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6：陳年事1
靳以珩長長地歎了聲氣，點下頭。
其實從臨澤夫婦和弘毅夫婦相繼出事後，他就知道，自己遲早有一會對孩子們講起那段已經將近塵封的往事。
“那你慢慢跟孩子們，我就先回去了。”
老爺子離開後，靳以珩在原地呆滯了幾秒鍾，轉身走到了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一邊的顧知恩和蘇寒各找了一個位置坐，靳若塵則依然坐在床邊未動，守著床上的女孩。
“所有的事情，都開始在那個高考結束後的九月。我進了私人創辦貴族學校——青羽美院，被分進607寢室……”
靳以珩的聲音從未有過的沉穩和厚重，墜入了時間的長河之中，他像一塊浮萍，隨著那湍急而深不見底的河水上下沉浮著，不知要漂泊到何處。
那年大一剛開學，他拿著行李到寢室，屋內隻有四號鋪的少年正坐在位置上看著一本書。
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看向自己，給了一道輕淡的微笑。
少年五官端正，氣質清峻，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凜然的正氣，盡管他有刻意把眉目放得柔和，但靳以珩還是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眼底的傲氣和冷意。
這怕是個不怎麽平易近饒家夥。
沒關係，有自己在，管他冰山還是麵癱，到最後都要給他靳爺變成熱情洋溢的“瘋子”。
“就隻有你一個人啊？還有兩位呢？”靳以珩未免氣氛尷尬，主動開口問他，並走到自己的床邊坐下。
私人貴族學院的條件比其它學府高了許多，一寢四個人，有四個寬闊的空間，每人有一張落地的標準單人床。
連靳以珩這樣過慣了高品質生活的富家公子，雖然不是特別滿意，但也可以接受。
“三號鋪去打水了，一號鋪還沒來。”許孟魏還在一本正經地看著書，回答得簡潔明了。
話音一落，門口有聲音響起：“有室友到了？”
“進來的人，就是打水回來的、阿寒的爸爸蘇臨澤。我們三個人相互認識後，很快，一號鋪的唐弘毅，糖糖的爸爸到了。”提起他，靳以珩麵露笑意，“這家夥一來，我就知道我找到了同道中人。”
那個風流倜儻，意氣奮發的翩翩少年郎，眉目清澈，劍眉入鬢，眼窩深邃，比例完美的五官近乎是女饒漂亮，卻一點都不顯得娘氣。
笑聲爽朗而陽光，單純而熱烈，一舉一動都是蓬勃的少年盛氣。如一抹盛陽照進屋中，屋內的氣氛再也沒有僵硬過。
聽到他起了糖糖的爸爸，靳若塵將自己的注意力更集中了一些。
“弘毅是額外招進的跳級生，美術賦很高，文化課也棒，才隻有14歲，便進了青羽的大門。
許是年紀的緣故，他是我們四個人裏最愛玩，花頭最多的。十次出去玩，八次都是他提議的，剩下兩次就是我。”
當年，唐弘毅每每有個新花樣，自己就是他的忠實擁護者，總會動寢室另外兩個人跟他們一起去瘋。
上半學期臨近期中的一個晚上，因為明有期中考（大學裏也是有期中考的，不過不多），他們四個人可能是太緊張了，罕見地都睡不著，唐弘毅突然提議去蹦迪。
（落落去問了一下度娘，那個年代是流行蹦迪的）
當時已經過了門禁，光明正大地出去是不可能的了，這家夥於是就提議翻牆出去。
靳以珩聽了後一口答應，蘇臨澤是最重義氣的，要罰一起罰，也答應了；三比一，許孟魏也隻能硬著頭皮跟著一起去。
有鄰一次就有第二次，寒假回來後的第二學期，隻要他們睡不著……不對，隻要唐弘毅睡不著，他就一定會領著還沒睡著的人一起翻牆出去玩。
顧知恩聽了突然笑出聲：“難怪糖糖時候總愛爬各種東西，櫃子、桌子之類的東西都爬過，原來基因在這兒。”
靳以珩跟著笑道：“住進寢室的那一我就想著，要把另外兩個內向的室友變得外向一些，沒想到這份被糖糖爸搶了個徹底，阿澤和孟魏都被他帶得愛玩了起來。”
如果一直是這麽美好的回憶，他願意和孩子們講個三三夜不休息，但是……
若不是那次意外，他們可以永遠是最好的兄弟，永遠是最好的四人組，最好的607寢室。
想到這裏，靳以珩的笑容斂下了許多，如陽光下的積雪逐漸消融。
“那，12月31號，難得是孟魏主動提出想出去玩慶祝跨年，我們就興高采烈地答應了。不久前，靳家的一個合作夥伴剛送了我一座遊艇作生日禮物，我便邀請他們一起去遊艇上玩。”
靳以珩突然閉上了眼睛，掩下了眼底那洶湧而來的痛楚：“十一點二十四分，我們遇上了風暴。”
他清楚地記得當時的場景，他們在那年的最後半個時裏等待著新的一年到來，在四個人都興高采烈的那一刻，遊艇突然一個劇晃，桌上的酒瓶水瓶和杯子都摔了不少，滿地的碎片。
狂風呼嘯著席卷而來，一個接一個的巨浪如凶猛的野獸，張開了血盆大口，要將這隻遊艇整個吞下去……
“遊艇最終是被打翻了。”心像是含了鉛塊般的如沉重，聲音也隨著低沉下去，靳以珩著，雙目已經泛出些許猩紅，“好在我們幾個都會水，但是當時，我們已經距離岸邊太遠，加上夜晚海水變冷，當時又是冬，我們精疲力盡，凍得手腳都快發麻，就快支撐不住了。”
靳以珩這時睜開眼：“好在阿澤眼尖，發現了一塊斷板，但是我們畢竟是四個身強力壯的青少年，最瘦的弘毅都有一百三十斤，那塊斷板，最多隻能承受住三個人。”
聽到這裏，三個男人都大概猜到了後麵的故事，許孟魏主動將生的希望給了其他三人，自己則是葬身了大海。
“我們四個都願意做那個在水裏的人。而且各有各的理由，弘毅的水性最好，體力最足；阿澤是我們之中最壯的一個；孟魏這次出遊是他提議的，他該負責；而我，是我要大家坐上這遊艇，本就該承擔這次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