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從來不是一個人
“別想著反對，反對無效。這件事情，就這麽決定了。
對了，這次的話，我打算讓孩子跟著你一起過去，畢竟那邊的醫術相對來說還是要發達一些。
而且聯係到的斯密斯教授又是這方麵的專家，相信有他的幫忙，讓她像正常的孩子一樣生活，基本上是不會有什麽問題。”
見到對方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心意，根本認不出本來樣子的韓相臣微弱的氣息裏麵，隻剩下了陰沉。
下巴緊繃的線條尖峭如同刀裁，眉峰也是狠狠地擰成了一團。
努力睜著迷蒙的眼睛想要表達一點什麽，氧氣罩下幹涸的嘴唇也在一直一張一合。
然而卻終究還是有心無力，努力了半天也並沒有任何的成效，最後隻能無力地緩緩閉上眼睛。
好在陳賀轉了話鋒的補述來的也挺快，聽到能讓他感興趣的話題，韓相臣這才微微動了動。
眼皮扯開的同時，用微動手指的動作來表達自己同意。
瘦到隻剩下皮包骨的手背上，青筋畢露。
……
雖然有很多的猜測，可是在來之前，至少顧暖音還真就是沒有想過，相亦竟然會讓人將她給帶回到這個地方來。
西山郊外的莊園，據說，曾經還是她的奶奶蕭如沁最愛的地方。
也是在這裏，顧暖音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奶奶的事情，如今所有的故事她差不過也已經知道了，相亦該不會是又想著要跟她一道回憶往事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
眼神閃了閃，顧暖音打開了車門。
剛要下去，就有人打著傘快速靠了過來。
“雨有些大，小姐您小心些。”
之前在車裏還沒覺得什麽，現在出來了，才發現這雨果然比之前她試探的時候大了一些。
不過也並不是那種瓢潑大雨，而是稀稀拉拉的雨絲，不大，卻很密。
按理說，這樣的天氣出行應該是一件讓人感到很沮喪的事情，然而顧暖音心裏麵卻愣是生出了別樣的心思來。
從對方手裏麵接過傘，耐著性子走了幾步，就看到了相亦的人。
也是剛下車，正好走在了前麵。
陰雨綿綿的天氣，撐著傘走在相亦的身後，看著穿著很正式的他即便是被人給攙扶著，也依然佝僂的有些厲害的背影，突然就覺著這樣肅穆的時刻，好像特別適合去掃墓呢。
尤其是看到對方一身肅穆的黑色時，這樣的想法就更加分明了起來。
不過隨即，她卻又是笑了笑。
“好好的，這又是在胡思亂想什麽？”
暗自吐槽了一句，顧暖音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追上已經到了莊園門口，卻沒有要進去意思的相亦，也沒有多加詢問，而是直接就開口建議了起來。
“爺爺，今天這天氣有些糟糕，要想去什麽地方會不會有些不大方便？
要不然我們改天吧？”
這樣的話，她就能早點兒趕得過去醫院那邊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歲大了不說，還穿上了格外沉悶顏色衣裳的緣故，今天的相亦看上去整個人都有些陰沉沉的感覺。
臉上也罩著一層濃鬱的複雜沉痛。
分外渾濁的眼神對上顧暖音眸底的那點兒期待，卻是很緩慢地搖了搖頭。
“沒關係，我要帶你去的地方……或許這樣的天氣，也是合適的。”
“嗯？”
適合下雨天去的地方？
沒等顧暖音再一次的疑惑出口，隨著相亦揮了揮手，就有人從莊園裏麵走了出來。
低垂的傘地下，是一個籃子。當看清楚裏麵的東西之後，顧暖音忍不住再一次有些不淡定起來。
黃色的菊花……
她又不傻，這代表著什麽，不會看不出來。再結合相亦身上的衣服以及他那些惹人深想的話語，突然那就有了不好的預感了。
該不會是……被她之前那麽玩笑的猜測，竟然一不小心就真相了吧？
一邊震驚與自己的猜想，麵上卻還是忍不住疑惑。
“您這是？”
“也到了是時候帶你去見他們的時候了，總不能空著手，就帶點兒見麵禮吧！”
拿黃菊花做見麵禮？突然那就有些站不大穩的感覺。死死地盯著相亦那張老臉，一股涼氣順著她的脊背徑直蜿蜒而上。
神情瞬間就帶上了一抹驚慌失措來。
“這個……
抱歉爺爺，我想我可能還沒有準備好，要不還是等改天吧。”
“音音，你確定自己要逃避嗎？
可是這麽多年了，她，還有他們一直在等你。你至少也應該要告訴他們一聲，你生活的很好，也替他們報了仇，可以請他們瞑目了吧？”
果然如此。
慌亂登時不見，緊隨著相亦，顧暖音的臉上也成了複雜的糾結。
“您果然是要帶我去為他們掃墓……”
最為蕭家最後一個僅存於這個世界上的人，為那些無辜枉死的人去掃墓，的確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然而畢竟情況有些特殊，顧暖音明顯感到自己心裏還是有些發怵。
“是啊。”
低低地歎了一口氣，也並沒有多加理會身邊氣場不穩的女孩子，相亦直接抬腳繼續往車上走。
“二十年……哦不，準確來說，二十一年的今天，他們所有人都因為……一場大火而失去了生命。
如果在二十一年之後的今天，要是能看到你的出現，我想他們一定會開心的。
掃墓的工作，也需要能有人繼續下去，我馬上就會離開，可能以後能過來的機會也不是很多。
而且跟我比較起來，我相信隻有你最適合，也更加能做好這份工作。”
沒想到還是沒走成，不僅沒走成，恐怕今天的事情並不會那麽快結束不說，就按照此刻自己沉痛的心情，貌似也不大適合繼續去醫院了。
手裏捧著菊花，聽著耳邊相亦緩慢的語調，這一回顧暖音的心情是真的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那些一直以來都存在在別人嘴巴裏麵的親人們，現在很快就要去麵對了。
雖然明知道隻會是一座座冰冷的墓碑，卻依舊還是讓她感到了有些不安。
等到汽車停下，跟著相亦一起下去之後，卻是再一次愣住了。
“這裏是……”
距離莊園不遠處的西山墓地，曾經的她，竟然就離自己的這些親人們這麽的近！
在失去大順的時候，她甚至就是跑到這個地方來大哭著發泄的。
然而那個時候的她，卻沒有哪怕是多看一眼，從而也就壓根沒不知道，其實她的悲傷，是跟所有的家人一起分享的。
原來在冥冥之中，一切早有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