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青梅女配你快跑(六)
“是。”
想起剛才先生念詩是全班哄堂大笑,聞璟也忍不住露出了促狹的笑容,“聽著,《臥春》,陸遊。暗梅幽聞花,臥枝傷恨底,遙聞臥似水,易透達春綠。岸似綠,岸似透綠,岸似透黛綠。”
起初夙雲還是興致缺缺的聽著,後來聽到聞璟刻意模仿那位老師的口音念出那首詩時終於忍不住伏桌捂著肚子笑出來,哥哥真是太壞了,什麽呆驢大蠢驢的,就是在埋汰老師的口音。
“你快別念了,我都快笑死了。”一直不肯正看著聞璟的夙雲終於舍得露出真容坐起來了。
聞璟笑出兩排小白牙,說:“開心了吧?開心就好!”
夙雲道:“你都犧牲那麽大了,我再不開心那就說不過去了,你快回去吧以後我去找你,你不用特地跑過來的。”
聞璟表情誇張道:“那怎麽行,怎麽能讓我大小姐跑那麽遠的路呢,肯定是我來找你啊!再說了你一直跑我那肯定都看膩了,而我就不一樣,我很少來你這,所以你以後不用跑上跑下的,有什麽事吩咐我就行了,我保證幫你完成。”
“哥哥你真好!但你最近也不要跑了,咱們都安分一點吧。”年紀小不懂事的夙雲輕易就被聞璟給繞進去了,都忘了自己是因為什麽事情心情低落,“好了,你也回去吧,快上課了。”
聞璟看了一下鍾表,發現上課時間還真的是快到了,便說:“那我回去了,下午見。”
下午放學葉家司機接到聞璟夙雲的時候像昨天一樣沒直接回葉家,而是去了王記武館,王師傅看到他們兩個穿著館服站在自己麵前時,還疑心是不是看錯了,畢竟昨天蹲了那麽久的馬步,身體弱一些的一般都下不來床了,這倆少爺小姐倒是身體好的有點“不金貴”。
“羅真,你的師弟師妹來了。”有人好學,王師傅也樂得讓人教,羅真雖然不是武館的大師兄,但品性還是很不錯的,雖然人有時候軸了一些。
“羅真師兄下午好!”見到羅真聞璟和夙雲兩人異口同聲的打招呼。
羅真沒想到昨天幾乎被人扶出武館的小師弟小師妹今天還敢準時報道,一時間也愣了,但很快就整理好情緒,笑著回道:“師弟師妹下午好,既然換了衣服了,那咱們今天繼續學紮馬步,開始吧,我去點香。”
羅真師兄下午我們一點都不好!看著少年遠去的背影,聞璟和夙雲麵無表情的在心中說到。
“堅持”是個可怕的東西,一開始夙雲因為他爸的安排對王記武館深惡痛絕,每天下午放學邁著英勇就義的步伐走進去,在一眾師兄們高大威武的襯托下紮馬步,每天傍晚拖著發抖的雙腿靠著聞璟的肩膀在回家的路上睡得安逸,久而久之,天天鍛煉身體的好處就出現了,在學校體育課上夙雲再也不會因為跑的太慢被老師刻意照顧多跑一圈。
說起跑步,在王記武館沒出現前,它占據夙雲討厭榜第一位,難道老師不知道讓胖子跑步是件很為難人的事嗎?老師,我看你就是在故意為難我夙雲!
弘華學校文化課的老師都是饒有名氣的先生,帶著前朝特有的迂腐和冥頑不靈,但體育老師在學校裏卻是另一道靚麗的風景線,他們穿著新式的運動服,胸前掛著一個哨子,從不著長袍布鞋,手上也沒有戒尺,更不喜歡咬文嚼字的說學問,比起紙上談兵,他們比較喜歡身體力行,說要強身健體,絕不多廢一句話,少跑一圈操場。
不要小看這哨子,在很大程度上它能代替老師傳達的指令和達不到要求後的懲罰,很長一段時間體育老師的哨子是夙雲的噩夢。
“嗶﹌”
夙雲圍著操場跑完規定的熱身三圈後臉不紅氣不喘的站在原地看著後邊沒跑完的同學繼續跑,她從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從吊車尾跑到前邊來,體育老師也沒想到,他看著夙雲打趣道:“夙雲,最近跑步速度見漲啊!不錯不錯,希望你能繼續保持下去!”
