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風燭殘年
子嬰道:「待天下一統,男人不用上戰場,都安心在家種田,家家戶戶都能豐衣足食。」
隨行官吏、朗衛都覺得,陛下英明。
兩天後,子嬰來到營地。
這是修建水渠民夫的營地,這些民夫原本是降兵,歸順大秦后成為秦人,身份轉變為民夫。
「李大環在何處?」
一官員帶著皇帝來到營地某處,李大環等人就在帳篷內。
這裡同樣是宿舍,只是比起在降兵身份時待遇好了一些,原本三十人住一個帳篷,現在改為十人,空間更大,每個人都有儲物箱,都各有一席子和案幾。
「陛下駕到!」
子嬰進入帳篷。
十個民夫齊齊拜見。
子嬰掃視十人,李大環就在其中。
子嬰向眾人道:「在諸位努力下,褒水渠已建好。大家想繼續做工事還是種地?」
在此之前,已明確宣布,要是想繼續做工事,下一條水渠動工後會安排工事。
要是想種田的,會安排在關中或漢中作為民夫的家。
「種地好啊!種地自由得多,可跟家人住在一起。」
「在家種地,可每晚睡媳婦,可陪伴子女!」
「還是種地好啊!沒那麼多管束,我要種地。」
…………
嬴子嬰看向李大環。
李大環道:「陛下,官府已安排好,草民的家就在褒水渠新灌溉之地。水渠通了,官府已開墾新的農田,分給草民,官府還派人在草民家中搭建房子,分發農具,草民媳婦也快要生孩子了,草民明天動身回家。」
這些降兵轉為平民后,官府給他們登記戶籍,地址在關中或漢中,全部都有官府幫忙蓋房子,派發基本生活用品,讓他們感受到朝廷的關懷,感受到在秦國的溫暖,感激朝廷和皇帝陛下。
此時的李大環,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蘇由說道:「陛下,草民被官府分得土地,就在李大環家隔壁。陛下真英明,大秦朝廷真是好啊!草民以後會好好種田。」
雖然只有十個人,氣氛卻很活躍,又有皇帝親自來看望,大家都很高興,向皇帝訴說著喜悅之情、對未來的憧憬。
嬴子嬰道:「朕愛民如子,不希望看到有一個百姓吃不飽、穿不暖,讓你們過上好日子,是朝廷的責任。你們都過得好,朕也心安了。」
隨後,他又再進入兩個帳篷,跟裡面的民夫說說話。
目前,訓導部只有少數人留在這裡,已歸順大秦的人,不需要再由訓導部做思想工作。
原本降兵也只有極少數頑固份子不歸順大秦,人數只有千餘人,這些人將會一直做工事,直到生命的終結。
對於降兵政策,類似於現代監獄,認真接受勞動改造、思想改造的,最快兩三年可轉為正常平民,要是不接受改造,那就是無期徒刑。
大秦朝廷也信守承諾:不殺降兵!降兵只要安分老實,最差的結果頂多是無期徒刑。
一天後,子嬰來到史祿的「辦公室」。
史祿神采奕奕,面帶笑容道:「陛下,歷經數年努力,褒水渠終於建成了!」
他的內心很有成就感,讓他最有成就感的是修建連通嶺南的零渠,褒水渠也算是大工程,同樣給他帶來成就感。
子嬰道:「是啊!史卿家辛苦了!」
史祿道:「大秦有明君真好,是陛下和始皇帝,讓臣所學有用武之地。」
子嬰問道:「褒水渠完工了,史卿家可否想再努力多建水渠?」
史祿輕鬆笑道:「陛下,這正是臣所希望。」
子嬰道:「史卿家連續工作數年,先回咸陽歇息一段時日,然後再選好修渠之地,關中、漢中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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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三十,除夕之夜。
皇帝全家,連年夜飯都沒聚在一起吃。
因為這天晚上,皇后王思即將要生了。
