子的名兒多好聽,耶天雲!天上的雲彩,彩雲飄飄,風兒飄飄,不怕萬裏征程遙。多富有詩情畫意!”隻見臘梅一齉鼻說道,“你叫什麽不行?非叫耶無害!我看你以後準有害!”
“我才不信這個邪呢!老天爺非要來害我?所謂長得醜,活得久,愛情天天有;長得帥,老得快,愛情跑得快;我寧願當個醜八怪。我名字再醜,不好聽,但聽久了就好聽,實則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三公子微笑著說道。
“三公子不要謙虛。”臘梅卻不以為然道:“誰還寧願當醜八怪?”
“噯!咱們不談這些!”隻見三秋走到臘梅的跟前說道,“三公子!你是個大讀書人!我們姊妹倆今天考一考你!你可敢給我們倆應對?”
說著,三秋已將小白狗放於走廊之上,任它搖擺著尾巴自由而去。
“行啊!來吧!我是萬事難不倒!”三公子雙手一背,肚子一挺,擺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應對架勢。
“哼!馬上就讓你有口難開!你聽著!”臘梅放開了嗓子說道,“油炸豆腐!你根據這四個字的含意(義)和近音猜出兩個詩人的名子來!”
“哈!哈!哈!”三公子朗聲笑道,“這有何難?李(裏)白和杜(豆)甫(腐)!我還知道李白出生在西域碎葉城,二十五歲出蜀,後死於皖南江東當塗,年約六十有二!曾被賀知章稱為謫仙人,號稱詩仙。這杜甫呢!乃唐代詩聖,生於公元712年,死於770年,曾居住在漢宣帝許後的少陵附近,北距漢宣帝劉詢的杜陵十八裏,又因他的遠祖杜預是長安人,所以他便取號少陵、杜陵布衣;少陵、杜陵野老;少陵、杜陵野客等。他生於鞏縣,比李白小十一歲,漫遊過齊魯。安史之亂困居長安,乾元二年七月,棄官名曰杜浣花;離開成都至夔州,出蜀飄泊公安與嶽州,病死江中一葉舟,享年五十九!”
“這麽說這兩位大詩人都曾到過我們蜀地!三公子對此這等熟悉,如同背誦詩文一樣,朗朗上口!”臘梅禁不住甜甜地稱讚道。
“妹妹!你出的題太容易,讓三公子占便宜了!讓我來難難他!”三秋一呶嘴說道。
“好吧!看你怎麽難我!”三公子依舊胸有成竹地說道。
“那你說天下最多的湖是哪一個?”三秋得意地問道。
“噢!這個!”三公子冷靜自如,答道,“天下西湖三十六,唯有杭州最卓著!怎麽樣?沒錯吧?”
“哼!算你狠,就算你對!”三秋不禁泄了氣,說道,“妹妹!你撿個他根本猜不著邊的問題難倒他!別讓他在這神氣得意!”
“我早就準備好了!”臘梅連忙說道,“三公子!你說天上有多少顆星星?”
“好!問得好!這下看你怎麽回答!”三秋在一旁樂得手舞足蹈地說道。
“這個!……”三公子左手一摸後腦勺,甚感為難,說道:“這能是問題嗎?太荒誕了!就是大羅神仙也說不上來啊!”
“別耍賴!你就要回答!不是問題,怎麽我們姐妹倆知道答案!”臘梅在一旁緊逼著三公子說道。
“是啊!你快說!說不出來你可要丟醜啦!”三秋故意戲弄三公子說道。
“丟醜?我今天要你們倆丟醜!”三公子忽而又鎮靜自若,說道,“歡跳兩女多無理,玄空怪邪難公子!欲知天上多少星,天上星星數不清!”
“哎呀!不對!不對!”臘梅急忙撇著嘴說道,“三公子你回答不上來,還做詩奚落我們!哼!我看你才是無理呢!”
“是啊!三公子!這回你輸定了!你不能強詞奪理!”三秋毫也不示弱地說道。
“噢!難道說我回答錯了!那你們說說看!”三公子笑著說道。
“我告訴你準確的數目!我想你是絕對不會知道的!”臘梅昂首挺胸地說道,“共有星星一千三百五十顆!”
