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倫薩音樂節(1)
“午安, 威爾第先生。一樓還是包廂?”
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男人剛踏進市立歌劇院, 就被熱切地迎了進去。
“一樓,我的老位子。”威爾第用純正的米蘭腔說道:“我總是想要離樂團近一些。”
對於普通的歌劇愛好者來說, 五月音樂節的熱門劇目一票難求。但是一旦來的是地位超然的音樂人或者劇院的資助人,總有最好的座位為他們留著。至於像威爾第這樣的音樂節評委, 他想要哪個位子,都不會有人說不。當他在一樓的貴賓席坐下後,附近的不少音樂家特地走過來和他握手,擁抱。
“看,那是朱塞佩.威爾第。”後台的候場區, 艾斯曼快步走到魅影身邊, 低聲說:“意大利最有人望的歌劇作曲家。據說前晚的《依多美尼歐》最後一場結束後,他親自去後台向整個劇團表達了祝賀。奧斯卡,我們得拿下他。”
“別分心。把注意力放在重要的事上。”魅影輕輕整理了一下袖口。
“什麽事比這更重要?”艾斯曼抗議道。
“我們的音樂,我們的《莎樂美》。”魅影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步走向自己的樂團。
在眾人的矚目中,大提琴低徊的音調和幕布一起緩緩升起了。幕布後的舞台是一片幽深的藍色, 隻有一輪銀色的明月高懸。演員們在舞台上影影綽綽, 用和大提琴一樣低的嗓音開始交談。與此同時,觀眾席頓時安靜了下來。
“莎樂美公主今晚多美啊!”一個士兵打扮的青年輕聲歎道。
“快看月亮!快看, 月亮多麽古怪啊!它像一個女子從墓中緩緩而起,你會覺得她在尋找死去的東西。”穿著宮廷侍從服裝的另一人舉目張望。
“它的樣子是挺古怪, 它像一個小公主披上了金紗, 卻有著銀色的雙腳。它的樣子, 就像在翩翩起舞。”青年的聲音和響起的低音管合為一體,仿佛怕驚擾了月色的寧靜。
“別總是看著公主了,你麵前有更了不起的事。看到那個舊水槽了嗎?它裏麵關押著一位聖人,“另一個士兵插嘴說道,“一位先知,來自沙漠。他在那裏吃蝗蟲和野蜂蜜生活,還有許多信徒。”
“水槽?那一定對身體有害!”青年喊道。
“歐,不會的!我們的前國王,希羅底王後的第一位丈夫,在那裏住得好好的,並沒有因水槽而死。”士兵弓了背,低聲說道:“他是被下令活活勒死的。”
魅影站在指揮席上,右手當空一揮。嘹亮的圓號聲和悅耳的長笛,猛然打破了之前的寧靜。中提琴加入其中,奏出富有古老異族風情的曲調。舞台的打光越來越明亮。交談著的士兵和仆從們退到了角落,燈火輝煌的宴會廳出現在舞台正中。
和之前的幾場歌劇不同,《莎樂美》的整個舞台的色澤顯得略為暗淡。宴會廳的房屋是有些陳舊的淺黃色,站在其中的賓客們穿著猶太人;希臘人和埃及人的盛裝,卻並不紅綠間雜,五彩繽紛。普通觀眾也許無法第一時間注意到這一點,二樓包廂裏的評論家已經掏出筆,快速地寫了起來。坐在前排的威爾第則沒有對此加以留意。從一開始,他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正在演奏的樂團。和其它意大利觀眾不同,威爾第對《莎樂美》並不陌生。自從五年前,他為巴黎歌劇院寫的新劇慘淡收場之後,他就一直在關注巴黎大獲成功的新劇。
"這一段音樂,加入了一些波斯的元素,又有希臘和埃及音樂的風格。用豎琴和長笛搭配做間奏,宣敘調不算突出——這就是巴黎人喜歡的歌劇嗎?"他有些漫不經心地想,“要說新奇的程度,還不及昨天那個歌劇的俄羅斯小調。"
這時,雙簧管柔和軟麗的音色緊跟在豎琴後響起,連綿的高音喚醒了所有人的耳朵。注視著舞台的觀眾們不自覺地睜大眼睛,被從暗色調中走出的一抹白色吸引。
“我呆不下去,我無法忍受!為什麽我母親的丈夫,會以那種眼神看我!”克莉絲汀身披純白的輕紗,以少女的舞步從宴會廳中走出。她的聲音絲毫不讓配樂的專美,比長笛更清越,比豎琴更明亮。