夙雲不可思議地看著體育老師,說:“老師你是在表揚我嗎,那以後我要是再跑的太慢了你能不能不要再送我一圈了?”
體育老師指著天笑道:“小丫頭天還沒黑倒想著做夢了,給你三分顏色就開染房,鍛煉身體要從小抓起,如果你能堅持下去收益得還是你自己。”
雖然體育老師沒答應自己的要求,但他的表揚和肯定還是讓夙雲高興了一整天,下午放學時聞璟見她笑容滿麵便問她發生了什麽事情,夙雲也不賣關子,一五一十將事情告訴了他,放學時間校園人流擁擠,聞璟拉著她的手一麵走出學校,一麵嘴角含笑認真聽她說,待她說完後便道:“昨天師兄誇你比以前進步了,今天老師也誇你,可見付出總是有回報的。”
夙雲回握著聞璟的手,欣然道:“那當然,哥哥,我覺得日子也不是那麽難熬了。”
聞璟點頭道:“那就行,師兄說了今天咱們紮馬步的時間可以縮短一半,剩下的時間可以學習新的東西。”
“是嗎,我怎麽不知道?”夙雲愕然。
聞璟遠遠看見校門腳步便快了一些,“昨天師兄說的時候你眼皮子都在打架了,除了周公哪裏還關注我們一分一毫。”
“那快走吧!我跟你說,紮馬步紮了那麽久,我都快有陰影了。”夙雲拉著聞璟的手快速跑了出去,校門外洪家的車子也早早停在那裏等著兩人,待人坐穩後司機便驅車駛向王記武館。
羅真也真沒忽悠兩個師弟師妹,紮馬步的時間縮短了一半,問兩人想學什麽防身的招式,夙雲還惦記著她的鞭子,依舊學鞭法,聞璟前些日子見羅真和另一個師兄用近身搏鬥的方式對練時將一把小小的蝴蝶刀舞得出神入化,便悄悄上了心,此刻他問自己想學什麽,聞璟也不扭捏告訴羅真自己想學近身搏鬥,其實羅浮生還有很多想學的,但他知道凡事循序漸進,貪多嚼不爛的道理。
鞭法羅真不擅長,所以教授夙雲鞭法的自然是武館裏擅長鞭法的師兄,但近身搏鬥羅真卻是館裏排的上名的,思量再三,羅真決定自己教授聞璟。
聞璟自然高興,待他也比旁的師兄親厚幾分。羅真父母皆不在,但有一個年紀比聞璟還小六七歲的弟弟喚羅誠,還在牙牙學語,當初要不是有王記武館收留他們,怕他和弟弟兩個人都要流落街頭,乞討為生,是以武館大小事情隻要用得著他的地方他都是使出十二萬分的精力去完成,聞璟和夙雲是大當家的少爺小姐,在教導方麵更不敢偷奸耍滑,勢必做到一絲不苟才行,有時候連王師傅都看不下去了,隱晦地提醒他不要拿捏不準得罪了少爺小姐才好,但愣頭青的羅真卻把王師傅的話理解成對他們的學習表現不滿意,又加重了練習任務,那段時間別說夙雲叫苦連天,就是聞璟也隱隱有些撐不住,還好兩人都熬過了那段黑暗的時光。
由於聞璟之前沒接觸過近身搏鬥這種防身功夫,羅真簡單的給他說了一下要法和注意事項,也不著急讓他上手學,講到重要的事項時更是親自讓聞璟感受一下,好加深他的印象,總之兩人一個講一個聽,慢慢的晚霞就升上來了。
夙雲摸回了自己的小皮鞭心中自然高興,傍晚回家時難得沒有累的哈欠連天,抱著聞璟的胳膊跟他說新教她鞭法的師兄如何如何厲害,諸如一鞭子揮下來用來做練習的木樁人的把手沒了、在豆腐上用鞭子打碎一個核桃而豆腐卻絲毫不碎等等,聞璟從她的言語裏知道那位師兄靠著自己的真材實料成功收服了夙雲這一顆迷妹心。
到了餐桌上夙雲對那位師兄的崇拜之情也沒有冷靜下來,葉敬天見女兒不再排斥去武館,也難得縱容了她一次,沒有過分追究“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望著女兒神采飛揚的樣子,葉夫人也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拿起手絹輕輕擦掉不小心沾到的湯水,同時默默咽下即將出口的咳嗽。