“哎呀!不對!不對!”三公子連連搖手說道,“這純屬胡扯!我是不會相信的!”
“就是對嘛!這是我大舅父給我說的!”臘梅著急地說道。
“是啊!三公子!這回是你弄錯了!你還是讓我們給難倒了!”三秋也幫腔作勢地說道。
“不!有朝一日你們會明白是你們錯了!”三公子有些認真地說道。
“不!有朝一日你會明白是你錯了!”三秋卻又調皮地逗著三公子說道。
“好了!好了!我們不爭這個!反正我還是萬事難不倒!”三公子叉開話題說道。
“呀!到現在你還稱自己是難不倒!我就不相信不能問你個張口結舌!”臘梅依舊不服氣地說道。
“好!妹妹!你再難難他!回頭我非難住他不可!”三秋成竹在胸地說道。
於是,臘梅又揪起小嘴說道:“一到十二月,各開什麽花?錯一、漏一都不算數!”
“你這回正好不偏不斜撞我槍口上!你倆聽好聽清!”三公子微笑著說道,“正月梅花開,二月杏花來,三月桃花芳,四月牡丹綻,五月榴花夢,六月荷翩翩,七月葵花開,八月桂花香,九月菊花開,十月芙蓉花,十一月山茶來,十二月水仙花。”
“行!你還真不簡單!全讓你說對得一幹二淨!”三秋說完,話峰一轉,又出了一題:“你說出大唐朝的幾部著名小說以及唐朝之前的幾部名著小說,至少都要三本以上!而且還要說出他(它)們的作者!”
三公子聽了,更是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唐朝的小說有《李娃傳》《枕中記》《柳毅傳》《長恨歌傳》《東城老父傳》,大唐之前的有《穆天子傳》《燕丹子》《山海經》《神異經》《世說新語》。它們的作者依次是白行簡、沈既濟、李朝威、陳鴻、陳鴻,然後就是無名氏、太子丹、無名氏、東方朔、劉義慶,怎麽樣,我說的是否讓你倆滿意?如果不滿意,我再說幾個?”
“哼!不必了!這回又算你聰明!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再將你一軍。”臘梅搶先說道,“那你說現在最長的書名是哪一部?”
“啊?這個……這個也難不倒我!”三公子故作鎮靜地說道,“我到書房去一下,馬上就回來!”
“不行!你先說出來再去!”三秋緊追不放向三公子叫嚷著。
“是你回答不上來了!別走!”臘梅也尖聲叫道。
這時,三公子不由轉身說道:“你們倆在這仔細想想,我剛才一句話中已說出了這部小說的前兩個字!回來後,我再問你們!你們若答不上來,那就是你倆笨了!”
三公子說完,一溜煙地便奔向他的書房……
然而,三秋和臘梅緊追不舍,一直跑上二樓進入三公子的書房!但是,她倆來到屋內,四下裏張望了許久,卻怎麽也見不到三公子的影子!
於是,她倆又莫名其妙地走出二樓書房來到走廊,希望能在屋外望見三公子。
而就在這時,三公子卻在她們身後笑盈盈地走來,說道:“三秋!臘梅!你倆往哪瞅的?我在這呢!”
“哇?你怎麽還在屋裏?”臘梅不解地問道。
“是啊!剛才屋裏我們都找遍了,沒有你呀!”三秋也吃驚地問道。
“哈!哈!哈!”三公子洋洋自得,笑道,“和你們倆捉迷藏、躲貓貓,我自有高招。”
“好啊!你在給我們倆躲貓貓,你是不是跳窗戶了?”臘梅猛然醒悟說道,“什麽高招!簡直是騙人的妖術。”
“是又怎樣?反正你們也沒看見!”三公子含而不露地說道。
“那怎麽我們連一點聲音也沒聽見?”三秋繼續追問道。
“這就怪你們倆心不在焉!”三公子慢慢向裏踱著步子說道,“臘梅!你說現在最長的書名是哪一部?想好了沒有?”