從酉時開始,王思就感覺要生了,進入寢室準備,由產婆、宮女在裡面忙碌。
一直到亥時,王思還沒有生下來,子嬰有些焦急和擔心,進入寢宮查看。
產婆道:「陛下,皇后第三次生比前兩次麻煩,不過應當會沒事。」
子嬰只好出來。
薄貞安慰道:「陛下,皇后定會沒事,說不定生個皇子,母子平安。」
子嬰道:「只要順利就行。」
話雖這麼說,這麼久還沒生下來,不擔心是假的。
在科技落後的古代,女人生育出現意外的概率比現代高得多,嬴子嬰非常不願意看到悲劇發生。
子嬰在寢宮外來回踱步,心中焦急煩躁。
薄貞和馮幽蘭則在默默祈禱,兩人都祈禱皇后沒事,除此之外,其他內容有點區別。
薄貞祈禱皇後生個皇子,母子平安;馮幽蘭祈禱皇后再次生下公主,母女平安。
時間在一分一秒過去,時而能聽到寢宮女皇后痛苦的聲音。
屋外的人更是擔心。
只要不把孩子生下來,就沒辦法解決。
在這種情況下,屋外焦急等待的嬴子嬰,那就是度日如年。
「噹…噹…噹…」
歲首的鐘聲敲響,時間進入了大業八年。
「嗚哇…嗚哇…嗚哇…」
鐘聲剛停下,嬰兒哭啼聲傳出。
嬴子嬰、馮幽蘭、薄貞三人都快步進入寢宮。
滿身大汗、身體疲憊的王思,躺在床榻上,滿臉的哀怨。
子嬰再看向正由產婆洗身子的嬰兒,又是女兒。
面帶喜色的馮幽蘭先說道:「擔心了一晚上,所幸皇後母女平安!」
她心道:「龍神顯靈,終於靈驗了!」
薄貞同樣面帶喜色,說道:「只要皇后和孩子都沒事就好!」
子嬰走到床榻前,安慰道:「歲首剛過,皇后又給贏家增添了一個骨肉,這是好兆頭。」
可王思就是一副哀怨之色。
「第三個了,卻還沒生下皇子!」
嬴子嬰、薄貞、馮幽蘭三人輪番安慰,王思的心情總算有所好轉。
太醫進來了,詢問產婆生育全過程,又再給王思把脈,詢問情況。
隨後太醫站起,向子嬰道:「陛下,臣有事啟奏!」
皇帝出得寢宮,走到旁邊屋子。
太醫道:「陛下,皇后此次差點難產,所幸母女平安,但以後無法再生了!」
子嬰震驚起來,說道:「皇後身子如何?」
太醫道:「稟陛下,皇後身子虛,歇息一些時日便可。除了無法再生,一切無礙。」
子嬰也算寬心些,只要人沒事就行,反正不愁沒有子嗣。
回到寢宮,嬰兒全身已被洗乾淨,放在床頭。
子嬰抱起女兒,一副歡快之色,說道:「公主的名字,朕已經想好了,取名為『桂英』。」
第二天早上,太史令司馬匯在冊子上記錄:大業八年子時四刻正,皇后誕下公主,帝取名「桂英」。
秦國的歲首,除了必要的值勤人員外,官吏有五天的假日。
初六,各官衙恢復正常工作。
治粟內史官署,某小房間內,這裡大門緊閉,裡面有兩個人,隔著案幾打對面跪坐。
分別是治粟內史陳烈、馮幽蘭弟弟馮隆。
按照官職而論,馮隆只是治粟內史下轄的小官,秩俸區區二百石。
但是,馮隆是皇親國戚,身份地位自然不同,陳烈要對馮隆恭恭敬敬。
馮隆道:「皇后又沒生下皇子,舍姐有機會了!」
陳烈道:「難保皇后、賢嬪日後不會生下皇子,陛下必定還會再納嬪妃。」
此時,馮隆面帶喜色,說道:「皇后不能再生了,舍姐找太醫問過,皇后無法再生。」
陳烈道:「這麼看來,淑妃機會很大,就算日後有其她嬪妃生下皇子,畢竟淑妃地位高,又是長子。」
馮隆道:「可這並不能十拿九穩。」
隨即,他站起來,向陳烈作揖道:「還請陳大人出個主意。」
陳烈同樣站起,向馮隆作揖,說道:「法子倒是有。」
馮隆喜道:「陳大人,是何法子?」
陳烈壓低聲音道:「皇后一直盼著生下皇子,可就是生不了。淑妃得討好皇后,讓皇子廣認皇後為母親,只要皇后肯認下皇子廣,讓皇后高興,皇子廣成為儲君,就十拿九穩了。」
馮隆聽后大喜,向陳烈躬身長揖,說道:「若皇子廣能成為太子,大人之恩,馮家沒齒難忘。」
三天後,馮幽蘭回到娘家。
是因為弟弟有事找她,她才回來。
馮家書房,這裡大門緊閉。
馮隆一本正經道:「姐姐可想讓廣兒做太子?」
