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醫院訪客.
淚緩緩從夙雲臉上滑下滴落在聞璟手裏，聞璟覺得自己的手像是被火焰灼傷一般，心中歎息不已。
聞璟睜開眼睛看著她說：“你就隻會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服軟，其他時候像是要把我氣死才開心。”
偷偷道歉被人當場捉住夙雲也不覺得局促，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聞璟，道：“你這不就看到了嗎。”
聞璟垂眸看著她隆起的腹部，輕聲問道：“孩子好些了嗎，沒鬧你吧？”
夙雲搖搖頭，說：“這段時間孩子一直很乖，倒是你，怎麽突然住院了，聽劉媽說是累出來的，怎麽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你也好意思怪我不愛惜身體，你呢，梁醫生不是說了讓你控製情緒嗎，在我病床前哭，你這就是愛惜身體嗎？”聞璟說著輕輕捏了一下夙雲的臉頰，反倒讓她紅了臉。
夙雲害羞的躲開他的手，說：“劉媽都告訴我了，你怎麽不告訴我欒二奶奶出車禍的事情和你無關，是二房杓二奶奶做的，讓我白白誤會你。”
聞璟也坐起來看著她，無辜笑道：“你也沒問我啊。我一直以為你在怪我沒有好好保護好殷生母子。”
夙雲臉更紅了，好像她確實沒有開口問過聞璟欒二奶奶是被誰害的，固執地認為是聞璟害的。
“所以你讓人寸步不離的保護殷生，就是怕有人把他搶走是嗎？”
“有這個原因，到現在二嬸也不知道殷生的情況，隻知道他們有個孩子。”聞璟點點頭，道：“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你當初讓紅葉跟他們通風報信，你那麽辛苦的幫他們，我不想看到你失望。”
“欒二奶奶他們是怎麽被發現的？”夙雲好奇問道，她知道是因為係統，聞璟知道是因為自己一時說漏嘴，那杓二奶奶呢，平白無故誰誰都不會把自己丈夫和一個足不出戶的寡婦聯想在一起。
“是殷生母親慌不擇路找到了聞杓，那段時間他也不安分，二嬸找人查他在外麵養了誰，陰差陽錯就查到了殷生母子，這樣的事情她也不敢讓別人知道，一旦叔嫂通奸的事情爆出來，她自己還有她的兒子也受到連累，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讓人悄悄把人解決了，我收到消息時已經晚了一步，好在殷生母親怕殷生被他們發現，去找聞杓時沒帶上他，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聞璟簡單的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夙雲卻覺得不可置信，在殷生這件事上聞杓和殷生母親都有錯，杓二奶奶即便因為被丈夫背叛憤怒想要報複也不應該隻對殷生母子下手而放過聞杓。
聞杓作為丈夫對妻子不忠，作為父親又對不起他與原配的孩子和殷生，作為一家之主又沒有承擔相應的責任，但在這件事裏他卻自動隱身了，任由杓二奶奶肆意報複殷生母子，甚至明知道是誰傷害聞殷氏卻還來找聞璟麻煩，理由是他派人保護了殷生。
聞璟看到夙雲臉上的憤憤不平，笑道：“怎麽，被氣到了？”
夙雲看著他，道：“這樣的事情發生難道你不生氣？”
看到聞璟臉上的笑容消失夙雲這才反應過來她可能說錯話了，聞璟作為一族之長，這樣的事情肯定處理不少，包括上次聞琳的事情，她知道聞璟是個責任大於生命的人，為了聞家的榮辱肯定承受了很多壓力。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夙雲問。
