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諾斯王宮(全)
正午酷熱的陽光傾瀉而下, 工人們隻有躲在土坑中的陰影中, 才能得到一絲清涼。王爾德已經完全不能在臉上上粉,隻要在外麵半個小時, 汗水就會從下頜滴落。但是周圍的人都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臉上,他們揮舞著鐵鍬, 之前厚重的泥土好像變成了麵粉一般揮灑出去。
“有了!”
一個工人大叫到。他的鐵鍬觸及到什麽和土質不一樣的東西,放下鐵鍬用手抹去一塊土,能看出是一塊平整的牆麵。
亞曆山大聞聲跑了過去。他打開背包,拿出毛刷,對著那塊地方刷了起來。
塵土之下, 露出了斑駁的顏色, 他對王爾德大喊到:”卡特先生,這裏也有,您說的對,它們不是單獨存在的!”
之前, 在工人不懈的挖掘下,一麵殘損得隻剩半壁的矮牆露了出來。旁邊並沒有古物出土, 估計也是因此, 這個地方被之前的探險隊放棄了。這種破損的建築殘骸並沒有多少實際上的價值,探險隊渴望找到的是黃金珠寶, 雕塑器具之類夠帶出去展示的物品。
但是王爾德仔細清理出這塊殘牆後,一顆懸著的心頓時一放:這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東西!
這麵牆的材質並不特殊, 特別的是牆上殘存的顏料色塊, 雖然在時間和土壤的雙重作用下斑駁不堪, 但是細細辨認,仍然可以看出原作的輪廓。
配色自然,線條流暢,並非鄉間所見的塗鴉,而是由專門培養出來的畫師所繪的圖畫一角。藍色的海水上,行駛著淺紅色的船隻,稍帶一點埃及風格,卻又自成體係——
這樣的畫卻隻是畫在牆壁上的裝飾,著絕非是普通人家能夠享有的奢侈。早在三十年前,英國人卡羅斯特曾在克裏特島上發掘出一個盛放許多陶器的房間,並宣稱那應該是荷馬史詩中米諾斯王朝的宮殿。但是當時並沒有旁證,他發現的也隻是一個儲藏室而已。這個宣布就不了了之,連希臘人都並不相信。但是王爾德知道,他已經離真相很近了。雖然那個儲藏室並不是真正的王宮,但是米諾斯的王宮,就在這個島上!
他立即讓人通知加侖教授,並且讓工人去把隊伍中擅長臨摹的學生喊來。同時讓其他工人沿著這個方向,繼續向前發掘。
要證明一個文明的存在,需要有大量的證據。無論是曆史記載,民間傳說,都不能讓世人完全信服。隻有考古得到的大量文物,才是最真實的證明。
一堵牆不算什麽,但是一旦發掘出整個王宮,就無人可以否認這片土地上存在過的繁榮。
“這裏確實有點東西,也許當時零散的文物都讓那支探險隊帶走了。但是光憑一些顏料依然不能證明這裏就是王宮,更不能說明這裏就是米諾斯。”加侖教授來的很快,他查看過壁畫後,對王爾德的說法並不認可。”也可能是邁錫尼文明的遺留——不過,我同意繼續發掘。在那支考古隊登岸之前,挖出的東西越多越好。”
事實也沒有讓他們失望,這麵牆就好像是伊阿宋手中美狄亞給的繩子,牽引著他們找到正確的路途。從這裏開始,越來越多的建築遺跡被發掘出來,而且有些雖然殘破,有些卻還十分完好。有些地方,也發現了一些生活用品!
真正有了進展,眾人之前的消極怠墮便一掃而空,連工人們都幹淨十足,日以繼夜地忙碌起來。王爾德努力回憶著當年在報紙上看到的報道細節,不斷引導著隊伍的進度。對於兩眼一抹黑的學院眾人來說,他簡直就像先知一樣準確,他們都懷疑這個法國伯爵有一雙能夠透視土層的眼睛了。剛開始敵視他的一些學生,也在亞曆山大那一組接二連三的成功後,壓力山大地聽從起來。
“又是藍色,我覺得這些壁畫是一個主題的。也許等到全部發掘出來之後,我們可以把所有的壁畫歸類——”
負責臨摹的男生跟在亞曆山大身後,手裏的畫夾已經夾了一小本草圖。他沉吟:”唔,這個地方,好像是魚的尾鰭。”
加侖教授滿頭大汗地奔波於各個發掘點之間,正在喝水時,一個學生飛快地跑過來喊道:”教授!那個,那個美國考古隊——他們提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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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英國,人們都會想起女王和殖民地;提起法國,就是巴黎和剛結束不久的普法戰爭。而看到美國人,尤其是在並不富裕的地區看到美國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錢,錢,錢。
這個時期出來跑世界的美國人,基本五個裏有三個是百萬富翁以上的級別,剩下兩個是他們的跟班。考古這一塊,狗大戶尤其多。不少探險家在探險之前已經在國內掙足了幾輩子都足夠花天酒地的財富。人生在商業方麵已經登頂,然而人卻還挺年輕。
漫漫時日,如何度過?
