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妝舞會》7

  當幕布再次升起的時候, 克莉絲汀已經站在了公爵府富麗堂皇的走廊裏。她身穿綠色的盛裝,戴著華貴的珠寶, 如同一個全副武裝的戰士。侍女去為她通報了,會客室中僅有她一人。


  “阿爾貝托夫人,”在暗啞的音樂中,她低聲誦念:“我要向您揭露, 以我全部的誠摯,一件如此不名譽之事。它是那麽令人難以啟齒, 但是出於對您的忠誠,我無法隱瞞——


  哦,上帝啊,是您的光輝照到我身上了嗎?還是父親您依然在庇佑著我?這個狂妄的西班牙人竟然自掘墳墓, 我隻需要為他的罪過祈禱。從明天起他就會在米蘭消失,悄無聲息, 如同從未存在過。


  所有的貴婦人又將回到我的門前, 懇求我讓她們在宴會上豔壓眾人。我將會減少接受的數量,一個月之做五件衣服。她們將會拋擲金幣, 隻為了趕在自己的敵人之前穿上那件傑作。”


  這段唱腔,是女主角從第一幕以來最歡快,明亮的。她放下了重複,展開雙臂,如同要擁抱最明亮的願景:

  “人們從各地蜂擁而來, 從弗洛倫薩, 從羅馬, 從那不勒斯。他們甚至會為了我跨越國界,奧地利和法國的名媛也會在宮廷宴會上展示我的新裝。


  誰是全米蘭最好的裁縫?沒有第二個選項,沒有第二種聲音——


  伊莉莎!”


  這時,光線猛然黯淡下來,蓬勃的音樂也隨之低緩。斜向下的一束光線,照亮了克莉絲汀的麵容。


  “但是他的設計是那麽美,帶著一種恰到好處的異域風情。當他穿著那條藍色的長裙走進來時,我無法抗拒地被他吸引。它的色彩,它的線條,以及那種端莊又嫵媚的氣質——他確實被上帝祝福過,而我沒有。


  我從學走路時就開始學習布料的特征,從學說話起就開始製作自己的第一條長裙。我的父親是米蘭最好的裁縫。他的手能把任何不起眼的麵料變成讓人驚歎的華服。


  但是我沒有那種魔力,即使我竭盡全力——我多麽喜愛那別出心裁的設計,又多麽痛恨!


  像是有人用燒紅的鐵針戳我的心,當我看到了堤亞戈的時候,嫉妒在我的耳邊咆哮:為什麽那樣的款式不是我想出來的?

  我懂得它有多美,那看起來簡單無比的裁剪下有著怎樣細致入微的巧思。奧菲利亞小姐的婚禮過後,隻要一個季度,不,隻要一個月,它就能風靡整個意大利。


  到時候人人將堤亞戈高高舉起,誰還會記得不那麽好的失敗者呢?從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與他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的歌聲由歡快到焦慮,由婉轉到低沉,所有的變幻自然流暢,每一個音節動人心弦:


  “但是那樣的才華,那樣的美麗!就此讓它被掩埋與吞沒?我喜歡那些設計勝於一切,他那雙藍色火焰般的眼睛一直在我心裏燃燒。


  上帝啊,我真的要這麽做嗎?讓他的才華在我的手中毀去?今天他的命運取決於我的一句話,而我,而我——”


  “伊莉莎小姐,阿爾貝托夫人請您過去。”女仆匆匆走上舞台,她的聲音緊接著整個樂隊的轟然鳴響:


  “而我,別無選擇!”


  幕布再次落下,演員匆匆地奔回後台,在台上他們儀態優雅,一進幕布後就毫無形象可言。克莉絲汀匆忙地在鏡子前補妝,漸漸炎熱的天氣讓她已經汗濕重衣。羅西娜正在格雷科夫人的幫助下上妝。她已經換下了華美的衣服,現在穿的是一身撕破了的男式便服。因為要化妝的不止有臉和發型,還有身上的傷口,她的時間非常緊迫。


  艾斯曼推著下一幕的道具匆匆趕來,伸手和克莉絲汀抱了一下:“唱得好極了,你今晚的狀態真好。”


  “無論觀眾還是場務,眼睛裏看到的都是漂亮女孩兒。”坐在一旁備場的"阿爾貝托夫人"聳了聳肩膀,有些尖刻地抱怨道:“這些就是我待會要撕碎的衣服嗎?可別拿錯了。”


  “放心,卡洛塔,這些都是格雷科夫人準備好的。”艾斯曼也和她行了個貼麵禮:“過了今晚,米蘭人都會知道,亞曆山大劇團又多了一顆巴黎的明珠。你可是王爾德先生點名請來的主要演員。”


  卡洛塔被恭維得笑了起來,浮誇地用公爵夫人的扇子擋在麵前:“那當然。格雷科夫人,你怎麽哭了?”


  眾人都望向還在為羅西娜上粉的服裝師。一個音樂學院的學生大步跑來:怎麽還沒好?快,要拉幕布了!”


  “嘩”地一聲,剛才還擁擠的後台立即空了大半。克洛塔和克莉絲汀被工作人員拎著裙擺簇擁著趕了出去,道具師已經布置好了舞台。


  隻留下還沒到出場時間的羅西娜,和她身邊的格雷科夫人。


  羅西娜從未見她哭泣過,也沒怎麽見她笑過。對於淚盈於睫的格雷科夫人,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


  “我沒事。”格雷科抬頭望了望舞台:“我隻是太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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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o be tinued——


  希望接下來一切順利,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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