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奪妻
他們綁來獨孤守商又是何意?
任朝陶看著麵前雖然被繩索鉗製著雙手,卻依舊不卑不亢地別過臉不想看向暮返他們的獨孤守商,正準備開口喚她一聲,卻聽見暮返開口道:“任姑娘,還記得論藝大賽那時麽?”
“論藝大賽時,是我親自要求萬映蘿引出你參賽,接著再由我親自向你挑戰。”
暮返說著,眼見任朝陶與公孫舜對望了一眼,似是都在回想那一日的場景。但他卻並未給他們思考的時間,而是接著道:“為的就是使君莊主按耐不住,擋在你身前。”
他眼見任朝陶依然倚靠在公孫舜身後,不由指著他們“哈哈”笑道:“對對,便是現在這樣!由他親自將你‘護在身後’。”
“那時候你便已經見識到了,所謂的江湖輿論會造成怎樣的效果。”
“眾人皆言君盡觴不識好歹,想要高攀公主。對於他的不滿與怨言越積越深。”暮返眼見任朝陶在聽見他的話之後,強撐著自己站起了身,撐著胸口走到了他的麵前,他卻笑得更加開心道:“之後還發生了崇胤宮弟子死於萬氏驅魔劍之下的事,本是將君盡觴徹底推入輿論深淵的好機會,誰知竟被那個情種萬映蘿給擋了下去。”
“順勢攬下罪名,還叫眾人都知道她的心意。便更顯得君盡觴不識好歹,不自量力了。”暮返自顧自地說著,根本不曾在意任朝陶與公孫舜逐漸顯出怒氣的麵孔,依然調笑道:“隻可惜,哪怕如此,君盡觴卻還是懶得多看她一眼。”
任朝陶聽著暮返的話,隻覺得怒火攻心,她看著暮返,低聲打斷他的話道:“如此踐踏你自己的親兄弟,你便這般高興?”
暮返聞言,臉色立刻變得鐵青,冷眼看向她道:“我一個孤兒,哪裏來的兄弟!”
“君莊主出身名門,師從曠世奇才,心愛之人又是皇家公主。自是與我這等臭魚爛蝦不同。”
他這樣說著,根本不給任朝陶再次說話的機會,而是忽地伸出手,將獨孤守商拉到了他們的麵前。
“說起那事,其實也不過是告訴你們,江湖輿論是多麽可怕卻又強大的力量。”
他的手忽地用力,將手無縛雞之力的獨孤守商猛地推向了公孫舜,公孫舜雖有些訝異,卻還是急忙伸手攔住了即將摔倒的獨孤守商。
“它能讓這江湖中人生,亦能讓著江湖中人死。”
暮返見狀不由露出了滿意的微笑,轉過頭看向不斷地喘著粗氣的任朝陶,笑言道:“我想皇甫越之於任姑娘而言,是極為重要的人吧?”
“若是不想讓他也落到跟那短命的夏與賢一般下場,便把你的情郎讓給皇甫夫人如何?”
任朝陶本還在靜靜地聽著,卻在聽見“短命的夏與賢”幾個字時,麵上忽地掠過一道凶狠至極的光,根本不等眾人反應,任朝陶已然狠狠地伸出手掐住了比她高大亦比她強壯很多的暮返的脖子。她使出全身力氣,猛地推著暮返撞 擊到了客棧房間的牆上,猛地咳出一大口血,濺在他的衣服上,但手上的力氣卻絲毫不曾減輕,反而更加用力。
隻見她另一隻垂在衣邊的手卯足了勁,直衝著暮返的額頭打了過去。
“夏與賢的名字,也是你有資格叫的麽?!”
她不斷地捶著他的腦袋,不斷用力,房內的幾人看見她這副模樣,一時之間都有些呆住了。隻聽見她一邊不斷捶打著暮返一邊帶著哭腔恨聲道:“你們殺了他還不夠,連他死後都不放過他麽?!”
“暮返,我定要讓你們全都去給他陪葬!”
她的拳頭已經讓暮返的額間與嘴角緩緩滲出了鮮血,她已經發了狂,看到鮮血隻覺得恨意更甚,不斷地加重手上的力道,瘋狂地捶打著暮返。暮返漸漸從慌神之中恢複了常態,感受她的力道雖大,但卻在漸漸地流失,因此微微運氣,便見她擊開了去。
任朝陶感受到公孫舜那溫暖的懷抱接住了她,下一秒,她便猛地“咳”了一聲,險些因為失血過多而暈了過去。
“夏與賢的名字,你們根本不配提起。”
她終究不願意在這些人麵前露出她的軟弱,她撫了撫自己的太陽穴,輕輕地搖了搖頭,想讓自己清醒過來。接著便見暮返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抬眼冷笑著看向她道:“嗬,惺惺作態。”
“其實,本來並不想動那不問世事的夏與賢的。”暮返見她依舊瞪著雙眼看向他,對於自己即將說出的話會造成的效果十分期待道:“隻是因為那一次在姑蘇出了差錯,我需要做點什麽賠罪罷了。”
“這才搭上了夏與賢的性命,你說是怪誰?”
暮返有意加重了最後那個問句,笑看向任朝陶聳了聳肩,攤手道:“便如剛才我說的,不想讓皇甫越落到那般下場,便把君盡觴讓出來。你可願意?”
暮返說著,鮮血又一次順著嘴邊流下,他卻不再在意,隻是看著任朝陶道:“這一次,可是給了你機會救人的?”
