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左輪

  太陽初現,我們走了足足一夜。


  就在我懷疑是不是還要走下去的時候,在晨曦中,我們的麵前出現了一座奇特的山峰。


  這座山的山勢,很難不令人聯想。不過如果用平和些的描述去形容的話,整個峰頂就好像一個孤零零的饅頭。


  而匪徒押著眾人,就正對著那座山峰走去。


  “趕緊的!都把招子放亮了!火點水點都放進窯!放籠的都給我仔細些,把合住山門了!”一個騎著馬舉著槍的匪徒高聲喝道。


  我心念一動。


  他說的是“春典”,也就是“黑話”。


  我好歹也是“掛過柱”的,雖然拜托老夏整理的“春典大全”還沒完全記熟,但他講的話我還是聽懂了的:“站崗的都小心些!有錢沒錢的人全部弄進去,把門守好。”


  這提醒了我,這裏的人應該也是有“在幫”的。是不是可以用我那半生不熟的“春典”拉拉關係?

  不過仔細一想,我覺得我還是暫時不要露相的好。


  因為我在之前就想起,這是件什麽事情——“臨城火車大劫案”,這是在當年,也就是此刻一個驚動中外的大案子。


  我在現代時,是看過這個事件的曆史資料的。隻不過當時不屬於“入職考試”內容,也就是看看就過去了,沒多放在心上;哪成想穿越過來才幾個月呢,我自己居然就成了曆史事件當事人之一……


  不過我也記得,這事件後來是通過談判解決的。整個事件裏,除了一個英國人意圖反抗被殺之外,沒有人傷亡。——我沒想到,那個被記載的被殺的英國人,居然是在前一刻還在試圖幫助我們,而且他是為了我們而死……


  惠卿在路上斷斷續續地告訴我,她試圖拔槍射擊那個姓孫的首領的時候,旁邊的那個英國人Namen看見了。他應該是為了引開那兩個持槍匪徒的注意力而故意發難的。聽到這個,我的心裏似乎有什麽東西被堵住一樣。


  Namen的幾個同伴,此刻目光呆滯。其中的一個女伴嘴唇幹裂狀態很不好。我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保證他們周全……希望可以吧……


  匪徒押著的隊伍,緩緩地向那座山峰頂上爬去。


  我扶著惠卿,也在暗暗觀察周圍環境。


  隻見上山的小路,有大批持槍的人在守衛。這些人很多都穿著便裝,但偶爾有些身上穿的明顯是不知哪位“大帥”手下的軍衣——其中一部分還很詭異地盤著辮子。按說這都1923年了,大清都亡了好久了吧……但看到這個我反而想起曆史上一個人來:張勳,還有他的“辮子軍”。


  接近了山頂以後,我發現山上居然還有戰壕,縱橫交錯,進退得法,不是一般的土匪手筆,連我這個軍事上的“荒子”都看得出肯定是有“專業”的人在指揮做的。等我們好不容易到達山頂,我居然還看到一個巨大的蓄水池……這什麽土匪窩啊!就算說是一個軍事基地也不為過!

  總而言之,這地方易守難攻,估計就算動用一個師強攻也未必能攻得下來……


  看到這些,我覺得我自己的行動更要慎重。


  山上有些山洞,然後被押的人被分別安置到這些山洞裏,門口有人拿槍守著。這些山洞明顯隻有一個出口,隻需要一兩個人拿兩杆步槍就可以完全封鎖,讓我們這些“肉票”不敢輕易造次。


  出乎意料的是,我和惠卿居然被安排在跟洋人同一個山洞裏——這個山洞裏也就隻有我們倆是中國人了。不知是土匪頭子有意讓我這個“假洋鬼子”做“翻譯官”,還是幹脆把我們歸到“洋鬼子”一類裏了?

  從我們到達山上開始,每天都有人送飯送水來給我們——所謂的“飯”,也不過是些窩頭之類。那些外國人們吃得直鄒眉頭,唯有我和惠卿對這些食物倒不反感。隻不過我擔心惠卿的身體,長期在這裏呆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必須想想辦法。


  這幾天我試著跟“同室”的外國人們都交流了下,特別是那位Namen的同伴。——說起來Namen的遺體不知被抬到哪裏去了,我們猜測土匪們應該是故意封鎖住他已經死了的消息,以便從家屬處再敲一筆。


  “Hohis!(他們怎麽能這樣!)”說話的是Namen的一位同伴叫Warrian,當時在車上把隨身配槍交出來的就有他。


  “I think .(我想我們應該再等等看。)”我說道。


  “For h!(為什麽?我們英國的軍人應該戰鬥至死!)”


  對了,這位是退役的軍官,Namen也一樣,他們是從軍時的戰友。


  “Think about yourpanions.(想想你的同伴。)”我指著他們中的那個女伴說道——她的狀態也不怎麽好,從上山以後就一直躺著,估計主要是受了刺激,再加上點風寒。


  Warrian一愣,不再說話了。


  我知道,對付這種“衝動型選手”,同伴的安危是最好的理由。


  而且,我是這麽多人裏麵,唯一“知曉未來”的人。有了這個底氣,我變得冷靜了許多。——這或許是穿越以來作為“穿越者”的我唯一的“紅利”吧!


  “Will they kill us all?(他們會不會把我們都殺掉?)”另一個叫做Brien的人問道。


  比起Warrian來,他的臉色蒼白,一看就是“手無抓雞之力”那種“書生”。從我冷眼觀察看,他和Warrian雖然說是同伴,但我感覺他們兩個好像不怎麽對付。


  “No,”我平靜地回答道,“They need us all alive for ransom.(他們需要我們活著來勒索贖金。)”


  在洞裏的所有人,聽到我這句話以後,似乎都稍稍鬆了口氣。


  在上山以後,我自己也留意著日子,因為我覺得稍微記一下日子還是有必要的。我注意到這是我們在山上的第四天了,也就是1923年5月10日。


  我必須時刻注意一下惠卿,她一直靠著我,臉色有點蒼白。我想著,是不是適當的時候,請求這夥土匪裏的當家的,給她請個大夫還是怎麽的……


  “都起來了!”突然有幾個持槍的土匪撞了進來,為首的吼道,“二當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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