“臘梅妹!你就說了吧!是書庫裏的哪一本?”三秋也忍不住追問道。
“我……我……”此時的臘梅卻吞吞吐吐地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瞎蒙的。”
“嗬!你們果然不知道!我猜也是這樣!”三公子順水推舟地微笑道,“那我也就不作回答了!此題作廢!”
“噯!妹妹!你真的不知道?”三秋有些著急地問道。
“嗯!”臘梅點點頭說道,“我是故意亂謅一個問題來難三公子的!”
“瞧你!竟問這些難不倒三公子卻難住自己的爛問題!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三秋埋怨著臘梅說道,“讓我來考考三公子的文采如何?”
“好啊!你們繼續提問!我還是難不倒!”三公子雙手一背說道。
“這次我不提問你!讓你對對子!”三秋馬上改口說道。
“太好了!我最愛對對子!這是我的強項呀!又撞到我槍口上了!”三公子滿不在乎地自詡道。
於是,三秋把早已想好的上聯念道:“一屋一椽,一人一書,明月暗燭,心中樂園如故!”
“好!你們聽著!”三公子抬眼望著她們倆說道,“萬山萬水,萬舟萬魚,烈日柔月,世間香物似古!”
“哎呀!太妙了!完全賽過它原有的下聯!”三秋不由驚喜地誇讚道。
“它本來的下聯是什麽?”三公子也好奇地問道。
“我來說!”臘梅在一旁說道,“一年一月,一日一時,斜陽殘月,人間淒土似枯!”
“哦!是這樣的淒涼之句!”三公子驚歎道。
“是啊!三公子!”三秋也讚成(誠、承)地說道,“你的下聯與這下聯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愧是位出口成章的大才子!這聯對的,讓我心服口服外帶佩服和舒服。”
“可不是嗎?三公子說的盡是美言妙句!”臘梅接著說道,“烈日柔月,世間香物似古!我也有這樣的感覺,可我總說不上來!”
“三公子這真是神對妙句!我們從書上看來的對聯!沒想到你張口就能對出下聯,而且上下默然一體、工整對仗!小女實在信服!不過,現在我還要難難你!看你究竟有多大本領!”
“接著問!我願洗耳恭聽!”三公子瞅著三秋說道。
“好吧!我要你在七步之內作出一首詩來,而且還要涉及我們三人!看看你有沒有三國時大才子曹植的本事?”
“太好了!姐姐!看三公子這回怎麽著?我來數步子!”臘梅又在一旁樂道。
再說三公子聽到三秋的刁難之詞,仍然付之一笑,說道:“我一步不走就能作出這首詩來!”
“啊!?……”三秋先吃了一驚,然後說道,“不!就要你行走作詩!這樣才能顯出你瀟灑的儀態呢!”
“是啊!是啊!”臘梅在一旁又樂得拍手叫好。
“咳!你倆想看我的背影是不是?”三公子故意裝腔作勢地說道,“我偏不這樣走給你們看!我倒走七步也能作出這首詩來!”
“啊!那豈不更瀟灑!”臘梅又樂道。
“那三公子就倒走試試!”三秋也禁不住地笑著說道。
於是,臘梅開始數道:“一、二、三、……”
再看此時的三公子耶無害真的倒退著步子吟詠道:“家園十日空寂寥,今朝始知三臘(辣)嬌(椒)。聰穎月女漫天問,安能難倒公子腰?”
“你還真作出來了!”三秋終於驚喜道。
“不對!不對!三公子你已倒走九步了!”臘梅突然叫喊道。
“是嗎?”三公子不禁低頭瞅了瞅自己的腳後根。
“嘻!嘻!你瞧三公子!他真讓我給騙住了!”臘梅不禁趴在三秋的肩膀上笑著說道。
“哈!哈!哈!”三秋瞅著三公子那認真尋視的模樣也不禁大笑起來,直笑得上身擺動、兩腿發軟,差點上氣接不上、下氣!
這一時間,三公子耶無害倒被她們倆笑得有點不好意思。於是,他“蹬!蹬!蹬!”地七步走到她們倆麵前,一本正經地反問道:“一步不差!你倆幹嗎說是九步?”
