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風暴與窺視者
巴黎, 卡特老宅的花園中, 伯爵夫人手持一把象牙小扇徐徐漫步,身邊的貼身女仆為她打著傘。
“這麽說, 消息屬實嗎?”她的視線朝向花圃,輕聲問道。
“是的, 雅典的辦事人員已經確認,是那位殿下。”管家低聲回答:”據說是從英國私自跑過去的。為這件事,英王室那邊還有些不悅。”
卡特夫人短促地笑了一聲:”人就是他們放走的,以為誰看不出來?梯也爾當選總統,英國人知道拿破侖這張牌沒什麽用了。不要說那個流亡之君, 現在凡爾賽宮裏那個路易菲利普, 不也是被當小貓小狗一樣養著?”
管家低了下頭,繼續說道:”風聲已經傳到巴黎,伯爵收留了第二帝國的血脈——夫人,我應當怎麽做?”
卡特夫人隨手指了指一朵玫瑰, 就有隨行的花匠上前剪下,修整後奉上。她用花苞點了點下頜, 淺笑道:”梯也爾不是想徹底改變法國, 讓王室和貴族把家族產業和封底交出嗎?他年輕的時候不這麽著急,可見是真的老了。現在不給菲利普正式的封號得罪了保/王/黨, 打壓巴黎公社又激怒了共/和派,他蹦躂不了幾天了。我會給裏奧寫信, 讓他暫時不要回國。有'拿破侖四世'在他身邊, 正好能迷惑那些想要利用卡特家族的愚人。”
“是的夫人, 那麽凡爾賽宮的邀請?”
“回絕掉。”卡特夫人把玫瑰遞給女仆,對管家說道:”在擁有封號之前,他沒有讓我'覲見'的資格。”
“啪嚓”,寶石鑲嵌的水晶墨水瓶被掃到地上,深藍色的墨水濺出很遠,碎水晶和藍寶石散了滿地。
路易菲利普雙手撐著桌子,瞪大了眼睛不斷喘氣。房間裏的侍從噤若寒蟬。自從梯也爾首相變為梯也爾總統之後,這位凡爾賽宮的主人就時不時失去理智。有時他會突然大喊大叫起來,摔東西更是常事。宮裏幾代王朝留下來的珍貴擺設,不到一年就損毀了兩成。
菲利普看了地上的碎片一會,大聲問道:”夏尼子爵夫人呢?把她叫來,讓她給我唱歌!”
“是的,陛下。”這一次侍從官迅速地回應了。他以儀態允許的最快速度走向門口,傳達了這個命令。
夏尼子爵夫人不住在子爵府。在她被亨利親王引見給新任法皇後,子爵夫人就得到了一個精致典雅的小院。裏麵的一應裝飾都按照王室品味,還時常會從凡爾賽宮送來精美的布料和貴重的珠寶。
她就像一位公主一樣生活著——除了被召見的時候。
貼身女仆給克裏斯汀換上一身淺粉的長裙,梳起時興的發飾。從小院到王宮的路上,她一直握著胸前的金質項墜。那是一個小小的圓牌,上麵抱著耶穌的聖母安詳地微笑著。
“聖母瑪利亞,請保佑我。”
她的小院本就離王宮不遠,很快,克莉絲汀久被一位侍從女官請下了馬車,一路暢通無阻地帶到路易菲利普麵前。
“陛下——”她屈膝行禮,被菲利普一把拖了起來。這個沒有封號的皇帝醉得滿臉通紅,鼻翼激動地乎扇著。
“你來了?我的莎樂美!快!快!給我唱首歌吧,名字就叫——《菲利普之死》,是不是很有趣?來,用你那可以誘惑撒旦的嗓音為我歌唱吧!”他把手指插/進了她編好的棕色發髻裏,抓住了她的後腦,低下頭粗魯地親吻了她。
------
五花八門的考試過後,從克裏特島重返奧森大學的師生們終於迎來了真正的休息期。考古學院的課程不算太密,早晨有時間睡個回籠覺,下午也能慢悠悠地和朋友一起吃一頓久違的雅典美食。小半個月時間,參加考古隊的男生都由黑瘦轉為了黑胖。
王爾德有時會與愛文斯一起去作坊看看頭盔及其他小件道具的進程。其他時間,他都在閉門寫作。魅影的信件已經寄到旅店。知道他在維也納基本順利,王爾德就更期待《米諾陶斯》的首演了。
'忒修斯見到米諾陶斯後,便緊緊地跟在這個同伴身邊。之前人牲一個一個死去,他獨自一人在空曠的迷宮中亂轉的恐懼,他不想再經曆第二次了。新同伴是個睿智的人,他懂得迷宮哪裏可以休息,哪裏有可飲用的水源。兩人行走了三天,並沒有遭遇可怕的牛頭人,一切都反常地平靜。
這個夜晚,兩人走進一間高大的宮殿。它的穹頂看起來比迷宮中的其他建築高上一倍,房間裏的所有家具也格外地高大。
“我的兄弟!”忒修斯興奮地嚷道:”我們找到米諾陶斯的老巢了!”