“外麵的空氣多麽新鮮!我在這裏才能呼吸!月亮多麽美麗!她像是一枚銀幣,一朵銀色的花朵,如此清冷,嫻靜。她純潔勝過最聖潔的女神,我敢說她永遠不會像那些女神一樣迷失自己,委身於肮髒的塵土般的男人!”莎樂美放聲高唱,完全不擔心這不合適的言論被外麵的侍從聽見。她的姿態同時具有柔美和驕狂,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主來了,人之子來了。海妖離開了河流,正在森林的樹葉下休息。”一個沉悶而激越的男聲貼著她的聲音響起,把舞台上的眾人和台下的觀眾都嚇得一個激靈。
“誰?是誰在大聲說話?”莎樂美小步趨前,端詳舞台一側的井沿。
“是先知約翰,公主。”士兵答道。
“先知?是國王和我母親害怕的那個人嗎?”莎樂美問。
“她在哪裏?她看見過那壁畫上男人的肖像,看見過彩繪的伽勒底人的肖像,屈服於眼睛之欲,向伽勒底派出使者。”那個男聲繼續唱道。他有著極具特色的男高音,柔潤而豐滿。不少看過《肖像》的觀眾麵露疑惑:這像是道林的聲音,聽起來卻又如此不同。道林的唱段發聲單薄尖銳,但是這個男聲,卻像是同時有了巴茲爾和亨利的閱曆。
“他在說誰?”莎樂美低聲自問,“他是在說我的母親。”
“她在哪裏?她竟然委身於哪些頭戴彩巾的亞述人的頭領,她竟然委身於身著美服,手持金盾的埃及年輕人。告訴她,離開她的憎恨之床,離開她的亂,倫之床,那樣她也許會聽見神的聲音,也許會為她的罪孽悔悟!”那個男聲大聲唱道。
“把水槽的蓋子打開,納拉波斯,我命令你!”莎樂美的聲音穿透了他的吟唱,“我要看看他!”
“公主,離開吧,我請求您!”士兵的低語被克莉絲汀的詠歎調徹底蓋過了。(1)
“他的樣子是如此地消瘦,如同一尊憔悴的象牙雕塑。這個男子像是銀子打造的雕塑,又像是月光一樣皎潔。如月光,如銀色的箭杆,他的軀體一定也和月光一樣冰冷。年輕的先知啊,你為何要口吐惡語?”克莉絲汀走向從水槽中站起的薩繆爾,雙手交握,腰肢輕擺。她的歌聲回蕩在整個劇院,讓所有的聽眾與她一起癡迷。
“但是他的眼睛太可怕了,就像黑暗中燃燒的火炬。他會燒毀他詛咒的人,他會燒毀他自己。”克莉絲汀的歌聲有些顫抖。她緩緩的蹲下,與水槽中的先知平視。
“像我走來的女子是誰?為何在她散著金粉的眼皮之下,用那雙金色的眸子看我?讓她走開,我不能與她說話。”薩繆爾微微後退,偏過頭不與她對視。
“先知,你不知道我是誰,卻到處詆毀我的母親。我是你所憎恨的希羅底的女兒,猶太王國的公主——莎樂美!”克莉絲汀又上前一步,伸手虛撫約翰的麵頰。她白色的長裙在台階上鋪開,如同水銀泄地。
“走開,巴比倫之女,不準碰觸主選擇的人!你的母親將不義染滿了大地,她的罪已經傳到神的耳中。”薩繆爾如同麵對毒蛇一樣躲開,金石相擊的聲音中充滿憎惡。這兩個男女並立在舞台上,燈燭的光芒在他們肌膚上跳躍。他們非常相似,又截然不同,形成了一幅充滿張力的油畫。
指揮席上,魅影的手勢一變,屬於宴會的音樂漸漸沉寂。沉重的腳步聲一路傳來,一個全副武裝的士兵站在莎樂美麵前:
“公主,陛下命你回去。”
To be tinued……
(1)之前的台詞節選於王爾德的《莎樂美》譯文,之後就是自由發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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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鍵盤真好看~
帶著脖托寫到現在,高三點水朝部分還要等下一章
下一章就知道為什麽這個《莎樂美》是改編版了
現在晉江不能顯示評論,但是某藍還是非常喜歡看大家的評論,尤其是這篇文這麽冷的情況下,評論就是北極的一把火
之後會在微博發每一章評論的截圖。
九月的最後一周,又是一個十一。算起來,已經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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