聞璟道：“聞杓和聞殷氏的事情沒幾個人知道，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以防萬一，殷生不能出現在人前，等過段時間不那麽紮眼了我再讓人把他送出星宿嶺尋一戶好人家收養。”
聞璟特意沒說如果欒二奶奶養好傷會是什麽結果，但夙雲也知道，如果事情瞞得好好的，那三房依舊有個孀居十五年立了牌坊的欒二奶奶，如果事情瞞不住，不外乎是清明多上一柱香的事，但欒二奶奶背著那樣的罵名沒的，清明又有誰敢光明正大的祭拜。
夙雲沒在聞璟病房待多久就被請出去了，他生病了不敢讓夙雲這個孕婦在自己身邊久待怕過了病氣給她，紅葉聽到聞璟的話興高采烈地把夙雲扶走她算是看出來了，聞璟和夙雲和好了！
第二日殷生再從自己病房過來時發現聞璟也在，不熟悉聞璟的孩子見到陌生人還是下意識感到害怕，還是夙雲讓紅葉把人帶進來。
見到殷生，夙雲笑著說：“殷生早上好！我們昨天說好了今天到花園去走走的，你怎麽不進來要讓紅葉阿姨帶你進來啊？”
殷生被打趣得臉都紅了，低著頭不敢看夙雲和聞璟。
“你們今天要去花園？”聞璟問。
“對啊，這兩天花園裏的花開的不錯，想去看看，你去嗎？”夙雲問。
夙雲都邀請了聞璟自然不會拒絕，他推著夙雲，紅葉帶著殷生四人一同去了花園散步，今天天氣不錯，花園裏的人也挺多，大部分都是孩子，身旁照顧的也是媽媽多一些，殷生看著不遠處一個媽媽給自己的孩子擦汗，眼中都是落寞，夙雲見了不動聲色地把他拉過來，也像那個媽媽一樣用手絹把他額上沁出的小汗珠擦去。
殷生看著她，說：“夙雲阿姨，你真像我媽媽，我媽媽帶我出去玩的時候也像你一樣幫我擦汗，但是她最近總不來看我，在醫院照顧我的那些叔叔也不告訴我媽媽什麽時候會來。”
夙雲看著孩子稚嫩的臉龐，心中歎了口氣，但臉上還是十分溫柔，她問道：“殷生想媽媽了是嗎？”
殷生點點頭，說：“我很想媽媽，但我知道媽媽有工作要忙，像爸爸一樣，媽媽不打擾爸爸工作，殷生也不能打擾媽媽工作，要做個乖孩子。”
“你見過你爸爸嗎？”聞璟忽然開口。
殷生搖搖頭，說：“媽媽說爸爸在我沒出世的時候就去省城工作了，就連媽媽也沒見過幾麵，連照片都沒有。”
不知為何聞璟又說道：“那你想見你爸爸嗎？”
“想！”殷生非常誠實，“但我不能讓媽媽知道，每次提起爸爸的時候媽媽都會哭，後來我就不提了，媽媽也不哭了。”
“殷生可真能幹！要是媽媽知道殷生這麽能幹一定會很高興的！”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但乖孩子除了一句“乖孩子”之外什麽也沒得到。
夙雲知道無論結果如何，殷生總歸是要被送走的，她憐惜殷生小小年紀命運就如此坎坷，甚至自己母親就和自己住在同一間醫院都不能去看她，至於他從一出生就沒見過的父親更是不會管他母親的死活。
聞杓、聞殷氏、殷生還有聞家二房和三房儼然已經成為一盤死局，夙雲無論如何都想不出解局的方法。
紅葉把殷生送回去的時候夙雲對推著她回去的聞璟說：“外麵的世界已經變了，為什麽星宿嶺吃人的鄉約還存在？”
“一直以來都是如此。”聞璟低頭隻看到夙雲烏黑柔軟的秀發，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他不明白夙雲也是在星宿嶺長大的，但對這裏卻沒有一絲歸屬感，甚至可以說的上是厭惡。
過了一會夙雲幽幽說道，“從來如此，便對嗎？”
從來如此，便對嗎？
女子從來是被剝削壓迫的一方便都是對的嗎？
風月之事隻罰女不罰男這又都是對的嗎？
對或不對，一些事情在特定的社會環境裏是沒辦法下定論的。
聞璟病好以後又回香坊工作了，殷生照舊每日由紅葉從病房帶過來玩一會，一日紅葉準備去接殷生時遇上了一位來客。
“杓二奶奶您來了，快請坐。”紅葉說著把人請進來。
“二嬸您來了。”無事不登三寶殿，見到杓二奶奶夙雲心頭一梗，怕對方是衝殷生來的。
