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調整
馬建華沒有想到時間會這麼快，他還有些沒有做好思想準備，本來以為，會是春節以後，或者是人大會以後調整的，考核組來考核的時候，馬建華就知道了，年前會調整了，他一直想問問對自己的安排，按照他以前的理解，可能是到玉都縣，他甚至做好了準備，讓女兒在市中學當寄讀生，專門委託老師照顧女兒，玉都縣現在是一團亂麻，沒有幾個月甚至是半年時間，不要想著理順，所以說，工作一定會異常繁忙，可能沒有時間照顧女兒了。馬建華一直有些愧疚，進入市委辦公室工作以後，基本上沒有照顧到女兒，女兒非常懂事，除了抱怨家裡的客人太多了，支持他所有的工作，女兒杜初中了，學習挺緊張的，馬建華不能輔導，所以女兒這次的考試成績不是太好，還在家裡哭了好幾次，保姆只能夠照顧生活，學習是沒有辦法的，馬建華專門抽出半天時間和女兒談心，告訴女兒，沒有考好，可以努力，迎頭趕上去，馬建華還要求女兒，今後要學會生活自理，爸爸的工作可能更忙了。
幾天前，袁自立要求馬建華盡量多熟悉利都市的情況，馬建華的心裡狂跳，難道是到利都市任職，要知道，利都市在德陽市的地位舉足輕重，財政收入佔全市三分之一強，全市人口超過百萬，凡是能夠擔任利都市領導的，只要不犯錯誤，大都是提拔對象，馬建華知道，袁自立不會隨便說這些話，於是，他將眼光瞄準了利都市市長的職位，開始大量收集利都市的材料，乘著休息時間大量閱讀，馬建華清楚自身的職責，袁自立來到德陽市之後，他的地位大大高漲，雖然只是市委辦公室副主任，不過，待遇是大不一樣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袁自立是同學，就算是李貴羽、鮮仲明等人在街上遇見了，也是客客氣氣打招呼，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正因為這樣，馬建華拚命工作，不能給袁自立抹黑，袁自立到德陽市，迫切需要將經濟搞上去，能夠用的人不多，馬建華是最為重要和信任的。
和馬建華有同樣想法的，還有柳再廷，市委住房已經裝修好了，袁自立不願意浪費，堅持搬到市委去住了，臨走之前，袁自立專門找他談話，要求他多多熟悉玉都縣的情況，柳再廷好半天才緩過神來，袁自立還要求他，今後要抬起頭來，要有一定的陽剛之氣，柳再廷何嘗不想，可是，身為賓館經理，他不可能抬頭，做服務工作的，哪裡有抬頭的機會，組織部在前面考核，袁書記在後面談話，柳再廷再不明白其中意思，也算是白活了。首先是接待辦的主任和副主任表示祝賀，拉著柳再廷喝酒，接著是賓館幹部和服務員，柳再廷知道，這一切，都是源於袁自立，都是源於他把握住了機會，至於到玉都縣幹什麼，柳再廷不在乎了，離開賓館，身份就徹底轉變了，他只要記住一條，袁自立說的話就是聖旨，照著做就可以了，其餘的，都是下一步考慮的問題。
袁自立也是迫不得已，按說不應該和馬建華等人說起這些事情的，可是，如今時間太緊張了，馬上就是年關，這些幹部下去以後，如果不能儘快熟悉工作，一定會誤事的，到時候，可就不好說了，所以，袁自立提前要他們熟悉情況。
書記辦公會如期召開，李貴羽幾乎沒有發言，這次的幹部調整，他沒有機會接觸，袁自立也沒有找到他商議，李貴羽知道，袁自立肯定會大動干戈的，李貴羽還可以預見，德陽市委的班子，還會調整，自己已經失去了發言權，今後，如果不能夠按照袁自立的思路開展工作，恐怕很快被調整，辛辛苦苦在德陽市奮鬥這麼多年，打下的根基，瞬間就土崩瓦解了，李貴羽異常喪氣，但沒有辦法。
召開常委會的時候，鮮仲明通報了幹部調整情況以後，黃大明、周開生、周文生、周義海、余紅等人紛紛表態，表示贊成，這樣的情形下，沒有說會提出反對意見，幹部調整順利通過。
全體市委常委參加了幹部調整大會。
「馬建華同志任利都市市委委員、常委、書記，免去其市委辦公室副主任職務。」
