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哥哥，對不起
“不用了，鳳魘城。”墨雲緋冷漠阻止他道。
雪白的臉頰一縷青絲落下，平添三分柔弱。
她停頓了一下繼續開口道：“你回東宮吧，我最近想靜一靜。”
鳳魘城很想說不，他不想回東宮，離她那樣的遠。
看著她纖細嬌小的身體，到底是心疼占據了上風。
他聲音澀澀的開口道：“好，我過幾日再來看你。”
墨雲緋：“嗯。”
她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杏眸冰冷，就這樣直直的看著他。
看著這樣的她，鳳魘城一時半會兒竟說不出話來。
妖冶的鳳眸盛滿擔心，他心中止不住的後悔。
他後悔使用暗法則了。
伸手將門給帶上，鳳魘城殷紅的唇瓣緊抿，冰冷的目光落在門上。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突然一躍而上，來到了墨雲緋房間的房頂上。
他不想回東宮，他想要守著她。
看著門合上，墨雲緋收回視線，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手指纖細修長，雪白的肌膚上麵沒有任何的汙垢，是很幹淨的一雙手。
幹淨到令人羨慕。
用衣袖將素白柔軟的手遮住，墨雲緋又抬眸看向窗外，黑琉璃一樣的眸子無波無瀾。
慢慢的，墨雲緋的思緒飄遠了，飄到了那個時候——那個她一生之中最黑暗的時候。
新進來的孩子全部都和屬於這個房間的勝利者一樣，他們都是屬於自己那個房間的勝利者。
在這一群人中，女孩子隻有她一人，其他都是男孩子。
女孩子體弱，先天就不如男孩子。
瞧見她瑟縮在角落，那些男孩子陰暗的一麵被激起。
他們急於宣泄，而這個宣泄的對像就是她。
被打的她本能的向那個給自己留下半碗飯的人求救，可那個隻是站在角落。
她很痛，不斷的哭泣，不停的哀求那些人不要打她。
他們不聽，反而下手的更重。
她本以她會就這樣死去，然而她活了下來。
是給她留下半碗飯的那個人救了她。
她很感激那個人，清醒過來之後，就一直跟在那個人的身邊，一口一個‘哥哥’的叫著他。
‘哥哥’麵冷也不愛說話，卻願意護著她。
一開始她不明白‘哥哥’為什麽護著她，後來她才知道‘哥哥’將她給當成了寄托。
‘哥哥’之所以成為孤兒是因為家人車禍了。
那場車禍奪權了他所有家人的生命，包括他那剛上學的妹妹的生命。
說來也是幸運，她求救時的一聲‘哥哥’恰好觸碰到了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深吸一口氣，墨雲緋收回自己的思緒。
起身來到窗前，她倚身坐在窗柩上。
纖細的手指輕輕敲打在窗戶邊上，紅紗衣裳順著手腕滑下，露出一截皓腕臨霜雪的手肘。
此刻太陽炙熱的光輝已經褪去，黃昏清涼的風吹來。
風將長長的青絲和紅紗吹起，墨雲緋像是那欲乘風而去的仙子。
她看著天邊微黃的雲朵，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周身散發一股淡淡的憂傷之氣。
迎著黃昏的光輝，墨雲緋將眼眸闔。
橙色的光芒像是一層薄紗一樣蓋在墨雲緋的臉上。
遠遠的看去，她就像是入畫的仕女。
美令人窒息、美的淒慘……
腦海中一個血腥的畫麵閃過，墨雲緋再次憶起從前。
她不止一次想過，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她寧願自己從來沒有叫過那聲‘哥哥’。
她寧願自己在那個時候死去。
寧願……就……死在那個時候。
這樣……
她就不會親手殺了……
那個將她從小護到大的‘哥哥’。
是的，她親手殺了她的‘哥哥’……
刀刃精準的刺破心髒，一點生還的可能都沒有。
一行清淚從墨雲緋的眼角滑落。
淚水滴落在草地上，然後又很快消失在土地之中。
紅色的唇瓣微動，墨雲緋輕聲囈語：“哥哥，對不起……”
手肘抬起放在額際，寬大的紅色薄紗覆蓋在臉上。
一滴又一滴的清淚落下。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真的、真的……很對不起。”
久坐到夜色全黑，墨雲緋才從窗柩之上下來。
命人備水洗漱後，墨雲緋才動身去前廳用膳。
前廳之中，李嬤嬤和寶綠早就到了。
她們自覺身體已經好了許多了，所以晚膳時分便過來伺候墨雲緋用膳了。
看到墨雲緋穿著一襲紅色錦衣從外麵進來。
李嬤嬤一邊和善的將碗筷擺下，一邊喊著墨雲緋：“小姐，用膳了。”
“好。”墨雲緋應聲。
邁著小宮步，墨雲緋一步一步走到桌前。
頭上發髻是丫環幫忙盤的，精致且複雜。
小巧的臉上是難得上了一次濃妝，這濃妝很好的遮住了墨雲緋流過淚的眼睛。
頭上金色的步搖在燭光下熠熠生輝，此刻的墨雲緋貴氣逼人。
紅色長裙曳地，上身錦衣束身，將墨雲緋凹凸有致的身材襯托的極好。
荷葉邊的衣袖從手拐處延展開來，更是憑添了幾分俏皮之意。
嘴角上揚，墨雲緋柔聲道：“好，嬤嬤和寶綠也坐下一起吃吧。”
“你們才醒來，需要好好的補一補。”
李嬤嬤感動的應聲：“好。”
寶綠原本在猶豫，一聽到看到李嬤嬤坐下之後，她才跟著坐下。
三人一起用完晚膳，墨雲緋先後去李嬤嬤和寶綠的房間裏麵布下生機的力量，然後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卸完妝容之後，墨雲緋就躺下歇息了。
層層的紗幔放下，燭光吹滅之後，墨雲緋合上眼眸。
眼簾合上之後，墨雲緋並沒有馬上睡去，而是月上三更之後才睡下。
房頂上一片白色錦衣飄過，鳳魘城倏然出現在墨雲緋的房間之中。
修長的手將紗幔掀開，鳳魘城靜靜的看著床上的小人兒。
床上的小人似乎睡的很不安穩，精致的眉頭緊緊的皺起，身體也蜷縮在一塊兒。
“哥哥……”
“哥……哥……”
“哥哥……”
對不起……
聽著這一聲又一聲的囈語，鳳魘城深邃的黑眸晦暗莫名。
哥哥？
什麽哥哥？
他可從來沒有聽說過她和那個哥哥關係如此的要好，以至於睡夢之中還念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