馮幽蘭不暇思索道:「那是當然!幸好皇后不能再生了,大有希望。」
馮隆道:「姐姐,日後陛下肯定會有第二、第三個皇子,可得儘快把這件事辦下來,以免夜長夢多。」
馮幽蘭道:「這事由陛下定奪,我除了好好教導廣兒,還能如何做?」
馮隆道:「皇后因生不下皇子而悶悶不樂,何不讓廣兒認皇後為義母!你得先討好皇后,此事才有可能。」
馮幽蘭一聽,頓時眉笑顏開,說道:「弟弟此法真妙!一舉兩得!皇后還不知身子不能再生,我回宮后告訴皇后。」
馮隆道:「不,這話不能從妹妹嘴裡說出,得先從其他人嘴裡說出后,妹妹再找機會跟皇后說此事。」
馮幽蘭笑笑道:「弟弟所言極是,這主意是你所想?」
馮隆道:「是治粟內史陳大人所說。」
馮幽蘭道:「若廣兒能做太子,得好好感謝陳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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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國,彭城,皇帝書房。
這裡有項羽、范增、項伯、章邯四人,商議著一些事情。
此時的范增,氣色明顯比三個月前差了很多,人也顯得更蒼老。
項伯道:「陛下,彭越還沒立多大功勞,就來索要賞賜,實屬過分。」
昨天,彭越派人送來戰報,戰報中說劫掠了多少村子、襲擾了多少次秦軍、有多少秦軍被牽制,把這些說成功勞,希望陛下賞賜。
章邯道:「彭越此種人,見利眼開,無論給多少賞賜都喂不飽,可不能助長彭越胃口,現在只是一點點功勞,不足以賞賜。」
范增卻有不同意見,說道:「陛下,正面作戰,秦軍有優勢,襲擾戰讓秦軍頭疼,能領兵打襲擾戰的人不多。就算彭越胃口大,只要能打擊暴秦,給多點賞賜也值得。」
章邯道:「丞相之言,下官不敢苟同。若此次答應彭越,只會助長彭越貪心。」
項伯道:「工尹言之有理,不能給彭越賞賜。」
項羽道:「兩位說得沒錯,彭越太貪婪,朕絕不能助長。」
范增手中拐杖,用盡最大力氣敲了敲地面,痛心疾首道:「庸臣誤國!庸臣誤國啊!」
說罷,他也不向項羽告退,直接轉身走出書房。
范增離去后,章邯道:「陛下,不能再讓范增做丞相了!」
項伯道:「陛下,臣可完全接管丞相事務。」
項羽嘆息道:「此等不忠之人,自然不能要。下次上朝,朕就把亞父撤了。」
看著范增離去,章邯顯出快樂的笑容,老不死的范增被除掉了,大秦朝廷會少很多麻煩。
項伯同樣很開心,除掉了讓項家厭煩的范增,他就是唯一的丞相了,正在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兩天後,皇宮大殿,項羽舉行大朝會。
群臣行禮后,項羽朗聲道:「此次朝會,朕有大事要宣布。」
還沒等項羽繼續說話,范增搶先道:「我也有事要宣布,這個楚國丞相我不做了,誰愛做誰去做,想怎麼折騰楚國與我無關了!」
說罷,范增不等項羽回應,也不理會眾人反應,邁步向殿門走去。
他的眼神充滿了絕望,一副生無可戀模樣;
他步履蹣跚,每踏出一步,都需要拐杖支撐身體,看上去只要被輕輕一碰就會跌倒,跌倒后就再也無力站起來了;
他已是八十歲高齡,風燭殘年,隨時有可能撒手人寰。
目送范增離去,章邯心中有些不忍,無盡的嘆息,范增是足智多謀的好臣子,只可惜沒遇上明君,只可惜選錯了陣營,沒有為大秦效力。
龍且、季布、周蘭、鍾離昧等等,都甚感可惜。
他們都知曉,范增悲憤成疾,時日無多了。
項他一副難過之色,范增落得這般下場,楚國落得這般田地,他心如刀割,只可惜他無力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