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堅持己見
晚上7點鐘，常委會準時召開。常委會的議程就是關於紡織廠職工圍堵市政府以及對王星的處理意見。
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公安局局長曾廣成代表局黨委彙報了紡織廠職工圍堵市政府事件的調查結果，時間緊迫，公安局沒有調查到主謀，刑偵支隊副支隊長王星急躁冒進，引發了大事端，如今，紡織廠的職工情緒激烈，要求市政府解決他們的生活問題，部分職工正在串聯，計劃到省城甚至北京上訪，公安局黨委經過研究，認為王星本意是勸妻子不參與上訪，所以，公安局黨委建議對其做除名處理，將其檔案轉交到市人事局。
曾廣成彙報完畢，錢長江看了看四周，習慣性徵求大家的意見，在他看來，這件事情是不需要討論的，也不會有不同意見。
「關於對王星處理的意見，我有不同看法，我是分管政法工作的，有幾個問題，想問問曾書記。」
袁自立開口之後，整個會議室安靜下來，袁自立上任幾個月，頭腦冷靜，說話有理有據，這次，王星的事情，袁自立開口了，大家感覺到，事情不簡單了，很有可能出現變故。
「第一，王星本意是到市政府去勸阻妻子李慧不參加上訪，整個事件發生過程中，王星的舉動，究竟屬於什麼性質，公安局是偵破案件的機關，處理人員，需要有詳實的理由；第二，王星開槍屬於什麼性質，是不是立功；第三，公安局黨委對王星進行處理，依據的是紀律處分條例還是幹部管理條例。」
「袁書記提出的問題，我解釋一下，王星的錯誤是擺在面前的，處理群眾集體上訪是最敏感的事情，必須要耐心細緻，儘管李慧是王星的愛人，可是，他愛人當時站在市政府的門口，站在一大群上訪人員中間，就是上訪人員，當時的情形下王星的動作，就是犯了大錯誤，釀成的後果很嚴重，至於開槍的事情，如果王星當時不開槍，發生了更為嚴重的後果，那麼，對王星的處理，就不是除名這麼簡單了。」
錢長江看見情況有些不對，很快開口說話了。
「王星的事情，雖然沒有造成非常嚴重的後果，但是，這件事情的性質是很嚴重的，影響了社會的穩定，破壞了黨群關係，干擾了紡織廠的改制工作，這件事情，市公安局必須要給紡織廠的幹部職工一個交待。」
錢長江開口之後，蔡靜天、米宗文、呂景明等人跟著表態，都是支持公安局黨委意見的，只有趙天然和袁自立以及朱益新等少數幾個人還沒有表態。袁自立看見眼前的局勢，知道他已經失了一著，這種情況下，問什麼問題，直接說出看法才是關鍵。曾廣成的回答，袁自立沒有什麼意見，這樣的話，誰都會說，王星的確犯錯誤了，但是，錢長江的話語激怒了袁自立，這天大的帽子，今天是蓋在王星的頭上，明天會不會蓋到市政府某人的頭上，袁自立決心攤牌了，他要為王星據理力爭。
「我說說個人看法，王星同志在紡織廠職工到市政府上訪的時候，犯了嚴重的錯誤，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我們應該有態度，應該正確對待和處理這個問題，我認為，我們處理任何問題，要以事實為依據，要教育為主、懲罰為輔，要留給人出路，人人都會犯錯誤，可我們為什麼不給他們改正錯誤的機會呢，王星同志沒有想到要破壞改革，沒有想到要破壞黨群幹群關係，王星同志是公安局的中層幹部，他想的是阻止愛人到市政府去上訪，他想的是不能讓愛人阻擾市政府的正常辦公秩序，出現問題之後，王星同志想到的是阻止事態的惡化，想到的是極力挽回自身造成的影響，他沒有選擇逃避，可是，我們為什麼看不到這些，我們為什麼一定要王星同志個人來承擔紡織廠職工到市政府、甚至是到省政府和北京上訪的責任，我想請各位領導想一想，紡織廠職工現在關心的是什麼，我們就是把王星同志關進監獄裡面，是不是能夠解決紡織廠的問題，是不是能夠保證他們不上訪了。」
