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死別

  “那你們倒是說話啊!公孫舜人呢!”


  任朝陶心裏著急,這會兒眼淚都快冒出來了,可床前的三人一個個一言不發,是要讓她急死去才開心麽?

  “我們沒有找到公孫舜。”


  皇甫越終究開了口,卻聽得任朝陶驚訝地看向他,道:“你說什麽?”


  “我說,我們沒有找到公孫舜。你昏迷了將近半個月時間,我們一直在找,但是沒有。連屍體都沒有。”皇甫越忽地揚高了音量,道:“掌門叔父已經親自前往姑蘇公孫家致歉了。但是你放心,我們不會暴露你的身份與這次事件的。”他看向任朝陶,隻見她傻傻地看著他,似乎根本沒有聽明白他的話。


  她隻覺得腦子裏“轟”地一聲似乎有什麽東西爆炸了,什麽叫“沒有找到”?他在墜崖之前就已經受了重傷,若是不抓緊時間救治,怕是性命難保。可是他們這時候告訴她,他們沒有找到他?


  任朝陶藏在被子下的雙手死死地摳住被單,她的指甲隔著被單嵌進肉裏,可她卻絲毫感受不到痛意。她定定地看著麵前的皇甫越,隻看見他的嘴一張一合,似乎是要叫她莫要太過傷心,而她卻根本不曾聽見他究竟說了些什麽。


  公孫舜死了?

  那個說著要與她一同經曆所有事的公孫舜,就這麽離開她了?


  任朝陶眨了眨眼睛,她本以為自己會痛哭流涕,可是直到此刻她才發現,她竟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好酒好景,此後定於朝陶共品。”


  他那一日的笑容與誓言依舊刻在她的腦海之中,任朝陶隻覺得自己的牙齒間都不住地顫抖起來,她強忍著身體的顫抖,抬起眼看向皇甫越,打斷了他的話道:“師兄,我想休息了。”


  騙子。


  公孫舜你是大騙子。


  任朝陶將被子蓋過頭,背對著皇甫越他們三人,她死死地咬著唇,隻覺得心痛到了極點。


  “小陶兒——”皇甫越還想在說些什麽,卻感到獨孤守商的手覆在了他的手上。隻見她衝著他微微搖了搖頭,他這才改了口道:“那你好好休息會兒,晚膳時我們再來看你。”


  任朝陶聽見他們關上房門的聲音,輕輕地閉上了眼。


  “朝陶小小年紀,不是到處出遊便是待在封地甚少回宮,實在叫母後想念得緊。”陸晚兒看著難得回宮一次的任朝陶,笑道。


  “母後,朝陶雖不在您身邊,可您身邊不還有這朝雲他們麽?”任朝陶聞言不由笑道:“更何況,朝陶以後總是要嫁人的,母後您還能攔著朝陶不成?”


  陸晚兒聽見她的話不免好笑地看向她,有些無奈道:“才多大就一口一個‘嫁人’,母後還想著多留你幾年,誰知你自己就已經耐不住了。”


  “皇姐是已經有心上人才這般說吧。”任朝雲抬眼看了一眼任朝陶,露出了調皮的笑容道:“可是與賢表哥早就有婚約了,皇姐可不能橫刀奪愛!”


  “你這小子!”任朝陶伸手想要打他,卻見任朝雲溜得比兔子還快,她笑著看了他一眼,收回了手擱在了下巴下道:“我要嫁的人,定是要在心裏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的。而我亦然。否則的話,我倒寧願一個人過一輩子。”


  “呼,真是小時候和你宛玉姑姑待得太久,這說話的口氣都與她一模一樣。”陸晚兒的麵上露出了略帶著些苦澀的微笑,她看著麵前眼中泛著希冀的光的任朝陶,不由想起當她自己還是她這個年紀時,同樣也是這樣憧憬著愛情。隻希望她的女兒能夠比她要幸運,永遠不要受到愛情裏的傷害才好。


  宛玉姑姑嗎?十五歲離家遠嫁,卻在婚後兩年喪夫,在之後的很多年裏,東方宛玉都很少提起那個人,她一個人生活,一個人在這世間曆經洶湧變幻,卻總是以最堅強的麵目去麵對。任朝陶還是後來從她母後的口中才知道,那個人在宛玉姑姑的心中住了十多年,從來不曾離開過。


  那時候任朝陶並不明白,失去心愛之人到底是怎樣一件痛苦的事,她甚至也不敢想象,若是她也經曆了同樣的事,她又該如何麵對。她緩緩地睜開雙眼,盯著麵前的牆壁,使勁地眨著眼睛,然而她明明已經心痛到了極點,卻怎麽也哭不出來。


  公孫舜這個騙子!

  明明說好要與她一直在一起的,怎麽可以這麽不守信用!


  任朝陶一直咬著的下唇漸漸地浸出血絲來,而她卻根本意識不到絲毫的疼痛,她全身的痛此刻都仿佛聚集在她的心上,她感受到有血腥味在嘴邊蔓延開來,怔怔地鬆開唇,忽地意識到,是她害了他。


  對,又是她。


  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害了他。


  如果不曾認識她任朝陶,他如何會被那些黑衣人傷害,又如何會墜崖,最後竟落得個連屍體都找不到的下場。


  而她不止害了他,她還害了他的家人,害了獨孤姑娘與原之小師妹,害了崇胤宮。


  任朝陶這樣想著,眼底漸漸地升起了熊熊的怒火。


  她不能再這樣逃避下去了。


  一味地躲閃與所謂的“韜光養晦”根本不會給她帶來安全,相反會讓她一次次地傷害自己所重視的人們。


  “裴遠輕,你欠我的,我必定讓你一一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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