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調查（1）

  調查組的成立，震撼了德陽市的官場，猜測是避免不了的，不過，僅僅只是猜測，因為調查組在軍分區裡面，沒有任何的消息外傳，參加調查的幹部，手機全部關機了，就是外出找人的幹部，見到熟人之後，也是匆匆點頭招呼，什麼話都不說，有好事者，想著詢問，可是，什麼都得不到，問不到，因為這樣，更加引發了人們的好奇心，一時間，整個德陽市，都在議論調查組的事情。


  李貴羽怒氣沖沖找到了袁自立，這次，他是想著詢問，調查組究竟是怎麼回事情，為什麼自己身為市委副書記，居然不知道這件事情，李貴羽還沒有想到，袁自立的調查，正是針對和他親近的王威和蔡佛的。


  「袁書記，外界的傳聞滿天飛，成立調查組，我都不知道，還有，調查組為什麼要到軍分區去辦公，究竟是什麼樣的大事情，我們的組織機構都是健全的，有現成的辦公場所，為什麼偏偏要到軍分區去呢，袁書記，我是德陽市市長，對於這件事情，我對市委的安排和做法有意見，希望袁書記能夠給予合理的解釋。」


  「李市長，我在多次會議上都強調過了，做好本質工作，不知道李市長是怎麼理解的，難道說市委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李市長知道和同意嗎，調查組成立，調查信訪事件，本來就是他們的職責和本職工作，履行職責還要得到市委市政府的同意嗎，到軍分區去調查，不過是那裡的條件好，便於調查，我不知道李市長為什麼會聽信社會上的傳聞，人民群眾有了離奇的傳聞，我們身為黨員領導幹部，要做好疏導工作，調查結束之後，應該如何處理，市委自然要召開會議研究的，不知道李市長為什麼這樣關心啊。」


  「袁書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該通報的情況，可以事先通報，調查信訪事件，需要這麼大動干戈嗎？」


  「李市長，我說過，有些話，說出來的時候，要認真考慮，什麼信訪事件不需要大動干戈，群眾利益無小事，群眾的要求和呼聲，哪怕再小，在我們眼裡，就是大事情，李市長，這方面，你要提高認識，我不希望再次聽到這樣的話，至於具體情況，到時間了，自然會在相關會議上通報和研究的，目前正在調查，剛剛開始，我們要相信我們的幹部，他們一定會秉公調查的。」


  李貴羽沒有得到任何說法，無趣離開了市委，這些年，在德陽市，李貴羽呼風喚雨，一切都不在話下，市政府的幹部職工，討好了，可是，市委的幹部職工，卻是有意見了，李貴羽也不是很在乎，他以為，到時候，自己擔任市委書記了，能夠輕鬆扭轉這樣的局面，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袁自立擔任了市委書記，而且用最快的速度，籠絡了市委大部分的幹部，袁自立可以公開這麼做，這是市委書記的職責，李貴羽說不起任何話，現在，李貴羽體會到問題和麻煩了，究竟袁自立是什麼意思，出於什麼目的，市委這邊，除開政法委，其餘部門，都是跟著袁自立跑了，就連宣傳部長余紅，都是死心塌地跟著袁自立了，余紅和老書記的關係，袁自立好像知道了，現在老書記走了，袁自立大概是和余紅談話了，余紅的精神面貌得到了改觀，工作要求嚴格很多了，在宣傳部，也明確提出要求了。李貴羽想到了，德陽市的經濟命脈還控制在他的手裡，前些天，袁自立鼓搗什麼常委分工事宜，李貴羽沒有意見，只要自己還是市長，怎麼分工都沒有用，市政府裡面，就是自己說了算，李貴羽不會和袁自立硬來的，袁自立不同於老書記，還是不能公開鬧翻了。所以，王威和蔡佛說到這些事情的時候，李貴羽要他們冷靜，好比這次的調查，調查組裡面沒有政法機關的人員，這樣的調查，李貴羽不會過於擔心，大不了對不稱職的幹部弄個紀律處分，天不會塌，而且，討論的時候，自己還有非常重要的一票，那個時候，袁自立總不能一言堂了。