就有這麽一部分人,他們開始求名了,開始追求夢想了。也許是缺什麽想什麽,這些美國人對於那些曆史悠久的地區,對於那些傳說中的文明,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渴望。他們的足跡一直踏到世界的另一端,比較近又文化相通的地中海周邊更是被挖成了篩子。成功的名利雙收,就此改換階級。不成功的,至少也順便周遊了世界,嚐遍了風情。
這次探險隊的核心人物,就是這樣一個肥皂商。三十二歲的阿瑟愛文斯在幾個州的工廠已經完全成熟了。正好有人在聚會上提起了上一支美國探險隊在克裏特島的發現,他就馬上向希臘政府申請入境,拉起隊伍,一路風風火火地趕到了島上。
上一支探險隊已經明確島上有東西了,隻是收獲不如預期,經費又告罄才半途而廢。這次他準備在島上紮營長住,把每一寸土都翻過,必然不會落空。
愛文斯先生踏上了克裏特島的土地,心情十分昂揚。他從小崇拜哥倫布,這裏就是他的新大陸!
然而,等在碼頭上的本地向導和挖掘工人們卻沒有用同樣積極的態度歡迎他。
為首的向導是個比一般人高一個頭的大漢,因為長期戶外作業麵龐黝黑。此刻,阿瑟埃爾文卻在他臉上看到了少女般的委屈。
“下午好,先生!您來晚了,先生!”
阿瑟胸中噴薄欲出的豪情,就這麽憋了回去。
“加侖教授,那支美國探險隊朝著我們過來了。”
在第一波報信的人來過後,去碼頭查看情況的學生也折返了:”這次來的人不少,他們雇了幾十個當地人,還有好多裝備。我好像看到島上的行政官也陪著——”
王爾德正在指揮工人們移樁。自從發現畫像牆之後,他就讓人在周圍打了小木樁,一方麵是標記位置,一方麵是劃分區域。一堵牆沒什麽人爭,但是隨著發現的點越來越多,一個建築群初具規模,其他考古隊也開始坐不住了。
有沒有寶藏是一回事,能不能發現一個失落的文明是另一回事。從麵前來看,發掘出的壁畫器物,和已知的藝術形式都不相同。最近時常有當地人在周圍徘徊,找工人聊天打探情況。
“卡特先生,那支美國探險隊上島了,正往這邊來呢!”亞曆山大匆匆跑來:”加侖教授去見他們了。先生,你說會不會——”
王爾德皺起眉頭,把手裏的複原圖放在一旁:”走,我們也去。”
一行人趕到主帳,王爾德掀簾進去,就看到了站在加侖教授對麵站著幾人。其中那個滿頭金色卷發的高瘦青年應該就是這支探險隊的發起人愛文斯先生。克裏特島的行政官陪在他們旁邊,一邊協同商討,一邊充當翻譯。
阿瑟愛文斯用英語說道:”教授您好,我們是來自美國的專業考古團隊,得到了貴方的考古許可。聽說您的團隊已經有所發現,不知道能不能合作發掘?”
行政官用希臘語說道:”教授,這群美國人是有政府許可的,從上島開始島上的考古發現有他們一份,應該讓他們繼續發掘。”
已經換過衣服,帶上金絲邊眼鏡的加侖似笑非笑地聽著,等到行政官說完,幹脆利落地說道:”No.”
阿瑟愛文斯有點著急,他往前傾了一點,繼續說:”教授,我這次帶來的團隊有地形勘測,文物修複和年代鑒定的行家,還有最先進的考古設備和高額資金——”
行政官:”教授,你們隻是學習性質的研究團隊,人家是專業的。而且你們的考古時限也快到了,應該讓他們接手。”
加倫教授喝了口水:”No.”
王爾德:”——”
這個顯然被美元喂飽了的行政官難道不知道,加倫教授也是懂英語的嗎?
行政官已經被惹火了,大聲說道:”加侖先生,您也是文化人,應該知道服從國家的安排。愛文斯先生已經取得了全島的發掘權,其他的隊伍都應該離開。這也是為了考古研究。你們沒有那麽好的條件,毀壞了文物怎麽辦?”
“我已經向希臘文物保護機構遞交了發掘的成果和地標——”加侖教授剛開口,行政官已經把一份文件塞到他眼前。
“好好看看,教授(他故意把這兩個字咬得很重),這就是希臘文物保護機構給愛文斯先生開具的許可文書,愛文斯先生擁有克裏特島上所有土地的開發權!如果您配合,我可以說服愛文斯先生資助貴校一些項目經費。如果您不配合——那麽明天一樣會有人來幫忙拆除營地,搬運行李!”
身邊的亞曆山大抽了一口氣,學生們都站了起來,曬得脫皮的臉上滿是憤怒,握緊的拳頭垂在身側。加侖接過文件看了起來,手指撫過末尾的那個代表國家文物局的印章,露出了一個苦笑。
“下午好,先生們。”這時,一個低沉醇厚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有一件事必須得說。”
加侖教授轉過頭,看到了他一直心存警惕的法國佬。
與此同時,阿瑟愛文斯也把注意力轉向門口,他慢慢的瞪大了眼睛。
“我是芝加哥郵報的專欄作家裏奧卡特,這段時間一直在連載"希臘行"這個主題。”王爾德說道:”"奧森大學考古隊在克裏特島發現疑似王宮遺址",我上周發的電報,現在應該已經見報了。”
阿瑟埃文斯脫口喊道:”卡特閣下!”
To be 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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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克裏特島這裏是王爾德故事中的一個很重要的基點。
後麵就會和魅影匯合,然後繼續創作,克莉絲汀的故事也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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