且說三秋和臘梅聽了這話,又瞧見三公子那傻氣認真的模樣,更是笑得死去活來!她們真沒想到,今天三公子竟這麽會與她倆開玩笑,簡直不是昔日的三公子,真是太有意思,哎喲!笑死我了。
過了好久,她們倆終於笑夠止聲。隻見三秋出了個“兩手嵌腰雙膝微屈”的洋相,說道:“沒難倒你的腰,可也沒難倒我們的腰!”
“那好!我來考考你們!”三公子反守為攻地說道。
“不!這不行!”三秋急忙站起身來說道,“我現在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要難難你!”
“嗬!你還有問題!快說!”三公子又擺好架子說道,“世上無難事,隻要肯登攀!堅持到底就是最後的勝利。”
“很簡單!”三秋歪著腦袋笑著向三公子問道,“你說世上哪一位女子最漂亮?”
“好!問得好!”臘梅好似悟出了點什麽高興得蹦了起來拍手喝采。
“這有何難?”三公子毫不在乎地說道,“西施是也!”
“不對!不對!”三秋連連擺手說道。
“不對?!”三公子不解地問道:“西施美若西湖,她不最漂亮,誰還能最漂亮?我的不服。”
“不對!不對!就是不對!”臘梅在一旁緊接著說道,“三公子你還是好好想想吧!”
“那可是貂嬋?”三公子猛然高興地說道。
“不對!不對!”三秋又搖晃著頭說道,“你不沒說到火喉!”
“是啊!這就叫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臘梅在三公子麵前一閃腰姿嬉戲著說道。
再說此時的三公子,他真感到奇怪,對於這等問題,應該說是脫口而出、百發百中;可現在,竟說得不對她倆的心意!難道說這“沉魚落雁,閉花羞月”的四大美女還不漂亮麽?怪哉!怪哉!怪怪哉!
於是,三公子又仔細想了想,說道:“那必是當今的萬花公主!這回總該對了吧?”
“還是不對!這回你是真被難倒了!”三秋笑盈盈地說道,“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啊?”
“不要!”三公子堅決地說道:“可出古了!我就不相信我猜不出!”
“怎的不要?不然,你是猜不出的!”
“是啊!你怎麽就不向自己身邊想想?你心眼裏的?”三秋提醒著說道。
“自己身邊?!心眼裏的?!”三公子自語了一聲,然後明眸一閃,說道:“那……那是你們倆!”
“哎呀!羞死人了!”三秋說著便跑到臘梅身邊。
“哎!三公子你就這麽死心眼嗎?”臘梅向三公子擠著眼睛說道,“拿出你剛才的勁來,你會猜出的!”
此時,這位自稱自誇是“萬事難不倒”的三公子耶無害竟真的被麵前的這兩位小仆女鬧懵,心中不禁暗道:“我連說了三四個,你們都不認賬!這最漂亮的女人是誰?反正不能是我!我身邊?那是……噯!我姐姐也是世上少有的一位天姿佳女!但我想你們所指的絕不會是她!這兩個小精靈鬼!她倆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於是,三公子有點惱火地質問道:“那你們說是誰?讓我聽聽你們說的對不對?”
“噢!你猜不出了吧!”臘梅不由笑道,“告訴你吧!”
臘梅剛一說完,三秋卻搶先說道:“你的心上人!情人眼裏才出西施呢!”
“啊?!”三公子聽到這,方才恍然大悟。隨即,他便奔上前去,試圖抓住這兩個嘻笑顏開的小仆女、小壞蛋。
然而,三秋和臘梅早有準備,一邊回頭逗著三公子,一邊飛快地跑下樓梯,嘴裏還不停地喊道:“是你的心上人!你的情人!是賈雲姑娘呀!你真是笨死了!”