  馬建華格外忙碌，白天要跟著袁自立辦公，下班之後，他要趕到軍分區，了解調查的情況，所有調查工作，從兩個方面著手，一是玉都縣兩個信訪案件，二是對宋國宏的審計，不要小看這兩件事情，調查組整整討論了一天，才確立了調查的辦法和思路，據說討論的現場非常激烈，周文生出來的時候，滿面紅光，嚷嚷著食堂準備好酒。通過討論，確立了雙管齊下的辦法，市裡全面接手兩個信訪案件，開始全面調查，責令玉都縣將相關賬目送到軍分區，進行審計，由調查組出具需要賬目的清單。


  馬建華甚至沒有時間關心女兒的生活，家裡全部依靠著保姆支撐，不過，女兒的情緒很好，同學和老師都關心她了，這當然是因為父親的原因，還有，父親雖然工作繁忙，但是情緒飽滿，完全沒有以前那種頹廢的情緒了，就是這段時間家裡客人多了，影響到學習，女兒有些不滿意了，以前從來不上門的叔叔阿姨，都來了，還帶來一些禮品，父親不在家，保姆不敢接受禮品，後來，還是父親叮囑保姆，來了客人，如果是提著煙酒，數量不大，可以收下，一定記清楚客人的姓名，錢是絕對不能收的。


  今天是到玉都縣，將上訪人接到軍分區的時間，車輛是軍分區派出的，去接上訪人的任務，也是軍分區參與調查組的軍人完成，因為事關重大，馬建華參加。


  軍車很快到了玉都縣，一切安排，玉都縣都不知道，因為調查組沒有泄露任何的消息，到了縣委門口，男人依然跪著，面對突然出現的軍車，男人愕然，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上車之後，他知道是市委來的人，禁不住失聲痛哭，緊接著，兩位老人也找到了，最後上車的，是玉都縣法院的院長、副院長，還有檢察院院長、負責起訴的副院長、起訴科科長。


  兩台軍車離開玉都縣的時候，沒有人注意，他們不會想到，驚濤駭浪就此掀開了。


  調查組分為三班，一班負責審計賬目，一班負責男人的上訪事件，一班負責老人女兒的事情。


  玉都縣法院、檢察院的負責人，態度是很傲慢的，在他們眼裡，軍分區算什麼，大家和王威書記都是兄弟，這次，不過是配合調查，他們也知道了，是調查信訪積案，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是，進入軍分區以後，他們發覺了事情不對，眼前的陣勢不簡單，所有人神色都很嚴肅，平時和他們熟悉的幹部，也是不苟言笑。


  鮮仲明和黃大明的出現，讓這些人有些心驚膽戰了，此刻，他們才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這哪裡是配合調查的問題，簡直就是在調查他們。鮮仲明和黃大明非常嚴肅，都講話了，提醒他們，信訪案件，涉及到了工作中的一些問題，希望他們如實說出情況。


  很快，5人被分開了，呆在各自的房間裡面，活動是自由的，但是，活動劃定了範圍，這哪裡是談話，簡直是雙規啊，幾個人相互不能見面，也沒有人找他們問話，這種煎熬是最為難受的，不知道以後會面臨什麼，幾人都是經常審理案件的，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調查組首先選定的，是起訴科科長，科長年紀不大，經驗顯然要欠缺一些，調查是全方位進行的，已經有調查組的人秘密進入了玉都縣，收集各方面的情況，幾天時間，就收集到大量對法院、檢察院和公安局不利的消息，還有針對縣委和縣政府的，調查組已經改變了策略，現在，不僅僅是信訪案件了，要調查玉都縣政法系統的問題。


  調查當然不會很順利，調查組的幹部早就做好了準備，沒有那麼容易的。


  接著，玉都縣公安局副局長和刑警隊隊長也被請進了軍分區。


  最先崩潰的是玉都縣檢察院起訴科科長，到了軍分區三天後，黃大明和起訴科科長談話了，這麼高級別的領導，起訴科科長有些惶恐，聽說大量證據對自己不利后，起訴科科長不敢懷疑，畢竟心裡有鬼，談話之後，起訴科科長還是堅持，不過，待遇發生變化了，身邊24小時有人守著，他當然明白其中的奧妙。過了一天，起訴科科長堅持不住了，開始喃喃自語，接著，找到了看守的幹部，說是要交代問題。