“你住院那麽長時間理應也該來看看你，但我聽阿璟說你身體不舒服，醫生建議多休息怕打擾到你所以一直沒來，身體好點了嗎？”杓二奶奶還是一貫的體貼晚輩好說話的樣子，絲毫看不出是那種會讓人開車撞人的人。
“好很多了，謝謝二嬸的關心，紅葉你快去給二嬸沏壺好茶。”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雖然還沒弄清楚杓二奶奶的來意，但夙雲還是把人留下來。
“好的，我這就去。”紅葉高高興興領了差事下去。
杓二奶奶坐下來滿臉含笑地看著夙雲，對她說：“孩子算算也快八個月了吧？”
提到孩子夙雲臉上的笑容也真切了一些，回道：“八個多月了。”
杓二奶奶驚訝道：“那也快臨盆了，月子是在醫院住還是回家裏住？”
“啊？”夙雲沒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一時之間不知怎麽回答。
杓二奶奶可能也覺得自己說過了，彌補道：“不好意思，我沒別的意思，隻是關心一下而已，畢竟我也生育過，女人的月子要是做不好落下病根那可真是一輩子的事。”
夙雲笑道：“謝謝二嬸關心，我曉得了，聽我家爺說二叔家的幾個弟弟妹妹個個都很出色。”
“再出色也沒阿璟厲害，小小年紀就撐起了聞家，我家那幾個孩子除了孝順什麽都比不上阿璟。”杓二奶奶不知怎麽提到了自己的孩子，提到就算了眼眶突然紅了，手帕捂著嘴就哭了起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夙雲慌了手腳。
是她哪裏說錯話了嗎？怎麽杓二奶奶好端端哭了起來。
“對不起，我失態了，隻是想到了我的孩子一時情難自禁。”杓二奶奶把眼淚擦了才重新開口。
“二嬸是有什麽煩心事嗎？”夙雲一開口就知道自己中計了，杓二奶奶可能就在這裏等著她，果然聽到夙雲的話杓二奶奶神情都變了。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但阿璟是聞家的族長，聞家大小事理應也該他處理。”杓二奶奶鋪墊。一下才開口說：“我家二爺不知怎麽和三房的欒二奶奶有了首尾，還生了孩子，我作為妻子也知道男人哪有不偷腥的，知道回家就好了，隻是萬萬沒想到欒二奶奶居然帶著孩子上門想讓我們家二爺給個名分，這叔嫂通奸的事情要是讓外人知道了，那咱們聞家的麵子往哪放，就是阿璟也會被人在背後恥笑不作為，何況欒二奶奶剛立了牌坊樓，這事要被傳出去，她的性命也難保，我見我家二爺進退兩難，便自作主張想請欒二奶奶和孩子一起回家好好說一下，商量一下對策，誰知道她忽然就跑了，在逃跑途中還被汽車撞進了醫院。”
夙雲靜靜聽杓二奶奶說話，聽到她說聞殷氏被車撞進醫院的時候心裏咯噔了一下，但臉上不敢顯露出來，依舊裝著一副毫不知情，認真傾聽的樣子。
“聽我家二爺說欒二奶奶現在還在重症病房裏，不知哪天才醒來，我不放心孩子便到她之前暫時帶著孩子住的地方，想先把孩子接回府裏養著，誰知道孩子不見了，為了這事我們夫妻倆也是整日提心吊膽，茶飯不思，就怕孩子出什麽事。”
不得不說杓二奶奶的演技很好，把一個大度賢惠的當家太太演的很好，要不是夙雲知道欒二奶奶是她讓人撞得，還想把殷生拉去填井她都要信了這番話了。
老公出軌生了孩子，在這個時代是很常見的事情，更常見的是原配不離婚，把孩子接回自己身邊扶養，甚至有些連孩子的生母也一起帶回家，極少數有像杓二奶奶這樣斬草除根維護婚生子權益的。
“這事本也不該讓你這個懷孕的人知道，怕髒了你的耳朵累了你的精神，但我也實在沒辦法，想讓阿璟幫我找一找這孩子，我生得那幾個去了省城讀書後就跟脫韁的野馬一樣，不願回來了，你二叔又忙於生意應酬，我一個人在家無聊寂寞的很，有個孩子在身邊也是極好的。”
說到現在杓二奶奶終於把她來醫院的目的說出來了，她就是想讓夙雲吹枕頭風幫她把殷生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