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終於找到你了
除了笨重的箱子,顧暖音沒有任何的遺留。
老婦人拍了拍可憐的顧暖音,示意她跟隨自己,他們家就在這。
疲憊不堪的女人,像是找到了休憩的地方似得。
“你隨便坐,我去給你準備吃的。”殘破的小房子裏,也略微的幹淨,兩兩相容的套間裏,幾件簡單的家具。
顧暖音找了個地方,把行李放下,不遠處一張照片吸引了她。
一家三口,一個女嬰像極咯顧暖音小時候。
“這是誰的房間?”顧暖音驚奇的問到,這熟悉的女人,雖然她沒有過多得記憶裏,母親就該是那個模樣。
“我的朋友,Sue。”老婦人輕描淡寫的介紹著,“她是一個孤苦的女人,遭遇太多的不開心,所以才變成這個模樣。”
老婦人遞給了她兩張照片,一張富貴典雅,一張卻滿目瘡痍,頹廢不堪。
“音?”一個蒼老的聲音湧入耳畔,顧暖音回頭,卻見到一張滿目瘡痍、頹廢不堪的女人映入眼簾。
“您是?”顧暖音的記憶裏,早就模糊了一些最初的印象,這殘存的記憶裏,沒有那些個屬於自己的一切,就像原本呱呱墜地的嬰孩,也因一句親兄妹,變得不複存在。
所以顧暖音很是懷疑這個女人究竟是誰,不過能叫出她這個名字的人,為數也不多。
“蘇清淺。”女人一字一句的說著,像是怕說錯了一個字,他們就會再次別離似得。
“你?”數十年前的記憶裏,她是一個曼妙可人的女人,如今卻是這般的模樣,倒也是令人仄舌。
“嗯,我是蘇清淺,蘇清淺就是我。”蘇清淺雙手張開,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人生的四大喜事之二。而顧暖音比起他鄉遇故知更加幸福,陰差陽錯間,竟然重逢了十幾年未見的母親——蘇清淺。
“恭喜你Sue。”老婦人在一旁歡呼雀躍,似乎比自己找到家人還要開心。
“媽——”顧暖音沉寂在母親的懷抱裏,當了母親才知道母親的困苦。
——愛,因為血緣而相近,
你是我今生唯一不變的羈絆,
沉醉不知歸路的彼此,
懵懂無知的愛戀,
你從豆蔻年華,
重回古稀、耄耋,
從稚嫩,到衰老,
你始終不曾脫離,對我的愛戀。
蘇清淺在一本書的扉頁裏,用娟秀的字跡,書寫著她對母親的愛戀。
重重疊疊的倒影,讓顧暖音癡纏著蘇清淺,這十幾年沒有在一起的眷戀,讓顧暖音更加的迷戀。
樹影斑駁,層層疊疊的,隨著輕盈的腳步,慢慢的消失在盡頭。
“大順?”蘇清淺聽到了顧暖音的故事,大順是她七個月大的孩子,還沒有生出來,就已經夭折。
“嗯。”顧暖音麵色凝重,這是她最大的苦痛,大順因為他和父親的關係,而從此消失在世界的盡頭。
蘇清淺囁了囁嘴唇,這數世的恩怨,強加到下一輩的身上,這該是多大的苦痛。
——對不起,顧暖音。有些事並不是你說的那麽簡單,這些所謂的愛恨情仇,也不是一言兩語就說的清楚。
顧暖音腳踩在柔和的枝葉上,輕飄飄的。
“你難受吧。”蘇清淺突然冒出一句關懷,這是她切身可以感受到的傷痛。
十幾年前的事,始終讓她耿耿於懷,甚至說,她都不願再去提及,那些個關係也不是表麵上的那麽簡單,總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嗯。”顧暖音終於找到了可以宣泄的對象。在韓家,韓相臣的鑒定結果,像一計重磅炸彈,攻擊著自己,讓她沒有回轉的餘地。
似乎留下大順,就預示著他的出生就是悲劇,她不能自私的結束他的生命,她多想大順可以陪伴著自己,看日落西山。
可是,一切都隻是她一廂情願的期許。
私下裏,無意間聽韓相臣打電話給朋友,朋友是個大夫,反複的告慰著她,近親結婚,孩子智障。
——智障智障!每一個字都緊扣在顧暖音的心房,揮之不去,那殘存的痛,比韓相臣是自己的兄妹都讓人難以接受。原來這一切都隻是因為韓相臣知道了他們的兄妹關係。
顧暖音撫摸著碩大的肚子,都說是七成八不成,這孩子已然瓜熟蒂落。
然而那一針無情針,硬生生的讓他死在自己的肚子裏。
伴隨著宮口大開,一攤絕望的血水,伴隨著七個月的嬰孩噴湧而出。
俊俏的五官,玲瓏的小嘴,還有緊攥的拳頭,讓顧暖音看著就傷心無助。
抱著沒有氣息的孩子,顧暖音失聲痛哭,為什麽老天如此的不公,為什麽要硬生生的拆散她和孩子。
那一刻,她真的好想陪著自己的孩子,死在那手術台上,而不是嗯嗯啊啊,大汗淋漓的做著那些決絕的事。
“音,你沒事吧。”蘇清淺把神色暗淡的,已然入定的女人從沉醉中喚醒。
些許的悵然無助的眼神裏,滿滿的是顧暖音無限的自責。
她後悔愛戀一個不該愛戀的男人,後悔發生的一切。
十年月夜,短鬆岡,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
十月懷胎又如何?還未體會做母親的快樂的,就已然被剝奪了做母親的權利。
顧暖音摸了摸幹癟的肚子,上麵還殘存著懷孕的時候,遺留下來的妊娠斑。
蘇清淺一張一弛的雙唇蠕動著,猶豫不決的她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她韓相臣跟她沒有絲毫的血緣關係。
告訴她這層關係,她是不是更加受不了這雙重的打擊?
“媽,現在都過去了,我什麽都不想知道,也不想再和韓家的人有任何的關係,我恨他們不假,我的孩子不管是因為什麽,都是被韓相臣活活逼死的。”顧暖音義憤填膺的說,哪怕是親兄妹,也不該如此這般對她。
蘇清淺無奈的搖了搖頭,“冤孽那,冤孽那。”
滿地黃花堆積,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顧暖音原以為的韓相臣逼迫自己打到自己的孩子,隻是因為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而她覺得是韓相臣絲毫的不相信她,於是在彌留之際,她還是和她的大順消失了。
“媽咪,你在做什麽?”遠處,一對母子在那裏散步林蔭。
偶爾的一聲稚嫩的聲音,扣動著他的心弦。
顧暖音不自覺的望向那個女人,情不自禁的走到那個女人的跟前。
蘇清淺知道她剛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心裏和精神上,都無法控製自己的情感。蘇清淺悄然的跟在後麵,該不該說始終困擾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