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2:還給你了
罷,醫生帶著醫療用品離開了,房間裏隻剩下夫妻倆。
唐弘毅坐在她身邊,神色凝重,眼底映出濃重的愧悔之意。
今早,她出門的時候,他就想派出保鏢跟去,好隨時保護她,後來覺得這樣會惹她生氣,就沒實施。
她本就習過武,一般的嘍囉也傷不了她。
最重要的是,她好不容易才對自己有點好感的,他不能亂來。
可是到了公司後,他怎麽都放心不下,左思右想還是決定派出一眾保鏢去了她工作的地方。
沒想到這群人還是去晚了。
早知如此,早上她出門的時候,自己就該讓保鏢跟著的。
保鏢已經把那群歹徒抓住,可他們隻是入室搶劫,其餘的什麽都沒有交代。
盛怒之下的唐弘毅,下令務必要問出真話,不管用什麽方式。
他伸手,輕輕掀開左夷涵外衣的領口,看著左肩口被纏著厚厚的繃帶,還滲著一抹血液,眸底蘊出深重而劇烈的痛楚:“疼嗎?”
左夷涵看著他,平日裏總是涼薄而淡漠的眼眸,此時也現出一抹溫和:“我還給你了。”
“什麽?”唐弘毅有些不明白。
她莞爾一笑,溫柔而滿足:“我欠你的,還給你。”
在意識到她究竟是何意時,唐弘毅雙目一撐,鋪蓋地的驚痛之色翻滾而來。
他死死地盯著麵前的女人,伸手攫住了她的右肩,五指發力:“我看你是瘋了!”
他不是不知道,這女人一直恨怕疼。
七歲那年失去母親後,她被姑姑收留,那家人並非善類,收養她隻為讓這個女孩成為家裏的一個免費保姆,對她動輒打罵,毫不留情。
一次,隻因為她實在太餓,奪了表弟喝剩下的半碗粥,她那姑姑姑父竟然活活打斷了這個可憐女孩的腿骨。
童年的記憶是最為刻骨銘心的,長期的虐待毒打沒有讓她習慣了疼痛,而是她永遠無法忘記那些打有多疼。長大後就算是生病後的輸液紮針,她都會渾身發抖。
這樣一刀紮進她的血肉……
男饒眼眶裏迅速遍布了紅血絲,痛楚濃烈到極致,攪得他心中煎熬難忍,那隻握著她右肩的手愈發收緊。
直到女人疼得嗚咽一聲,他才驚回過神,收回了手,轉過身去,不讓她發覺自己眼眶裏那片難以抑製地湧上來的濕潤:“你以為你這樣做就能還給我?可笑!”
她贍不是自己的左肩口,是自己的心,是那顆他甘願奉上給她,卻被她一把摔在地上,狠狠地踩碎碾磨成泥的真心。
左夷涵目光盈盈地望著他,似乎是想走到唐弘毅的身邊去。可剛一站起身時,她便慘叫一聲,癱倒在了床上。
疼得恍如拆骨剝筋,她死死地捂著腹部,牙關咬得唇齒都在清晰可見的發顫。
這次的疼痛隻有幾秒鍾就已經消失,可它留給左夷涵的恐懼和驚顫,卻持續了很久。
倒在床上的她冷汗涔涔,劇烈的抽搐化作瑟瑟發抖。
緩了好一會兒,左夷涵才回過眼神來,那雙漂亮的杏仁眼睜大了,張望向了那個背對自己站著的男人,溢出濃烈的痛楚和委屈。
他在這時轉回身來,看向左夷涵的目光裏再無剛才的疼惜,充滿了嘲諷,冷笑森然:“原來你還是會怕疼的啊?我還以為你這麽拚命想和我撇清關係,已經不在乎這麽點痛了。”
左夷涵聽得目眥欲裂,瞳孔幾乎要撐破,裏麵複雜的情愫恍若地底滾動的岩漿,衝破了岩石而爆發出來。
他是以為她故意傷了自己,以為她的那句“還給你”,是為了想盡早和他兩清,盡早擺脫他嗎?
可不是這樣的!不是的!
她張了張口,可是還沒有鉚足力氣出一個字眼,唐弘毅已經再次開口:“記得十七年前,你在醫院裏醒來的時候我就跟你過,這輩子你都別想擺脫我?”
薄唇吐出的字眼,慌如利刃的刀鋒,狠戾而涼透。
最傷她的不是他這話裏的內容,是他的誤解。
“不是的……”終於恢複零力氣,左夷涵勉力道,眼眶裏有晶瑩的水光微微晃動。
“不是這樣?”唐弘毅懶懶輕笑,看著她的目光已然毫無溫度,“那麽是你的苦肉計咯?”
他永遠不忘了,在糖糖三歲那年,他們一家三口出國遊玩,在一家高檔玩具店裏遇到了歹徒襲擊。
那支漆黑的槍口正對著自己時,她想都沒想撲了過來,替他擋下了那一槍。
她一個打針都怕疼的人,卻願意為了他擋子|彈,他感動之下,又是心痛又是愧疚,盡管那時候已經知道她的身份的目的,對她的懷疑和警惕也煙消雲散。
可在自己中毒的那,她卻毫不留情地告訴自己,那不過是她的人提前安排好的一場戲而已。
是她感覺到他的懷疑後,使出的苦肉計。
所有人都是演員,他卻當了真。
這一切恍若猶如鐫刻在了腦海中,唐弘毅就算拚命想忘記,可就是忘不掉。
他垂眸看著床上的女人,眉目鋒利,神色狠戾,是她記憶中她最害怕也是最不想麵對的樣子:“故技重施,在我這兒可沒什麽效果。”
“你心裏的我……就隻有這些壞心思嗎?”她唇瓣顫抖著,雖然已經恢複了氣力,聲音卻還是不出的虛弱,恍若風中殘燭,“我還以為,你肯讓我見糖糖了,是因為……”
是因為你已經願意回心轉意,願意原諒我了,所以我才敢做今的一切,想讓你的心再靠近我一些。
唐弘毅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冰冷而陰沉地落在女人那被迫麵對他的臉上:“我會讓你見糖糖,是想看看你到底想做什麽。如果你是想讓我看你的慈母麵孔,我已經看到了,你無需再裝,而且那也不會讓我覺得感動,然後考慮放過你。”
他甩開她的下巴,左夷涵再也沒忍住,有幾滴淚從眼眶裏胡亂地掉落了下來。
“所以,別費心思了!因為那都是無用功。”唐弘毅著,轉身離開了病房,煩躁地扯了扯領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