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狂牛
威尼斯
鳳凰歌劇院當晚的劇目是《茶花女》。
“我們喝——幹杯吧, 高舉快樂之杯, 讓美麗增色。把短暫的良宵, 交托給快樂——”
這部成名不久的歌劇雖然是用意大利語唱出,卻是出自法國小仲馬的筆下。因此哪怕王爾德並不精通意大利語,也能順暢地欣賞它。鳳凰歌劇院不負盛名, 確實有一流的劇場,和一流的演員。當《飲酒歌》唱響, 台上渾厚的男高音和台下觀眾的心跳一起共震, 而《再見, 往昔美麗的夢》收尾後,無力倒下的女主演得到了全場最持久的掌聲。
王爾德和愛文斯坐在第一排觀眾席,劇院經理就陪坐在他左側。在最後一幕間隙, 他低聲對王爾德說道:“伯爵閣下, 今晚的演員都是威尼斯最好的,所有座位早在兩周前就搶售一空。後台已經準備好了《米諾陶斯》的布景,一切按計劃進行。”
王爾德點了點頭, 愛文斯在另一側說道:“裏奧, 開始了。”
厚重的天鵝絨幕布徐徐上升,露出和之前完全不同的舞台布置。精美的宮殿模型立在山崗上, 上方是湛藍的天空。
愛文斯深吸了一口氣,這些布景都出自他的設計。《米諾陶斯》演出的十幾場, 他每一場都會去看, 然後根據演出時的情況調整道具和布置, 讓演員的走位更加自然, 整個場麵更有說服力。他開始期待劇院中的觀眾第一次見到"米諾亞王國"後會發出的驚訝歎息。
交響樂團奏起了海風回旋般的序曲,一排穿著半身裙的男舞者從後台走出,卻讓王爾德和愛文斯皺起了眉頭——這群身材健碩的舞者把護裙穿得很低,上身的皮膚塗滿了油,雙腿左右分開,以一種誇張的步態側向跳躍,如同猿猴。雙手前撲,作出種種狂野的姿態,滑動的肌肉在燈下閃閃發光。
身邊的觀眾發出了低低的議論聲,愛文斯茫然地看向王爾德。
“追逐他們,撕裂她們,聆聽羔羊垂死的哀叫是多麽愉快!”扮演米諾陶斯的男主演走上台前。他的裝束和舞者一致,從額頭到微胖的肚腩全都抹上了油。
“裏奧,”愛文斯輕聲說道,“這是——?”
明明是同樣的道具,同樣的唱詞,整個風格卻已經和米諾亞全然無關。
不少觀眾的臉上露出獵奇的愉悅,已經把台上的表演定義為一場野蠻的喜劇。
“我知道。”王爾德給了愛文斯一個安撫的眼神,又轉頭去看劇院經理。
喬舒適地靠在椅背上,對看到的場景基本滿意。
男主演唱完了一段之後,走到舞台前方,用他沉渾響亮的嗓門朗聲說道:“女士們,先生們!來自維也納的著名歌劇《食人狂牛》將在狂歡節第一周上演,敬請期待!”
觀眾席中發出一陣低笑,王爾德有些不確定地向喬求證:“他剛剛說的是什麽?什麽牛?不是《米諾陶斯》嗎?”
“《食人狂牛》。”劇院經理樂嗬嗬地用法語為他翻譯,“我敢保證,觀眾一定愛死了這個名字!”
從鳳凰歌劇院回到聖馬丁旅店,愛文斯一直保持沉默。
王爾德哭笑不得地說著:“《食人狂牛》?簡直像是個諷刺的恐怖傳說。這個喬還真是個"天才"!《茶花女》倒是編排得不錯,可惜歌劇院的老經理退休了。阿瑟,明天咱們的牛可能要見報。”
“不演了。”兩人先後走進套間,愛文斯突然說道。
“當然不能那麽演,”王爾德有些疲憊地脫下外套,“等維也納那邊的演員過來後——”
“不,《米諾陶斯》不演了。”燈光亮起,王爾德才發現愛文斯的眼眶都是紅的,“阿瑟?”
“他們把一切都毀掉了,”愛文斯的麵頰少見地抽緊,“我們不該來意大利的,真正的愛琴海文明已經被火山灰埋葬,這裏隻有一群吃吃發笑的蠻人後裔。他們不配看《米諾陶斯》,讓他們看狂牛去吧!裏奧,我想回克裏特島。”
To be 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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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上月赫嵐,似水沉煙的地雷;宸宸大人的深水魚雷,某藍開始寫文後第一次收到如此豪華的魚雷~
《米諾陶斯》的擴張之旅不太順利,下章魅影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