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0章 家養一隻魘（113）

  顧家那道縛言的枷鎖，徹底遠離了如意。


  顧遙也沒有讓他，再次陷入那樣的輪迴里。


  而是，遠離顧家，坐船，去了顧世藩的帥府。


  一個多月的路途，帥府早就接到了他的死訊，府里亂成了一團。


  姨娘們跑得跑，回娘家的回了娘家，誰也沒留下。


  底下的人忙著分刮兵權和錢財，帥府一片狼藉，三個月後，這座帥府便掛牌售出了。


  亂世軍閥，就是如此。


  眼看他起高樓，兵權在手，眼看他人涼了，兵權四分五裂。


  過去的威望，轉瞬便換成了其他人的排場。


  有嚴衾的鈔能力，顧遙暗中將房產買了下來。


  帶著如意，住進了當年顧十一的小樓。


  顧遙真的沒有在這個世界，找到沈慕年的痕迹。


  明知道這裡是平行時空，但也難免，有些遺憾。


  雖然，她一直都知道，那些告別過的人，此後餘生，便再不能相見。


  更何況，她的餘生，無窮無盡。


  顧遙教著如意，慢慢開始學習人類的一切。


  他學得很快，遠超乎她的預計。


  一晃經年。


  如意，已經能完全生活在人群里，被人注意，或者不被人注意，他都能控制得自如。


  顧遙也陸陸續續置辦了很多財產，留給他。


  「爸爸，十一年前，好感度就滿格，您就該脫離這個世界了……可您又消耗神魂之力，強行留下來，陪如意這麼多年……」


  007有些心疼。


  坐在鞦韆上的少女，頭也沒回。


  正拿著梳子，給乖乖坐著的少年，梳著他有些過長的發。


  眉目溫柔。


  像是初春，最和煦的午後暖陽，燦爛又柔和。


  「這個身體的因果，到十八歲也要終結了，那就是極限了.……您難道，還想再繼續陪伴他那麼久嗎？」


  「這個世界，本來就要一直消耗神魂之力，去對抗因果，更別提您還把如意，偷偷渡出了輪迴……」


  007絮絮叨叨。


  只得到少女慢悠悠地一句：「我樂意……」


  007一噎。


  有些委屈，小聲嘀咕道：「爸爸您難道忘了，自己到底想幹什麼了么.……」


  顧遙拿著梳子的手一頓。


  低垂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寂寥。


  坐在身前的少年，一直沒有說話，像是在想什麼。


  漂浮在半空的光團，言語戚戚：「爸爸，這三千世界里沒有什麼地方，是您要停留的地方，您的終點，不在這裡……」


  顧遙放下梳子，將少年的頭髮攏在一起，用混仙綾系好，打上一個結。


  動作熟稔，指尖泛著溫柔。


  「我到底想要什麼.……」


  顧遙輕聲喟嘆，唇邊，泛起了些許苦澀。


  光團飛到她的肩頭。


  輕聲道：「要不是知道，爸爸您的心志無人能動搖，我都要懷疑，是不是如意蠱惑了您。」


  畢竟，蠱惑人心，是魘最本我的技能。


  一直似在發獃的少年，突然側過臉。


  眸光微動，似有所無地掠過少女的肩頭，又很快移開。


  漆黑的瞳，透著詭麗妖異，還有.……深藏的悲傷。


  他站起身，像往常那樣，親了親顧遙的額頭。


  一觸即離。


  少年的眼眸，似深海，複雜的感情與情緒，幾乎將他淹沒。


  但他沒有顯露異常。


  只是看著院子里的梨花樹，小聲道:

  「明天，我送你一份特別的生辰禮吧……」


  顧遙眉眼舒展，笑眯眯地問：「你今年怎麼不問我想要什麼呢？」


  每年生日前夕。


  面前的少年，都會問上這麼一句，再去準備生辰禮。


  顧遙往年會按尋找女孩喜歡的，或是這個世界一般生辰常備的禮，隨口說上一兩樣。


  「因為，我好像知道，你想要什麼了……」


  如意低頭，望過來的眸光，愉悅與悲傷交雜，似蒙上了一層霧。


  無法輕易探求的分明。


  顧遙微愣，張了張嘴，最終壓下了心頭那些怪異又酸澀的情緒。


  臉上帶著燦爛的笑意，回道：「那，我就等著你的驚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