“要是沒有救成,死了皇甫越,你可莫要再在他死後如此做作了。”
暮返的目光如炬,直擊任朝陶的心底。
“因為是你把他害死的。”
任朝陶隻覺得雙腿一軟,她死命地抓住了公孫舜的手臂,指肉相嵌的瞬間,他們二人都隻覺得生疼。
“嗬,你究竟是不忍向皇甫越下手。”
“隻要讓皇甫越徹底與跟我相關之人決裂,便能保住他一條性命不是麽?”
任朝陶早都清楚,他們是要掰斷她在通往那皇位路上的一條條有力的臂膀。
從那次論藝大賽便可看出,以後這武林之中必定會有君盡觴與皇甫越的一方天地。若是能夠同時得到這兩人的舍命相護,對於皇家之人穩固與控製民間力量,簡直有如神助。
暮返之所以提出那樣荒謬的要求,不過是想要她在武林之中最穩固的兩個依靠彼此敵對而已。
獨孤姑娘本就因為原世之事受到頗多非議,大師兄為著她將那些閑言碎語一一忍了下來。此時獨孤姑娘不論與誰再扯上些關係,隻要是個男子,那吐沫星子都可以將她與皇甫越衝進大海之中。
若公孫舜真的將獨孤姑娘帶走,那於皇甫越而言便是“奪妻之恨”。伴著江湖中的輿論沉浮,想來再難有解釋清楚的時候。
從此之後定是不共戴天。
可若是此時不讓公孫舜將獨孤守商帶走,他們一定會傷害皇甫越。任朝陶想著,隻覺得胸口一陣鑽心的疼痛向著她的口齒之間湧來,她咬了咬牙 ,卻聽得獨孤守商低聲在她耳邊道:“任姑娘,我不會讓他們的詭計得逞的。”
她說著,正欲咬住自己的舌頭,隻感到暮返宛如一陣疾風一般衝到了她的身邊,阻止了她的進一步動作。
“皇甫夫人此番自盡,怕是一屍兩命吧。”
聽見他這句話,一向清冷的獨孤守商竟是瞬間紅了眼眶,她的手微微地覆上了自己的小腹,任朝陶聽見暮返這話也不免看向獨孤守商,她張了張口,終究什麽話也沒有說出口。
“若是皇甫夫人隨君莊主離開,皇甫越自然是與他,亦是與我決裂。你們便可放過他了?”
暮返聽見任朝陶說出這話,似是不曾想到她會這樣說一般睜大了眼,接著露出兩排牙齒,擠出一個十分僵硬的笑容道:“自是會放過他。”
“那麽現在便放他們走。”
公孫舜聽見任朝陶這句話,緩緩地收回了原本一直攙扶著獨孤守商的手,他看向任朝陶,接著又轉而看向暮返,詭異的沉默蔓延在眾人之間,最終還是由他打破道:“皇甫夫人,在下得罪了。”
公孫舜比誰都明白,自從夏與賢死後,任朝陶沒有一日不再責怪自己。她後悔自己的沉淪情愛,後悔自己對夏與賢近況的無動於衷,同樣憎惡自己的軟弱與無力,無法立刻揪出幕後之人,替他報仇。
若是再讓她眼睜睜看著皇甫越因為她而受傷,甚至死去,那隻會徹底毀了她。
他說過要讓她去做她想要做的事,要將她一直守在身後。
因此即便是要讓他背上一身罵名,被世人所唾棄,要他放棄能夠與她在一起的機會,他也定要保住皇甫越。
他會帶獨孤守商離開,替她保住皇甫越夫婦二人。
“皇甫夫人,在下會帶你離開。雖說對夫人清譽有損,但——”
公孫舜說著,隻聽見暮返打斷了他的話輕聲道:“君莊主想清楚了?我們的條件可還未說完。”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故意住了嘴,似笑非笑道:“若是帶走皇甫夫人,則必須留下任朝陶。”
“當然,以君莊主的武功,想要帶走兩位自是不在話下。”
暮返微微頷首,猛地將任朝陶拉到了他的身邊,在她的臉頰上捏了一下,輕笑道:“不過,自然還是需要考慮皇甫越的安危。”
“而且,那叫陸封塵的小子,不是也在崇胤宮跟著皇甫越麽?”
任朝陶雖然清楚,以皇甫越與陸封塵自身的武功其實根本不用懼怕這些人的威脅。可自從夏與賢那事之後,她便明白,敵人在暗,他們總有無數種避開她任朝陶擅長之物的方式來折磨她與她所在乎的人,逼得她不得不順著他們的意思行事。
可是哪怕她自己深受桎梏,她也絕對,絕對不會再允許因為她自己而使她在意的人受傷。
而他根本無需她開口,便能知曉她的心意。
“我留下。”
任朝陶根本不給暮返幸災樂禍的機會,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道。
她看向公孫舜,卻發現他亦看向了她。
從初遇到如今,她害得他時時步入險境,如今更要害得他身負罵名。若是沒有她,他大概會過得比如今順暢得多。他依舊會是公孫世家的公子,會與獨孤姑娘早已成親,肆意江湖,恩愛非常。她總是忍不下心去真正地放棄他,幾番糾纏之後,卻因為她的無能與弱小,讓彼此平添傷痕。
這一次,是真的該放手了。
“放他們走,我留下。”
隻聽見暮返忽地發出一陣極其暢快的笑聲,他笑看向自被公孫舜威脅後便不再開口的任朝空道:“六殿下,如何,屬下早就與您說過,他們這兩人為了彼此,那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這樣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合該譜寫成詩才對嘛。”暮返的麵上浮現出譏諷的笑容,向著道尋常開口道:“讓君莊主與皇甫夫人離開。”
隻聽見客棧房間的門被緩緩地推開,公孫舜又一次伸出手扶住了麵無表情的獨孤守商,他本想再回頭看一眼任朝陶,卻聽見“砰”的一聲,房內的人已然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