會議室裡面異常安靜，袁自立說到了核心問題，這個問題，在會上是不適合說出來的，公安局黨委、市委都有替罪羊的想法，讓王星當替罪羊的想法，沒有想到，袁自立竟然毫無顧忌說出來了。
錢長江的臉色微微變化，看著袁自立，一時間想不到說什麼，他快速思考，王星和袁自立有著什麼樣的關係，如果一定要處理王星，會不會引發什麼其他的事情，袁自立居然直接說出了這些話，隱隱有職責他和公安局的意思，究竟是為什麼。
「我認為袁書記說的有一定道理，不能將人一棒子打死了，王星同志是犯錯誤了，可是，性質並不是很嚴重，我認為，這樣做，對王星同志不公平，我同意袁書記的意見，希望市委能夠考慮，從嚴教育，從輕處理。」
「我也同意袁書記的意見。」
趙天然和朱益新的意見，實際上代表了市政府的意見，紡織廠的問題，最終需要市政府解決，錢長江不得不考慮市政府的意見，略微思考之後，錢長江很快有了主意。
「趙市長、袁書記和朱市長的意見很正確，值得考慮，王星同志是公安局的中層幹部，更是淮揚市的幹部，他犯了錯誤，我們要嚴格教育、從輕處理，我看這樣吧，除名太嚴厲了，就保留公安幹警的身份，其他怎麼處理，公安局黨委自己去研究。下面說說紡織廠職工準備上訪的問題，這件事情，迫在眉睫，淮揚市的穩定局勢不能遭到破壞，一定要想辦法勸阻他們越級上訪，大家有什麼好的意見嗎？」
會議室再次安靜下來，如今，想不到什麼好的辦法，紡織廠的問題，沒有誰有把握解決。
「好，我就提出要求了，紡織廠的職工，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我們必須想盡一切辦法，穩定他們的情緒，改制專班已經成立，要迅速進駐紡織廠，不要害怕矛盾，更不要迴避矛盾，要勇於迎接挑戰，在下個星期之內，召開紡織廠全體職工大會，向他們宣講政策，告訴他們，市委、市政府正在想辦法，解決他們面臨的困難和問題，改制必須要啟動，專班重點考慮改制方案，我已經請示了省委領導，省委領導原則同意了我的想法。當然，進駐紡織廠和召開全體職工大會，面臨的困難和問題有很多，所以，要充分做好各項準備，不打無把握之戰，這件事情，袁書記多多關注關注，趙市長要抓全面工作，所以，就辛苦袁書記了。」
散會之後，袁自立迅速離開了會議室，紡織廠這個燙手的山芋，眼看著要落到他的頭上了。
「王星同志，經過公安局黨委會研究，決定撤銷你刑偵支隊副支隊長職務，繼續在刑偵支隊工作，這是組織上本著教育從嚴、處理從寬的原則，認真研究之後做出的決定，希望你能夠正確對待，改正錯誤，努力工作。」
決定宣布之後，刑偵支隊的人感覺非常驚奇，他們以為，王星一定是要脫掉警服了，沒有想到，居然是這樣的處理結果。
宣布處理結果之後，刑偵支隊的支隊長拉著王星，邀約了全部的同事，幾十號人到了公安局旁邊的大排檔，猛吃猛喝，他們為王星感到慶幸，只要能夠在公安局工作，不當這個副支隊長又怎麼樣。
