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2章 家養一隻魘（105）

  「我只要，你永遠都不再丟下我……」


  這句話很輕。


  如羽毛般，飄飄蕩蕩，落在顧遙的心頭，卻猶如重重一擊，砸得她幾乎要落下淚來。


  她咬牙，努力綳著心裡那根弦，但卻收效甚微。


  有許多人，她穿行的許多世界，聽到過許多類似的話。


  但最終，她依然要往前走。


  不敢停留。


  這一刻，她深感自己的殘忍，那份愧疚，甚至超過了，穿行無數世界生出的孤獨感。


  「爸爸.……你.……」


  007看著數據面板上，屬於顧遙的情緒值曲線，有一瞬間的波動。


  短暫，又迅疾。


  直至，重新歸零。


  它住了嘴，沒有再提醒。


  這份情緒值，不是顧遙在世界里以顧小六的身份，所感知的情緒。


  而是，她本我的神魂之體。


  「是因為契言么.……」


  007暗忖，是因為如意，與爸爸的神魂之體有最直接的接觸，和羈絆。


  所以，才有了最直接的影響？

  下方，少女已經很快收拾好了情緒，彷彿那一瞬間的難過，只是幻覺。


  「好。」


  內心在一瞬間，做了決斷。


  顧遙拿掉如意手上的混仙綾，系在了自己手上：「我，陪著你。」


  少年沒有阻攔她，只是道：「時間到了。」


  他閉上眼，蒼白的臉上，都是汗意。


  無數魘息，消散，升起，又消散。


  直到，攀附到那龐大的邪物身上，再度纏繞上去。


  「不自量力.……」


  分不清男女的聲音，模糊地混在一起。


  穿透水霧，落在顧遙和如意的耳畔。


  「.……」


  少年閉著眼，低低地嗤笑了一聲。


  無數魘息，從龐大的身軀里，漸漸鑽了出來，與外面那些淡薄微弱的魘息，融合在了一起.……

  慘叫，哀嚎聲。


  邪物瘋了似地，搖擺著，扭曲著。


  試圖滋生更多的鬼物，來掩護自己脫困。


  但隨著魘息越來越多的鑽出來，它歇斯底里的狀態，有些失控。


  「如意，你瘋了.……」


  顧遙微愣，這同歸於盡的架勢，與原來的劇情，毫無差別。


  少年邪氣的眉眼，委屈地看她一眼。


  輕聲道：「除了曾經想你想瘋了……其他的我不認。」


  聲音，有些掩藏不住的虛弱。


  「你還有心思跟我說這個.……」


  顧遙氣結。


  看著魘息越來越多，像是一張網，無情地切割那玩意的……那啥。


  她甚至感覺到了，如意的幾分惡趣味。


  但是，看著少年身後的長發已經消失幻滅到了腰間，她笑不出來。


  耳畔，是少年不甚在意地喃喃低語：「死，又有什麼關係.……活那麼久也沒什麼意思，能死在你身邊也挺好，以後不一定還有機會呢。」


  顧遙咬牙：「你想得美，爸爸堅決不許！」


  少年的臉，帶著冰涼，貼著她的手背。


  微啞的聲音，有些恍惚和迷茫：「顧遙，為什麼你的心裡這麼荒蕪……我好想為你做一件事。」


  在他徹底消失前。


  可是，從過去，初識，至今。


  百年時光，斗轉星移。


  甚至她已經變換了模樣，卻依然，沒有任何的慾望。


  一個人類，怎麼會沒有慾望呢？


  他不明白。


  顧遙仰頭看著向他們衝過來的龐然大物。


  似乎沒辦法，在此刻回答如意這個問題。


  只是，很肯定的道：「有的。」


  「我有慾望。」


  少年仰頭，任憑身體的魘息消散，有些期盼又緊張地問：「是什麼？顧遙，你想要什麼？」


  無論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哪怕，是我的命。


  可少女只是看了他一眼，眸光溫柔，帶著笑意：「來日方長，我以後再告訴你。」


  似乎全然看不到，他已經開始消散的身體。


  只是默默，握緊了拳頭……看向了衝撞過來的龐大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