他的新朋友一貫沉默,平靜地看著他。
忒修斯從腰間拔出短劍,對他說:”殺了米諾陶斯,我們就能回家了!到時候我會邀請你和你的家人到我的王宮去,請你們喝最好的葡萄酒。”
“這裏是迷宮。”米諾陶斯搖了搖頭:”即使殺了他,你也走不出去。”
“放心,我不會讓你繼續被困在這裏的!雖然我在這裏的時間不長,但是進迷宮前,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忒修斯笑著說:
“米諾亞的國王是個醜陋的老頭,但是他的女兒倒很漂亮。她有一頭淺金色的長發,白淨的臉龐兒像月光一樣美麗。可愛的阿裏阿德涅公主,她給了我這把淬了劇毒的短劍。等到我殺死了米諾陶斯後,她就會帶我們離開這裏!”
王爾德寫至此處,拿過手邊的另一頁紙。在主要角色名單上另起一行,寫下:
阿裏阿德涅。
這是《米諾陶斯》全篇戲份最重的女性角色。雖然唱詞不多,他也希望能找到一個好演員。王爾德想起了當初在巴黎公演的《莎樂美》,記得那位女主演唱腔和容貌氣質俱佳,舞也跳得不錯。要是用她來演阿裏阿德涅,應當是非常合適的。可惜對方在巴黎,不知道魅影能不能在維也納找到和她不相上下的女伶。
這時,他房間的門被推開了。加爾.霍克利以一種平時絕不會有的魯莽直接走了進來,有些緊張地說道:”卡特先生,那些人又出現了。這次人數更多,起碼有五六個!”
這件事要倒推回半個月前的早晨。王爾德,愛文斯和歐仁像平常那樣乘上了馬車;丘吉爾小姐留在大廳繼續整理王爾德在克裏特島寫的記錄和隨筆。她起身拿畫夾時,發現王爾德的一份教案被忘在了桌上,急忙跑出門去。這時,馬車剛剛駛過了街角。丘吉爾小姐追了幾步正鬱悶著,突然察覺周圍有幾個人在窺視她。
這裏是旅店一條街,攤點和遊客都很多。看她的人分散在不同的小吃攤前,或是站在旅館之間的走道中,和她目光一對就若無其事地轉開了。但是她很肯定,自己沒有看錯。
丘吉爾小姐若無其事地走回旅店,馬上跑去敲霍克利先生的房門。他們背靠著飯廳的牆壁向窗外觀察,果然看到了幾個可疑男子。
他們戴著寬簷帽,穿著長外套,手上提著包,打扮像是普通遊客。但是仔細辨認,他們的體格都比旁邊的普通遊客結實許多。其他的人來來去去,不會在旅館門前逗留太多時間,這三個人會不時走動,但一直停留在旅店附近。丘吉爾小姐和霍克利先生都站累了回房休息,他們還精神百倍,沒有要坐一下的意思。
等到暮色四合,接近他們的馬車回來的時間,丘吉爾小姐再湊到窗前去看。那輛又些陳舊的馬車還沒有出現在拐角,這三個就像聽到發令槍一般,同時把頭轉向了馬車聲傳來的方向。那天她走出去迎接王爾德,腳都是抖的。
王爾德剛聽到這件事的時候,還以為是蹲守的小報記者或者狂熱的考古愛好者,並不十分放在心上。但是之後幾天愛文斯從馬車後窗細細打量他們,卻說這些人應該是雇傭兵。
這些人就這樣站了幾天,卻在他們準備作出回應的時候,突然消失了。因為從頭到尾沒造成什麽影響,王爾德已經把這件事忘在了腦後。
“卡特先生,他們看起來是衝著您來的,”霍克利低聲說道:”我覺得,我們不能再住在這裏了。就這種老式的小樓,又沒有安保人員,太危險了。不如我們等今晚天黑透了,另外叫輛馬車去大使館?”
王爾德理了一下桌上的稿紙,皺起了眉頭。換一個住處倒是小事。但是這些人到底是為何而來呢?他每天都會去奧森大學,隻要對方花點時間,要找到他們的新住處也是輕而易舉——
房門被輕輕地敲了敲,愛文斯快步走了進來:”裏奧,門口有一封信。”
三人走出房間,跟著愛文斯走到旅館的大門前,就看到旅店的台階上放著一個米白色的信封。上麵是一行標準的印刷體:'卡特閣下敬啟'。
To be tinued……
※※※※※※※※※※※※※※※※※※※※
這章大家可能會覺得小克有點慘
不過菲利普也很慘。一開始他和亨利競爭,亨利以出生取勝。結果這個親王特別驕傲,不要君主立憲不要三色旗,被首相pass,聽話的菲利普上位……上……然而一年之後首相就讓自己成了總統,建立共/和國……老王還在克裏特島挖土的時候就搞定了,保王黨繼續支持亨利,菲利普真是太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