三公子見狀,便一直緊追到院中的草坪上!就在他距離她們還有三四步之遠時,突然,他“哎呀”一聲,便重重地摔倒在地。
再說三秋和臘梅聽到後麵三公子摔倒的聲音,趕忙驚慌地跑回到三公子身邊,想將他扶起。可誰知,三公子卻猛地抓住她們兩人,並把她們按倒在草坪上,笑道:“這回你們跑不了、了吧!是你們倆自願跑回來的,可怨不得我喲!”
“好啊!你騙人!”三秋掙紮著說道。
“咳!我們上當了!”臘梅躺在草地上泄了氣地說道。
“哼!你們這兩個小調皮鬼!你家三姑奶奶還不知道在何方呢,你們就給我開這個玩笑!實在該打!該打!”
三公子剛說完,忽見一個小女仆跑過來說道:“三秋、臘梅姐!大奶奶叫你們!”
“噢!我們就去!”三秋連忙答道。
“別動!”三公子命令似的說道,“我打完你們,再放你倆回去!”
“三公子!老太太還讓我來叫你呢!”
“哦!是嗎?”三公子不由停下打逗,猛地站起身,理了理衣衫,準備去後院去見母親。
就在這時,隻見大公子耶東升滿麵笑容地從南麵走了過來。
“我們走吧!”三秋低聲喊了一句,三個小女仆便一起往西麵的廂房飛跑而去。
這時,大公子耶東升已來到三公子麵前,笑眯眯地說道:“三弟!今日玩得很痛快嗎?”
“是啊!大哥!”三公子略略一笑,說道,“怎麽!你把事情辦好了?”
“噢!……你怎麽會知道?”大公子有些吃驚地問道。
“噢!沒什麽!我看你紅光滿麵,步法歡快,所以才這麽說!大哥!我沒說錯吧!”
“嗬!算你有眼力!”耶東升不禁誇讚道,“你真是讀書讀出門道來了!”
“大哥!母親叫我們倆!走!你同我一起去!”三公子拉著大公子的手說道。
“好啊!我也正有事要拜見母親!走!我們一起去!”大公子說著,便和三公子向田老太太的樓堂走去。
時辰不大,兩人來到堂內,隻見母親正笑盈盈地坐在榻幾邊。這時,田老太太見寶兒、玉兒都來了,心裏更是高興,便親切地叫他們哥倆坐在了自己身邊。
這時,三公子剛要開口說話,又猛然停住。他望見母親正吃驚地向自己身上尋視著什麽!於是,三公子也趕忙向自己腰邊一看。這一看不要緊,他不禁猛然打了個冷戰!他這才發覺他腰間的寶物早已不翼而飛!他心中頓時是一陣花絮翻滾:“真是樂極生悲,物極必返!我的萬寶玉哪去了?……這可是耶家祖傳的寶物,是耶家的命根子!父母之所以把這稀世之寶掛在我身上,就是出於對我的百般喜愛,把我看作如同那寶物一樣貴重,一樣的光彩奪目!可如今我身上沒了它,母親看到怎麽不感到驚異呢?……到底弄哪去了?會不會是剛才在院中嬉戲時跌落呢?可是我向那草坪上瞅過,不會有什麽東西掉落在那兒!這可怎麽辦呢?母親是個迷信的人!照她的意思來說,丟了這寶物,就等於丟了本命,不會活多久了!她若知道我已把這寶物給弄丟了,她老人家豈不會傷心過度?咳!我耶無害有生以來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等事!回家這麽多日了,怎麽今日始才發現丟了‘萬寶玉’?到底丟在哪兒了?會不會丟在劉夫人白豔麗那裏?……也不可能!難道被那位神秘的司徒一敏拿去了?……這也不可能!”
“玉兒啊!你的萬寶玉呢?”田老太太終於開口問道:“是不是藏起來了?快去拿來讓我瞧瞧!”
“是啊!三弟!你不是總戴在身上嗎?”
三公子聽到母親和大哥的問聲,煞是為難!但他頓了頓,然後起身說道:“母親放心!我那‘萬寶玉’在我的一位同窗好友那裏!所以現在還不能拿來給你看!”
“啊!這怎麽行呢?”田老太太不由怒氣道,“那可是咱耶家的命根子!丟了咋辦?”
