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有人想殺她
柔和灑下的月光,將藥田上淩亂的腳印照得分明,還有那雙隱與草木後像狼一般陰鷙的眼眸,冷光寒寒。
程蕙心腳步頓了頓,表情空白,差點沒抓住手上的草藥。
該死,這是什麽神仙場麵。
為什麽深漆漆的夜裏,無人的角落,有一個人蹲在那裏。
那人的眼睛,在發亮。
心裏亂的一逼,可程蕙心麵上巍然不動,動作不亂的把草藥栽好,還順手拍了拍,看上起相當正常。
就當程蕙心轉身的一霎那,後背有烈風襲來,她還來不及邁開腿就被人撲倒在地。
“唔”
剛栽好的草藥苗子被無情的壓倒,程蕙心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上方的人是誰,手臂揮動著掙紮,下一刻,圍在脖頸上毫不留情收緊的手讓她徹底地安靜下來。
這人,想殺她。
明暗交錯間,蒙著麵的男人眼眸波雲詭譎,殺機迸現。
手掌逐漸收緊,窒息感襲來,求生的本能讓程蕙心拚了命掙紮,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覺得忽地脖子一鬆,身上一輕,空氣重新進入肺部,瀕死又活下來的感覺讓她的腦子一片空白。
“郡主、郡主”恍惚間耳邊傳來了晴光的叫聲,程蕙心墜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淩雲遮看到不遠處閃動的火光,伸手抓了一把草藥,趁人還未到之際,手腳利落地翻過宮牆,背影消失在黑暗。
蕙蘭郡主在禦醫院遇刺的事情第二天就傳遍了整個皇宮,聽說皇後娘娘在撫痕殿裏守了一夜。
王院使深夜接到消息就一直在撫痕殿外候著,心裏一直在打鼓,害怕陛下會將蕙蘭郡主遇刺的事情怪罪與他。
早在來之前,王院使就已向守夜的禦醫和藥童探過情況,若不是他得人授意,故意讓手下為難李嬤嬤,蕙蘭君主也不會為了李嬤嬤特意前去取藥,因此更不會遭遇刺客。
王院使暗罵道,這蕙蘭郡主素日跋扈無禮,怎麽這回居然紆尊降貴的親自去給李嬤嬤取藥,居然還在禦醫院子內遇刺。
要是陛下懷疑他們禦醫院有不軌之心可如何啊!
他怎麽、怎麽就這麽倒黴啊!
蕙蘭郡主可真是個禍害。
這頭,得知消息的昭帝下了朝連朝服都未換就直奔撫痕殿來。
“皇上”皇後紅著眼睛行禮,臉色憔悴,已是一夜未眠,“二娘她還昏迷著。”
昭帝扶起皇後,“二娘情況如何,王院使何在。”
大內侍李忠搬來酸枝木鏤雕鑲理石八角交椅,又驅使小內侍去殿外傳喚禦醫。
“皇上萬福。”王院使跪倒在地。
昭帝上戴九龍戲珠頂冠,著藍緙絲四色金麵金龍袍,腳上一雙青緞氈裏皂靴,隻見他天庭飽滿,容貌甚偉,目光如炬,落座於交椅之上,自有一股威嚴霸氣的帝王氣勢,“郡主為何遲遲未醒。”
王院使小心回答,“月前郡主落水久病才愈已是傷了元氣,本該好好調養才是,昨日又受到驚嚇,驚惶之下,陽氣鬱積與心口,不能外出”
昭帝不耐煩聽禦醫的彎彎繞繞,直接打斷,“簡言即可”
“郡主身體並無大礙,昏睡之中陽氣散去,心口舒緩,自然也就醒來,隻是”
“隻是什麽。”昭帝麵目肅冷。
王院使將頭伏得更深,“隻是醒來少則數日多則半月不能言語。”
那刺客下手著實狠辣,蕙蘭郡主脖頸間上的手指印清晰可見,甚是可怕,已然泛紫淤青,喉嚨自然也傷到了,可見是下了死手。
空氣頓時一沉,內侍宮女皆是屏氣斂息,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就在這時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內傳來呻/吟聲,昭帝猛地起身,袖袍一揮,幔帳飛揚,“二娘,你醒了。”
程蕙心睜開眼就見到一張陌生威武的臉,要不是喉嚨撕裂疼痛,尖叫聲就要宣之於口。
她捂著胸口咳嗽了兩聲,腦袋蒙圈圈的被眼前的人扶起靠在軟枕上,眼角的餘光瞄到那一身耀眼的龍袍,頓時咳得更厲害了。
居然是昭帝,他怎麽來了!
也不知是為何,原身的記憶裏所有人的相貌和相處的過往都很清晰明目,隻有昭帝的仿佛被一層迷霧蒙住,影影綽綽,摸不到也看不清。
“禦醫——”昭帝揚聲呼喚。
一直跪在地上的王院使膝蓋酸麻,起身時差點沒摔下去,幸好大內侍李忠扶了一把,他顧不上皇後還站在床榻之前,無禮地擠著身子跪在腳踏之上。
見程蕙心咳得麵紅耳赤,身子直發顫,忙道“快送些蜜水來。”
蜜水很快就被送上來,昭帝親自端過碗送到程蕙心的唇邊,“二娘,快喝。”
甜絲絲的水緩解了喉嚨的燥灼感,程蕙心低著頭墩墩地一口氣喝完,抬頭好奇地望向昭帝。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真人版的皇帝。
對上程蕙心的眼神,昭帝神情怔然,眼前的少女不過豆蔻芳華,麵容清靈俊秀,一雙桃花眼瞳仁分明,流轉間似有水光漣漪,灼灼光華悉數堆在眼角,仿佛蒙塵的明珠褪去了鉛華,展現出其明耀生輝的光彩。
昭帝失神地看著程蕙心,這雙眼,這張臉,像、太像她了
皇後笑容僵硬地看著眼前的一幕,藏於鳳袍大袖之下的手早已緊握成拳,此時能夠讓人平和安寧的念珠也無法讓她波動的心緒平靜。
“陛下,臣妾瞧著二娘精神不濟,不若先讓她休息。”
眼瞧著昭帝像是被迷了魂想伸手去摸程蕙心的臉,皇後勉強從牙根裏擠出話來。
昭帝手臂頓了下,心裏下意識地想抗拒這個提議,卻見程蕙心眼眸半闔,臉色慘白,弱弱地靠在軟枕上,脆弱地仿佛冬日的一捧雪,日光一出便化掉了。
胸口沒由來的升起熊熊火焰,疼惜和憤怒在昭帝的眼底交織著,他對程蕙心低語道“二娘先休息罷,叔父定會為你做主查個清楚明白。”
此話一出,王院使的心徹底涼了,麵露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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