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大文章
袁自立沒有說話，現在，物價上漲很快，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不要說農民，就是拿工資的普通幹部職工，都有些受不了，好多人戲稱現在是新的「三座大山」，子女上大學，購買住房，生病住院，其中任何一項，可以令普通雙職工家庭捉襟見肘，可以令農民拆屋賣瓦，這是大形勢，袁自立也沒有回答的話語。
「唉，苦歸苦，總是要活命，就怨命不好了，小時候要是認真讀書，當幹部了，什麼都解決了，種地的，就得認命。」
「你怎麼會認為當幹部的日子就好過呢？」
「這有什麼啊，誰都可以看見的，不說其他的，鄉里的幹部和縣裡的幹部，看上去都是滿臉紅光的，要是生活不舒坦，他們能夠那樣嗎，我就沒有看到哪個農民是這樣的，出去不用介紹，別人一眼就看出來我們是農民。」
袁自立正在聚精會神聽著這些話，堂屋裡進來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小夥子有一股學生味道，一眼看上去，就是有學問和涵養的人。
「哎呦，文化人來了，我們可不要多嘴了，有什麼，你問他吧。」
男主人憨厚笑笑，看著年輕小夥子開口了。
「表弟，怎麼出來了，這裡不幹凈，你還是到房裡歇著吧，飯做好了，你嫂子會叫你的。」
「表哥，家裡來客人了嗎？」
「我們是路過這裡，進來坐坐，喝口水就離開的。」
年輕小夥子仔細盯著袁自立和歐陽雲，絲毫沒有害怕的表情。
「他們是城裡的幹部，下來微服私訪呢。」
年輕小夥子的臉色很快變了，袁自立有些奇怪，無緣無故的，為什麼就變臉了啊。
「哼，你們是鄉里的，還是區里的幹部啊，真的是下來調查情況的嗎，為什麼沒有村裡的人陪著啊。」
「我們是路過的，不是搞什麼微服私訪的，剛剛和幾位老哥閑聊了一會，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
「哼，最好是這樣，就要到吃飯的時間了，我最看不慣有些當幹部的，說是下來調研，還要下面準備大魚大肉，不想著辦實事，就想著吃吃喝喝，生活差了還有意見，見到領導了，點頭哈腰，看見我們農民了，頤指氣使，架子好大。」
饒是袁自立見多識廣，聽見這樣的話，也微微有些臉紅了，這個小夥子估計是剛剛從學校畢業，屬於憤青的類型，對幹部有著較深的成見。
「現在，中央的政策好，就是被下面弄得一塌糊塗，以前，我們農民不敢說話，現在敢說了，可惜，沒有人聽我們說話。」
「年青人，我看你不像是農民啊。」
「我不是農民是什麼，父母都是農民，沒有關係，大學畢業了，找不到工作，我最看不慣那些當幹部的，滿嘴仁義道德，骨子裡男盜女娼。」
袁自立有些坐不住了，這個小夥子的認識太偏激了，今天是聽不到什麼意見了，他放下已經涼了的茶杯，準備告辭了。
「你們不要有什麼想法啊，我不是說你們的，看你們的樣子，還是不錯的。」
袁自立在這個小夥子面前，幾乎說不出什麼話來，他站起身，和屋裡人的告別，轉身走出去了。
「袁市長，這些話，您不要放在心上。」
「有些話，雖然偏激，可是，道理是真的啊，現在的幹群關係不好，難道沒有原因嗎，我們的農民的確還是很苦的，有些幹部，早就忘記了宗旨，想的不是為農民辦事，不是本質工作，想的是個人利益如何滿足，想的是吃吃喝喝啊。」
此刻，已經是中午，袁自立感覺肚子餓了，司機很靈活，車子停在了一個路邊餐館前面，這個餐館看起來還不錯，司機介紹說，以前他們來這裡吃過飯，這裡距離鄉鎮政府不遠，生意還是不錯的。司機知道袁自立的想法，所以，找到了老闆商議，將小車停在了餐館的後院，這裡一般人是看不見的。
餐館不大，生意一般，春節剛過，來吃飯的人不多，歐陽雲很靈活，為了避免打擾，找了一個房間，三人坐下，歐陽雲吩咐老闆，快點上菜，上菜的時候，記得關門。袁自立沒有說什麼，他還在思考剛才的對話，農民是最為弱勢的階層，只要能夠吃飽飯，生活過得去，就不會有多大的怨言了，當今社會，生活的壓力越來越大，出現諸多偏激的想法和心理是不奇怪的，關鍵在於如何去正確引導。
餐館外面傳來一陣陣嘈雜的聲音，夾雜著大聲的吆喝聲，打招呼的聲音，估計餐館裡面來了不少客人，袁自立感慨，看來這開餐館的，只要是手藝好，生意還是很不錯啊，春節剛過，就有這麼多的客人來吃飯。
等了好一會，還沒有見到服務員上菜，歐陽雲有些急了，本來是想著簡簡單單吃頓飯，想不到，等了這麼久，菜還沒有上來。司機馬上起身，走出房間去，看看餐館是怎麼安排的，順便催促老闆快一點，不一會，司機進來了，臉色很是難看。
「袁市長，剛才我去問了，老闆說，來了一大幫貴客，要求坐包間，他正在向那些人解釋，老闆問我，能不能換各地方，他馬上就上菜。」
歐陽雲臉色也變了，來了好一會，坐在這裡等了好久，最後居然要他們讓地方，他看著袁自立，準備出去和老闆理論。
「算了，我們就是三個人，隨便找個地方，吃飯之後，趕快離開就是了。」
