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父女恩斷
“那麽你想要朕如何做?”
任未成看著任朝陶,想起她還不到兩歲的時候就找出了害死她大弟弟的凶手,不禁暗自歎了一口氣,這樣聰明的頭腦,為何會隻是一個女子。不過,任未成微微眯了眯眼,也幸好隻是個女子。她是他最喜歡的孩子,一是因為她是他所有孩子中最像他的,二便是因為她是公主,不會去覬覦那些不該他們覬覦的權利與地位。
“兒臣希望父皇能夠放過四弟朝慎。”任朝陶毫不猶豫地開口道,接著又指了指自己腰間的布帛道:“這張布帛是兒臣偶然拾得,與呼延大人一家並無任何關係。希望父皇不要因此怪罪他們。”
“你用這麽一張布帛跟朕提兩個要求,未免太貪心了些。”
任未成聞言看向任朝陶,盯著她笑道:“更何況,朕剛才就說過,不想要你的性命。如此一來,豈不是你還欠朕一條命?”
“兒臣的命換朝慎。”任朝陶毫不猶豫道,可下一句話還未出口,她卻猛地紅了眼眶。
任未成見她忽然變了臉色,眼眶中還泛著盈光,心中不免冷笑,到底還是個小孩子,說到以命換命還是有些害怕的。他正欲開口,卻見她仰了仰頭,接著看向他低聲道:“兒臣的命換朝慎的命,另外,兒臣求問父皇。”她的目光如炬,不容他躲避,隻聽見她道:“母後的命,有資格去換呼延大人一家的命嗎?”
任未成聞言心中仿佛被利劍刺了一下,他稍稍向後退了幾步,扶住身後的案幾,抬眼看向任朝陶,道:“出去。”
“想必父皇比兒臣還清楚,二()弟或許是心有旁騖,可是母後,怕是比誰都要無辜吧。”
任朝陶並未理會任未成的逐客令,而是接著說道:“母後的溫良賢淑,天下誰人不知。她會不會做下謀權篡位那等事,父皇會不清楚?父皇從小便如此寵愛兒臣,除卻那些不為人知的原因外,不也是因為兒臣是母後的女兒麽?”
“可是父皇因為二()弟之事收繳母後的鳳印,還將她打入地牢,更是殘害了她那麽多兒女。您明明知道這麽做一定會逼死她,卻還是毫不留情。”
任朝陶說著,想到她根本不曾來得及與母後好好告別便是天人永隔,心中悲戚,連聲音都帶了些許哭腔道:“早在舅舅離開任安那年,兒臣便知道父皇必定會對付已經沒了實權的陸家,雖然升了表哥的職,卻削減了他和舅舅共同戍邊時兩人手下一半的士兵數量。為的不就是防止他站在兒臣的那些弟弟身後為他們奪權麽?”
“可是母後呢!母後她從頭到尾什麽也沒做錯過!您這樣把她逼上絕路,您自己難道不難過嗎?”
任未成本來一直別著頭看向別處,直到聽見任朝陶這句話,他才忽地睜大了雙眼,雙手在案幾的邊上狠狠地收緊,他抬眼看向任朝陶,冷聲道:“任朝陶,朕叫你出去。”
“那父皇是答應兒臣的要求了麽?”
任朝陶並不在意任未成對她的態度,隻希望用她的努力可以換回任朝慎的一條命。
“你剛才不是才說了,夫妻恩愛之情,在我們任家,根本不足為談麽?”任未成並不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以她的話反問道:“結果還是要以你母後來要挾朕?”
“兒臣並未要挾。”任朝陶說著默默垂下了頭,抬起手指著任未成腰間所係的玉佩,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兒臣隻是在賭。”
她知道那玉佩是母後數年前求了舅舅專程從延邊帶回來的朱顏玉所製,而那玉佩之上的花結更是是母後當年親手所編織,因為年代久遠,早就有些褪色,配上父皇永遠嶄新的朝服十分不妥,可是父皇卻從不曾取下來過。
任未成順著她的手看向自己腰間的玉佩,眼底湧過一縷不為人所注意的失落。他靜靜地看著那玉佩,終是道:“朕答應你。”
他看向麵前的任朝陶,隻見她的眼睛裏已然不再盈滿代表著軟弱的淚水,而是無比堅毅地看向他。這雙眼中的目光清澈純淨,靈動不已。與她母後的那雙美目別無二致。
“呼延一家你不必擔心,朕不會處置他們。”任未成不再看她,隻是自顧自地說道:“朝慎也可以活著,不過將會被貶為庶人,並且永世不得回到任安。否則,斬立決。”
“你也一樣。”
任未成說完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改口道:“罷了,朕對你沒有限製。”
“來人!”隻見李演忙不迭地打了個千走進來,任未成看了李演一眼,點了點頭道:“傳朕旨意,將任朝陶與任朝慎褫奪一切封號,貶為庶人,並令任朝慎永生不得踏入任安城一步,否則,斬立決。”
李演聞言不由露出了為難的神色,見他如此模樣,任未成立刻開口道:“你有何事,快報。”
“稟皇上,剛剛接到消息,陪都的禦林軍剛剛到達燕京,便發現燕山王已經不見蹤影了。”
任朝陶聞言不禁一愣,她是囑咐了夏與賢讓他告訴朝慎千萬不要回到任安,一是怕他聽聞了母後的消息一時衝動殺回任安,二便是想提前警醒他跟那些抓捕他的禦林軍周旋數日,等她像父皇求情免了罪後,自是性命無憂。可是她不曾讓他逃走啊。與賢哥哥那般明智,在偃師城時答應放她回來,想必也是想到她定有辦法能救朝慎,因此也定不會讓他逃走徒增罪名,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樣突然鬧起失蹤,豈不是會讓父皇疑心他或許與二()弟有勾結,此時事情敗露才急忙畏罪潛逃。任朝陶這樣想著,正欲開口辯解,卻聽得任未成不耐煩地看向李演道:“什麽燕山王,都說了褫奪一切封號。跑了就跑了,一個庶人而已,隨他去。”
“是,奴才明白。”
李演又打了個千退了出去,任朝陶不由長舒了一口氣,她這時才在任未成麵前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響頭道:“草民謝皇上不殺之恩。”
任未成背對著她,靜靜地閉上了眼睛,任由她就那樣跪在地上。要是換做往常,他連讓她給他行一個完整的大禮都舍不得,可是如今,到底是不比從前了。
“不必謝朕。”
父女二人靜默了許久,任朝陶才聽得任未成緩緩地開了口。
“要謝便謝你母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