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豌豆王子與維也納音樂會

  到達雅典之後的半個月, 王爾德都沒有帶歐仁王子去參加交際。他好像把這個少年當成了一個普通的學生, 並不多加關注。歐仁原本預期他的到來會在這個古老的城市造成轟動,就像他在巴黎, 在倫敦那樣。然而這裏就像是一片荒漠,他身邊的學生即使知道他的名字, 也並沒有把他和法國前皇室聯係起來。那些父親提到過的保皇黨,更是像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按照禮儀,王爾德應當成為他在雅典的引薦人,帶那些拿破侖帝國的舊屬來覲見他。然而,那個舉止怪異的伯爵卻把他丟在了奧森大學, 隻提供給他修士一般的清苦生活。剛開始卡特伯爵還陪他一起往返旅館, 但是三天後就完全把他交給了車夫,自己則終日早出晚歸,有時連晚餐都見不到麵。


  歐仁試圖以沉默來表達抗議。整整兩周,隻要有卡特伯爵在場, 他都不會開口說一個字。可惜,這個辦法收效甚微。在凡爾賽宮裏, 隻要稍露愁容, 他的貼身男仆就會再三詢問,母後的侍從女官也會憂慮不已。貴族子弟們則會想方設法讓他開懷。然而, 他一個字不說,這裏的人就一個字不問。歐仁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透明人。


  王爾德確實沒有太在意前皇太子的異樣。他盡了自己的責任後, 就開始接著忙《米諾陶斯》的寫作和舞台道具。一到學校放假, 王爾德和愛文斯就去走訪希臘大大小小的手工作坊。和工匠們交談, 看他們陳列的作品。這些店裏都有作為旅遊紀念品的頭盔。有些不過是劣質的錫殼,有些卻用料考究,做工精美。兩人商量了一番,挑中了兩家家族小作坊。


  回去後,王爾德繼續寫作,愛文斯則全心畫要交付給工匠的細節圖。他另取了大張的厚紙,專畫米諾陶斯的牛角頭盔。愛文斯雖然在美國公學裏學過幾年畫,卻並不算精通,因此畫起來格外費神。他一邊向丘吉爾小姐學習用光影和線條表達立體的事物,一邊不斷臨摹在克裏特島畫的修複畫,力求保留米諾亞的原味。無論是去奧森大學還是回旅店,愛文斯肩上都背著半人高的畫筒。光是不同長度,質感的牛角,他就花了十多張,盔甲的造型和細部紋飾更是一改再改。


  這一夜,一口氣畫到了半夜兩點,愛文斯才略覺困倦。米諾陶斯的頭盔最困難的部分,是要看起來和牛角渾然一體,讓牛角如同長在頭上一般。否則做出來的效果就不是米諾陶斯,而是維京海盜了。


  但是金屬和角質差別太大,橫展的巨大牛角又必須由金屬支撐。他之前的幾版設計被匠人否定,都是由於難以實現。他苦思無果,索性披上外套,準備去外麵用新鮮空氣提提神。


  當夜的月光極好。從旅店的廳堂望出去,平日顯得逼仄雜亂的門前小路,到了晚上也自有寧靜之美。愛文斯深深透了口氣,想往外走,卻突然發現門廊拐角處有一個黑影。


  “誰?”


  各種發生在雅典的盜竊殺人案件在他眼前閃過,愛文斯一抬腿就要逃離叫喊。黑影也被嚇了一跳,往門邊走了兩步,半邊臉顯露在了月光裏。


  他的臉色如此蒼白,讓人懷疑他隻是月光的一個投影。


  “拿破侖先生?” 愛文斯鬆了口氣:”抱歉,我夜視不太好。”


  “是我的錯,嚇到你了。”歐仁即便不喜歡這個美國人,仍舊出於習慣周全了禮儀。


  “可真把我嚇了一跳。”愛文斯問道:”拿破侖先生,您怎麽這時候還在外麵?您不舒服,睡不著覺嗎?”


  為了讓歐仁更能接受,他用了法語。愛文斯的法語美國口音濃重,也不遵守語法,要是去法國旅行絕對會被捉弄。然而即使是這樣的法語,都讓歐仁感到親切起來。


  “我已經有十多天沒睡好覺了。”他低聲說道:”您也睡不著嗎?也對,這裏的床單和被子,根本不是給人睡的。那種洗得褪色,又粗又硬的布料,我隻在巴黎的濟貧院看到過。母後如果知道我住在這種地方,一定會流淚吧?”


  愛文斯回憶了一下自己房間的被褥,確實不太新了,但還幹淨柔軟。比起在克裏特島用的折疊床好睡多了。


  小王子生生把自己憋了兩周,終於找到一個可以談話的時候。也不管對方的回應,自顧說了起來:


  “好多年之前,我的宮廷女官曾給我講過一個故事:有一位公主孤身流落到了另一個王國的王宮外,乞求皇後收留。她看起來十分狼狽,皇後並不相信她的話。但是這個國家的王子,一直想要娶一個真正的公主。


  於是皇後命人為她準備房間,在床上墊了二十張墊被,又鋪上了十八層最柔軟的被子。在被子的最底層,放了一顆豌豆。”


  愛文斯插道:”這個我也聽過。”


  歐仁在夜色中苦笑了一下:”那個女官不久就被換掉了,據說她在影射我的父親,白白登上皇位,一輩子都求不到一個真正的公主。現在卡特閣下把我安置在這個鬼地方,難道是想測試我是不是'真正'的王子嗎?”


