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酒中有深意

  她們下樓時，正好遇上公孫舜他們那一夥人回到客棧中。


  “優師姐，原因師姐。”眾人與她們紛紛打過招呼後，正欲四散回屋，卻忽地被皇甫優叫住道：“各位，你們的劍譜背得如何了，我們不日便會返回崇胤宮中，到時便會檢驗大家。還請大家做好準備。”


  “是，多謝師姐提醒。”


  眼見著眾人均四散回房，而皇甫優也隨著他們向樓上走去，公孫舜這才向著任朝陶大步走來，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發，輕聲道：“怎麽又是這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任朝陶聞言努力地擠出一個微笑，道：“獨孤姑娘日日不飲不食，也從不說話，我怕再這樣下去，她會想不開。”


  公孫舜聽見她的話，心知她這幾日來一直在擔心獨孤守商，不由輕聲歎一口氣道：“無論多擔心別人，也先顧好自己的身子。”


  公孫舜說著，心中卻仿佛有千萬斤重擔壓了下來。他不曾告訴過任朝陶，其實獨孤守商前來崇胤宮學武，完全是為了陪著他。他也曾在出發前拒絕過數次，但無奈他的父親與獨孤守商均堅持如此，他最終便也同意了。可是，此刻獨孤守商竟經曆了這種事。而公孫舜隻要一想到，若不是因為他，獨孤守商此刻會在姑蘇城過得平平安安，他便覺得心中鬱悶到了極點。


  “你也很擔心吧。若不是因為你，獨孤姑娘並不會來到崇胤宮。”任朝陶抬眼看向公孫舜，見他的眼中有痛苦的神色掠過，不禁又歎了一口氣道：“你去看看她吧。”


  公孫舜聽見任朝陶的話搖了搖頭，道：“以她那個性子，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我。”


  任朝陶聞言不禁蹙了蹙眉，她想起皇甫優對於獨孤守商的看法，又聽見公孫舜如此說，忽地伸手拍在了桌上，“哐”地一聲驚得周圍的人都朝她看了過來。她並不在意旁人的眼光，隻是猛地拉著公孫舜坐在了一張桌旁，並且喚了小二道：“店家，你這兒可有任安釀賣？！”


  這店家開在崇胤宮所在之處的山腳下，從來都是崇胤宮新人試煉時的必居之地。他們每日要招待來自豐朝各地的崇胤宮弟子，自然是備上了豐朝各地的各色酒食，隻是，雖說是備上了，但味道比起原樣的吃食，究竟還是差了些。


  “這，小師傅，雖然有是有，但畢竟是從任安千裏迢迢運送過來，怕是味道不妥。”


  “無妨！”


  任朝陶從店小二的手上接過任安釀，掀開酒壇上的綢布便將酒壇遞給了公孫舜。公孫舜見狀不由有些不解，隻見她又喚店小二又上了一壇，也是直接掀開綢布便放在了她自己的麵前。她並不理會他，自顧自地端起酒壇，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口下肚，公孫舜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她這是喝了整整半壇酒下肚。見她還不停，公孫舜急忙伸手搶過了她手中的酒壇子，有些不滿地皺起眉看向她道：“再喜歡也不是這麽個喝法，你瘋了不成？”


  隻見任朝陶伸手抹去嘴邊殘留的酒漬，絲毫沒有醉意地抬起明亮的雙眼看向公孫舜，笑道：“怎麽，這世間男子可以做的事，或是考取功名入朝為官，或是成為某門派的弟子修習武功”她說著，輕輕地抬起手戳了戳桌上的酒壇子，道：“亦或是一口飲盡一壇酒，我們女子同樣也可以做到。”


  “可是，男子無論婚前婚後，都不曾有‘貞潔’二字束縛著他們。沒有人會去在意不曾娶親的男子是否曆經人事，可若是不曾出閣的姑娘遭遇了像獨孤姑娘那樣的事，卻無論她自己還是她身邊的人都會對她有所看法。”


  任朝陶說著，不由覺得有些諷刺地看向公孫舜道：“可她明明是再無辜不過的受害者，為什麽要為自己受到的傷害感到羞恥？”


  公孫舜聽見任朝陶的這番話，雖然錯愕，但在細想過後卻是讚許地點了點頭。他為自己狹隘的想法感到羞愧，也為獨孤姑娘這許多日的消沉感到不值。他看向因為喝了半壇酒使臉上泛起紅的任朝陶，忽地笑出聲道：“難怪那算命先生說你有‘位臨天下’的命格，這樣的眼界的確不是常人能有的。”


  任朝陶想起那算命先生的一番話，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道：“那都是唬人的，我很喜歡現在在崇胤宮中的生活。”


  等到她學成後，她或許會再回到任安皇宮中一段時日，但那也隻是為了給母後與弟弟妹妹們報仇。而在報了仇之後，她便不會再回到那個禁錮了她許多年的地方。她喜歡任安三月裏的春風與桃花，喜歡洛陽四月裏滿街的柳絮仿佛白雪紛紛，可她更喜歡現在廣闊的天地和看不盡的山河美景。


  “在下也很喜歡崇胤宮中的生活。”


  公孫舜與任朝陶相視一笑，彼此雖然無言，卻好似將想說的話都傳入了對方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