  隨著起訴科科長的開口，事情發生了重大變化，玉都縣政法系統的黑幕，悄然拉開了。


  鮮仲明和黃大明高度重視，幾天沒有進展，兩人還是有些著急的，所以，他們倆都到了起訴科科長交代問題的地方，周文生知道消息之後，也迅速趕到了，如此高規格的對代，起訴科科長徹底崩潰了，開口說話，說著說著失聲痛哭，足足說了兩個多小時，起訴科科長還沒有說完的時候，鮮仲明、黃大明和周文生已經驚呆了，周文生在屋裡走來走去，極力壓制自己的情緒，玉都縣政法機關簡直是草菅人命。


  情況重大，牽涉的人不少，鮮仲明迅速給袁自立彙報，已經是深夜1點多鐘，袁自立從賓館出發，趕到了軍分區，看完所有材料，袁自立反而冷靜了。


  「辛苦了，現在才開始進入真正的較量當中，下一步才是工作的重點，這麼多的人和事情，都要調查，老周，看來軍分區要大力支援啊，你們的人縣裡不是很熟悉，便於開展調查，能不能還抽調一些人。」


  「沒問題，你來之前，我就想到了，唉，政法機關居然敢這樣亂來，我都忍不住了，要是在部隊里，我早就皮帶伺候了。」


  「老周，這可不能做啊，出了事情，更麻煩啊，我是這樣想的，兵貴神速，不能耽誤，要再接再厲，辛苦調查組的所有同志，換班休息，晚上也要工作，具體怎麼安排，我不過問了，老黃，紀委要做好準備，這次調查涉及到的所有人，無論級別職務高低，統一由市紀委立案查處。」


  會議時間不長，周文生很細心，安排食堂專門做了宵夜。


  袁自立表面很鎮定，其實心裡是非常激動的，嚴格說，這次的調查，是一次政治博弈，袁自立的本心，是想著動搖李貴羽的勢力，達到徹底掌控德陽市政局的目的，從而施展自身的抱負，真正從人民群眾的利益考慮，袁自立感覺自身的認識還是有差距的，在他看來，社會不可能是完全公正的，官場不完全是清白的，水至清則無魚，所以，一定是存在一些介於腐敗和不腐敗之間的事情，調查開始的時候，袁自立是很擔心的，因為調查組討論之後，提出的調查方案非常大膽和激進，完全是按照辦理案件的手法去處理的，調查組表面上是解決信訪案件，採用這樣的手法，如果不能有大的收穫，必然激起李貴羽的強烈反彈，到時候，處境會有些被動。現在，居然查出來了這麼大的問題，玉都縣政法機關在辦理案件的過程中，徇私枉法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竟然敢於偽造證據，誣陷他人，老人的女兒就是其中的受害者，至於其他方面，就不用多說了，而這件事情，直接指向了王輝和王凱。


  袁自立明白，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是魚死網破的局面了，調查組必須要加緊工作，掌握更多的實際情況和證據，等到固定了這些證據之後，袁自立就要出手了，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搬倒王輝和王凱以及宋國宏的時間，已經不遠了，接下來，就要輪到王威了，這第一套組合拳打下去，李貴羽的氣焰就再也沒有囂張的時候了。


  袁自立想到了很多，當初在淮揚市，錢長江為了掌控局面，借著紡織廠上訪的事件下手，取得了明顯的效果，很快掌控淮揚市，如今，自己不過是照葫蘆畫瓢，不過採用的手法要厲害很多，袁自立當初還有些不理解錢長江，現在看來，都是一樣，到了一個地方擔任主要領導，如果不能夠施展抱負，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袁自立也想到了，這件事情，調查不能擴大，不能普遍開花，袁自立相信，全市的政法系統，都存在問題，可是，打擊面不能太寬，不能出現人人自危的局面，百姓的認識是一個方面，維持穩定是更為重要的一個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