  愛文斯看著這個纖細敏感的年輕人,皺起了眉頭。


  “恕我直言,你沒有聽懂這個故事——尤其是關於'真正'的那個部分。


  歐仁的臉色一變,看向他的眼神瞬間尖銳起來。


  愛文斯視若不見,徐徐說道:”一個'真正'的公主,並不是在豌豆上睡得發青發紫就可以證明的。這個國家的王子需要'真正'的公主,也不是為了她吹彈可破的肌膚。


  也許他們遇到了困難,需要和另一個國家結盟。能養育出如此嬌嫩的公主,她背後的王室理當富有。


  童話中皇後以豌豆試探女孩,隻是確定她身份的第一步。她的反應讓皇後覺得收留她幾天是有價值的。如果最後確定她的背後並沒有什麽國家,或者她的家族已經淪為階下囚——”


  他看著少年,溫和地說道:”那位女孩也隻能被請出城堡,在紮人的茅草或者陰濕的泥地上入眠了。”


  歐仁感覺心裏一冷,按捺已久的憤怒隨即衝上頭頂。他咬牙道:”根本不是這樣,你這個商人懂什麽?一日是王族,終生是王族,哪怕被放逐,哪怕被斬首!其他貴族王室也會給予應有的尊重!


  而我呢?那個卡特表麵上恭敬地去拜訪父親,卻連一間能住人的臥室都不給我!”


  “如您所說,我是個商人。”愛文斯握住他的手,一點一點拉開了。他能看出這位王子練過,可惜並不實用。


  “商人看問題,無非是成本和回報。付出十美分,就要拿回半美元。拿破侖先生,或許有不少人願意讓你繼續過王子的日子,花費重金供養你。但是會這樣做的人,就像隆重接待豌豆公主的皇後,他們認為投資你能得到高額回報。因此他們也會在一切優渥的條件下,放一顆又一顆豌豆。當豌豆最終證否的時候,你想過後果嗎?”


  作為一個曆史迷,愛文斯研究過法國近代史。對於炮兵出身的拿破侖波拿巴有極高的評價。拿破侖三世從逆境中翻盤,重新奪得皇冠,也是個少有的人物。但是麵前這個抿著嘴一言不發的小王子,讓愛文斯感到失望。


  “拿破侖先生,這裏確實條件簡陋。但是裏奧對你的照顧完全是贈予,不要求任何報酬。因為你的存在,他拒絕了來訪的賓客和記者,給你盡量多的時間讓你適應'真正'的生活。如果你無法接受,我明天就勸裏奧送你回英國,或者把你交給其他貴族。”


  ——————


  晚上九點,一□□雨襲擊了維也納。天地間沒有一絲光,隻有急切的雨聲黑壓壓地蓋下來。


  然而在維也納愛樂廳(Wiener Musikverein)裏,卻是響徹全場的音樂壓住了雨聲。窄長的金色/大/廳座無虛席,觀眾們明顯被交響樂抓住了心髒,沒有人在意外麵糟糕的的天氣。


  坐在第一排的正是樞機主教奧德波,左右兩旁陪伴著的也都是聖斯德望大教堂的核心人員。在他們之後,才是幾位奧地利王室成員。今晚皇帝和皇後沒有列席,卻坐著皇帝寵愛的弟弟馬克西米利安大公與幾位頗有份量的公爵。即使是坐得靠後的,也都是些平日隻會出現在一等包廂裏的人物。


  金碧輝煌的舞台上,全奧地利最好的維也納愛樂樂團正在演奏。一排小提琴在燈光下閃現柔和的光澤,管樂組更是燦然生光。背對觀眾,麵向樂隊的是一個身材偏瘦的紳士。他穿著一身傳統的指揮服,用眼神和手腕示意每一次節奏的微調和不同組別的轉換。


  奧德波主教著迷地閉著眼睛,每當聽到豎琴的獨奏,都會無意識地露出微笑。他身邊的隨員也因而露出舒心的笑容。


  布魯克納緊緊地握住指揮棒,讓它幾乎長在了他的指尖上。他竭力放鬆肩膀,用以給樞機主教一個遊刃有餘的印象。但是在純黑的套裝中,兩條腿仍有些發抖。


  他不斷地調整吐息,一旦發現自己有些失控,就把目光投向坐在豎琴旁的奧斯卡.王爾德。和他截然相反,那個青年絲毫沒有表現出慌張,他完全融入了整個交響樂隊,甚至以手中的琴弦引領了其他樂手。


  《藍色多瑙河》在大廳中流淌,一切看起來十分完美。沒有人知道這支樂隊在前兩周排練的時候,到底出了多少事故。


  To be 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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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完9k字的感覺,就像布魯克納終於撐過了音樂會一樣……


  大家晚安。


  不知道為什麽標題的金/色/大/廳會變成口口

  寫著豌豆王子想到豌豆射手,可能是當年植物大戰僵屍打多了


  最近某藍心情有點藍,幾件期望的事都未能達成。周五就要在歲數記錄版上多刻一道了,回首這一年隻覺人生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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