「柳再廷同志任玉都縣委委員、常委、副書記，提議擔任玉都縣人民政府縣長，免去其德陽賓館經理職務。」
「蔣松華同志任玉都縣縣委委員、縣人民法院黨組書記，院長。」
「李清立同志任玉都縣縣委委員、縣人民檢察院黨組書記，檢察長。」
。。。。。。
接下來是黃大明講話，對全體被調整的幹部做廉政談話，然後是鮮仲明提出要求，最後是袁自立講話。
「同志們，這次，我本來不想講話的，可是，因為這是我到德陽市上任之後，第一次大規模人事調整，所以，我還是啰嗦幾句，剛才黃書記和鮮書記已經提出了要求，我說三句話，第一句，立黨為公、執政為民，我不管當今社會是什麼風氣，如今，德陽市處在非常時期，宋國宏一審被判處死刑，他的教訓就在眼前，大家上任以後，牢記為人民服務的理念和宗旨，全身心做好工作；第二句，考慮家庭，注意身體，我們共產黨員也是人，有父母妻兒，有人倫之樂，擔任領導之後，不要借口工作太忙，忽略家庭，家庭是你們的港灣，再苦再累，都能夠在這個港灣裡面得到休整，市委如果發現誰因為忽略家庭，導致矛盾頻頻，可是要提出批評的，你們更要注意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沒有了好身體，什麼都沒有了；第三句，加強學習，最快適應新工作，你們都是副縣級以上領導幹部，肩負重要職責，市委不會也沒有時間培訓你們，所以，你們要加強學習，在最短時間內熟悉工作，開展工作，德陽市的經濟社會發展的重任，就在你們肩上，讓我們共同扛起這個重任，帶領全市460萬人民群眾，為德陽市的經濟繁榮、社會發展而努力奮鬥。」
雷鳴般的掌聲響起，這段講話，被譽為德陽市最為經典的講話，廣為流傳，特別是那些幹部家屬，時常要求自己家裡的，要牢記袁書記的講話，不要忘記家庭，袁自立在德陽市女人心目中的地位，空前高漲，這倒是袁自立沒有想到的，
終於到了年關假期了，袁自立家在省城，肯定是要回去的，自從到了德陽市，回家的時間急劇減少，好在程蔚蝶表示支持，否則，自家後院都起火了，袁自立的講話，不知道什麼時候，程蔚蝶知道了，打來電話，追問袁自立，要求下面的幹部照顧家庭，自己是怎麼做的，好久不歸家，袁自立趕忙解釋，是自己的老婆是天底下最賢惠的女人，理解加支持，德陽市經濟發展了，有程蔚蝶一大半的功勞，自己這麼做，是犧牲小家，顧全大家啊。程蔚蝶連聲在電話里說受到了袁自立的蠱惑。
春節期間的安排，事情很多，鮮仲明主動承擔了責任，他的家在德陽市，他在會上要求，袁書記要回家去，好不容易有春節假期了，半年時間來，袁書記太忙了，很少回家，這次要好好休息，鮮仲明還在會上引用了袁自立在幹部大會上的講話，一定要照顧家庭，這樣的安排，袁自立當然是接手的，春節期間的事情，不過是走形勢而已。
拜年的單位依舊不少，大家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的，這單位拜年，領導一年辛苦了，單位來感謝，連紀委都說不出什麼不合適的，這不算貪污、受賄，也不算以權謀私，所以，沒有哪個單位會不給領導拜年的，當然，數額不會很多，大家都知道控制，超過一定數額，性質就發生變化了。袁自立收到了很多的紅包，搬到市委以後，到了下班時間，不要想著清靜，全部是來彙報工作、表決心的幹部，順便沒有忘記紅包。
最令袁自立頭疼的是馬建華和柳再廷，還有蔣松華和李清立，除了馬建華，其餘人都是帶著家屬來的，說不盡的好話，帶來的紅包，袁自立一眼就注意到了，至少有1萬元，袁自立不收，這些家屬就不停說，袁書記一定要收下，甚至哭鼻子抹眼淚的，袁自立只好拿著，馬建華更是理所當然，帶著女兒送來紅包，還提來不少禮品，袁自立說老同學不必這樣做，馬建華開口就說，沒有什麼是不該做的，如果自己連起碼的感謝都不知道了，今後良心也會不安的，袁自立不到德陽市，不要說這利都市委書記，工作還能不能保住，都是兩個字了，現在，女兒的精神也很好了，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袁自立掏出一個紅包，裡面裝著5000元錢，遞給了馬建華的女兒，說是過年給的壓歲錢，今後好好讀書，馬建華顯然沒有想到，眼睛有些濕潤，見過了這麼多的領導，袁自立是真正看重感情的。