王星給李慧打了電話，告訴了李慧處理的結果，兩人是不會提到離婚的事情了，這次王星雖然因為李慧遭遇了這麼大的挫折，可是，也是因為李慧，才保住了工作，已經算是很好的結果了，而且，宣布決定的副局長看著他那奇怪的目光，分明是想不到，局黨委已經研究決定了的東西，市委為什麼會推翻，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王星很想回家，因為張東濤和李菊明天要到淮揚市，王星想著回家好好準備，最近幾天的時間，王星感覺太壓抑了，各種各樣不利的消息，壓得王星快承受不住了，王星想著，只要能夠保住警察身份，哪怕是去干交警，也認了，現在的處理結果，無疑是最好的了。王星明白了張東濤和袁自立之間的關係，看來，絕非一般關係。
張東濤給袁自立打了兩個電話，感謝的同時，為袁自立趕到擔心，張東濤變化很大，擔任文山縣人大副主任之後，張東濤成熟冷靜了很多，官場上的事情看得多了，張東濤覺得，處理王星，一定是市委主要領導的意思，先前的結果已經出來了，袁自立硬生生改變了決定，市委主要領導會舒服嗎。
袁自立很欣慰張東濤的變化，想著在適當時候，將張東濤調到淮揚市，就到公安局工作，現在，袁自立需要得到支持。
余宏身體有些不舒服，趙天然和袁自立不知道是真是假，這樣一來，專班進入紡織廠的事情必定耽誤，而且，馬上要在紡織廠召開的大會也無法準時召開。趙天然非常著急，和袁自立商議，袁自立有些無奈，就算是余宏故意躲避，可你總不能不允許人不生病吧。商議的最後結果，只能是先行召開紡織廠幹部職工大會，穩得住他們的情緒，其餘的事情，以後慢慢說，趙天然估計，錢長江目前考慮的主要問題，也是穩定住紡織廠，至於其他的事情，錢長江不會催促。
重任落在了袁自立的頭上，趙天然的臉色看上去不是怎麼好，這個余宏，出任副市長之後，沒有起到什麼大的作用，這樣的關鍵時刻，他生病了。
張東濤和李菊來到了淮揚市。
王星和李慧早就做好了準備，王星這次能夠保住工作，重要作用就是張東濤，張東濤現在是文山縣人大副主任，王星原來對這個老姨不是太注意，現在才知道，張東濤表面看著厚道，實際能力比他大很多。
「你們不要過多準備了，下午，袁書記請我們吃飯，你們也參加。」
「要袁書記請客，怎麼好意思，還是我們請客吧，我們想著感謝袁書記，可是，不知道怎麼辦，張主任，你說說我們怎麼辦？」
「沒有必要，袁書記願意幫忙，看的不是東西，你們家裡條件不好，這次我帶來了一些煙酒，就提幾條香煙吧。」
港海酒樓的菜肴，味道的確是不錯的。吃飯的時候，袁自立詢問了紡織廠職工的情況，李慧將所有知道的情況全部說出來了，袁自立知道了，紡織廠的職工，主要還是因為生活困難，如今，國家的改革政策，他們都知道了，也明白大趨勢不能違背，很多的職工，早就在自謀出路了，到市政府的主要目的，一是希望改制的時候，能夠多得到一些賠償，二是希望市政府能夠考慮到他們的困難，盡量幫助安排工作。
王星喝了不少酒，干刑警的，本來就是風餐露宿的時候多，喝酒可以提神和禦寒，時間長了，酒量見漲。在袁自立的示意下，李菊帶著李慧出去看菜肴的準備情況。
「王星，你不用多說感謝的話，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幫忙，你在市局刑警隊，接觸的案子不少，偵破案件是你的本行，你應該記得趙四海的案件，目前已經結案了，你利用在刑偵支隊的機會，暗中偵查這個案子，看看有沒有其他什麼蹊蹺，知道了什麼，直接告訴我。」
「袁市長，您放心，這個案子，我清楚，不少的卷宗，還在刑偵支隊，這是我們辦的最窩囊的一個案子，不過，上面要求中止偵查了，我一定暗中調查清楚。」
「好，我希望你能夠調查清楚，你要記住，暗中調查，不要驚動他人，聽說趙四海的家屬如今生活不錯，我想明白其中的奧妙。」