袁自立話語未落，門被推開了，老闆進來了，沖著幾人點頭哈腰，掏出香煙，一一遞煙，嘴裡不斷解釋，大體意思是請袁自立他們到外面吃飯，已經準備好了，不好意思等等之類的話語，袁自立沒有說話，歐陽雲準備回答。此刻，一個叼著香煙，穿著稅務制服、神情狂傲的年青人進來了。
「老闆，怎麼還沒有安排好啊，是你們幾個人嗎，我們頭都等急了，還不快點。」
「馬上就好了，馬上就好了。」
袁自立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看來，是稅務部門的領導下來檢查工作，到這裡來吃飯了，架子好大啊，到這樣的地方來吃飯，也要顯擺。
「老闆，安排在哪裡，帶我們去，菜上了嗎，我們還有事情。」
「已經安排好了，我帶你們去，服務員，把這裡收拾一下。」
在堂屋裡坐下之後，菜很快上來了，袁自立有些心煩，怎麼今天處處不順啊，歐陽雲吩咐服務員，馬上添飯，吃飯之後馬上離開。
「老闆，叫小紅來給我們倒酒。」
一個姑娘出來了，袁自立的第一感覺，這個姑娘彷彿是出水芙蓉，渾身散發出一股清新自然的氣息，氣質不凡，沒有想到，鄉下的小餐館裡面，居然還有這樣的服務員。這樣的女孩子幫著倒酒，可以多喝很多酒的，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叫小紅的姑娘似乎很不情願，板著臉，拿著酒瓶，進入了房間。很快，房間裡面傳來了叫好聲。
餐館飯菜味道還真不錯，袁自立一口氣吃下兩碗飯，他有很長時間沒有吃這麼多飯了，袁自立想著，這個地方生意好，還是有理由的。
「這酒你不喝也得喝，要不然，叫你叔叔來，看看他怎麼說。」
「我不會喝酒。。。。。。」
「小紅，喝了吧，這可是我們領導敬的酒啊，怎麼也要給個面子吧。」
「我真的不會喝酒。」
餐館老闆匆匆進入了房間，不知為什麼，老闆沒有關上門。
「各位領導，我侄女真的不會喝酒，這酒，我陪著各位領導喝。」
「誰和你喝酒啊，我們和小紅喝酒。。。。。。」
袁自立看見，房間裡面，兩個年青人正在拉著叫小紅的姑娘，顯然，小紅是準備離開的，因為被拉住了，不能離開，老闆在掏出香煙，正在分發，點頭哈腰的樣子，看著有些可憐，不少吃飯的人臉上都帶著曖昧的笑容。袁自立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了，以前，他也見過一些陪酒的女孩子，什麼曖昧的動作都可以做出來，可是，那是別人女孩子心甘情願的，也是為了賺錢，現在這個女孩子，顯然是不情願的，袁自立知道，稅務部門，對餐館來說，是得罪不起的，也沒有餐館敢得罪。
一個年青人推搡著餐館老闆，顯然是要小紅繼續留下喝酒，老闆一直陪著笑臉，可能是害怕得罪這些稅務部門的幹部，可又不願意小紅繼續留在包間里陪著喝酒了。
歐陽雲看見袁自立放下了筷子，臉上沒有表情，知道袁自立不想看見這一幕，他立即站起來，進入了包間。
「算了，姑娘不能喝酒，你們就不要勉強了。」
包間裡面的人沒有料到，突然冒出來一個勸架的人，看著歐陽雲的氣質，一個身穿制服的中年人制止了幾個準備發飆的年青人，他將目光投向外面的袁自立，仔細看了一會，突然想起了什麼，面色大變。
「好的，好的，女孩子不能喝酒，我們不能勉強，不喝酒了，吃飯，吃飯。」
聽見這句話，老闆面色好了很多，叫小紅的姑娘看了看歐陽雲，接著看向外面的袁自立，中年人表情的變化，瞞不過她。很快，歐陽雲退出了包間，他知道，那個中年人估計是察覺到了袁自立的身份，不過，歐陽雲沒有注意到姑娘的面容也發生了變化。
很快，包間里出來了一個年青人，看著袁自立三人笑笑，走出了餐館，不一會，這個年青人急匆匆回到包間，這次，年青人甚至沒有看袁自立，低頭直接進去了。
包間里的中年人馬上出來了，躬身站在袁自立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袁、袁市長，我們不知道是您在這裡吃飯，我們還要您在外面吃飯。。。」
「沒什麼，都要吃飯嘛，今後吃飯，注意一下，你們是國家稅務幹部，讓百姓看見這樣的舉措不好。」
「好的，好的，我們今後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袁自立看見包間里的人全部出來了，一個年青人匆匆走向裡屋，大概是去結賬了，很快，老闆出來了，一直在和年青人推辭著，大概是不準備收錢，不過，年青人將幾張百元鈔票塞給了老闆，老闆出來準備找發票。
屋裡很安靜，袁自立知道，這頓飯一定有人幫著付錢了，他想到了在柳河工作的時候，遇見過路的市領導，也是忙不迭結賬，現在，自己也遇到這樣的事情了。
「袁市長，您們慢慢吃，帳我們已經結了，我們先走了。」
「嗯，謝謝你們了。」
袁自立點點頭，沒有多說話，這個時候，他也不想多說了，身份已經暴露了，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