闔都的夏天是炎熱而潮濕的,動一動就一身汗,何況是打拳這種汗量大的運動,聞璟換下了短打,跟師兄們一起換上了背心,雙手纏著布帶,正一下一下的擊打著麵前吊起來的沙袋,因為年紀原因雖然做不到拳拳帶風但看上去還是十分有力道,羅真在旁邊看著,見到聞璟動作不標準時偶爾上去指點一下,但更多時候是站在旁邊看,顯然他很滿意這個小師弟的刻苦。
“好了,阿璟今天的練習就到這裏,過來擦擦汗喝點水吧。”羅真說著把毛巾扔給聞璟。
“好的,謝謝師兄!”聞璟接過毛巾隨意的擦擦臉上和身上的汗水,然後把毛巾扔在一邊動手拆手上的布條。
“師兄,我們打拳為什麽要用護手布啊?纏起來麻煩,解下來也麻煩。”聞璟扔掉解下來的布條抱著裝水的白瓷大茶缸喝了一大口水後好奇的問道。
羅真聞言笑道:“我看你大事不含糊倒是知道在小事情上偷奸耍滑,不要小看這條小小的帶子,它的作用可大了。你初練這個腕骨稚嫩,如果沒有東西保護你的手腕,沙袋強大的衝擊力容易使手腕骨折,即是你修養好了日後陰雨天的後遺症也夠你受的。”
“那我纏這個布條就不會受傷嗎?”聞璟問到。
“不一定。”羅真搖搖頭,道,“布條隻是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你脆弱的掌骨關節,讓你在基礎上慢慢鞏固紮實你擊打或者抗打能力,要想變強你就得天天堅持練下去。”
“哦,我知道了。”聞璟仰頭一口氣喝完了茶缸裏的水,然後舒服地籲了一口氣。
羅真忽然問道:“阿璟明天晚上你有空嗎?”
“有啊,師兄你有什麽事情嗎?”聞璟問。
羅真道:“明天羅誠生日,晚上我要給他慶祝生辰,你要來嗎?”
聞璟笑道:“既然是羅誠生日,我當然得去,到時候我帶夙雲一起去給他熱熱場子!”
“還熱場子,從哪學來的的話。”聞璟從哪學來的話羅真當然知道,王記武館雖然表麵上是武館,但大家都知道武館裏的兄弟都是敬天幫的打手,替幫裏爭碼頭保地盤,比起明麵上不見硝煙的較量,暗地裏的鬥爭就簡單粗暴多了,一言不合就動手,廢話都不帶多一句。
師兄弟兩人坐著又東拉西扯了一會才告別回家,聞璟照舊去前院找夙雲回家,平時這個時候夙雲早抱著書包興高采烈的跑到後院找聞璟了,今天卻沒有來,羅浮生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果然剛來到前院就看到夙雲抱著書包紅著眼眶站在那裏。
聞璟趕緊跑過去,著急問道:“夙雲怎麽了?你怎麽哭了?”
夙雲見到聞璟徹底繃不住了,扔下書包撲到聞璟懷裏口齒不清的說道:“哥哥痛,嗚嗚嗚……”
聞璟溫柔的替她擦掉眼淚,安慰道:“好了好了,我在這裏,告訴我是不是鞭子又甩到自己了?”
懷裏的小腦袋一邊哭一邊點點頭,表示他說對了。
闔都動一動就一身汗的鬼夏天夙雲最討厭了,誰讓她是個怕熱的小胖子,偏偏教她鞭法的師兄也是個耿直的,就算她揮鞭揮得手都快斷了,姿勢不對就是是不對,再練。
夙雲心下氣悶手裏沒了準頭,揮出去的鞭子轉了一個彎回來抽到了自己的手臂,白嫩的手臂登時多了一道紅痕,好麵子如她能當著師兄的麵哭嗎?當然不能,而且那個師兄明顯也是個直男,大概練鞭子的時候也被抽過不少,習慣了,見夙雲被抽到也不說什麽,讓她繼續練,悶熱天氣和手臂上的疼痛隨著時間的推移讓夙雲一肚子的怒火慢慢發酵成了委屈,等見到聞璟的時候委屈再也憋不住了,幹脆利落的撲到他懷裏哭夠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