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決心
任朝陶一舞畢，整個山逸宮中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掌聲。
就連剛換回宮服一臉不服氣地站在宮門外的任朝清都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拍了兩下。
她收回了手中的劍，對著高位至上的眾人行禮道：“兒臣獻醜了。”
任朝陶並未錯過高位之上每一個人的表情，任未成雖有驚訝，卻覺得這也是理所應當，畢竟她自小就是他眾多子女中最為出眾的。林柔嘉麵帶著微笑，看向裴遠輕時麵上卻閃過嘲笑的神情，而裴遠輕則麵色鐵青，連掩飾都忘了。儀妃白雙媛訝異地看著她，她身側的夫人上官冬夏也同樣是那般神色。
而在諸位官員之間，大部分的人都露出了讚許之色，而玉門關的將士們甚至激動地滿臉通紅，隻差沒越過桌案來擁抱她了，惟有杜詠一臉不以為然。任朝陶把玩著身側劍柄之上的劍穗，抬眼看向杜詠，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接著很快便移開了眼。
隻聽見任未成道：“陶兒，為何要選這首詩？”
任朝陶聞言正色回應道：“回父皇，兒臣的舅舅與表哥均是為我朝守衛邊疆之人，兒臣自小便敬佩這樣的人。”
“兒臣在宴會開始前便注意到，今日玉門關的主要將領們幾乎全部到齊，這是隻有三年一度回京述職時才會有而盛況。”任朝陶說著，目光掃過那些將領們，微笑道：“兒臣希望在座的諸位娘娘與弟妹，還有各位豐朝忠臣們能永遠銘記這些將士為我朝做出的貢獻，正是因為有他們在邊疆不畏生死保衛身後的豐朝，才能讓豐朝歌舞升平。”
“兒臣更希望以此讓諸位忠臣們明白，正是因為有父皇這樣的明君，才讓我朝免去了‘戰士軍前半生死，美人帳下猶歌舞’這般諷刺的境遇。”
眾人聽見任朝陶頭頭是道地說出這些理由，正欲再次鼓掌，卻見她又一次開了口，道：“最後，身為父皇的女兒，一國的公主，若是隨意一舞隻為娛眾，那麽與那些樂坊歌樓之中的舞女又有什麽差別？因此兒臣鬥膽選了這麽一首戰歌，倒是讓父皇與各位娘娘、大人見笑了。”
任未成聽見她的話，不由哈哈大笑出聲，他看向任朝陶，道：“果然是朕的女兒，朕就喜歡你的這股硬氣，最像朕！”
“來人，賞！”
任未成正欲脫口而出，想要賞賜她黃金與珠寶，卻在話到嘴邊時改了口，他看向任朝陶道：“朕不隨意賞你，你且說與朕聽，你想要什麽？”
任朝陶等的就是這個機會，本以為回宮之後還要等一段時日才能讓父皇高興賞賜她，卻不想第一日晚上就這麽輕鬆地得到了這個機會。她微微彎起嘴角，笑道：“回父皇，兒臣想放棄偃師城，而要姑蘇城作為兒臣的封地。”
此話一出，裴遠輕與杜詠均是臉色一變，他們詫異地看向任朝陶，似乎想不明白她好不容易回了宮恢複了身份，為何會放著陪都附近那樣好的封地不要，竟要南下遠離任安與陪都？而且，又為何是姑蘇？難道她已經察覺了什麽？
裴遠輕這樣想著，根本來不及阻止，就聽見任未成開口道：“也不是不能答應你，隻是姑蘇乃是富饒之地，財源不斷，不像是陶兒一貫‘錢財乃外物’的作風啊。”
“父皇，這可是您剛才親口說要我自己決定想要什麽的，可您又這麽多問題，再這樣陶兒都不想要了賞賜了。”
她適時地轉變口氣，趁著任未成正高興撒嬌道。
“罷了罷了，便賞你姑蘇城，偃師城也還是你的，畢竟你的封號是洛偃，將偃師城給了別人也不妥。如何？”
任朝陶聞言不由喜笑顏開，道：“兒臣謝過父皇。”
也好，她本就沒想過要把偃師城還回去，如此說不過是權衡之計而已。偃師城靠近陪都，與任安的聯絡總是要比南方密切些，她可不會輕易拱手讓人。她滿意地看見裴遠輕的臉色已經由青轉黑，正欲告退更衣，卻見任未成興致正高，看向了步留史道：“步愛卿，這會兒你又覺得如何？”
任朝陶也對這步留史十分感興趣，因此收了告退之意，靜靜地看向他，隻見他一個健步竟是忽地衝到殿前，行了個大禮道：“臣，歎為觀止。”
他說著，抬起眼看向任朝陶，又扭過頭看向任未成道：“臣鬥膽說一句心裏話，有女如洛偃公主，實乃我朝之大幸啊！”
眾人聞言不禁一陣唏噓，交頭接耳道：“是啊，洛偃公主到底是與眾不同些。”
任朝陶聽見周遭諸人的議論紛紛，心知她已經讓在座的文武百官印象深刻，讚歎不已，但她卻並未因為這表麵的光鮮而感到滿足，而是忽地想起了衡陽街頭那個算命先生的話。
她的父皇雖一直不曾立太子，但無論朝堂與後宮都看得出來他本一直屬意二皇子任朝雲作為繼承人，可如今他最為屬意之人被他親自處死，那麽便意味著後繼之人大位空缺。而她是定然不會讓裴遠輕的兒子坐上那個位置的，任朝陶這樣想著，狀似不經意地抬眼看向了任未成。
她喜愛皇宮之外廣闊的天地，喜愛自由的生活。
可那個說要和她攜手看天地的人，卻已經不在了。
他是被她身後複雜的背景和紛爭所害死的，因為她的軟弱和躲避，才讓她在意的人為了她而死。
如果一定要成為擁有至高權力的人才可以活得隨心所欲，才可以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那麽她願意為了他放棄自己喜愛的一切，留在這令人厭煩的深宮之中。
她要坐上那個位置，再也不給自己留下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