“三弟!你怎麽能這樣?那是咱們耶家祖傳的珍寶!豈能讓他人所戴?”
“大哥!你還不知道,我和那好友石小梅……”
“啊?石小梅?是個黃花閨女!”田老太太嚷道:“我和你胖嬸為你訂了門親事,姑娘叫賈雲,你可不能辜負人家賈雲姑娘呀。”
“哦!……”三公子自知失言,忙改口說道,“不!母親!是個男友!”
“男友?”田老太太和大公子都感到奇怪。
“對!是男友。”三公子“趁熱打鐵”,解釋道,“因為我倆親如兄弟!分手之日,便互換一物,以表真情,留作掛念!來日我們重縫,還會互相交換過來!”
“噢!是這樣!”田老太太微微緩了口氣,說道,“玉兒!你有這樣的好友,做娘的心裏也很高興!不知道你的好友給了你什麽貴重之物?”
“她!他……”三公子立即轉念說道,“他沒給我什麽貴重東西,物輕情意重!是支純毛的狐仙筆!”
“啊?!”田老太太不禁大叫道,“是狐仙的毛做的筆?這還了得?實在作孽!作孽啊!狐狸精讓你帶進家園了!你得罪了這狐狸仙姑,就會鬧得你家裏雞犬不寧、不得安生呀!”
三公子聽得老母親的一陣嘮叼,又連忙解釋道:“母親!那是好友的寄掛之物!我很快就與他交換回來!您老不必擔心!”
“唉!你們這些孩子啊!真是不懂事!”田老太太依舊大氣不消地嚷道,“你們難道說還不知道這狐仙、黃大仙的厲害?它們能使人神誌不清、瘋瘋癲癲,叫你坐臥不寧!你怎可拿著一支用狐仙毛做的筆?”
“是啊!三弟!”大公子也不由接上話頭說道,“你盡快換回你的萬寶玉就是了!可別招惹是非!”
“也好!我打算明日就起程回江陽鎮!到時一定換回我的萬寶玉!”三公子馬上沉著冷靜地說道。
此時,田老太太一聽三公子明日就要走,急忙說道:“玉兒啊!這可不行啊!你才來幾日,該多住些日子!怎麽能慌著要回去呢?”
三公子聽了,繼續解釋道:“母親!孩兒的假期已算到頭,必須回到私塾!而且很快就要進京趕考。決不能久留在家!”
“是啊!母親!”大公子也不由幫著說道,“三弟的趕考之事,萬萬不可耽擱!還是讓他明日及早動身登程吧!”
“好!好!好!”田老太太不由連連應諾道,“既是玉兒還有趕考的大事,我也不想給你多說什麽了!還是你趕考要緊!等你趕考完了,再與你商量你的婚姻大事。你可一定要拿個頭等狀元回來光宗耀祖啊!”
“母親說得對!”大公子趁機說道,“現在三弟處於緊要年頭,不必糾纏家中事務,更要排除一切私心雜念,這樣方能博學多才、精益求精!”
“大哥言之有理!兄弟一定深記不忘!不過,今日母親請孩兒前來,到底有何要事?”
田老太太聽到問聲,反而微笑著說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想再見見你!你也就要走了!一別又不知要有多少天!”
“噢!母親若是沒別的事,孩兒這相告退!”三公子施禮說道。
這時,大公子耶東升也隨著施禮說道:“母親!孩兒也暫且告退。”
“好吧!你們兄弟倆去吧!”
於是,三公子和大公子一前一後地走將出去。
來到院中,大公子耶東升追上三公子,說道:“三弟!大哥有一事要問,不知你可否願聽?”
“大哥有話盡管問!兄弟豈有不聽之理?”
耶東升聽了,微微一笑,說道:“三弟今日在母親麵前一定有難言之隱,你可瞞不了我這做大哥的。”
“噢!”三公子猛然一愣,說道,“大哥的意思是……”
“好!我就直說了!你不必驚慌!”耶東升笑眯眯地說道,“我看你那狐仙筆是劉寨主所贈!你怎麽說是好友石小梅所贈呢?”
“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