離開德陽市回家過年的前一天，發生了一件令袁自立萬分感慨的事情。袁自立的1號車正行駛到市委大院門口，兩個老人，還有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忽然跪在了車子前面，老馬一個緊急剎車，袁自立在車子里嚇得臉色煞白，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周開生撫摸著胸口，連聲說袁書記受驚了，他和老馬同時下車，看看是什麼情況。
下車之後，老馬迅速認出了這幾人，兩個老人是玉都縣的那兩個老人，身邊漂亮的女人大概就是他們的女兒了，旁邊的男人是民政局的那個幹部，看見周開生下來，他們以為是袁自立，開口大喊：「袁書記是青天大老爺啊，我們謝謝您了。」
周開生嚇了一跳，馬上明白了，此刻，周圍看熱鬧的人多了，袁自立迅速下車了。
「我是袁自立，你們快起來吧，這件事情，是黨委政府做錯了，對不起你們，你們不要這樣，我們的工作，有失誤的地方，今後我們一定努力改進。」
「您就是袁書記啊，青天大老爺啊，閨女，快給袁書記磕頭，要不是袁書記，你現在還在大牢里呆著啊，袁書記，謝謝您了，您是我們的再生父母啊。」
男人也開口了。
「袁書記，我在玉都縣委門口跪了那麼多天，都不是心甘情願的，今天，我心甘情願給您跪下，表示感謝，如果不是您，我可能會餓死在縣委門口的。」
這個男人的處理結果，袁自立知道，紀委已經撤銷了處分決定，補發了工資，男人回民政局上班了，法院已經準備重新開庭，審理男人離婚時候的財產判決結果。
「快起來，你已經恢復黨籍，是黨員，知道共產黨不來這一套的，回去以後好好工作，你是外地人，一個人在這裡工作不容易，遭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不要有什麼怨言，相信你能夠理解，我們的工作中，都會出錯的，只要改正了，就不要心存怨恨了。」
周開生和老馬趕忙幫著扶兩個老人起來，男人和女人都自己站起來了，周圍的群眾聽見袁自立的話語，都很感慨，這位書記的話，他們知道一些，特別是在幹部調整大會上的講話，今天袁自立的講話很樸實，承認是政府做錯了，大家議論紛紛，覺得這個書記確實不簡單，將群眾的利益放在心裡。
老人和男人站起來之後，周圍的群眾自發鼓掌了，他們為袁自立鼓掌，這樣的領導，他們是認可的，不少人沒有見過袁自立，發覺袁自立竟然是如此年輕和英俊，不少男人自慚形愧，為什麼人家就那麼厲害。
袁自立的感慨更多，群眾的要求並不高，明明是政府做錯了，明明是政府應該給他們糾正，應該賠償，可是，老百姓依然感謝政府，甚至是下跪，這值得所有幹部考慮，應該怎麼樣為群眾辦實事，辦好事。袁自立在車上將想法告訴了周開生，周開生表示完全贊同，同時說，回去之後和余部長商議，應該讓報社寫一片評論員文章，說說這種情況。
袁自立知道，在中國，這種事情普遍存在，不是哪一個人能夠解決的，甚至會長期存在下去，官本位的思想不是一天能夠消除的，百姓眼裡的青天大老爺，比如說包拯的形象，群眾是永遠喜愛的，於是在現實生活中，時時刻刻盼望著有包公的出現，黨委政府不能夠保證每件事情都做的正確，也不能夠保證及時解決群眾的問題和困難，所以，群眾就將希望寄托在了上面，為什麼上級領導在群眾中間的印象普遍很好，大家都相信上面，估計就是這樣的原因吧，袁自立不敢往身處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